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玉蝶宮的前世今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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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六章 玉蝶宮的前世今生
採幽居是一處獨立的小院，青竹籬笆上爬滿了藤蔓植物。
綠草茵茵，繁花點點，蝶舞蜂飛，好一片生機勃勃。不過此蝶非彼蝶，這所小院中飛的是一種銅錢般大小的普通蝴蝶，有淺黃色、淡紫色等等，這些蝴蝶沒有毒。
一名紫色羅衫的女子正站在青竹籬笆前，眉目淡雅清新，靈秀如遠山，那一雙潭水般幽深的眸子裡氤氳著誰也看不懂的情緒，像是憂傷，像是思念，像是淡然又像是不著痕跡的放不下。
她就這麼靜靜的站在這裡，望著那個水紅衣裙的少女緩緩走來。
看著她的時候，她的腦海裡不由得就湧現出了那個白髮男子冷冽的眼神和絕世的風姿！她想，這個少女此番前來，想必是為了她他吧？
“見過前輩！”天夜走過來，緩緩的行禮。
“不用客氣，進來吧！”采薇淡淡的一笑，率先走了進去。
天夜跟著她，緩緩走進了屋內。
窗前有案几，對面設有蒲團，采薇徑自坐下，天夜就在她對面盤腿坐了下來。
她還是第一次來採幽居，以前只是在外面佇立過一會兒而已。
屋中並沒有多少擺設，簡單樸素到極致，但也雅緻到了極點。
采薇低下頭，撥弄著身邊的小火爐，正在燒水烹茶。
天夜見她不說話，只得開口道：“我想求您告訴我一個人的行蹤，我要去找他。”
采薇抬起了頭，霧濛濛的眼睛柔柔的望了她一眼，停下了手中的動作，道：“你真的要去找他嗎？”
她沒有問是誰，天夜也沒有說，她知道對方一定明白的。
天夜點頭道：“是的，我一定要去找他。”
采薇復又低下了頭，一邊用開水燙著杯子，一邊緩緩道：“你永遠都不會找到他的。”
天夜心頭一震，驀地湧起了一股子悲愴和悽絕，想到此生都沒法再見到他，不由得心如刀絞，搖頭道：“我不信，我不相信……”
采薇一邊濾茶，一邊緩緩道：“我又為何要騙你呢？其實，他一早就知道了你們的結局，所以……”她苦笑了一下，道：“知道了一切又能如何？你真以為人定勝天嗎？”
天夜滿是詫異道：“您加過他？”
采薇點頭，徐徐道：“他是我這麼多年來唯一接待過的外人。”
天夜更加驚奇，道：“您從來不會出去的，難道是託夢給他？”
采薇微微一笑，道：“連天星不是普通人，意志力太過強大，我豈能隨意入他的夢？”
天夜猛地明白過來，顫聲道：“他、他自己來的？他竟然來玉蝶宮？是為了找血蝶子的解藥吧？”
采薇點頭，讚許的望著她道：“真不愧是心兒的女兒，冰雪聰慧，一點就通。”
天夜卻是疑惑，道：“他什麼時候來過呢？”
采薇道：“我忘了，他是在阿湮離開之後來的。”
天夜自然不知道阿湮曾經來南荒為天月求取解藥的事，只是忽然覺得這一切都是冥冥中註定的，否則她怎麼會在南荒遇到上一任的玉蝶宮主呢？而她們竟然還是阿湮姐姐的舊相識。
他……早就知道結局？他們之間到底會是什麼樣的結局呢？她忽然想起了自己眼睛尚未復明之時他強迫她學醫，當時她不明白，現在想想，竟然一下子全都通了。
其實，他一定料到了自己看到如今的他會是什麼樣的反應，所以他也早就做好了安排，早就想好了退路。但是，他終究還是不甘心，還是存在僥倖心理的，不然為何要去置辦那些嫁妝呢？
如果她能夠不動聲色，反應不那麼激烈，或許他就不會離開吧？但是，這個世上從來就沒有如果啊！
“我們之間的結局，究竟如何？”她抬起了頭，滿心忐忑的問道。
采薇將一小杯茶推到了她的面前，輕聲道：“我不是說了嗎，有些事知道了又能如何？”
天夜輕輕摩挲著茶杯上古老的花紋，垂眸道：“我不知道還能怎麼樣，他此刻一定很傷心，我要找到他。”
采薇道：“你終究還是不相信我的話？你們此後再也不會見面了，這是上天的安排。所以，即便他與你走在同一條街上，但是你們也只能擦肩而過，不可能看到彼此的。你是個聰明的姑娘，難道不知道如果有一個人存心不要你找他的時候，那麼即使他就在你面前，你也無法看到他。”
天夜滿心悲慼，手指近乎**的抓著頭髮，強忍著心頭的酸澀和劇痛，事情剛剛有轉機啊，怎麼可能會以這樣的方式收場呢？
采薇的眼中流露出幾許悲憫，緩緩道：“你雖然命運多舛，但是畢竟順利了一點，所以，你終究是沒有你母親倖福的，她是從苦中熬出來的。但是你，卻要從甜中釀出苦果來。情之一物，最是害人無數。苦了自己，也苦了別人。”
天夜抬起頭，無助的望著對面之人的眼睛。
采薇繼續說道：“你為一個人的痛的時候，可否會記得也有別人在為你而痛？傷害你的人，曾經或許以後，也都會親身經歷曾經加諸在你身上的痛。老天向來都是最公平的。執著並不是錯，但是能堪破，才是最自己，也最別人最好的救贖。”
天夜的心頭忽然閃過了燕落帆的影子，她在想著別人，為別人而痛的時候，燕落帆也在想著她吧？
“你想知道你父母之間的故事嗎？”采薇緩緩道。
天夜點頭道：“我與父母相聚太過於短暫，所以對於他們幾乎從無瞭解。但是，玉蝶宮主和青龍幫主，這兩個身份的確是驚世駭俗了一點。難道，他們也曾經有過刻骨銘心的過往？”
因為世間太久了，所以采薇有些事也都記不清了，便將自己記著的故事都講給了天夜。
不知道何時，暮色四合，屋子裡也漸漸籠上了朦朧的夜色。
采薇站起身，點亮了一邊的燭火。
天夜坐在那裡，靜靜的望著那一團溫柔的光逼退了黑暗，漸漸散發出暖意來。
采薇站在那裡，燈光便將她的影子拉長，投在了對面的牆上。
天夜望著她的側影，忽然想到了一個詞——孑然一身！那個人，給人的就是這麼一種孤絕、清貴到不食人間煙火的感覺。
她望著采薇那清雅脫俗到極致的容顏，忽然覺得心頭有些震撼！這樣的女子，她就一個人默默的守在這座小屋裡，每天只是冥想打坐，然後看著時光如同流沙一般從眼前流過，看著無數人的悲歡離合，如同行雲般四散而去，看著身邊熟識之人的面孔越來越少……而自己的孤獨卻是與日俱增！
她到底活了多少歲了，沒有人知道。
可是天夜卻忽然覺得永生是那麼可怕的一件事，她甚至感覺到自己的手臂上已經起了一層雞皮疙瘩，若是有一天，她成了這樣，那一定是生不如死。
采薇從燈燭前緩緩轉過頭來，望著她，輕輕一笑道：“你在同情我？”
天夜下意識的搖頭，卻不知道該說什麼。但是她又知道自己根本瞞不過那個人的眼睛。
采薇走過來，在她對面坐了下來。
她忽然伸出了一隻手，平平的放在桌上，道：“你摸摸？”
那隻玉手纖長柔美，連肌膚紋理都是那麼的淡，彷彿根本不是血肉，而是由最上好的美玉雕琢而成，完美無瑕到有些不真實。
天夜不解其意，但還是輕輕的摸了一下她的掌心。
“啊……為什麼這麼冷？”她很是詫異道：“莫非你有寒症？還是中過什麼寒毒之類的？”
采薇嘴角漾起了一絲微笑，道：“你猜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