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0寡婦再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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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0寡婦再嫁
聽了小十的話,衲敏趁著天光昏暗,將臉隱到暗光下,低聲輕嘆:“我也不知道。我也不知道啊!”本來,衲敏就是個聰明而不精明的人,難得肯費盡心機,離開那人,按理,該有天高任鳥飛的開朗心情。然而,自今日在孔蘭珍面前哭訴之後,一腔委屈化作淚水流走。餘下的,只有那淡淡的空虛和思念。聽兒子這麼問,更加迷惑,自己對他,究竟是什麼樣的感情呢?或許,自己真是太任性了。
小十嘆口氣,還要再說,就聽身後一個女子笑著說:“我說呢,到處找你們娘倆兒都找不著,原來在這兒呢!”
衲敏母子回頭,原來是東院兒住的趙三家的媳婦,一身青色布裙,手裡端著個面盆,正笑吟吟地站在三步開外的棗樹下。衲敏急忙抿抿鬢邊頭髮,“是她趙家嫂子啊。小孩子從出過門,見什麼都新鮮。我帶他來看看。找俺們可是有事?”
趙三家的一笑,“可不是?老大她們在屋裡呢,叫你過去說說話。往後要是有什麼事,也好知道該找誰去。”
衲敏點頭,把兒子從矮牆上抱下來,對趙三家的笑答:“我這就去。趙三嫂子可要幫忙把面盆端回去?”
趙三家的連忙擺手,“快去吧!哥幾個都等著呢!”
衲敏這才抱著兒子,微微低頭過去。趙三家的側身讓路,望著她進了堂屋,這才微微笑笑,轉身回東院。門外孔老漢吧嗒吧嗒抽著旱菸,見趙三家的打自家院子出來,便笑著問:“咋樣?有什麼地方不對?”
趙三家的搖頭,“大爺,人倒是還算正派,也像那戲裡說的秦香蓮,給男人停妻再娶。就是,她怎麼看也有四十多了,這孩子,頂多四歲——是她親生的嗎?”
孔老漢呵呵吐著菸圈兒,“你管他親生還是領養,只要不是官兵派來圍剿咱們、做內應的,睜隻眼閉隻眼就得了。反正她說了過幾天就走,咱們只當是多認識個人,幫幫她們孤苦伶仃的母子。再說,人家也沒主動投奔咱吶!還不是老頭子我那不懂事的外孫女乾的!”說完,兀自哼哼。
趙三家的一樂,端著面盆往東院去了。
等趙三家的饅頭熱騰騰的出鍋時,衲敏也跟孔蘭珍以及十三“太保”商議已定。這幾天,衲敏帶著兒子和兩個隨從先住在孔蘭珍家裡。等孔蘭珍安排好山莊的事情,領著女兒、小叔子去京城尋夫的時候,就順便帶著他們母子離開。本來衲敏還推辭,說可以自己領著孩子和侍從走,只要把牛車還給她就行。
孔蘭珍不同意,就算這位夫人再剛強,也是一個女子,這要上路,一路上,有個三長兩短,可如何是好?十三太保中趙三也不同意,以前他在山西佔山為王的時候,沒少吃官兵的虧。其中一條,就有奸細扮作婦孺打探訊息的。笑話,這要叫衲敏等人出去,給官兵一說,山莊又該忙亂了。
衲敏聽了,雖然擔心這裡離雍正鑾駕太近,怕被找到,但也只能自我催眠。這棋盤山山莊在這兒少說也有五年了,這幾人沒什麼本事,還能連著抗稅到今天,依舊安然生存?想到這兒,便決定暫時等幾天。
小十拽著母親袖子,睜大眼帶著幾分謹慎瞧著。雖然從孔郭郭嘴裡,知道這幾人都是百姓出身,受不了當地貪官魚肉,這才佔山為王。但心裡還是存了幾個心眼兒。這孔蘭珍說她是山東孔子後裔,小十也不十分相信。若真是孔子後裔,怎麼會連基本的男女之防都不懂,一個三十來歲的婦人,就這麼跟十幾個大老爺們兒坐在一個屋裡,還稱兄道弟?怎麼說,怎麼覺得不對勁。連帶著對孔郭郭也產生了幾分懷疑。她口口聲聲說她娘這些年一直在尋找她爹爹,難不成,她爹犯了什麼見不得人的事兒?不得不躲起來,連妻女都不能相見?
衲敏見事情說的差不多了,便推說有些累了,要先回屋去。孔蘭珍點頭,“去吧,一會兒吃飯我叫碧荷姑娘叫你。”
衲敏做出一副強顏歡笑的模樣,對著孔蘭珍和哥幾個福身,這才抱著兒子回西邊小草屋。趙三皺眉,“大姐,您怎麼就留下她了呢?一看就知道她出身不低,萬一真是官府派來的,那可如何是好?”
孔蘭珍淡笑,“出身不低?官府跟咱們又沒深仇大恨,費得著把個大家夫人往咱們這山溝裡扔?”低頭琢磨一刻,又說,“看見她,我就想起當年遇到你們姐夫之前的我!同樣是女人,我知道,她沒騙我。”
孔蘭珍這麼一說,幾個拜把子兄弟都不敢多說了。算起來,只有王二見過孔蘭珍之夫——郭敬安,也不過就是驚鴻一瞥,沒什麼印象。但是,對孔蘭珍之前的境遇,王二卻是十分清楚,知道大姐這是觸景生情,不忍她難過,便招呼眾位兄弟,齊齊各回各家了。郭敬石最後出去,臨到門口,扭頭對自家嫂子說:“您也別太難過了。好在都過去了,等到京城找著我哥,咱們一家,也算圓滿了。”
孔蘭珍抬頭一笑,“知道了。回去陪你媳婦兒吧。過兩天,又該出遠門兒了。”
郭敬石這才憨笑著點點頭,出門往西邊自家院子裡去了。
農家晚上不興點燈,摸黑吃完飯,衲敏就領著碧荷去西邊小屋裡歇著。王五全住到郭敬石家裡。孔老漢自己住在堂屋東間,一躺下就把呼嚕打的震天響。孔郭郭小孩子容易困,又叫她娘逼著抄了半天的論語,早就跟她姥爺一塊兒會周公了。唯獨孔蘭珍睡不著,躺了不知多久,月光潛上窗櫺,照的床前漸明,聽得窗外鳥靜蟲鳴,索性披衣而起,思量著到院子裡坐一會兒。
秋天的山村,正是瓜果飄香的季節。剛一出門,一股涼風,帶著松子的香味兒撲面而來。孔蘭珍心情稍暢,隨口說道:“月明星稀、秋風和暢,不知伊人,堪伴孤燈?”
話音未落,就聽西邊小屋裡,一個娃娃嘟囔:“娘,尿!”
孔蘭珍噗嗤一笑,坐到門口石凳上候著。不一會兒,就聽悉悉索索一陣響,碧荷姑娘和那位夫人一個開門,一個抱著孩子,就到了屋外的月亮地上。
碧荷抬頭瞅見孔蘭珍,急忙說:“夫人也沒睡呀?”
孔蘭珍淡笑,“過了困頭,睡不著。倒是你,從窗戶外頭聽著,睡得好熟呢!”
碧荷輕笑,不作回答。衲敏淡淡笑笑,也沒說話。
小十辦完事兒,又拉著自家母親的手迷迷糊糊往回走。孔蘭珍在身後叫:“夫人,長夜漫漫,且陪我這失意之人,說上幾句吧!”
衲敏皺眉,回過頭來笑著說:“好啊!”吩咐碧荷帶小十先回去,自己坐到孔蘭珍身邊的石階上,問:“夫人想說什麼?”
孔蘭珍笑笑,“說起來,忙了一天,還沒問夫人如何稱呼呢?”
衲敏點頭,“是我疏忽了。我姓沈,叫衲敏。”
“沈衲敏?不應該是‘訥敏’,君子訥於言而敏於行的‘訥敏’嗎?”
衲敏不好意思地笑笑,“本來起名字的時候,是叫‘訥敏’。可後來不知怎麼的,好多人不認識‘訥’字,就讀成了‘衲敏’。就這麼叫下來了。”
“哦!原來如此。那不知夫人夫家怎麼稱呼?”
衲敏臉色一沉,半晌方說:“都跟他們沒關係了,還提他做什麼。”
孔蘭珍笑笑,“是啊!提他們做什麼。沒的自己生氣。”
過了半天,兩人誰都沒有說話。如今雖說只是初秋,入夜涼氣也逼人。衲敏剛要起身回屋,就聽孔蘭珍幽幽地說:“沈夫人要是無事,不妨聽我說些陳年往事。多少年了,也沒跟人說過,憋在心裡,怪難受的!”
衲敏無奈,只得又坐回去,“夫人說吧,我聽著呢!”
孔蘭珍望著天上彎月,長出口氣,娓娓道來:“我說我是孔子後裔,並沒有騙你。我們家,跟兵備道巴特大人的夫人,是未出五服的自家人。我的父親,就是孔夫人的堂叔。因為母親早喪,父親怕我受後孃欺負,便沒有續娶。家裡,只有我一個女孩兒,自小,連個兄弟都沒有。也許是因為同是獨生女,我跟孔夫人從小,關係就很好,儘管她比我大了十歲。後來,她招贅了女婿。我爹也想給我招一個,好一個女婿半個兒,給他養老送終。哪知,偏偏就有戶大家族的少爺,看中了我。明媒正娶,將我抬進了門。過門三年,夫妻倒也琴瑟和鳴。”
衲敏沒說話,你們好不好關我什麼事,我只知道,我現在很不好!
好在孔蘭珍也不是非要別人評判什麼,自顧自接著往下說:“可又有誰知道,我過門三年,沒有孩子,我那公婆,就想仗著他家有幾個錢,從外頭買了丫鬟往我男人屋裡塞。我不同意,他們竟然一怒之下,趁著我男人赴京趕考,一紙休書,把我休回孃家。”
孔蘭珍閉眼,“休就休,誰怕他!我帶著嫁妝就回去,伺候我爹爹,不必看你們嘴臉強!哪知,他那小妾還未進門,京城就傳來訊息,說我那男人,受了風寒,又因休妻之事受了驚嚇——沒了!”
衲敏抬眼看了孔蘭珍一眼,暗自慨嘆,到底是山東姑娘,性子倔強剛強!這要其他人,還不早就哭的梨花帶雨了?話說,怎麼當年就覺得夏紫薇是濟南人?真是奇怪!
“到底我爹爹跟他還有翁婿情分,便備了禮前去祭拜。哪知,我那公婆居然趁機跟他說,要接我回去,給他——守一輩子寡!我呸!你們兒子活著,你們看我不順眼!如今,你們兒子沒了,知道找人給你們養老送終了?我爹爹當然不肯答應。誰知,他們竟然請人寫了狀子往衙門裡告!那貪官,也不知收了多少好處,竟然要上表給我請貞節牌坊!我雖然出身詩書門第,也知道年輕守寡是非多!要我守,做夢!”
“那後來這事怎麼辦的呢?”
“還能怎麼辦?我叫上幾個幼時玩伴,就是你今天見到我張大、王二他們,半夜潛入那縣官兒家裡,偷出上表書,將我的名字,換上了我那小姑的名字。又給他塞了回去!他們不就是想叫家裡出個貞節烈婦嗎?我成全他們!反正我那小姑也是死了男人,才回孃家的。自己姑娘守著,不比別人姑娘,更貼心!”
衲敏聽了,張口結舌,半天才說:“你那小姑,她沒得罪你吧?”
孔蘭珍不以為意,“她沒得罪我,可誰叫她爹孃得罪我了呢?辦完這件事,我也知道曲阜我是呆不得了。便拉上我爹,連夜逃了出來。後來,聽說,我孔氏族長為此,專門請來相與,跟那家好好幹了幾架。呵呵,那個縣官,也因此丟了頂戴,回山西老家種地了。恰巧那時我在山西佔山為王,便領著兄弟們,把他家老爺子給‘請’到山溝裡住了幾個月。也算是劫富濟貧,為老百姓榨榨他的油水。”
“從山東跑到山西,你一個女子,還真有本事!”
孔蘭珍睨了衲敏一眼,“你以為,孔子尊崇中庸之道,就不主張見義勇為嗎?要真那樣,子路怎麼能在三千弟子中脫穎而出?別以為我出身詩書之家,就沒學過功夫。總共我家就我這麼一個女孩兒,再不厲害點兒,難道什麼事,都要等著宗族出面不成?”
衲敏無語,沉默不知該說什麼。
孔蘭珍說了這麼多,心情也漸漸恢復平靜,笑著一把抹去眼角淚水,“瞧,又拿那些煩心事兒絮叨了。”
衲敏搖頭,“沒什麼。我也覺得讓女人給男人守寡,有些不厚道。”
孔蘭珍冷笑,“我這還是好的,最起碼,嫁到他們家一回。你不知道,他們家給他定的那個小妾,連門都沒進,到現在還在孃家,給他守望門寡呢!”
衲敏睜大眼,半天方說:“造孽!”
孔蘭珍笑笑,“可不是?自家女兒嫁了三次,沒一次超過半年,男人就死的死,病的病。還是要再嫁。人家姑娘還沒過門,就攔著非要守節。我呸!再叫我見到他們,一刀砍了!”
衲敏不置可否,反問:“那——郭郭她爹,是——”
孔蘭珍臉一紅,“他是甘肅人,進京赴考時,給我搶上山,硬成的親。他弟弟倒是自個兒找來的,我做主,給他娶了王二的親妹妹。”
衲敏不由慨嘆,山東姑娘,就是不一般哇!古有穆桂英山寨招親楊宗保,今有孔蘭珍逼娶郭敬安!只是,郭敬安這個名字,怎麼好像在哪裡聽過呢?難道,真是當年的刑部侍郎,後來的祁縣縣令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