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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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五章
第十五章、
兩天過去,沒想到周太醫的處方竟然起了效果,我連著頭腦昏沉地睡了兩天,第三天清晨起床後竟然奇蹟地沒有咳嗽。為此招致了秦斂的好一頓明褒暗貶,說我這明明就僅僅是一起偶然的風寒,還偏偏信誓旦旦地保證這是舊疾。周太醫身為太醫院的長官,怎麼可能會診斷錯。
我對他這番連消帶打的鄙視表示異常憤怒,質問他為什麼在開始的時候不明說了周太醫是院長,等到他的藥物有了療效了才又把功勞歸到了他頭上,擺明了就是馬後炮仗。
秦斂對我這樣的毅然抗議表示了一點點驚異,但驚異也僅僅是一瞬而逝,很快他就恢復了正常神色,脣角抿起一個似笑非笑的弧度:“兔子急了也咬人?”
“你才是兔子!”
秦斂飽蘸了筆墨,慢吞吞地翻看書冊,在上面圈圈畫畫,連頭也不抬:“過來看看這個。”
我正義凜然地道:“我才不過去呢。”
秦斂瞧我一眼,輕描淡寫道:“你哥哥要來南朝商定新邊界,我還以為你會對岐國地形感興趣。”
“……”我默默地把站起身,默默地走到他旁邊,結果被他一手撈過去抱在了腿上。他翻開一邊的冊子,又重新掐住我的腰把我固定好:“亂動什麼。”
“你不會覺得我很沉嗎?我還是下來好了……”
秦斂好笑看我:“你要真這麼溫柔體貼,還不如給我捏捏肩。”
“可我不會捏肩,我只會撓癢。”
“女紅不會捏肩不會,琴棋書畫自大婚後就沒怎麼用過,我娶你還真是虧。”秦斂單手支頤敲敲桌面,“看看這個。”
我沒想過秦斂會主動給我看岐國的地形圖,但他的心思本就百轉千回,以我的本事一向都難以揣摩到,所以無論他做什麼我也不會覺得驚異。岐國的整塊國土細長得就像是一條蚯蚓,在中間地方畫了一道標記,大概這就是傳說中的蘇南兩國未來的分界線。
秦斂懶懶地說:“你覺得,如果這麼劃分土地,你哥哥會滿意麼?”
我道:“你們的事,我怎麼會知道……”
秦斂的脣角很快翹出了一個似笑非笑的弧度,把我看得心中直發毛。我試圖掙脫他,卻被他摟得更緊,他把我的手指屈起又伸直,伸直又屈起,淡淡地道:“蘇熙,你哥哥來,你怎麼一點興奮的意思都沒有?”
我亦淡淡地道:“聽說昨天岐國把它當朝第一美人和裕公主送了過來,陛下本來打算將她賞賜給你,你怎麼一點興奮的意思都沒有?”
秦斂又笑笑:“你不是說過儲君納妃分上中下三策麼,這個和裕公主哪一策都算不上,我幹什麼要興奮?”
我也笑笑:“所以說啊,蘇啟來南朝又不是為了來看望我,我幹什麼要興奮?”
秦斂撐著額角,笑容漾起更深,目光深邃辨不明切,又帶著一點詭異,給人的感覺就像是霧中花水中月。我被他看得越發忐忑,從他腿上跳下去,轉身迅速往外跑,一直到跑出書房,他竟然也沒有攔著。
初十的早晨,我剛剛洗漱完畢,婢女便來通報正廳裡來了貴客。
然而等我急匆匆趕到正廳,卻沒有見到人。倒是院中的桂樹下一個長身玉立的翩翩人影,虹玉橫腰,錦弁華服,斯文又清雅。此刻正斂起眉眼,低頭逗弄著手心裡滾成一團的小白貓。肩膀上落了兩片桂花瓣,察覺到有人來,微微側過頭,隨即淡淡笑開,手腕一動,小貓隨即輕盈跳到了地面上。
蘇啟直起身,環了環拇指上的玉扳指,笑容清淺如光風霽月,聲氣清朗如冬雪消融,不疾不徐地道了一句:“妹妹。”
他笑得如春風拂面,我瞄他一眼,福了個身,也儘量輕輕柔柔道了一句:“哥哥。”
蘇啟道:“久別無恙?”
我道:“一切安好。姐姐與父皇別來無恙?”
蘇啟道:“尚可。”
我道:“哥哥大婚否?”
蘇啟道:“尚未。”
我道:“行了,拽來拽去得你不怕咬著舌頭啊?回屋去說話。”
蘇啟:“……”
蘇啟落座,首先就從衣袖中摸出一小袋東西,我估摸著他很想習慣性把那個繡囊甩手就扔給我,但是鑑於周圍婢女在,他還是老老實實地把它輕而柔地放到了我手上。
我聞到了熟悉的玉陀花的香氣。剛剛“咦”了一聲,蘇啟就解釋道:“據說前幾天你又咳嗽了。這裡面都是玉陀花瓣。”
我盯著那個錦囊好一會兒,不得不表示鄙視:“你就帶來這麼點兒?”
蘇啟橫我一眼,道:“這本來就是順手帶來給你做香囊用的,哪知道你會又犯咳嗽。我又不是搬運工,難不成還給你扛兩麻袋過來不成?”
“……”我把繡囊放到袖子裡,道,“那你是什麼時候到南朝的?”
蘇啟擺弄著桌子上那套紫砂壺,慢悠悠地道:“就是今天清晨。我這不是想念你麼,還沒來得及正式面聖就來瞧你了。”
我說:“那你什麼時候走呢?”
蘇啟一臉恨鐵不成鋼:“聽聽這是什麼話。皇帝給我辦的國宴我還沒參加呢,你就這麼希望我走啊?”
我說:“我希望不希望有什麼用,父皇肯定不希望你在這裡逗留太久啊。”
蘇啟一小口一小口地啜著茶,半晌才不緊不慢地道:“我都沒操心,你操的什麼心。只不過,”他語氣忽然一轉,冷聲道,“門口那個偷聽的婢女又算什麼?”
我還來不及反應,蘇啟手中的茶杯蓋已經直接迅疾地擲了出去,隨即便聽到一聲低低的吸氣。蘇啟坐直身子,眼睛漫不經心地掃過去,肅聲道:“出來。”
果然有一個宮女從門前花叢後畏畏縮縮地走出來,我趴在椅子扶手上見怪不怪,對那快要哭出來的宮女擺擺手,努力擺出一副大家閨秀的溫婉態度,淡定道:“我都沒哭你哭什麼。沒有你的事了,你先下去吧。”
蘇啟側過臉瞅我,看樣子餘怒未消,眼神在一瞬間像是變換了數種複雜意味。我捏著茶盞慢慢喝茶,權當沒有看到,半晌之後聽到他嘆了口氣:“……真是敗壞興致。”說罷不由分說就把我從椅子中拽了出來,“別喝了,你跟我出宮走走。”
一個時辰後,我們靠窗坐在都城最大的酒樓二層,面前是好酒好茶好菜色,然而我這個兄長明顯沒有想要動筷的意思,一個人斂著眉眼思索一會兒,終於還是出聲問:“難道說,你自從嫁過來,就一直受監視?”
“哥哥你的話說得好難聽。”我咬了一口鮮脆的紅蘿蔔,說,“誰都心知肚明蘇國和南朝本就不是什麼友好鄰邦,互相有猜忌也是正常的。如果秦斂的妹妹嫁給你,你不也是照樣想知道她的一舉一動麼。”
蘇啟沉著臉:“這些人都是秦斂授意的?”
我想了想,道:“東宮本來就是秦斂的地方啊。不過秦斂都是正大光明的安排,今天正廳上站著的那些婢女都是他的,但是那個偷聽的,大概是其他人安排的吧。”
蘇啟聽完以後臉色更陰了。我隔著桌子拍拍他的手背,好聲好氣安撫他:“你不要生氣啊。你想想看,哪個人身邊沒被安插幾個耳目呢,就連哥哥你不也是一樣麼?反正我還沒做過什麼虧心事,不怕的。嚐嚐這裡的蘿蔔絲,很好吃的,你在蘇國肯定沒吃過這個味道的蘿蔔絲。”
“氣都氣飽了,還吃什麼吃。”蘇啟瞟我一眼,還是沒好氣,“蘿蔔絲再好吃也就是蘿蔔絲,你有點兒追求行不行?”
“哦,”我點點頭道,“你和父皇攻打岐國就叫追求,我吃飽肚子就不叫追求是不是?我才是從始至終的受害者啊,你不安慰安慰我就算了,還衝我發火?”
蘇啟的臉色終於勉強緩了緩,捏著筷子不說話。我道:“幹嘛這麼嚴肅,笑一個啊。”
“笑不出來。”蘇啟緩緩籲出一口氣,冷聲道,“晚上還有宴會呢,現在你吃這麼多做什麼?兩邊臉蛋上這麼多肉,像頭豬。”
我頓時怒了:“蘇啟!”
蘇啟涼涼道:“我以前沒告訴過你吧?去年冬天你在蘇國大吃大喝,我當時沒忍心說你,其實你那個時候是以人眼能夠看得見的速度向豬的形狀看齊的。現在倒是比之前瘦了些,但依舊是豬一樣的臉蛋,基本沒怎麼變。”
我差點要跳起來謀殺親兄,結果又被蘇啟突如其來的一句話重新按回在椅子裡:“熙兒,其實父皇的話你可以不必全聽,還有我在呢。”
我怔了怔,扭頭望了望窗外天色,笑了一下,慢慢地說:“可我終究算是個公主啊。”
陛下近日聖體抱恙,但晚宴依舊按時出席。他坐在高高的皇位上,單手撐著下頜,臉色有些病態的蒼白。儘管無人敢提及,但今年南朝皇帝的身體狀況愈發不佳已是一個預設的事實。
宴會上觥籌交錯,半點未曾提及與岐國有關事宜。那個前幾日被岐國國君忍痛拱手送上的傳說中美豔不可方物的和裕公主,也不知道此刻被安置到了哪裡。而蘇啟一直在淡淡的微笑,他是這場宴會上最尊貴的客人,又長著一張易與人親近的面孔,所以自打宴會奏樂一開始,他就異常的忙碌。
蘇啟對待女子的投懷送抱有自己的一套處理招數。想當初在蘇國國宴上,我就曾見到他紮在奼紫嫣紅的美人堆裡,等一炷香的功夫他脫身出來,竟然身上連半點皺褶也找不到。而南朝的女子比蘇國要含蓄得多,就算讓蘇啟同時消受著數位美人恩,大概他也是能做到的。
秦斂忙著對父皇噓寒問暖,我趁機從宴會上溜了出來。不遠處有座假山,只是我還沒有走近,就有一個俏麗身影擋在了我面前。
趙佑儀跟我一樣高,但氣勢卻比我高出不少,脖子上掛著的串串珠寶在隱約光線下忽閃出晶瑩透亮的光芒,下巴高高揚著,正色道:“我要和你談談。”
我從上到下打量她一眼,道:“按照南朝的規矩,你難道不應該先叫我一聲太子妃麼?”
趙佑儀逼近一步,恨恨看著我:“你才不配做太子妃!”
我“哦”了一聲,歪起頭,悠悠道:“可我現在就是太子妃啊。”
根據從小到大我和蘇啟鬥氣的經驗,吵架的時候即使憤怒得心口都要吐血,表面上也務必要做出一副淡定漠視的態度。並且吵架的結果跟你淡定漠視的程度成正比,越淡定你就越可以氣得對方吐血,把胸中悶氣連本帶利還給對方。我這十幾年來和蘇啟鬥來鬥去,吵架的水準在互相較量中不斷升級,如今我和蘇啟有關吵架的本事基本都已經臻於化境,可以面不改色地聽完別人從祖宗十八輩問候到身體某些部位再到精神疾病以及能力質疑,連眉毛都不帶動一下的。
趙佑儀果然更加憤怒,惡狠狠道:“秦哥哥娶你之前就說過了,攻佔蘇國只是南朝遲早的事,等南朝把大陸統一,你就再也不會是太子妃了!”
我在袖子中握了握拳,遲遲沒有說話。而我的態度明顯鼓勵到了她,趙佑儀說得更痛快了:“你是不是覺得你們蘇國有多強大?你不知道吧,蘇國的漏洞可多了,上到黨派紛爭的朝堂下至割據一方的藩鎮,以秦哥哥的能力,要是想惹起內亂,簡直易如反掌。是個人都知道,他娶你只不過是權宜之計。”
我的眼皮跳了一下,盯著她很認真地問道:“你從哪裡知道這些的?”
趙佑儀得意洋洋地看著我:“你管不著!”
“那有沒有人告訴過你,”我暗暗吸了好幾口氣,忍住想要掐住她脖子的*,“有些話還是不說出來比較好?”
接下來的事態發展證明我的理論經驗似乎需要修進。蘇啟勉強稱得上是一個先禮後兵的君子,所以跟他吵架只需要動口而不需要考慮動手。然而趙佑儀身為姑娘家,也就無所謂是什麼君子不君子,並且她明顯也沒有想做君子的自覺,只是用一雙憤怒的眼睛瞪著我,然後突然伸手重重一推,我一時沒有注意,噔噔後退兩步,一下子就撞到了身後的假山上。
這一面假山上只有一處尖利稜角,偏偏我好死不死正好撞到上面。我痛得眼冒金星,蹲下來縮成一團一動不動。半晌之後終於清醒了些,抬頭去看趙佑儀,她竟然一副比我還吃驚的樣子,怔怔上前一步,聲音裡帶著點失措:“你……沒事吧?”
我張張口,聲音卻搶先一步自趙佑儀身後冷冷地響起來:“佑儀,你在做什麼?”
趙佑儀的身子顫了一下,立在原地不動了。趙佑娥從樹影后面走出來,繞過她把我扶起來,眉目蹙著,一副擔憂態度:“太子妃,你沒事吧?覺得怎麼樣?”
我皺著眉搖頭,痛得直吸氣,心中直後悔為什麼今晚要把阿寂留在東宮沒有帶出來。如今背後腰際碰一碰就一陣疼,而趙佑儀顯然沒有做好為這次打人事件承擔責任的準備,見到她姐姐後,她的小臉刷地白成冬雪一樣,好半晌了都沒能融化。
趙佑娥扭頭去看趙佑儀,厲聲道:“佑儀,你現在越來越不像話了!向太子妃道歉!等會兒我稟明父親,不把你禁足一月兩月你不知道輕重厲害!”
趙佑儀明顯委屈,絞著手指道:“可是……”
“沒有可是!你打人就是你不對!快些道歉!”
趙佑儀看看我,突然指著我大聲道:“明明是她故意撞上去陷害我!我沒有錯!我才不道歉!”
我有點兒驚訝地看著趙佑儀,她這個人還真是……難以形容。趙佑娥臉色一下子變得很難看,突然放開我上前一步,高高揚起手,狠狠地扇了她一個清脆耳光。
趙佑儀怔怔地望著她,“哇”地一聲就哭了出來。
“哭什麼哭?現在都懂得撒謊了是不是?父親和兄長究竟是怎麼教你的?趙家怎麼會有你這樣的女兒!”
趙佑娥數落完,回頭又來扶我,趙佑儀哭得更大聲,我被她哭得頭更加痛:“你別哭了行不行?”
趙佑儀狠狠白我一眼,壓根不想理會我,我思索著以前偷窺過的蘇啟安撫女孩子的招數,想了想道:“你再哭臉上的妝容都花了。”
這一招還真是靈。趙佑儀依舊抽抽搭搭,但眼淚竟然真的奇蹟般的止住了。我回頭看了看趙佑娥,她正繃著臉盯著趙佑儀,一副秋後算賬的神色,全然沒了以往溫柔婉約的模樣。
我的眼皮又跳了跳,趙佑儀忽然猛地抬起臉,怨憤地看了我們一眼,扭身飛速跑開了。
妹妹一走,姐姐轉身又要跟我道歉,我擺擺手,看著她的眼睛,輕聲說:“祿王妃殿下,秦斂前幾天告訴我,讓我離祿王府上的人遠一些。”
趙佑娥看看我,漸漸又恢復了端莊冷靜的王妃舉止,輕輕柔柔地笑了一聲:“我知道了,以後不再叨擾殿下便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