簡體版 繁體版 第19章 無言的結局(1)

第19章 無言的結局(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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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章 無言的結局(1)

第19章 無言的結局(1)

青梅澀澀

有一日,閨中膩友問我;“童年時候,有沒有青梅竹馬的人?”

腦中,遙遠的日子裡,遙遠的白洋山下,小村渡門。一個十一二歲的少年,手拿一鞭,用力地抽打著地上滴溜溜轉的陀螺(那是南方小孩兒通常玩的遊戲),旁邊,一個扎著羊角辮穿著燈芯絨娃娃裳的小女孩兒在一旁笑著追著跑著,笑聲叮噹,直震雲霄……

我看了看天,記憶中的畫圖,由於事隔多年,已如陳舊得泛黃的黑白照。

若說是青梅竹馬的人,傑便是了。

那時候我還沒有什麼審美意識,傑是不是英俊瀟灑呢?但無疑,他是夥伴當中最高的一個,也是最會玩兒最能玩兒的一個,折船,畫畫,掏鳥蛋,做彈子弓……無所不能,無所不通,噢,他唯一不通的就是念書,每次考試,我第一,他倒數第一。

記憶當中,有沒有唐詩中描寫的“耳鬃撕磨”的時候呢?

傑是膽大包天的,他可以在牛背上直立。有一次,那頭正慢悠悠在河灘上吃草的水牛突然一下子發起瘋狂跑將起來,牛背上的傑措手不及,“撲通”一下墜下水,頃刻無影無蹤,只見幾個水泡兒在水上飄浮……

我嚇得大哭,可不一會兒,傑呼啦啦地從不遠處游上岸來……那滿是水珠的臉上的笑容就像夏日陽光般燦爛。

臉不改,心不跳,英雄本色!

見我哭,他說:“我是故意嚇嚇你的呢!”

傑有一種能稱為“大哥”的品德,那就是“義氣”。他在眾夥伴當中呼風喚雨,有一次卻為我“壞了兄弟義氣”。

爸爸媽媽的工作極為忙碌,所以就把我“下放”到鄉下的奶奶她們村讀書,說起來傑還是我的一個親戚,只不過這個親戚是遠得不能再遠的了,奶奶讓我喚他“表叔”,事實上他只比我大一兩歲。

鄉下人也欺生。我記得那時候班上老是有人對我起鬨,後面的同學則老是扯我的小辮兒。遭暗算也是家常便飯,當我背靠後面的桌子,他們就會冷不丁地一拉桌子,我一下於向後猛跌,馬上就有一種躲在桌子下面掩飾不住的得意的吃吃笑聲從後面結來。

我生性儒弱,別人欺負我從不敢反抗,能躲就躲,惹不起還躲得起。

有一陣子,班上盛行一種“刺蝟遊戲”,“刺蝟”(我後來才知它的學名叫“蒼耳子”)是一種野生植物的果實,呈球狀,如刺蝟一般長滿刺,一粘到頭髮上就很難除將下來。

我照例又成為受攻擊的靶子,冷不防便有“刺蝟”刺到我頭上,終於有一次,一個男孩竟然拿了一整手直刺到我頭上,還使勁兒地揉搓以增加粘合力。疼病倒是其次,要命的是因一時清除不下來,當我“戴”著滿頭的青色的小果子走進教室時,又是一次鬨堂大笑。

傑為了這件事和他的“兄弟”幹了一架。傑雖然也欺負其他女生,但他從來不是欺負我的那一群小的一個。那天傍晚,傑將我頭上的“刺蝟”一顆顆拔下來,一路護送我回家。傑得意地向我吹噓他是如何如何“教育那幾個的”:

“我說,‘都上來吧,上來幾個撲倒幾個’!”傑說。

傑對他的“兄弟們”說,我是他的親戚,以後不準再欺負我。拳頭裡面出政權,傑是“大哥”,他的話自然具有威懾力,從此再也沒有人敢欺負我了。

自此我總是跟隨著傑,他走到哪裡我便跟到哪裡,因為哪裡有他哪裡就會有保護和安全,何況,他還有那麼多那麼多我不會玩的新鮮玩意兒令我雀躍。

至今想來,是不是小時候的傑,對我就有一種暗生的情愫呢?儘管那時我們什麼也不懂。

傑鼓勵我騎牛背,我被他鼓動得心癢癢的,但又怕,傑說:“你不能老是怕,別人會笑你的呢。”

我被他半伏半抱上了牛背,牛走一步,我就驚叫一聲,我怕牛跑。

傑亦步亦趨地跟著:“不怕不怕,我一直在這兒呢。”

這句話,童年時候,說者無心,聽者無意,卻感動了今日的我。

傑用稻草搓成長長的繩,掛在村後大樹的枝丫上。他能編各種各樣的坐墊。一個坐墊,一條繩,一個鞦韆就做成了。他試了一下,便扶我穩穩當當坐了上去。

傑叫我抓牢繩子,說是要把我推上天,而且還不準別人推。開始時我戰戰兢兢,馬上又喊他用力:“高點嘛!高點嘛!”

鞦韆越蕩越高,只有我們的笑聲在林間穿梭,只有我們的笑聲在雲影間飄蕩……

每年的清明時分,女孩子照例到村後的山坡上去採杜鵑花。那時的天氣已經轉暖,豔陽照得整個大地一片紅彤彤,我們也都卸下了冬裝。

杜鵑漫山遍野,我們採一把丟一把,還往頭上亂插。

傑亦跟著去了,不過他是去捉小蟲兒放在火柴盒中玩的。他看見我頭上的杜鵑花隨著我的一路奔跑而紛紛墜落,就編了一個花環。

“喂,過來。”傑喊。傑從來不叫我的名字。

我過去。

他把花環戴在我的頭上:“喏,現在不會掉下來了。”

他的眼睛一眨不眨含笑盯著我。

“你看什麼嘛!”

“你好看嘛,真的象仙女呢。”

“呸……”我跺著腳罵他,心裡卻美滋滋的。

此時此刻,當我回望我的童年,很多往事已經模糊不清了,只記得幾個片段,即使片段,也只是彷彿,印象中總是陽光燦爛,照著我們無邪的純真的笑容……唯有這個花環,不知是因為它色彩的豔麗,還是樣式的精巧,它格外的清晰和鮮活,我至今還記得它的編織。

那是一隻以山藤作經緯,用杜鵑花為裝飾的花環,綠的藤,紅的花,分外美麗。

不知怎的後來便有謠言,說傑和我“好”。

同學們看見我便喊傑的名字,又衝傑喊我的名字,然後一溜煙兒跑散。

那時,這對我們來說絕對是羞恥的事,我再也不跟著傑玩兒了,傑也突然安靜了下來。很快,畢業考,升學考,畢業典禮,我們沒有說過一句話——直至我父母接我回縣城的那天早上,我都沒有來得及向他道一聲“再見!”

再見傑已是三年後的暑假,聯考完畢,我回到鄉下奶奶家。

我這才知道,傑的父親死了,他不再念書,而是到一個很遠很遠的地方給一個木匠當徒弟。

一次,我到溪邊去洗衣,遠遠地看見一個高高個子的人在溪邊擔水,依稀彷彿……

我走過去,站在他背後,喊:

“傑!”

那人一驚,回頭。

他好象變了很多,但我還是認出了他,他也認出了我。

好久,他才說:“你放假了?”

“嗯。”我說。

和童年時候一樣,我還是得仰起頭看他。

當下竟無語。

我們長大了,卻又生分了。

一天傍晚,我拉小玲子一同到晒穀坪上學騎腳踏車。

那是一輛很高的男式車,小玲子須死死地定住車把手我才敢上去,然後她在後面推一下,幫我啟動車子,車把手吱溜溜亂轉,費好大力氣也彎不正它。我也嚇得屢屢尖叫。不一刻,小玲子已經累得氣喘噓噓。我覺得我沒有學騎車的天賦,她已經準備放棄我了。

“你太膽小了,練騎車要膽大才行。”小玲子一遍一遍地說。

“好好。”我說,“但你不要放手,我會摔的。”

我又騎上去踩,搖搖晃晃的,但忽然覺得不對勁兒,扭頭一看,卻發現傑麼幫我扶著車後座。

傑不知從何冒出。

我這一驚非同小可,車子一個急轉彎,就有人仰車翻的趨勢。傑用力地從牢車子使我化險為夷,“不怕不怕,我一直在這兒呢。”傑說。

恍惚中,我好像又回到了小時候的某一個夏日的傍晚,某一個傑帶我騎午背的傍晚,時光忽忽已過去了幾年……此時此刻,我想,傑那段時間一定常在我的周圍,不然怎麼會有那樣的巧遇呢?想到此,想到傑後來的遭遇,我不禁黯然淚下……

我當然不用怕,傑是不會讓我摔跤的,傑是我心目中的英雄。

我有如神助,車技飛速見長。

那天傍晚,我們三人很晚才回家,說說笑笑,傑恢復了小時候的爽朗,他和我們講著一些“江湖”上的趣聞,夏日的明月下,我看著他的臉,那張臉眉目清朗,神采飛揚。

那個夜晚呵,明月皎皎,涼風習習,竹葉沙沙。我們三個兒時夥伴,一路走著說著笑著回家,由於時間和距離造成的隔膜終於消除,我們相約等下一次我放暑假的時候到傑的師傅那兒去玩,傑說那兒有成片成片的毛竹林,“有各式各樣的竹製工藝品你一定會喜歡的……”

但到底那個暑假我們並沒有見到傑。

傑在“嚴打”期間被抓去勞改了,因為少年意氣,因為打架鬥毆。

我給他寫了一封長信,告訴他我相信他並不是壞人,他是為正義而打架,希望他不要灰心,我還抄了一位偉人的名言來鼓勵他重新站起來。

但我並沒有收到他的回信,我聽說勞改所裡只准寄明信片不準寄信,但我也沒有收到他的明信片。

一直到後來的後來,我聽說傑到了海南,再也沒有回家鄉。

至此,我就再也沒有見過他。

只是我的青梅呵,在我孤獨的旅程中,我時時的把它回首,我咀嚼著它,酸酸的,澀澀的,我時常的會想起童年時的傑,我的夥伴,你現在在何處,你還好嗎?假如命運在冥冥之中賜我們以機緣,你會看見我這篇文章嗎?時空倥傯之中,在回首的剎那,你可知道在回望我們童年的時候有我含淚的微笑……

天國的朋友

今天是辛子凱的百日忌辰。已是夜深,窗外,沒有一絲風,庭院裡靜極了,孤零零的半個月亮緩緩地落向東山,冰冷的星星寂寥地貼在墨色的天幕上。我端詳著辛子凱的照片,照片上的他有著一張稜角分明的臉,在軍帽的襯托下顯得英氣逼人,只是那雙眼睛,閃著童稚般的光芒,洩露了他的年齡。我閉上眼,感覺到辛子凱正自天國緩緩地向我走來,走來……

我和辛子凱是筆友,從未見過面。結識辛子凱是因為我的一篇文章。他把寫給我的信寄到了雜誌社,雜誌社轉給了我。他的信很平實,字也一般,信上說,他在一本雜誌上看到了我的文章,那本雜誌是他們哨所唯一的一本雜誌,是從送物資的戰友那兒搶過去的,都已經被翻破了。“一個生活在冰天雪地裡的軍人,渴望陽光與綠色”,他這樣說。我寫回信給他,是被他這句話感動了,更是因為他是一個軍人,在我眼個,軍人象徵著剛強、正直、正義、紀律等等等等,對軍人,我有著連自己也解釋不清的祟敬和熱愛。

辛子凱的部隊在西藏嘎拉,我查了大半夜的地圖才看到嘎拉可憐兮兮的印在中印國界線邊上。我知道西藏是個自然環境和氣候條件特別惡劣的地方,我想辛子凱所在的部隊或許也是那種“千山鳥飛絕,萬徑人蹤滅”的人跡罕至的地方。

我給辛子凱的信很積極向上,語調輕鬆活潑,彷彿燦爛的陽光潑灑著信箋上,我想像著辛子凱收信時激動興奮的樣子,心中被一種無法言喻的美麗充盈著,我被自己深深感動了。一個月過去了,兩個月過去了,辛子凱卻沒有來信。我氣憤極了,不明白為什麼,我發誓就如此不停地寫下去,直到他來信為止。在發出去第十二封信後,辛子凱終於回信了。

他向我解釋,他說他所在的哨所半年以上的時間是大雪紛飛的,他們很少看見陽光。哨所的房子是石頭壘起來的,下雪的時候,房子被冰結凍了,與住在冰窯裡沒什麼區別。呼呼怒吼的風聲和野獸的嘶鳴,在深夜裡聽起來特別的恐怖。哨所裡有三個人,全都是二十歲左右的年輕小夥子,除了送物資上山的戰友,他們從來沒機會與外人接觸。他們不知山外流行什麼,又正經歷著怎樣翻天覆地的變化。他們嚮往外面的世界,但又實實在在與外界絕緣。他說他永遠忘不了95年哨所的第一個晴日,山下的戰友除了送來的物資,還帶給他十二封信,那是十二封出白同一人之手的信。他讓他的戰友分享了他的快樂,他們輪流看著信,激動得哭了又笑,笑了又哭。因為大雪封山,信無法及時送到他手上,他給我寫信,也只能請上山的戰友帶下山代寄。他說我是唯一給他寫信的人,他希望我能和他做筆友。

和辛子凱做筆友,特別需要耐心,因為他地處邊陲,收信最快要一個月以上,有時候三、四個月收不到他的信,有時候,一天就可以收到一大堆。我曾經在一天之內收到他的二十二封信,先個說那些信經歷過怎樣的風風雨雨,飛越過多少山山水水,單看那些由他和他的戰友們你一句我一句,你一段我一段共同寫來的信,不同的字型,或是詼諧,或是莊嚴,或是沉重,或是輕鬆的語調,你就會隨他們一起歡樂,一起憂傷,一起感慨,你會覺得,擁有這樣一份友誼,是一種特別的幸福。

因為我剛勁有力的字型,因為我的響亮陽剛的名字,辛子凱一直以為我是個男孩子,他叫我大哥,而我也沒有點破,就讓我將錯就錯。18歲的辛子凱年輕而單純,他把我當成知心朋友,他所有的喜怒哀樂甚至身邊發生的每一件小事,他都會在信中告訴我。有一次,辛子凱的來信特別消沉,我不知他到底發生了什麼事,一封接一封的快件寄給他。在我的焦急與擔憂中,辛子凱的信徐徐而至。原來他的兩個戰友都走了,一個走後門轉業了,另一個退伍回家了,孤零零的哨所只剩下了孤單單的辛子凱。我想他一定是在一種很狂躁很

悲憤的心情下寫那封信的,寫字時用力很大,以至於把紙都劃破了。他說他血管裡也有血沸騰,他也有七情六慾,也需要人們的理解和安慰,為什麼別人可以花天酒地追求享樂,而他卻把青春拋灑在這個荒山野嶺,孤單單地駐守在被人門遺忘的角落,他曾經鬧著要調動,要退伍,但未得到批准,他只得無奈地留下。因為孤獨,心中常常沒來由的感到恐慌,有時候看到滿天飛舞著的潔白的雪花,就想,能夠在這片潔淨的天地裡靜靜的死去,未償不是一種解脫,未必不是一種幸福。有天黃昏,他巡邏後回到哨所,一頭撲在簡陋的行**,冉也不想動了。在那一刻,他很強烈地想到了死。他迷迷糊糊地走到了屋外,呆在雪地上,任鋪大蓋地的雪花落在頭上身上將他掩蓋。在四肢漸漸失去知覺,神經快要麻木的時候,他忽然清醒了過來,他意識到自己是個軍人,不能有損軍人的形象。於是他重新回到屋裡,燃起火,火光將他的小屋照得亮堂堂的,滿屋的生機與溫暖。他第一次感到生命的份量。

我把辛子凱當成了英雄,和平時代默默無聞的英雄。我把他的故事講給同學們聽,望她們給他寫信,和他做朋友,但我的同學們卻淡漠的毫無興趣,她們寧可千方百計的來查電影明星的地址,像我當初給辛子凱寫信一樣不屈不撓、鍥而不捨地下去,也不願給一位駐守在祖國邊陲,保家衛國的年輕軍人哪怕一絲絲的慰藉。我自然無法勉強我的同學,但是我更加細心、更加頻繁地給辛子凱寫信了。

和辛子凱做了兩年的筆友,與其說我給了他友誼,不如說他給了我動力。他對生命執著的追求和對惡劣環境決不屈服的堅韌感染著我,使我更加珍惜自己寧靜的校園生活,更加刻苦地學習和生活。可是我做夢也沒有想到他會離我而去,離這世界而去。他是那麼熱愛生命,那麼年輕,20歲,可以說他的人生才剛剛開始,還有那麼多的事沒做,他還說他很快就會到拉薩學習,準備考軍校,他告訴我,當兵三年,他已攢了兩個月的探親假,他要到學校來看我。我想象著他見到時我驚奇的模樣,忍不住笑了。但是現在,切都煙消雲散了,一個可以征服冰雪的生命,卻消失在拉薩的街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