簡體版 繁體版 第二十四章

第二十四章


老子是癩蛤蟆 血色道途 穿過流年的愛情 為時未晚 獨尊三界 偵探之鬼怪奇談 靈氣逼人 丞相大人懷喜了 兵痞帝皇 帝臨天域

第二十四章

第二十四章

這一日的春陽格外地好,透過斑駁的樹梢,灑下一片暖洋洋的光影。霹靂穿過暖陽中肆意徜徉的塵埃,穩穩地停落在鳥架上。韓曄看著一日一日長得越發精神的霹靂不自覺驕傲地一笑,對著一直服侍在側的英兒粲然一笑,“你馴鷹這麼厲害,霹靂有一日可以傳書,可以能人所不能嗎?”

英兒一愣,拿著肉的手不自然地一滯。韓曄含笑將她手中的肉接了過來,英兒隨即笑著比劃道:奴婢也不知,不過公子說的‘能人所不能’指的是什麼?

韓曄今日特別愛笑,想來是陽光正好,他的心情也不錯,“比如,代我出去看看外面的世界。”

英兒笑了,原來,公子是覺得悶了。不如公子出去走走也好,皇宮很大,公子為何甘願被困在這小小的四方天地呢?

韓曄撫摸著霹靂的羽毛,“世界也很大,但有的人就是心甘情願地被困在一方泥潭,甘願萬劫不復。”

英兒高高地挑起了眉毛,公子真的是心甘情願地留在這兒嗎?

韓曄的手指一僵,看著英兒淡淡道:“有時候我們總要做一些不得不的決定,是否心甘情願,只在乎你怎麼看。”

英兒搖搖頭,奴婢不明白。

韓曄含笑看了英兒一眼,“你呢?你是心甘情願地留在這兒嗎?”

英兒睜大了眼睛看著韓曄,公子為何這麼問?

韓曄還是笑著看她,“這麼緊張做什麼?我只是好奇為什麼你會進宮做了馴獸的差事?而你,又是為什麼……不得言語?”

英兒低了低頭,掩不住面上的悲傷,奴婢從小生了一場大病,後來便不能說話了,家裡窮得很,父親本想將我賣進宮為奴,但是宮裡怎麼會要啞巴做宮女伺候呢?不過還好,我會馴獸,就這樣做了這份差事。

韓曄笑得很溫暖,“是啊,還好你有這樣的天賦,不然這漫漫深宮路,只有我一人獨行了。”

英兒一副受寵若驚的模樣,多謝公子信任。

韓曄一直帶著笑意,“希望你值得我的信任。”

“信任什麼?”一個嬌豔的身影闖了進來,安敏穿著她鍾愛的紅衣,大大咧咧地推門進來,毫不避忌,“聊什麼呢?這麼開心。”

韓曄招呼安敏坐下,英兒為安敏上了茶,“怎麼有空過來了?”

安敏喝了一口茶,齒頰留香,果然皇兄給華瑩殿的東西都是極好的,“我閒的很,無聊了就出宮轉轉,現在也可以來陪你說說話,但是如果你肯陪我比劃比劃,就更好了。”

韓曄笑著道:“公主果然是與眾不同,公主好武,若能上陣殺敵,保家衛國,定能成為姜國的一段佳話。”

安敏的眼睛突然一亮,“你也這麼覺得?可惜,皇兄不肯。上次求著他讓我去邊疆找南彧漓,可是磨破了我的嘴皮呢。”

韓曄笑笑,沒有說話。

“那是你養的鷹?”安敏瞥見鳥架上的霹靂,喜出望外,“長得真漂亮,威風凜凜的。”

“它叫霹靂。”韓曄看著霹靂笑意暖暖,“在這兒困著,終日無聊,養著玩玩。”

安敏調笑道:“是你把自己困在這兒。皇兄這麼喜歡你,又沒有將你禁足,你大可出去逛逛,這皇宮這麼大,有好多的景緻呢。”

韓曄挑眉看她,“這麼多景緻,為何公主還老想著往外跑呢?”

“這裡呀,我從小看到大,多少座山,多少棵樹我都知道,沒什麼意思了,倒不如宮外好玩。聽說北方有廣闊的草原,西南有崇山峻嶺,江南有小橋流水,我都沒見過呢。”安敏說這話時,眼中帶著無限的嚮往,正如一個充滿好奇的少女。

韓曄點了點頭,“是啊,宮外自有大好的風光。”

安敏突然衝著韓曄挑眉一笑,“你想出去嗎?”

韓曄看她那副樣子,知道她有了些主意,問她:“怎麼?”

“我帶你出去見見南彧漓,好不好?”安敏問他。

韓曄皺眉道:“你輕一點,被人聽去就糟了。”

“呵,”安敏大笑,“你在名義上連陛下的佞幸都不是,倒比後宮的娘娘們更加謹言慎行。”

韓曄白了她一眼,“你就不要取笑我了。”

“你到底想不想出去?”安敏急問他,“遠遠地看他一眼也好呀。”

韓曄望著她,“你想怎麼帶我出宮?”

安敏頗為驕傲地一笑,“我經常跑出宮玩,當然有辦法,而且皇兄如果怪罪下來,知道是我帶你出去,也不會太為難你的。”

韓曄露出了期待而又真誠的微笑,“你真能帶我出去?”

事實上,安敏的辦法還是很靠譜的,她讓韓曄稍加裝扮一番,化裝成同自己一起出門的內侍,順順利利地就將他帶了出來。到底安敏熟悉宮中的情況,韓曄雖然臉生,但是神態自若,不慌不亂,出宮之路出奇的順暢。

“好在皇兄知道我的性子閒不住,我出宮去玩,他也不怎麼攔著我,不然,哪能這麼容易地就把你帶出來了。”安**慨道。

韓曄點點頭,“還是要謝謝你皇兄,無心插柳柳成蔭。”

宮外的景象喧鬧而繁華,帶著久違的氣息撲面而來,竟讓韓曄有些感動。安敏一身男兒裝,利落帥氣,英姿勃勃。

“去將軍府找他嗎?”安敏問他。

韓曄低頭看了看自己,“太招搖了。這樣吧,你約他出來走走,我跟在你們後面,遠遠地看看他就好。”

安敏充滿同情地看了看韓曄,“那你就遠遠地等著吧。”

韓曄在腦海中無數次地想象著數月不見的南彧漓會是什麼樣子呢?滄桑的、萎靡的?還是重新振作、英氣逼人呢?

然而,韓曄卻沒有等來南彧漓。安敏皺著眉告訴韓曄,“南彧漓不在府內。”

“他去哪兒了?”

安敏看了看韓曄,小心翼翼地告訴他,“我聽府中的下人說,他每晚都會出去,有時會和一個姑娘一同回來。”

韓曄挑眉問她:“什麼姑娘?”

“叫……暖姑娘。”安敏說,“韓曄,南彧漓不是忘恩負義的人。”

韓曄突然笑了,“我知道,我信他。但是,我和他註定無果,若他另尋得知音,我也該為他高興。”

“你真大方!”安敏拿眼睨他,問,“現在怎麼辦?該不會在這兒等他回來吧?你如果徹夜未歸,皇兄一旦徹查,就瞞不住了。”

韓曄自然明白安敏的擔憂,正躊躇間,看到將軍府外出現了一個人影。韓曄忙拉過安敏,藏在暗處。安敏看著打扮豔麗的來人,問道:“是誰?你認識?”

“她就是暖姑娘。”韓曄突然計上心頭,“我們跟著她,說不定可以找到南彧漓。”

韓曄的猜測沒有錯,只是他沒有想到,竟然會在秦樓楚館看見南彧漓。他一身不常穿著的月牙白衫,獨自一人坐在大堂西首。顏暖在他身旁坐下,“一猜你就在這兒。”

南彧漓為她倒了一杯茶。

“看來我是帶你來了一個好地方。”顏暖頗為自傲。

南彧漓溫文一笑,看起來不像在沙場征戰、飲盡血汗的元帥,倒像是是個世家公子,風度翩翩。

韓曄和安敏選了離他最遠的位置坐下,小二為他們上了茶水。韓曄小心翼翼地遠遠打量著他。與記憶中的模樣別無二致,青絲被高高地束起,露出斜飛的兩道劍眉英挺,如墨的眸子帶著淺淺的光輝不知看向何處,眉間依然彌散著淡淡的蕭索之息。韓曄在心中描摹著他稜角分明的輪廓,一遍又一遍。

秦陌館內,秦鈺如往常時候,在大堂東首拉起的帷幔內輕撫琴絃,吟唱著他自己的哀愁。

“他的聲音……”安敏驚撥出聲,猛然看向韓曄。

韓曄也是意料之外,天下竟有與自己聲音如此相似之人!他猛然看向南彧漓,後者一副悠然自得的模樣,側耳傾聽。難道,他來這裡只是為了聽聽他的聲音?

忽然,自內堂盈盈走出位老鴇模樣的人,她捏著一把尖細的聲音,在秦鈺撥完最後一根琴絃時,開嗓嚷道:“今夜要買我們秦鈺公子的人可是不少呢,既如此,我們便競個價吧。起價一百兩。”

滿堂譁然,秦陌館已好久沒這樣熱鬧了。帷幔內又響起了隱隱的琴聲,秦鈺聽著外面的叫好沒有出聲。

“一百五十兩!”叫價的是個長相清秀的男人。

“一百八十兩!”叫價緊跟著就被抬高。

叫價停在了四百七十兩,眼看著秦鈺就要歸屬於一位長著虯髯,面貌精神的男人,秦鈺突然自帷幔內悠悠地開口道:“當年荊慕楚是這兒的頭牌,他一晚的叫價可以到六百兩,真是人比人不如人吶!”如今的京都之內,膽敢如此不加避諱地談起荊慕楚的,也是少有。韓曄與安敏都是意外地怔住了。

“八百兩。”一個低沉而極富磁性的聲音自大堂的西側傳來,“我出八百兩,邀秦公子今夜一敘。”

帷幔內的聲音與大堂的鬨鬧聲戛然而止,只有西首叫價八百兩的那人自斟自飲的聲音,酒杯磕碰酒壺,清清脆脆。

老鴇看著那人,怔愣了一會兒,大笑著迎上,“原來是南元帥!真是稀客呀!”

南彧漓面無表情地淺酌著杯中酒,淡淡地重複道:“八百兩,是否可向秦公子討杯茶喝?”

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南彧漓的身上,韓曄不由自主地皺緊了眉,半晌說不出話,安敏也是一副不得其解的模樣,帶著審視的目光上下打量著南彧漓。他身旁的顏暖倒像是意料之中的樣子,掩口而笑。

老鴇喜出望外,“可以!當然可以!”

“怎麼辦?”眼見著南彧漓與秦鈺上了樓,安敏看著韓曄問。

韓曄這會兒不知該高興還是該難過,他揣度南彧漓會來這兒,十有**是想聽聽那把與自己極為相似的嗓音,以慰相思之苦,可是就這樣眼睜睜地見他進了別人的房間,心中也是酸得很,“我們在外面等他。”韓曄到底是想多看看他的,卻也在心裡止不住地問自己,如果南彧漓和那秦鈺真的情意相投呢?韓曄到底是小氣的,為了幫南彧漓犧牲至此,雖不希望他知曉、報答,卻也希望他能記著自己一輩子,哪怕兩個人都這樣彼此思念著,孤獨終老呢?

南彧漓隨著秦鈺上了樓,顏暖倒是極為識趣地離開了。

廂房內,秦鈺為南彧漓斟了一杯酒,“南元帥竟然肯為我出價八百兩,秦鈺真是受寵若驚。”

南彧漓沒有飲他斟的酒,反倒是為自己倒了一杯茶,“秦陌館的琴聲是一絕,但是酒味遠不如不醉不歸閣的醇厚。”

秦鈺自己飲了一杯酒,“酒色不過人生百味中的一味,好與不好,又有什麼重要的。”

南彧漓淡淡一笑,“沒想到,秦公子竟如此豁達。”

“不是豁達,只是,將一些事情看得淡一些,自己也會輕鬆一些。”秦鈺靜靜答道。

“一直沒有機會問你,上次聽你唱的那曲憶秦娥,似乎有些故事。”南彧漓問他。

秦鈺沒想到南彧漓還記得自己唱過的曲子,不禁輕輕一笑,眼波柔暖了許多,“人生有七苦,生、老、病、死、愛別離、怨憎會、求不得。”

南彧漓沉思了一會兒,“我斗膽揣測,那首詞,講的是愛別離與求不得。”

秦鈺頗有深意地望了一眼南彧漓,笑笑道:“難道不是元帥此刻的心情嗎?”

“如此看來,我們倒是同為天涯淪落人。”南彧漓自嘲地笑笑,落寞而孤清。

秦鈺搖了搖頭,“那首詞寫的不是我,而是我的好友。”

“他在戰場為國效命?”

秦鈺看著南彧漓,靜靜道:“我覺得他死了,死在自己的戰場上,也算死得其所,只是徒留愛人悲嘆。”

南彧漓不明白什麼是“自己的戰場”,倒也沒有再問,只是勸慰道:“或許會有奇蹟的。”

秦鈺用一種全新的目光審視了南彧漓一番,“南元帥見慣生死,也相信奇蹟之說?”

南彧漓悽然一笑,“大約是活得太苦,只有幻想奇蹟才能讓自己走下去。”

秦鈺不言語,看了南彧漓很久,終於舉杯道:“這杯酒敬你所謂的奇蹟。”

南彧漓默然一笑,舉起了酒樽,“敬奇蹟。”

南彧漓走出秦陌館時,意外地見到了等在門外的安敏,一副男兒裝扮,沒有女兒家的脂粉氣,卻格外清秀脫俗。

“公主怎麼在這兒?”南彧漓停在她面前。

安敏上上下下地打量著他,許久才問:“不該是我問你這個問題嗎?”

南彧漓像是突然想到了什麼,一把抓住了安敏的胳膊,“是不是有他的訊息了?”

安敏嗤笑了一聲,“得虧你還記得他。”

“你知道他在哪兒?”南彧漓的聲音中是難掩的興奮,韓曄離開以來第一次,他覺得自己好像活過來一樣。

安敏沉默了一會兒,不忍打碎他的希望,卻終於只能道:“我沒有他的訊息。只是,你怎麼在這兒?”

南彧漓的失望溢於言表,卻只能苦澀一笑,誠實道:“來聽聽他的聲音。”

“陪你走一段吧。”

二人一時無話,只是默默前行,月光籠著他們的身影,朦朧而清冷。韓曄落後他們一段距離,放輕腳步悄悄地跟著。

“看你的氣色好了很多。”安敏終於先開口了。

南彧漓淡淡一笑,“日子總要過下去。”

安敏點了點頭,“可是,你也沒有放下。”

南彧漓扭頭看著安敏,“你覺得我應該放棄?”

安敏在心底重重地嘆了一口氣,皇兄是無論如何都不會放韓曄出宮的,南彧漓的尋找註定無果,他與韓曄,也只能是有緣無分,各安天涯,又何苦讓他繼續執著呢?“我雖與韓曄相識時日較短,但也可以看出他是極有主意的一個人。我想,他既已打定主意離開,便不會再回來了,他有他的計較,你也要學著放手。”

南彧漓的笑意突然暖融融的,卻無故帶著些決絕的意味,“無論他的決定是什麼,都不能左右我的想法。對他,我不會說愛過,因為愛了就是這一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