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四章 一朝春盡紅顏老(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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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十四章 一朝春盡紅顏老(二)
匆匆佈置成的靈堂裡,素縞扯起滿眼的白,沉重的棺木猶散發著新漆的味道
慕容宸坐在堂口的圈椅上,望著香火燈燭之後的棺木,很久都沒有移開目光。 他不願意換喪服,明知她是真的不在了,卻還是固執的堅持著,似乎不換衣服,她就總有一天會回來,會再對著他微笑,低語。
連自己的女人都保護不了,他有二十萬郡國軍又有什麼用?
他低下頭,將臉埋在手掌裡,不讓別人看到自己的表情。 也不知過了多久,門外響起了一個清朗的聲音道:“魏王殿下,請節哀。 ”
這是個陌生的聲音,慕容宸緩慢的抬起頭,望著佇立在靈堂裡的那個人,他穿著一襲白衣,但領口和袖口裡卻lou出一抹紅豔,長髮逶迤,容色蒼白。
“尊駕是……”
“在下是蜀王身邊的紅衣雅樂,區區賤名不足掛齒。 今天是來替我家王爺送禮的。 ”
“禮?”慕容宸皺了皺眉,這裡明明辦的是喪事,慕容捷到底安了什麼心?
“我家王爺得知魏王殿下的妻子亡故,有心弔唁。 特意送來此物,想必殿下不會推辭。 ”說罷,雅樂示意身後的隨從拿上一隻錦盒,恭恭敬敬的遞給慕容宸,道:“魏王殿下,請過目。 ”
慕容宸依言接過,開啟盒蓋,一股濃烈的血腥味直衝鼻翼。 他只看了一眼便臉色大變,下意識地將錦盒丟開。 盒中滾落出一件圓形的物體,滴溜溜的一直滾到祭臺跟前。
堂上眾人看得分明,這是一個血肉模糊的人頭!
王祖成的人頭!
氣氛頓時凝重起來,呼吸可聞,猶如箭在弦上,蓄勢待發。
慕容宸定了定神,問道:“抱歉。 本王一時失態,到讓雅樂先生見笑了。 ”
“不敢。 驟然之間見到仇人,自然會心潮澎湃。 雅樂十分明白殿下的心情。 ”
慕容宸看了他一眼,道:“此人已逃走多時,沒想到竟被蜀軍找到了?”
“殿下可以認為是碰巧,不過——餘陽城的事,我家王爺也是略知一二地。 ”
他的話,慕容宸很明白。 兩軍對壘。 各自會派細作到對方陣營中去,這是常事。 但眼下地他卻並沒有心思去想這些。 方悠都已經死了,這些事沒什麼好計較的。
但不計較,並不代表他糊塗。 慕容宸看了一眼雅樂,白衣中的那抹殷紅分外刺目:“二哥既然送來如此大禮,想必還有話說吧?雅樂先生就不用拐彎抹角了。 ”
雅樂微微一笑,一雙修長手掌輕巧的從地上撿起王祖成的人頭,重新放進盒子裡。 又將盒蓋蓋上,放在供桌正中,這才道:“魏王殿下,可否借一步說話?”
慕容宸點點頭,當先帶路,二人在偏廳落座。 雅樂這才道:“魏王殿下,王祖成一再對您苦苦相逼,想必您也知道所為何事吧?”
慕容宸喝著茶,語帶譏諷道:“因為我不聽皇兄的話,比他先到祁陽。 ”
“不錯!這位王大人就是為您這二十萬大軍統帥之位來的,如果您沒有擅自離京,這個位置,以至於整個魏中,就是他地了。 換句話說,這裡遲早都會是皇上的地盤。 如果這次您沒有回來。 也許……永遠也回不來了。 ”
慕容宸微微一哂:“你是什麼意思?”
“這一次。 王祖成雖然死了,但下一次還有別的人會來。 只要殿下一日還是魏中之王。 今上就一日不得安心。 普天之下,莫非王土,但這個王,只能有一個人。 殿下,您說是麼?”
這些話,一字一句都是大逆不道之言,但慕容宸並沒有在意,只是一副懨懨的神情。 他的眼神很空,心也是空的,什麼都存不下來,雅樂的話也存不下來,聽過,就算了。
他的脣角綴著淺淡笑意:“二哥地打算,很是長遠啊。 ”
雅樂愣了愣,片刻之後才道:“殿下既然心中明白,那雅樂也直說了。 王爺向殿下許諾,若是蜀軍可以順利透過魏中八百里土地,殿下今後依舊是魏中之王,魏中百姓也必定和從前一樣,安居樂業衣食無憂。 ”
“……”
“此外,殿下的母妃函妃和王爺的母妃孝瑞皇后,當年都莫名暴卒於宮中。 此事王爺已查明真凶,也定會還您一個公道……”
“你不用再說了。 ”慕容宸擺了擺手,看起來有些累,閉了閉雙目,緩緩道:“二哥不用找這麼多的理由來說動我,這三天本王要在餘陽辦喪,你們愛怎麼樣就怎麼樣吧。 ”
兄弟……呵,不管是遼陽京的那一個,還是頤州城的那一個,都只不過是同姓“慕容”地陌生人罷了。 數月前,三哥封號被奪,妻離子散,他是親眼所見;而蜀王被罷黜太子之位的時候,他也已經記事。總會有這一天的,兄弟反目,國家傾頹,一個王朝覆滅,一個王朝興起,成王敗寇……不會有人去關心這一場場掠奪爭搶背後默默死去的人。
其實,他早就知道母妃是怎麼死的。 她臨終前握著他的手,反覆教誨:“宸兒,不要為我報仇!”
不要報仇,要和殺母仇人的子嗣好好相處。 因為他是你的兄長,他是君王,有他才有你。
這個世間,本無道理可言。
悠然,這個世間沒有道理,所以,有人想要混亂,那就讓它混亂吧。 我只要記得你,這才是別人搶不走的東西。
×××××
寶慶五年二月末,欽賜郡國軍統領王祖成遇刺,蜀軍大舉入餘陽城,過魏中,一路未遇阻攔。 帝大驚,加派軍隊趕往邊境,同時收歸郡國軍兵權,許諾只要歸附帝軍,普通軍銜者賞賜俸祿十兩,六品以上軍官賞賜俸祿五十兩,四品以上大將賞賜俸祿一百兩。 超過半數郡國軍離開魏中返京,編入奚仲的帝屬神龍軍。
剩下地人,也有叛逃入蜀軍地,也有留下跟隨魏王的。 不管如何,慕容宸一概不過問,一切軍務交給白樂打理。 他知道慕容捷會因此而洋洋得意,也知道皇帝會因此而暴跳如雷,但他只作不知,當初究竟是誰襲擊了魏王府,他也不再究查。 他就像一隻螺,躲進了自己地殼裡,然後帶著報復的眼神,冷冷的看著殼外的兄弟相爭。
慕容捷收到雅樂來信的時候是二月二十三,看完之後喜形於色,將信紙遞給身邊的朱麗,道:“阿朱,你的計策甚妙,雅樂幾乎沒怎麼勸說,四弟便答應開城放行了。 ”
“那也是因為方悠之死讓魏王心緒大亂,他才會一時賭氣放手。 按照四弟那個迂腐心軟的性情,現在只是一時想不開而已,等過了三五月,等他想通了,說不定還是會和王爺為敵。 因此魏中的動向,我們也不能不多多留心啊。 ”
“你說的是。 ”他攬著她的肩,笑得志得意滿,“得妻如此,真是如虎添翼。 將來進了京,你的功勞比那些攻城打仗的將士都要來得大,真不知該拿什麼賞你。 ”
朱麗微微一笑,慢慢閉上眼睛。 也不知道是不是肚子裡有了小生命的關係,她最近竟然變得多愁善感了——聽到“天下”二字,她並不像從前那樣滿心向往興奮。 讓她羨慕甚至嫉妒的,卻是死掉的方悠,和心灰意冷的慕容宸。
為了心愛的男人而死的女人,是幸福的吧,比如方悠,比如塗玉笑……至少比她要幸福,她找不到可以為之付出生命的人,而同樣的,恐怕也沒有人,願意為了她不顧一切放手一搏。
她真不應該貪心的,因為上天很公平。
她倚在他肩上,半晌,輕輕道:“王爺,我們把魏王妃放了吧,既然魏王答應開城,這個籌碼留著也沒用了,不如讓他們早日夫妻團聚。 魏王的幼子,也需要一個孃親啊。 ”
他點頭,笑道:“女人家果然還是心軟啊。 ”
心軟?不,不是!把吳櫻放回去,活著的人會漸漸代替死去的人,孩子會漸漸接受沒有血緣關係的母親,正室的心裡永遠會橫亙著抹不去的刺痛——生而為人,不該有純粹的情感,有的,只是痛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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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為心臟供血不足,影子託同事預約了今天做心臟彩超,所以更新晚了,見諒見諒!在此懇切的告誡各位讀者,熬夜是健康第一殺手,千萬要少熬夜啊!
慕容捷和慕容宸jjww的事情已經告一段落,歡呼~~蘇啊,我也想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