簡體版 繁體版 第三十章 愛與惡同行(三)

第三十章 愛與惡同行(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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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章 愛與惡同行(三)

雪早是停了,天仍沉沉的陰。曙光破不開雲層,卯時三刻,外頭才慢慢地一點一點地亮起來。

明哲殿的門大敞著,火道散出的熱度將冷空氣生生隔在殿外。笑歌僅著了月白春衫也不覺寒冷,懶洋洋地kao著椅背,腳搭在個小宮女的腿上,不時張嘴接下巧巧喂來的蓮米粥。

這做派十分符合公主現下的小兒性子,是以剛從各處換到麟祥宮的宮人們便自然而然地把她昨日的異常表現當成了一場意外。

小太監來報說常春常尚儀求見的時候,侍立一旁的莫禮清忍不住望了望笑歌,悄悄在衣上擦掉手心的冷汗,頜首替她允下。

那個長相跟行為一樣規矩的女人很快便出現在殿門口,瞧見笑歌的模樣,凝重的神情忽然換做種疑惑。但她終歸還是循規蹈矩地躬身行禮:“奴婢常春給公主請安。”

笑歌恍若不聞,連眼皮都懶.得抬,繼續吃她的粥。巧巧等本該向常春行禮的,叫笑歌掃了記冷眼,只得硬著頭皮裝耳聾。

大約是訓育尚儀的習慣使然,常.春起身便道:“公主乃千金之尊……”話未說完,忽見那給笑歌捶腿的小宮女眼神古怪地望過來,下半句在舌尖打了個旋又咽了回去。

莫禮清忙招呼常春坐了,斟杯.茶遞過去,無奈地笑笑:“常尚儀來得不巧,主子今兒起得早了些,心情不大好……常尚儀清早來訪,可是有什麼要事麼?”

常春愣了一下,瞥眼笑歌,神情有些戒備和不自然,“.沒什麼,今日得了空,過來看看公主……莫總管,黃太醫今日已來請過脈了?”

“常尚儀還不知道啊。”莫禮清低聲道,“我們主子一見.黃太醫就不高興,說他身上一股子藥味兒,已有一個多月不曾讓他進麟祥宮了。”

常春皺眉道:“那莫總管沒勸勸公主?一個多月不.診脈,若是……這如何使得!”

莫禮清做出副.苦臉,搖頭道:“常尚儀也不是不知我們主子的脾氣。我們主子要是倔起來,誰勸都白搭——您上回來也瞧見了吧?大冬天不肯穿鞋還非要出去玩,小順子去攔,耳朵都差點被咬下來……”

話音未落,只聽得“啪”地一聲,不知什麼東西“哐當”摔落地上,還滴溜溜滾到常春腳邊來。她低頭一看,卻是先前巧巧端在手裡的那隻菱花銀碗。蓮米粥撒了一地不說,還濺了些在她的裙角和鞋面上。

常春扭頭望去,巧巧和那小宮女均是一臉尷尬,笑歌卻揚著巴掌覷著她嘻嘻笑:“不好吃!”

她不由得皺起了眉頭。莫禮清忙一迭聲地給她賠不是,又抽出方絹子躬下身去幫她擦鞋頭上那些白糊糊。巧巧也急急過來幫手。只那小宮女的腿上還擱著公主大人的腳,沒膽去湊熱鬧。

這邊正忙亂,那邊笑歌驀地起身,光著腳就往出走,嘴裡還笑道:“我吃飽了,我要出去玩了。”

殿內殿外的宮人似乎都沒反應過來,倒是常春急得推開巧巧,也顧不得什麼蓮步款款搖曳生姿,三步並作兩步就追了過去:“公主,莫慌走!奴婢還有事要請教您!”

笑歌不但不停,反而走得愈發快。眼見著她就要下完臺階即將逃逸,常春只得一把拉住她的胳膊,“公主……”

不防她突然回頭譏諷地一笑,低道:“怎麼,憑你也想攀源流高枝?”

常春的腦子登時一片空白,條件反射地把她一推——月白的衣袖驀地揚起,淡黃的迎春似蝴蝶翅膀上的美麗斑紋,輕輕拂過她的臉,旋即便自她眼前失了蹤影。

那一聲悶響在寂靜中顯得無比清晰。數秒後,莫禮清的尖叫當先炸響:“主子!”

常春由恍惚中驟然驚醒,定睛一看臺階下,那抹月白緊緊地蜷作一團,有嫣紅的花,於她身下緩緩綻放。那炫目的色彩刺得常春一陣頭暈。

周圍有人撕心裂肺地尖叫,有人急急衝下臺階,有人從這邊那邊往花兒盛放之處跑來。常春不知被誰撞了一下,跌坐在臺階上,呆呆地望著那片染紅了的雪,心想:為什麼會變成這樣呢?

“主子,您撐著點!奴才馬上去找太醫!”莫禮清帶著哭腔喊道,“快!你們幾個!快來把主子抬進去!”

幾個小太監慌慌張張正要動手,卻聽得個蒼老嘶啞的聲音驀然怒斥道:“都給老夫住手!”

巧巧的身子一僵,難以置信地循聲望去。那穿著襲絳紫雙鶴官袍的老者已排開人群走到笑歌身邊,低低喚了她一聲,又扒開她的眼皮看了看,這才起身指揮道:“莫總管,你帶人去找些白布,再準備些熱水!你們四個,去拿床棉被來!那邊的幾個,去找太醫!小丫頭,看好你家公主!她要是不應聲,就掐她人中!別讓她昏過去!”

莫禮清顫聲應了,領著人匆匆走開,嘴角卻浮起絲笑意。巧巧望望紫幕錦,又看看臉色慘白的笑歌,咬了咬牙,終是什麼話都沒有說。

小太監取來棉被,輕手輕腳地把笑歌搬上去。四個人一人抓住一角,如履薄冰般小心翼翼地將她抬回臥房。

紫幕錦攔住要跟進去的那幫宮人,點了幾個宮女過去伺候,又往常春那邊一指,厲聲道:“來人吶!將這膽大包天的奴婢速速綁了!堵上她的嘴,別叫她咬舌自盡!待太醫診視過公主,老夫便親自帶她入宮,讓皇上定奪——行刺公主乃是誅九族的大罪!你們警醒著點,莫叫她跑了!”

這些個宮人都是昨日跟著笑歌得了甜頭的。眼看著好日子剛到,卻叫這煞星橫cha一腳,個個都恨得咬牙。一聽丞相發了話,湧上去七手八腳把她按倒綁了。

大動作不敢有,小動作倒也不少。拿帕子塞上她的嘴,盡撿著腰上腿上的軟肉狠命地掐,死命地擰。可憐常春自出孃胎還是頭回受這種罪,疼得淚流滿面卻是一聲都叫不出來。

黃太醫趕來給笑歌號過脈,出臥房的時候,臉色倒比她還白上幾分。紫幕錦連問了兩回他都支支吾吾說不清楚,惱得紫幕錦揚手就給了他一耳刮子:“公主到底怎麼樣了?”

這位丞相雖是從紫家宗主之位退下來,餘威卻仍在。黃太醫捱了這一下,哆哆嗦嗦湊過去小聲道:“公主她……公主她怕是小產了……”

公主有孕之事,紫幕錦早是聽紅少亭說過。原本的計劃裡,本就不打算讓這孩子出生。此時聞言倒不覺驚訝,只皺眉低斥:“你胡說什麼!老夫是問你,公主的傷勢如何,可有大礙?”

“傷勢”二字咬得極重,黃太醫領悟過來,忙道:“是下官糊塗——公主摔傷了腿,出血過多,神智不大清醒,不知是否撞到了頭……現下血已止住,下官先開幾服藥給公主服用。若是午時前公主能恢復清明,便無大礙……”

“那就勞煩黃太醫了。”紫幕錦冷冷打斷他的話,看了看門外侍立的宮人,又壓低聲音補了一句,“管牢你的嘴巴!”

黃太醫驚得冷汗涔涔,落了方子便慌忙告辭。莫禮清領著人把熱水和白布送來,瞧紫幕錦站在臥房門邊拿眼覷他,他也不去搭話。

把幾個宮女和太監都遣走,單留下巧巧一人在裡頭。出來交待幾個心腹守好門。把殿門關好,他又進出臥房一趟,這才不緊不慢地給紫幕錦行了個禮:“我家主子說丞相大人來得早了些,且到偏廳稍待片刻,再請丞相大人品茶。只是如今前往束月齋不大妥當,還要委屈丞相大人將就著在這兒坐坐。”

紫幕錦驚得差點跳起來:“原來你們是在做戲!?”

“噓——”莫禮清笑嘻嘻地豎了個指頭在脣邊,低道:“丞相大人切莫高聲。我家主子說了,若是叫皇上曉得您老人家這般‘仗義援手’,可就不大好了。”

掉進陷阱的感覺讓紫幕錦再也笑不出來,陰沉了眉眼冷哼一聲,“你家主子倒是好巧的心思,連老夫提前拜訪也算進去了!”

莫禮清卻是半點懼色也無,低笑道:“丞相大人誤會了。我家主子只是聽說,有個把不長眼的奴才把二皇子得急病的事兒推到主子身上,想著今兒下了早朝,皇上許會讓丞相大人過來瞧瞧,恰好……嘿嘿,丞相大人平時喜歡以鴛鴦金絲糕就茶對吧?我家主子已吩咐備在偏廳,就等著您來品鑑了。”

紫幕錦頓時變了臉色,驚疑不定地望了他半晌,驀地闔眼嘆了口氣,苦笑道:“如此甚好——老夫就在此恭候公主大駕吧。”

果然同主子料得半分也不差!莫禮清竊笑不已,面上卻恭恭敬敬,“對了,丞相大人。我家主子說,白大將軍或許隨後就到,您看要不要準備屏風?”

紫幕錦簡直是虛拖了,發了會兒呆才擺手:“不用麻煩。他到了再說。”

正說著,便聽外頭有人大聲道:“白大將軍,公主受了重傷,不能見客……誒!白大將軍!白大將軍!闖不得!闖不得啊!”

殿門被猛地推開,紫幕錦瞧著那個虎目虯髯的便裝中年漢子衝進來,不由得一陣眩暈,竟是連話都說不出來了。

“紫老兒,你怎地在此?”白可流愕然地停住腳,望望臥房那邊,壓低聲音問道:“聽說公主被人行刺……如何?傷得可嚴重?”

“白大將軍,您來了就好了!我家主子她……她……”莫禮清立馬換上副愁苦的嘴臉,說到一半便搖頭嘆氣。

真是有什麼樣的主子就有什麼樣的奴才!紫幕錦實在是受不了這種刺激,神情恍惚地自顧進了偏廳。

白可流急得冒汗,待要再追問。莫禮清卻匆匆繞過他把門關上,轉身來擠擠眼:“白大將軍,偏廳說話。”

引他進了偏廳,莫禮清又把牆角的屏風一扇扇展開來遮住了窗戶,這才忍不住笑起來:“白大將軍莫要著急,我家主子只是汙了件衣衫……您與丞相大人且稍坐,我家主子很快就到。”

白可流呈石化狀一分鐘,扭頭一瞪紫幕錦,低道:“紫老兒,這是怎麼回事?”

紫幕錦仍在恍惚狀態中出不來,歪著頭有氣無力地喃喃:“我還想知道是怎麼回事呢。”

白可流轉向莫禮清,把眼一斜。

他還沒說話,莫禮清就慌忙擺手:“您莫要為難奴才。主子不來,奴才一個字兒也說不得。”見他垮下臉,賠著笑指指桌上的點心,“要不您先嚐嘗劉御廚做的栗子酥?我家主子說您愛吃這個,可不曉得劉御廚的手藝合不合您的口味……要是您覺著不對付,奴才再派人到冠晶樓去買些回來。”

紫幕錦心裡亂得很,聽見這番話卻是捺不住笑了:“白蠻牛,聽見沒?你喜歡吃啥都瞞不過公主——你昨兒不是說我老糊塗了,不肯跟我一起過來嗎?怎麼,敢情你打算一個人把好處全佔了?”

白可流一愣,面子上有點下不來,拿鼻子哼了一聲,問莫禮清:“我剛才瞧見群小子綁了個女人往瑞祥宮那邊走……要是我沒記錯,那女人是在宮裡當差的吧?莫非她就是刺客?”

莫禮清並不清楚常春如何把他那位刁鑽主子得罪慘了,但事已至此,他也就把那幾分同情心都給收了起來,擺出臉義憤填膺,咬牙道:“那是宮中專司訓育之職的正六品尚儀……常春常尚儀之名,白大將軍不陌生吧?天曉得她今兒中了什麼邪,一大清早就來尋我家主子的晦氣!您是沒看見,丞相大人可看得真真的呢——她莫名其妙就下狠手,把我家主子從臺階上推下去了!”

“紫老兒,你看見了?”

紫幕錦年老眼拙,加之十多年前便叫人散去一身功力,自是不知那一跤裡暗藏的乾坤。只道是親眼看著笑歌實實在在摔下去,瞥他一眼,輕輕點了下頭:“我恰見那常春從殿內追出來,說是有事要問公主,起先瞧著是去拉的。不知怎地就突然把公主推落石階……”

白可流狐疑地望著他,欲言又止。莫禮清乖覺地說去瞧瞧主子,退了出去。白可流聽著腳步聲往臥房那邊去了,才皺眉道:“紫老兒,你別給我說你什麼都不曉得!早朝前皇上就召你入宮,莫不是……”

紫幕錦冷笑一聲,正要反駁,卻聽門口有人低笑道:“喲,白伯伯,丞相大人,我是不是該回避迴避,讓您二位先聊個痛快?”

二人皆是一驚,循聲望去。只見笑歌倚在門邊,眉目如畫,笑靨如花,已是換了身豔豔的紅衣,更襯得那臉出水荷花般白——哪裡有一絲受了傷的樣子?

紫幕錦心中疑竇重重。想著那般高的臺階,就算有所準備也不可能安然無恙,她卻有如無事人一般,不由駭然。本要拿大不行禮的,對上她的目光,身子便不聽使喚,離了座兒就實打實地跪下去,“老臣來遲,令公主受驚,還望公主恕罪。”

他這般爽快倒是自為相以來的頭一遭,白可流大吃一驚,愣愣地拿種看怪物的眼神看著他。

笑歌不避也不去扶,還笑吟吟地走近了些,“喲,丞相大人今兒是怎麼了?素來‘嫉惡如仇’的紫家老宗主居然給我這麼個山賊出身的小丫頭行如此大禮,豈非要折煞我了?”

明明是調侃的語氣,卻蘊著種說不出的壓力。紫幕錦心底陡地一震,不知為何便不敢起來,“公主說笑了。老臣跪的是我雪蛟的天命之女,自然跪也跪得舒坦。”

這世界瘋了!白可流目瞪口呆。紫幕錦已牽了頭,他也不好再拿著伯伯之名做幌子混過去。

他一撩衣襬正要跪,笑歌卻伸手把他扶住,“白伯伯這是做什麼?丞相大人喜歡同我開玩笑,莫不是你也要學他來嚇我?”

不等白可流言語,她放手退開一步,偏頭覷著紫幕錦又笑道:“丞相大人快起身吧。地上涼,傷了身子可就不好了……下回您老要同我逗笑,不如送條鎖魂鏈來替我把琵琶骨穿穿,或是叫人在茶裡飯里加點料,讓我多跑幾回淨房,可不比這些虛禮有趣得多麼?”

紫幕錦剛起身,聽見這末一句,不覺腿軟,扶著身旁的梅花案勉強站穩,頭也不敢抬,只乾笑道:“許久未見,公主倒是越來越風趣了。”

白可流正自驚疑,笑歌又扭頭望著他嫣然一笑:“白伯伯對絡腮鬍倒是偏愛得緊,幾個月不見又續了這麼把好鬍鬚。我還怕您為著這個惱我爹爹無禮,特意尋了個……呵,看來是我擔心太過了。”

這一句好似驚雷砸下來,白可流頓時懵了:按她這麼說,那封印從開始就沒起過效用。之後發生的事她清清楚楚,只是佯作痴傻不來理會?

莫禮清進來,過偏廳的耳室裡搗鼓了一陣,出來笑道:“主子,水滾了。茶要廣坤苦丁還是一品黃金桂?”

“罷了,還是用寧遠公給我帶的春山雪吧。”她笑著擺擺手。眼波一轉,溜到白可流的臉上,左眸裡那一抹金亮得嚇人,“白伯伯日日飲,換了別種怕是喝不慣。”

這一回,白可流也覺著有點頭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