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五 奪宮 第一八五章 胳膊與大腿（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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卷五 奪宮 第一八五章 胳膊與大腿（2）
過了三日，景杞下旨，為示恩寵，將素貴人晉為素妃。 旨意一下，後宮裡言論紛紛。
繁錦知道，這些言論大多是在說她的好處，其實，這宮裡的是是非非就是那麼幾個年長的人傳出來的，只要是收買了好了那些人，讓他們說些關於自己的好話，不僅完全可以為己所用，反而還會起很好的效果。 早在幾天前，繁錦便讓玉梨悄悄買通了一些人，所以，現在宮中的風向，基本都是傾向於自己。
以前說聲名不可購得，其實只要是運用得當，也是可以產生物質上的結果。
繁錦正聽著玉梨說著外面情形的描述，她淺淺勾起脣角，小心翼翼的將宮中剛進的女兒紅放入茶盞，不時發出一聲輕笑。 玉梨羅羅嗦嗦說了那麼多，無非就是宮裡宮外都說她識大體，心胸寬，無愧於後宮之主名聲。 很好，這已經得到了她所要的結果。
“玉梨，讓他們再小心些……”她微微抬眸，剛要囑咐玉梨行事要萬分注意，殿外突然響起了小太監的稟報聲音，繁錦不由得一怔，竟是繁素來訪。
她想了想，整理了一下衣服之後才抬頭，“請她進來。 ”
伴著玉簾被xian起的清脆聲響，素妃繁素踏入正殿，進門並不抬頭，反而是一個很恭敬的行禮姿勢，在繁錦揮手說“起”的時候，眼看向地，閃爍著似是溫順的光。 看起來是一派恭順感覺，可是隻有繁錦才知道她眸中刻意隱忍地那種銳氣，那是她一向的習慣，欲揚先抑。
小的時候，她們與府中的傭僕之子起了爭議，而父親一向將他們管的嚴格，看到人家孩子哭便將一頓痛斥。 她一向是有自己的原則，覺得自己明明是正確的憑什麼還要挨頓凶。 於是便忍不住和父親爭吵，這麼一來二去，反倒是多捱了很多苦頭。 娘看到她一把鼻涕一把眼淚地過來訴委屈，就指指繁素，“錦兒，你看看你姐姐，人家也委屈。 怎麼就不和父親吵？”
她看看繁素，面色一派平和，彷彿真的沒有任何委屈難過。 事後便問她，為什麼不生氣？還記得繁素當時溫柔地撫摸著她的髮絲，寵溺的說道，“誰和你這麼個傻子似的啊……就算是心氣難平，也不要當時就一時憤怒爭個高低，胳膊擰不過大腿。 在實力懸殊的情況下，就算是你爭，也沒有好處的。 到頭來，只能是自己吃氣罷了。 ”
她那時候小，覺得繁素這樣就是毫無骨氣，一點兒沒有人應該有的血性。 可是母親段睢絡說。 繁素這樣子以後吃不得虧，處事圓滑。
想到這裡突然想笑，不知道今日地繁素，是不是就將自己看成了那個無法抗爭的大腿？而她自己，就是那個處處受人欺壓的小胳膊？
許是因為看到她笑，底下的繁素突然出聲，“臣妾是來謝娘娘大恩來的，娘娘提拔之恩，臣妾無以為報。 ”
繁錦慢慢走到她身邊，一雙眼睛似是生了利劍一般犀利。 她看著她。 聲音似輕若無，“姐。 你真的感謝我嗎？”
繁素一怔，一雙美眸瞬間瞪大，卻見繁錦更加輕揚語氣，“姐，你的心裡，恐怕是要將我千刀萬剮的吧？”
“娘娘說笑了。 ”只是剎那地異常，繁素很快恢復了正常神情，她退後一步，再次低下頭去做恭順狀，“臣妾斷不敢如此。 ”
“哈！那樣豈不是委屈了姐姐？”繁錦步步逼近，突然湊近了看她，溫熱的呼吸彷彿化成一束烈焰，竟使她莫名踉蹌了幾步，只覺得耳邊盡是她魔咒般的低沉，“姐姐，你說，咱們兩個，誰是那隻胳膊，誰是那隻大腿？”
這樣一句話使繁素再也不能維持臉色，她癟癟嘴，艱難的笑，“臣妾不知道娘娘什麼意思。 ”
“繁素，你一直都懂。 ”繁錦轉身，將宮人全都遣下，“對於胳膊和大腿的關係，你一直都比我明白，反而我，是最不懂的那個。 ”
“那娘娘希望我怎麼回答？”繁素直直地看向她，眸中再也沒了剛才那般順從之意，她的脣角微勾，甚至有些譏嘲，“皇后娘娘，我是胳膊，我一直都懂。 ”
“可你在做想要成為大腿的夢，安繁素。 ”繁錦斂起笑意，緊緊的盯向她，“之前的許多事情，都在說明，你一刻也沒放鬆做大腿的夢。 關於王芸楚的事情，明明是我為報家仇而冒險行之，你卻用來當作推翻我的把柄。 ”
“可是您呢？您還是將我由素貴人升到了素妃？”繁素仍是笑，“皇后娘娘，您好大的心胸，如此以德報怨，怪不得有這麼好的聲名。 ”
“我不想要那些聲名。 繁素，你知道我要地是什麼。 我想要地，只是你恢復之前模樣，咱們是姐妹，是親人，而不是現在一樣，完全對立。 ”
“可是娘娘，您確定您一直想要的只有這些麼？”她突然一聲冷嗤，“權欲在前，富貴在前，你只不過一直是在用您所謂地親情來掩蓋您的慾望。 而我，不想再做您工具的時候，卻不幸的被人們當作了沒良心的叛逆象徵。 ”
她眸裡閃爍的分明是對自己的反感與厭惡，繁錦看著她，幾乎不敢相信她怎麼能這麼義正詞嚴的為自己的慾望辯白。 良久之後，心裡的寒氣慢慢騰湧至眼底，繁錦長呼一口氣，冷冷的看她，“那你的意思，是不會收手？”
“皇后娘娘，您希望我收手嗎？”繁素輕嗤，“沒有我的罪惡，哪兒能襯得起您的光芒萬丈來？”
“安繁素！”
“噓，”她突然做了個噤聲的動作，“娘娘，您最好小些聲音，這麼大吼下去，您這麼辛苦維持的良好形象，可是要毀於一旦了……為了逞一時口舌之快，那多不值得！”
“娘娘息怒，臣妾叨擾娘娘已久，現在告退！”不等繁錦回答，繁素輕聲一笑，轉身離開。
“安繁素！”剛要走到殿門之時，繁錦終是忍不住叫住她，聲音在觸及到她的瞳眸之時驀然降低，卻力若誓言，“姐，別再這樣了。 錦兒求你，放手。 ”
她只是側頭，依然是輕嗤，“如果我不呢？”
“踏出這個殿門，以後各歸各路。 ”繁錦咬脣，“姐，那樣的話，你會後悔。 ”
“還請娘娘給我一個後悔的機會。 ”話定，不等她言語，繁素便頭也不回的踏出玉鸞殿。 那身粉紅色宮裝融入那絢爛的夕陽裡，漸漸匯成血色一般的鮮紅。
安繁素終於知道，有些事情，不管自己權勢多大，地位多高，終不是自己能控制了的。
比如人心，比如感情。
她轉頭，低呵一聲“玉梨”，見玉梨已走到她旁邊，嘆道，“還有多少天是容燁生辰？宮裡都準備了嗎？”
“回娘娘，還有八天。 ”
“八天。 ”繁錦抿脣，眼睛突然掠過一絲犀利，“八天，足夠了。 ”
八天後，是夏唐大皇子容燁的兩歲生辰。 轉眼間，距離景杞在祭祖時當中立下的立儲意願已經過去了兩年之久。 眾人皆知皇后大度，並不急於立儲之事，但是這一次容燁的生辰禮，基本卻是按照太子的禮制進行。
依此來看，容燁的立儲之事，只是早晚的事兒。
按道理說，兩歲的男孩正是調皮的年齡，可是容燁，卻有一種淡定的尊貴氣度。 許是因為繁錦對他教育的太過嚴格的緣故，容燁即使身小，在這生辰禮中竟顯的頗有主子之風。 倒是繁素之子廖世，顯得活潑許多，膩在母妃與景杞身邊走來走去。
到底是孩子，見到弟弟如此，容燁也開始在位子上坐立不安。 卻被繁錦一瞪，癟癟嘴又坐了回去，景杞見容燁委屈的樣子，一把拉過他到身邊，不由笑道，“看把朕的容燁委屈的……今兒個咱們容燁可是最大的主子呢，一會兒父皇送容燁個禮物可好？”
原本便對和藹的父皇有所敬畏，此時見到景杞一說，容燁便lou出可愛的笑臉。 一旁的繁錦看到這個兒尊父和的景象，心底不由騰湧起陣陣暖意，也湊過去道，“皇上不用這麼寵著他的，男孩子哪兒有這麼嬌氣？”
景杞側頭看她，邊給她遞過甜點邊笑，“今日孩子生辰，平時在你這玉鸞殿呆的比晨所還要辛苦，就先讓他自在一會兒吧。 以後就是想有這樣的日子，怕也困難……”
繁錦直覺覺得景杞話裡有話，剛想要問過的時候，一旁不知道飄來什麼氣味，竟薰得她一陣反胃。 慌忙低頭側向一邊，可是卻只是乾嘔噁心，根本吐不出來。 一旁的玉梨忙驚慌湊上前，急道，“娘娘……娘娘您怎麼了？”
“沒事兒。 ”繁錦強逼自己恢復和然模樣，抬頭揮手，“大概是昨天吃的不舒服。 ”話音剛落，便見四周人的目光都向自己看來，霎那間，腦海閃過一絲驚訝。 她下意識看向景杞，卻見他脣角勾抹出若有若無笑意，眸中似是燦光閃爍，微含笑意的向自己看來。
那個瞬間，心裡似乎就有了答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