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得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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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四章 得到
遇到何葦芝其實就是命運使然。
在他最失魂落魄的時候他遇到了一個同樣失魂落魄的少女。
那天他在山林中走得累了就去找地方休息,循著潺潺的溪水聲找過去,卻聽到了低低的歌聲。
斑駁的陽光在溪水中投下了金色的光點,閃爍如同星辰。
一個衣衫襤褸的頭髮凌亂的少女坐在溪邊的石頭上輕聲哼唱著一首歌謠,大概是北疆人的民謠吧,所以他聽不懂,只覺得那調子輕快活潑,很是喜歡。
於是便坐在不遠處聆聽著,竟然忘記了焦渴和疲憊。
那天,他在小溪邊做了兩個時辰半,直到暮色西沉才起來。
那個少女唱的累了就會停下來,默默的坐著。
他也不出聲,靜靜的坐在不遠處瞧著他。其實有時候時光靜好也是一種美麗,即便只是陪著一個陌生人。但是這樣寂靜山林的午後、暖暖的陽光、潺潺的溪水聲、清脆悅耳的歌聲以及懶懶的神思,已經是他許多年沒有經歷過的了。
準備離開的時候他卻發現那個少女依舊坐在那裡,其實雖然自己在那裡呆了一下午,但卻根本沒有看到她的樣貌,只是看到一個薄弱纖細的身姿而已。
他猶豫了一下,終究是不忍心將她一個孤弱女子丟在此處,於是便走了過去。
“姑娘,天色不早了,你該回家了!”他緩緩走過去輕聲道。
女女子忽然聽到聲音嚇了一跳,陡然跳了起來,卻被腳下的樹枝絆了一下跌倒在地,仰起臉望向了他。
“別怕!”他以為自己驚嚇到了她,忙安慰道。
凌亂的散發緩緩向後滑落,露出了一張髒兮兮的臉孔,看不出模樣來,惟獨一雙清亮的眸子黑白分明,星辰般煜煜生輝。
他倒是愣了一下,只覺得有種說不出的熟悉之感。
“我忘了家在哪裡!”少女的眼中忽然漾起了層層迷霧,如同烏雲遮月般,那雙清亮的眸子立刻黯淡了。
他的心頭忽然一震,恍然間想起了八年前在他們成婚之前,爛姬公主忽然出現,之後心兒負氣離去,自己找到她時的情景。她就是用這樣迷惘的眼神看著他……
心口扯起了一陣陣的疼,他輕輕的吸了一口氣,緩緩道:“你再想想吧,現在天快黑了,一個人留在這裡很危險的,我可以送你回去。”
那個少女眨巴著眼睛搖了搖頭,怯怯道:“不知道啊,我真的不知道啊!”
他有些無奈,當初曾經將玉蝶宮少宮主當做了普通的弱女子,那麼今日遇到的這個女子,會否也有著駭人聽聞的身世呢?想到這裡,忽然心頭升起了絲絲厭煩,皺了皺眉不欲再理會,轉頭而去。
前行了數丈,終於還是忍不住回頭,卻見那個衣衫襤褸的少女依舊保持著跌坐的姿勢,仰著臉望著他離去的方向。
她真的是個傻子還是生病了呢?
他頓時覺得左右為難,就在這時,卻見那女子爬了起來,跌跌撞撞的朝他跑來。
“我跟你走吧!”她氣喘吁吁的跑過來,忽然彎起嘴角對他笑了。
只一個笑,忽然間似乎將那張臉上的泥汙全都遮蓋了,那樣甜美純真的笑容,是多麼的似曾相識啊!那張笑臉忽然間水波一般漾開,另一張臉漸漸自記憶深處浮現出來。
緩緩壓下心頭的酸楚,點了點頭,啞聲道:“好,但是你要答應,跟我走了,就不許再離開了。”
“好啊,好啊!”那少女急忙點頭。
你不在我身邊,我只有找個人陪伴了。
他帶著那個少女到了城鎮,找客棧住下,請人幫她沐浴更衣梳洗,再次看到時竟然沒有認出來。
好一個氣質高華溫婉嫻雅的清麗少女,完全不像是初時乞丐般髒亂的樣子。
只是她的腦子依然一片混亂,什麼都記不住,什麼也不知道,有時候說話都說不清楚,常常睡到半夜會從夢中哭醒。
他找來大夫給她醫治,得知她是腦子受了過大刺激所以才會導致神志紊亂,但是一般人都不知道該從何下手。
他想著帶她回去,以自己的權力可以從西番找名醫幫她醫治。
其實那句話不過是隨口一說而已,怎麼可能真的不讓她離開呢?那不過是他想對她說卻終究沒來得及說的而已。
所以,無論如何,他都需要她以清醒的姿態站在自己面前決定去留。
直到後來他終於發現,其實當初留下那個女子是因為她笑起來眉眼與心兒相似。
他大概沒有發現吧,其實天下間的女子笑起來眉眼都是很相似的,只是他恰好遇到的是何葦芝而已。
緣分往往就是這樣的莫名其妙,一旦註定就一發不可收拾。
他因為那當初的一笑收留了她,卻不知在以後的十年裡,清醒後的她都很少再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