簡體版 繁體版 第一部_第二十五章(三)

第一部_第二十五章(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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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部_第二十五章(三)

“哦……”軍官仔細打量著澤元。見他留著長長的分頭,穿一件深灰洋布長棉袍,左胸襟別一個北大校牌,腳穿一雙烏黑鋥亮的皮鞋。頸上圍一條黑色的圍巾,手提一個手提箱,文質彬彬,一付讀書人樣子。

他問道:“你既是北大的,要回北京,為何不在重慶坐船,跑合川來幹啥?”

澤元從容不迫答道:“我的先生是何伯玉教授和馬敬孫先生,託我把兩封信帶給南充梁國平先生和廣元劉紹才知事。”

“帶信?信在哪兒?”軍官目光中充滿疑惑。

澤元從手提箱取出兩份信,雙手遞過去。

軍官一看果然是北京大學專用牛皮信封,一封信皮上寫著:“南充高坪鎮西關大街  梁國平先生  收啟”,另一封則是“廣元縣政府   劉紹才知事  收啟。”

“你認得梁國平梁老爺?”軍官口氣緩和多了。

“學生不認識,不過同校校友罷。”澤元答道。

軍官突然換了一副面孔,笑眯眯說道:“我是張司令的副官,我們張司令是梁家女婿,梁國平老爺的妹夫。來,來,我引見一下,見見張司令。”

小學堂樓房二樓校長辦公室現在成了張司令的辦公室了。

“報告司令,一位梁老爺的客人要見您。”副官報告道。

“請,請。”裡面有人應道。

澤元進門看見一個禿頭大胖子躺在躺椅上,躺椅前一左一右兩盆紅紅炭火,禿頭大胖子只穿一件單衫,呢軍褲,長筒皮靴。旁邊站著一個年齡不過二十的妖豔女人,正用染滿紅指甲的纖手剝桔子,一瓣一瓣往禿頭胖子嘴裡喂。禿頭胖子不時用他那隻肥手再女人屁股上摸來摸去。

“你是梁老爺的客人?”禿頭胖子問道。

“學生受馬先生之託給梁先生帶了一封信。”澤元雙手遞過去。

禿頭胖子在躺椅上沒起身,拿著信左看看右看看,沒看出啥名堂,問女人:“寶貝,瞧瞧這信有啥名堂。”

女人撇撇嘴,說:“拆開信,不就一清二楚了嗎。”

禿頭胖子一下子坐起來,捏了她屁股一下,“廢話,我若拆了,這位大舅子哥還不把我剁了吃人肉包子。再說啦,我那位黃臉婆還不鬧反天了。”

他把信掂兩掂,又還給澤元,笑道:“小子,你也是北大的?”

“是的。”

“好,甭走了,留下來,給你個連長乾乾。”

“學生正在讀書,實難從命。長官盛情相邀,待學生畢業之後,一定來替長官效命。”澤元不卑不亢地回答道。

禿頭胖子拍拍腦門,乾笑兩聲:“你看我這付爛德行。見到讀書人就想拉入夥,或是劉伯溫,或是諸葛亮。北大出來的全是大人物,能在我這個小地方呆下去?莫說連長,就是團長,旅長也不見得幹呀。”

說著說著他長嘆一口氣:“唉,不怕你笑話,我那位大舅子哥,北大讀書回來,一不當官二不從軍,一心搞什麼實業,做生意發財。連我發不出軍餉了,也得求他借,這位哥簡直成了我的財神。我都怵他三分!”

他看看澤元,說:“老弟,放心,從這兒往北一直到廣元都是本司令地盤,副官,給這位老弟開個路條,叫下面的弟兄好好招待貴客。”

“是,司令!”副官答道。

“副官,你去命令各團各連把抓來的人,全關到牢裡,叫家裡人拿錢贖人,每個人五塊大洋,一分不準少。本司令不抓點兒錢,吃啥喝啥,哪兒來的軍餉,哪兒來的槍炮子彈。”禿頭胖子命令道。

“是!”副官答道。

澤元和副官出來,在文書那裡開了司令的路條。澤元取出三塊大洋,在背靜處塞給副官,“這點錢留給長官打酒喝。”

副官眼睛笑得眯成一條縫,忙把銀元裝進褲袋裡,“咋好意思呢。”

在操場上副官叫當兵的把抓來的人全關進教室裡,又叫當兵的把門窗統統釘死,變成了臨時的牢房,前後派人守著。他又叫當兵的邊打鑼邊告知全城的人:每家都來交錢贖人。

澤元順著路一直向北走,沿途遇見十來撥設的卡子,攔住行人收稅收費。澤元拿出路條一看,守卡計程車兵連忙敬禮放行。澤元這時才看清路條上寫的是“茲有張司令拜把兄弟某人,因公幹北上,命沿途關卡放行。”後面是川北護軍司令部的關防大印。澤元心中好笑,自己何時成了張司令的“拜把兄弟”。

中午時分,他來到一個叫河西場的小鄉鎮,進到一家小麵館。四川城鄉的小飯館都是面板全開啟,半邊是櫃檯,櫃檯裡面是鍋灶,炒菜做飯都在灶上。包子之類蒸貨則在街沿上放個柴灶蒸著,現蒸現賣。這家店是個夫妻店,男人煮麵炒菜,三十來歲的媳婦收錢打酒兼跑堂。已經走了一頭晌的路,澤元早已餓得前胸貼後背。就在麵館門邊桌子旁坐下,喊道:“兩碗牛肉臊子面,不要辣子。”

“來啦!”不一會兒老闆娘就把兩碗麵端來了。澤元端起一碗就埋頭吃起來。他沒注意一隻小髒手伸進放旁邊的另一碗麵裡,抓起一把,顧不得又熱又燙直往嘴裡塞。

“小叫花子,還不快滾!”老闆娘跑來一把抓住小髒手,把一個十來歲的小男孩從桌底拎了出來。

澤元嚇了一跳,放下碗。定睛一看那個小男孩蓬頭垢面,披一件破爛不堪的棉衣,破洞露出的棉花都已漆黑,下面一條百孔千瘡的單褲,一雙赤腳,腳後跟凍裂的血口還淌著濃呢。

澤元不忍心看下去,伸手攔住老闆娘:“別難為這孩子啦。求你,給他一雙筷子,這面就讓他吃吧。”

老闆娘放手了,那男的,也就是她的男人老闆在灶上卻數落開來:“這小叫花子成天在這兒跟我們搗亂,攪黃了我們好多生意喲。今天算是遇到先生這樣的好人啦。這位先生大慈大悲,給你面吃,吃了就走遠些。”

小叫花子三口兩口就吃完了面,看看澤元,似乎還沒吃飽。澤元喊道:“再來兩碗臊子面。”

“先生,我想吃辣的,越辣越安逸。”小叫花子見澤元和善,竟然提出要求了。

澤元怕自己走長路上火,故而不吃麻辣味重的。他笑一笑,對老闆喊道:“老闆,再來兩碗牛肉臊子面,一碗多放辣子,一碗不放辣子。”

“好嘞!”不多一會兒老闆娘就把兩碗熱騰騰的面端上來了。

“請吧,小朋友,這一回可要辣安逸的喲。”澤元笑著對小叫花子說道。

“謝謝先生!”小叫花子笑道,說完他抄起筷子大挾大挾挑起麵條,呼嚕呼嚕吃起來,雖然辣得他噓呼噓呼哈氣,可是不消兩分鐘就吃得個底朝天,連湯都不剩。

“好吃嗎?”澤元笑著問他。

“好吃。”

“還想吃嗎?”

“不吃啦,我吃飽啦,晚上都不用吃啦。”小叫花子愉快地說道,“謝謝先生,你是世上第一大好人。”

澤元笑了笑,叫老闆娘過來付了四碗麵的錢,起身準備,看見小叫花子還坐在凳子上不走,停下來問道:“小朋友,你咋個還不回家呀?你家大人要找你的。”

小叫花子看著澤元,淚水流出來,咧嘴哭道:“我……沒……家啦。爹孃都叫……老總打……打死了……”

老闆娘是個刀子嘴豆腐心的婆娘,從心裡還是可憐這個小叫花子的:“這位先生,你是大好人。這個娃娃叫牛娃子,家就住在下場口,父母有幾畝薄田,還有弟弟妹妹。去年臘月李軍打過來了,張軍士兵在潰逃時要拖走他家唯一的大牯牛,他老漢(意即他爹)和他娘攔住不讓拖,被那些當兵一陣亂槍活活打死了。連他的弟弟妹妹也在當兵燒房子時給燒死了,幸好牛娃子在山上打豬草才沒被打死。從那天起牛娃子就只剩下他一個人了,連住的草棚棚都沒有。只能天天睡在房簷下,好造孽喲(四川話,可憐之意)。”

澤元心中酸酸的,實在可憐這個小男孩,想了很久,對老闆娘說:“我呢,路過這裡去北京讀書的,家住在重慶下面的,有心想收留這個娃娃,可是卻沒辦法。老闆,老闆娘我看你們都是好心人。我這兒給你們一些錢,求你們每天給他吃點兒剩菜剩飯,不要餓著凍著。兩年後我回來把他接走。你們以為如何?”

老闆娘驚呆了,叫起來:“哎呀,我說這位客官,這是活菩薩呀,活菩薩呀!這小叫花子今天算是遇見貴人了!牛娃子快給先生磕幾個響頭,謝謝活菩薩的救命之恩!”

牛娃子馬上伏在地上,邊叩頭邊說:“謝謝先生!謝謝先生救命之恩!”

“起來!起來”澤元把牛娃子扶起來,仔細叮囑一番,“牛娃子,你就乖乖呆在老闆娘店裡,幫他們幹活,過兩年我一定會回來接你的,我會帶你去重慶、北京讀書的,長大了好做事呀。”

澤元去了一趟廁所,偷偷取出一張十元銀票,交給老闆娘。又給了二元現洋讓老闆娘給牛娃子買雙鞋,買點兒衣服。然後才和牛娃子揮淚而別。

後來在路上他才發現如像牛娃子的孤兒乞丐比比皆是,多如牛毛,就憑他個人之力是根本無法救助過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