簡體版 繁體版 第八卷_12

第八卷_12


草根逆襲 情深孽重 獨霸星宇 超級電腦系統 夜遁 小道士筆記 心理罪畫像 在虐戀盛開的地方 大唐萬戶侯 閨譽

第八卷_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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列文邁著大步順著寬闊的道路往前走。他留神關注的,與其說是自己的思想(他還無法對它們進行分析),不如說是自己從未有過的心靈狀態。

費多爾說的話在他心靈裡產生了閃電般的作用,把他心頭散亂無力的模糊思想突然聯合成完整的一團。就連當他在談論出租土地的那個時候,這些思想已經不知不覺間佔據他的心靈了。

他感到自己心裡有某種新的東西,還愉快地觸控到它;雖然,他還不知道它是什麼。

“不是為自己的需要而活著,而是為上帝。為了什麼樣的上帝?還有什麼話比這更荒謬呢?他說了,不應當為自己的慾望活著,也就是說不應當為我們理解的、迷戀的和我們所追求的那些東西活著,而應當為某種不可思議的東西,為誰也不明白和沒法確定的那個上帝活著。那又怎麼樣呢?我沒有明白費多爾說的這些沒有意義的話?還是明白了,卻懷疑它們的公正?認為它們愚蠢、不清楚和不確切?”

“不,我明白,像他理解的那樣,比我對生活中的任何事情都理解得更透徹,而且我在生活中從來不曾懷疑過,我也沒法去懷疑這個。還不只是我一個人,全世界都理解這一點,都不懷疑,全都同意。”

“費多爾說,管驛站的基裡洛夫是為自己的肚皮活著。這是一定的事。作為理性的存在,我們大家都要活命,要填飽自己的肚子。可這個費多爾突然之間這麼一說,為肚皮活著不好,而應當為真理,為上帝活著。他這樣一提示我就完全明白了!我和千百萬世世代代這麼活下來及現在也這麼活著的人,心靈貧乏的農民,精神豐富為此思考和著書立說的人,都對此含糊不清——不過我們大家都同意這一點:為什麼活著以及什麼是好的。我和所有的人都擁有一種堅定、明瞭的信念,而這種信念沒法用理智說清楚——它超出了理智的範圍,超越了因果關係。”

“要是善良有原因,它就不成其為善良了,假如它有結果——得到獎賞,它就不是善良了。可見,善良是超越因果關係的東西。”

“這個道理我知道,而且我們大家都知道。”

“我去尋找奇蹟,為

沒有看到該使我確信的奇蹟感到遺憾。瞧,原來奇蹟就在這裡,它是我周圍唯一可能的、永遠存在的奇蹟,我卻沒有注意到!”

“還有什麼比這更重大的奇蹟呢?”

“難道說我找到了全部問題的解答?難道我的痛苦現在結束了?”列文在滿地塵土的道路上邊走邊想,既沒有注意到炎熱,也不覺得疲勞,覺得長期受到的折磨終於解除了。這種感覺是那麼高興,以至使他覺得不可思議。他激動得喘不過氣來,沒有力氣再往前走了,便離開道路到了森林裡,坐在了沒有刈過草的白楊樹蔭下。他把帽子從出汗的頭上脫下來,用一隻胳膊肘支著躺在林中茂密的寬葉草地上。

“對,應當清醒清醒,好好考慮考慮,”他在想,同時凝神注視著自己面前一棵沒有被壓皺的草,並用目光追蹤著一隻綠甲蟲,它爬到一片葉莖上,但是又被羊角芹葉擋住了去向。“一切從頭來過。”他自言自語地說,同時弄彎那片羊角芹葉子,使它沒法擋住甲蟲,又弄彎另一棵草,讓甲蟲爬過去。“是什麼使我高興了?我發現了什麼?”

“原來我常說,在我的身體內,在這棵草和這隻甲蟲(瞧,它不想到那棵草上去,張開翅膀飛走了)體內的新陳代謝都是按照物理、化學和生物學的法則進行的。而我們大家、白楊樹、雲彩、分散的煙霧全都在發生進化。從什麼進化而來?又進化成什麼?進化和競爭是永無休止的嗎?……在這種無休止中彷彿有某種方向和競爭!可是我奇怪了,儘管我順著這條路冥思苦想,經常弄不懂人生的意義、我的慾望和衝動的意義。而我身上的那些衝動,那麼明顯強大,我經常受它支配。當一個農民向我說出這話時,我感到既奇怪又高興:為上帝、為靈魂活著。”

“我什麼也沒有發現。我只不過弄清楚了自己知道的東西。我明白了。那種不單單是過去的生活還有現在的生活給予我的那種力量。我擺脫了欺騙,我認識了它。”

接著,他簡單地把自己最近這兩年的思想程序回顧了一遍,起點是當看到心愛的哥哥面對死亡時產生的。

當時他第一次清楚地明白了,對任何一個人及他自己來說,前面除了痛苦、

死亡和永遠地被忘卻外什麼也沒有,於是他決定不能這樣生活下去,要麼把生活解釋清楚,使它不會變成魔鬼猙獰的譏笑,要麼開槍自殺。

然而,他既沒有這樣做,也沒有那樣做,而是繼續生活著、思考著、感覺著,甚至在這段時間結了婚並感受到許多歡樂,覺得很幸福,如果他不去考慮生活的意義的話。

這意味著什麼?這意味著,他生活得很幸福,但是思想狀態很不好。

那些心靈的真理,打從他吸奶的時候就存在於他的內心(他自己沒有意識到),而思考的時候卻不僅不承認這些真理,而且竭力繞過它們。

現在他清楚了,他只能憑藉他受教育的環境帶給他的那些信仰來生活。

“要是我沒有這些信仰,不知道應該為上帝而不是為自己的需要活著,我會是什麼樣子的人呢?我將會如何度過自己的一生?我會去搶劫,會去欺騙,會去殺人。那些構成我生活中歡樂的主要的東西,對我來說也就不存在了。”要是他不知道自己為什麼活著,不論他怎樣去努力設想,也無法想象自己將成為一種什麼樣的充滿獸性的東西。

“我曾為自己的問題尋找答案。但是,思想不可能為我的問題提供答案——它無法達到這個水平。是生活本身,透過我對善與惡的分辨給了我答案。而我的這種知識不是靠什麼辦法得來的,它是與生俱來的,就像所有的人都有天賦一樣,因為我無法從任何地方得到它。”

“我從哪兒得到它呢?是理智嗎?它指引我應當愛親近的人而不害人?小時候人家是這麼告訴我的,我還高興地相信了,因為人家告訴我的是我心靈裡已經有的東西。而這是誰發現的?不是理智。理智揭示了生存競爭,以及要我清除所有妨礙我滿足自己慾望的人的法則。這是理智得出的結論。而理智是不可能發現要愛別人的,因為這不理智。”

“對,是驕傲。”他對自己說,同時轉過身子,趴在地上,動手拿起一根草打一個結,竭力不把它折斷。

“而且不僅是智慧的驕傲,還是智慧的愚蠢。不過主要的——是狡黠,恰恰正是智慧的狡黠。恰恰是智慧的欺騙行為。”他重複說。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