簡體版 繁體版 18-冰海大珠,青龍小婦

18-冰海大珠,青龍小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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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8-冰海大珠,青龍小婦

按照朝廷規矩,青龍州每年要向朝廷進貢三樣特產,海東青、冰海大珠、青龍小婦,白朝則回賜以茶葉、絹絮、糧食。我這次來,一則奉朝廷旨意訓斥東關王,二則也是監督青龍州的貢物。

其實在我看來,海東青雖猛,只是打獵用的玩物。冰海大珠再美,除了裝飾再無好處。至於青龍小婦,不過是高大明豔的當地好女。這三樣東西再好也只有玩物喪志之用,徒然擾民而已,朝廷早就該廢掉了。

可京中貴族十分喜愛三寶,豪強之家無不以此標榜,廢除進貢之說,以前有人屢次提出又屢次被駁回。現在局勢微妙,是否還要青龍州進貢三寶,在朝中曾經有相當的爭議。

左相葉修閣一派說:“東關三寶已成每年朝廷定例,如今年不取,便顯得朝廷恐懼東關勢力,示弱於人。十分不妥。”

右相白奉賢則辯駁:“取東關三寶勞民傷財,當地人深以為苦。青龍州之反志,正是起於不堪進貢三寶之苦。不罷貢三寶,東關必反!”

雙方爭執不下,最後是白鐵繹一錘定音:“青龍州亂像已現,此時宜嚴威震懾,不可示弱於東關王。今年不宜廢除三寶進貢之事。”

為了這場爭論,白鐵繹煞費苦心,派出的副使方逸柳和嚴昊分屬左、右二相門下,我只能儘量持中,免得更生糾葛。還好嚴昊和方逸柳雖然疏遠客套,並沒有當面發作。

我們來到青龍州已有一個多月,東關王十分客氣,對朝廷的訓斥更是平靜地接受,連連稱罪不已。他每日曲意款待,但就不放我們回去。

東關王挽留我們的理由,就是三寶貢品尚未籌備完成。不過,我要是早看到青龍州是什麼樣子,恐怕會堅持說服白鐵繹,放棄青龍州的三寶進貢。

青龍州的窮困超出我的意料,基本沒有像樣子的城郭,很多獵戶住的帳篷都是傳了上百年、補了又補的,又漏風又漏雨。當地雖然盛產皮毛,要弄到白國換取糧食、繒絮和鐵器,本地人反而連像樣的皮衣都穿不起。

東關一年倒有半年是冬天,物產甚少,當地人半漁半獵為生。那天我遇到東關王帶著一大群獵戶捕殺黃羊,也是這裡謀生的要緊法兒。打獵一次,風乾掛著,足夠他們好久的口糧。所以我幫他們狙擊黃羊得手,獵戶們如此歡喜。後來聽人說,東關王是青龍州第一勇士,性情爽朗,對老百姓十分親近,像這樣親自帶族人打獵,並不稀奇。

東關王五十多歲,身形遠比尋常白國男子高大強壯,紫黑臉膛上總是帶著豪邁的笑容。我之前一直以為他是個野心勃勃、貪得無厭的蠻子,沒想到遇到的是個衣服舊損的老人,態度威武親切,又聽東關老百姓如此敬仰他,不禁十分震訝。

但我知道,他決計不像臉上看起來這麼親切隨意。整個青龍州,似乎都對我們有說不出的敵意,東關王的笑眼也似藏著很深的仇恨。

這讓我很困惑。他要是滿懷野心,打算踏馬關內,倒也罷了。為什麼如此懷恨?

東關王近乎軟禁的款待越來越讓我們心生警惕,一日嚴昊忽然懷疑:“他不會是想扣我們做為人質,對皇帝提什麼要求吧?”

我和方逸柳也都猜不出東關王的意思,這令我們十分不安。乘著東關王宴會的機會,我委婉提出:希望親自去監督籌備三寶貢品。

東關王明顯愣了愣,然後笑眯眯地答應了,我們一起出發。

※※※※※※

金匣書初譯稿No.8譯者:趙登峰2005/1/22

貢品三寶之一的北珠產於北海口,大者皎潔如月,是白國達官貴人的愛物。所謂北海口,其實是松花江的入海口,據說以前赫烈族北日逐王曾經射戈於此,就得了北海口的別稱。

十月中,在白國京師正是一年最燦爛的金秋時節,青龍州卻已草木凋零,下過兩場大雪。我和東關王一行人到了北海口,寒風一過,當真冷得刺骨穿心。水面上結著一層白茫茫的冰塊,有處冰層被鑿出一個洞。一個頭領模樣的人正在指揮十幾條赤身漢子用冰水抹擦身體,準備下去。

我們一走近,眾人看到東關王來了,連忙行禮。眾漢子雖然精壯,被寒風一過,身上結出一層冰渣,凍得哆哆嗦嗦。他們冷冷瞧了我一眼,又匆匆低下身,給東關王磕頭。

東關王溫言要大漢們起來,又問那頭領:“採得如何了?”

頭領磕頭道:“王爺,今年採得不太好。已經撈了三天,上來的珠子尺寸都小。天太冷,前天有幾個珠戶凍死在水底,至今不知如何發落家眷……現下珠戶都害怕下水,今日是小人死命催逼著,好歹弄了十多個水性好又大膽的來。”

東關王臉色凝重,想了會說:“不能虧待了,以前獵的黃羊和糧物多分些給死掉珠戶的家眷。”

那頭領點頭稱是,忽然又憤然道:“要不是白國狗賊逼迫要什麼三寶貢品,咱們哪裡白白死這麼多人?”

嚴昊聽了臉色一變,頓時發作:“賤奴!你敢胡說!”刷地就是一馬鞭子抽出去,啪地一聲,正要打在那頭領臉上,頓時飛出一溜血水!

那頭領慘叫一聲,痛得身子一歪,嚴昊卻不肯放過,正要再下一鞭,東關王手腕一舒,堪堪扣住馬鞭,臉一沉,喝道:“白國上使面前,不得無禮!”

“白國來的?”有條大漢猛然抬頭,餓狼似的眼光投向我。那頭領吃了一驚,狠狠盯了我一眼,被東關王目光一壓,這才悻然跪下:“小人得罪上使,死罪!”

我聽得心驚,只覺之前所想似乎大大有錯,吶吶問:“王爺,現在水都結冰了,怎麼不早些下水採珠?”

東關王淡淡瞧我一眼:“上使不知,珠蚌要十月底才聚集於此。非得這時候才能採到上好的北珠。”

我愣了下,想起東關人帶著敵意的眼神,一時說不出話。

東關王對眾珠戶揮了揮手:“下去吧,小心些。”幾條大漢弓身答應,繫好長繩,跳下水,還有些人留在冰上拉著長繩另一端。

說是採珠,珠戶並沒什麼特別手段,都夾著鼻子,腰上繫著長繩,背上有個小籮筐,還背了塊石頭,大概是便於沉潛之用。手段如此簡陋,怪不得前日採珠死了人。我昔日所見北珠貢品何等美麗,可當中有多少青龍族採珠人的冤魂呢?

過得一陣,看到繩子動了動,眾人忙七手八腳把人拉上來。珠戶們喘息著爬上冰面,凍得面青脣白,取下鼻夾,都說不出話。

喘了一會,有個精壯珠戶輕輕揮手,眼中顯出喜色。那頭領忙過去,從他揹筐拿出一隻足有兩手寬的巨大珠蚌,剜開蚌肉一看,一顆指頭大的珍珠滾了出來,當真是團團如明月,皎潔如冰雪。眾珠戶一看,都喝了聲採。頭領大喜說:“這顆合適!”

“謝天謝地!”那珠戶哆嗦著笑了笑,臉色隨即陰沉:“可還要幾十顆才夠。”

一個小珠戶揉搓著帶冰渣的手臂,低聲嘀咕:“還有那麼多,天知道有沒有命活回來……”

我默默低下頭,幾乎不忍再聽下去,熱血上湧,不假思索地說:“王爺,採珠如此艱苦,那不要催逼太緊。咱們先辦好其餘兩色貢品也好。”

東關王尚未回答,嚴昊面色一變,厲聲道:“趙墨!你想延誤朝廷貢品?那可是死罪!你收了東關蠻族什麼好處,如此胡言亂語?”

我也知道剛才說話衝動,可一看著瑟瑟發抖的珠戶們,說出來也沒後悔。

“呸!”那頭領忽然吐了口唾沫,帶血絲的眼睛狠狠看著嚴昊。嚴昊本就傲慢,頓時面色一變,又要揚起鞭子,方逸柳趕緊拉住他胳膊,陪笑勸解。

“無禮!”東關王臉一沉,喝住那頭領,隨即對我笑了笑:“上使,那海冬青也是急不得的。我東關原不產海冬青,此物出自臨近東關的渤海五國,五國人向來桀驁,咱們東關要進貢海冬青,每次總得攻打五國,死不少人,才能到手。今年歲寒太早,道路艱難,加上糧食不足,未便發軍,所以貢品拖延了些,上使莫怪。上使如此體恤東關民情,本王十分感激,還想請上使多多美言幾句,一發把三件貢品都寬限幾分。”

他每句話都說得很慢,態度雖謙恭,我再怎麼也聽出意思了。獲取北珠、海冬青如此艱難,青龍小婦又是搶奪東關妙齡女子到北國為奴,怪不得東關人如此懷恨北國。

我在發誓報國的時候,可沒想過這些。白鐵繹在決定維持三寶貢品的時候,他真知道東關的苦況麼?

我慢慢低下頭。報國之志,似乎和我預想的差了太遠。

東關人再是白國人心中的蠻族,那也是人。我要盡忠朝廷,可不是要為了京中貴人的玩好婦人之慾,害死無辜人命的。可白鐵繹已經下了決定,我再想開解只怕艱難。

東關王見我躊躇不言,陪笑著一揮手,示意隨從把新採的明珠分給我三人。嚴昊微一遲疑,厲聲拒絕。我和方逸柳也連忙推辭。東關王越發懇切,躬身客氣不已。我自然不肯要他的財物,看著珠戶卻十分不能過意。

“這……”我沉吟著還沒說完,那小珠戶忽然跪下來抱住我雙腿,哭得涕淚縱橫:“趙爺,求你幫幫我們。每年採珠都有不少人淹死冰海,征討五國更是傷損嚴重……我爹,我叔叔都是這麼死掉的,現在輪到我採珠子,也不曉得能挨多久……再這樣真不能活命了!”

我吃了一驚,正要說話,看到東關王眼中精光一閃,忽然想明白。他是想用三寶貢品艱難作藉口,拖延時日吧?他反志已深,如果我勸白鐵繹取消三寶進貢,未必能穩住東關局勢,反而令白鐵繹越發厭煩我。可三寶擾民也是事實,要我為了自己權位不顧民情,那可不成。

那頭領見我不說話,猛地一把拽起小珠戶,喝道:“王爺,這白國官兒不肯給咱們生路,咱們不如殺了他們!反正活不成,造反吧!”

“好奴才!那就先殺了你!”嚴昊一臉不快,頓時發作,刷地一鞭子惡狠狠抽出,帶出一聲炸響。我趕緊奪他手腕,東關王也急速伸手,卻都慢了一步!

“啪!”這一鞭正好抽中那頭領面門,他慘叫一聲,猛然捂住臉倒下,在地上滾來滾去!

我心頭一跳,嚴昊武功是神策軍第一教頭厲風教出來的,十分厲害,大怒之下出鞭更是勁道十足,這人不知道傷得多重?

那頭領不住打滾,指縫中鮮血淋漓,胡亂哭喊起來,聲音又快又急,我幾乎聽不明白,卻見地上留下一灘血水和黏稠的東西,不禁心頭巨震。忽然搞懂了他在哭喊什麼!

“眼睛!我的眼睛啊!”

嚴昊這一鞭果然闖下大禍!

眼看東關王雙目燃起怒火,珠戶們一個個圍攏過來,我只怕他們狂怒之下殺了嚴昊,連忙挺身攔在他面前,沉聲道:“我的副使出手過重,十分對不住,這位弟兄日後生計歸我們照看如何?”又對嚴昊沉著臉說:“你下手太狠,還不陪不是?”

那個小珠戶一直陪著那頭領,這時一邊哭一邊抬起頭,大聲說:“他眼睛瞎了!”

東關王抱住那頭領,不讓他胡亂掙扎,這一動,身上頓時染上不少血跡,手掌上也沾了一手的血。聽到我的話,他忽然沉沉一笑,一直深沉冷靜的眼中閃耀著火光,森然道:“賠不是?”

嚴昊冷笑一聲:“怎麼?打了個賤奴,陪什麼不是?”

珠戶們眼中怒火熊熊,慢慢又上前一步。東關王的隨從紛紛握住兵刃。

我連忙按住方逸柳和嚴昊,沉聲說:“都是嚴副使不對,咱們快帶這位兄弟找大夫去。至於貢品,東關確實艱難,便拖些日子吧……我修書皇上,看看能不能減少分量。”

東關王一愣,隨即慢慢笑著說,“不,不拖了。”

他盯著我,慢慢補了一句:“趙墨,我敬你是個好漢,才和你講道理。你說,我東關如何不恨白國?你白國庸碌無能,憑什麼統率壓榨東關?我也想拖,可這位嚴副使的一鞭子讓我想清楚了。”

我一震,霍然按住腰刀:“你要造反?”

東關王哈哈一笑,厲聲回答:“如不造反,我們活不下去!”

他忽然挺直了腰,就像一頭蓄勢待發的猛虎:“趙墨,你們既然來了,就不要回去。”

眾珠戶陡然響應如雷:“不錯!如不造反,我們活不下去!”

我不應聲,刷地一刀劈向東關王。他身邊隨從猛地一湧而上。

※※※※※※

我砍傷了東關王,又砍飛了十來個人,嚴昊和方逸柳也殺了幾個東關人,但我們一行人還是被捉下了,捆回東關,丟在城外的石頭場子示眾。

青龍蠻族壓抑多年的憤怒如地火一樣爆發,人群朝我們丟石塊,要吊死我們祭旗。那個獵羊時候見過的年輕女人救了我的命,用刀砍斷系在我脖子上的繩索。

她一刀下去,立刻撲上來緊緊抱著我,黝黑的臉漲得發紅,大聲說:“爹,你答應過他的求親了,怎麼能再殺他?”

東關王明顯愣了一下,惱火地說:“那之後他自己都不提了,怎麼還算數?”

年輕女人急得冒汗,大聲說:“我們東關人答應了的事情都要算數!爹,他是你給我選中的人,你不能賴掉!”

我被她突如其來的行動嚇一跳,本該驚喜交集,聽到這句,又驚呆了。求親……這是怎麼回事?我腦袋裡飛快回憶著,忽然想起初見面時候向東關王求箭,得他答應。

難道,東關風俗,求箭就是求親?

嚴昊大吃一驚,厲聲說:“你竟然早就勾結了東關王?”方逸柳也啊了一聲,定定看著我。

我愣了一下,本想回答,被她抱得尷尬,某種原始的東西讓我幾乎說不出話。

她的身軀柔軟健壯,因為用力過度或者羞澀而不住發抖,讓我想起草原上健壯靈巧的黃羊。我聞到她身上淡淡的體氣,混著泥土和草葉的味道,異常的粗野和茁壯。不知怎麼,我一下子腦門嗡嗡作響。

她似乎感覺到我異常的反應,亮晶晶的眼睛看了我一眼,嘴角一彎,低聲說:“快告訴我爹,你要娶我的,留在東關我們一起過!快說!不然他真要殺你!”聲音急促,灼熱的氣息吹到我臉上,豐滿的胸部緊緊壓著我胸膛。

我腦袋裡轉過無數個念頭,看著她閃閃發亮的眼睛,把心頭一絲遲疑狠狠壓了下去。一把奪過她的刀,奮力推開她,喝道:“都給我讓開!”反手刷刷幾刀削去方逸柳和嚴昊的束縛,方嚴二人歡呼聲中,我們一路衝向東關王。

人群趕緊圍攏保護東關王,大概我的樣子實在凶神惡煞,他們也不敢貿然衝上來,吶喊著和我們對峙。我也沒有妄動,遊目四顧,尋找突圍機會。

東關王吃驚地看著我,大笑起來:“都這樣了你還想跑?”他忽然沉著臉冷哼一聲:“既然要跑,何不抓了我那傻丫頭作人質?趙墨,你還是傻了!”

我雙眉一立,喝道:“我捉你作人質不一樣?”

東關王倒沒生氣,又笑了一聲:“這麼著你對傻丫頭還算有點良心,小夥子,衝著丫頭的面子,我留你一命也成。我很看得起你,不如你降了東關,跟我一起打過去,做個開國功臣!如何?”

我一驚,沒想到他野心這麼大。看來,就算不是三寶進貢擾民,憑著青龍族的強盛,東關王勢在必反。他只是裝模作樣,利用了民怨,找到最好機會。

誰都想不到東關王在這寒冬之際膽敢出兵,北國猝不及防,只怕要出大禍!我得趕緊回去報信!

可群敵環伺,拖身不易……不行,我必須活著回去!白見翔秀麗溫柔的面容在我心頭飄過,但我現在看到的是青龍族無數雙野狼一般充滿仇恨和飢渴的眼睛。東關兵馬凶悍強壯,遠勝白國,又積累了幾世的欺壓仇恨,一旦開戰,白國會怎麼樣……

幾乎沒怎麼猶豫,我把白見翔放到了一邊。

“好。我答應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