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一切苦難的最源頭(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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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一切苦難的最源頭(5)
第4章 一切苦難的最源頭(5)
大姐結婚的時候,並沒有太認真選擇夫家,非常匆忙地就嫁了。
父親陳萬全和母親姜秀英,全都明白她為什麼這麼做。
原因只有一個,那就是我們家裡當時實在是太困難了,日子過得實在太窘迫了。
她想早點兒嫁人,早點兒脫離這個苦海。
不過,姐夫還真的是一個好人。兩個人都能吃苦,都很勤勞,現在的日子倒也過得很是不錯。
…
父親的手非常巧,手藝也非常精湛,是遠近聞名的木匠。
年輕的時候,在整個吉林省第一建築公司都很有名氣,而且也有正式的編制。
但是因為脾氣太倔,就辭職回了老家,然後帶著正在懷孕的母親和大姐,到黑龍江省嫩江縣科洛鄉柏根裡村生活過六年。
所以,大姐是在吉林這邊出生的,而大哥則是在黑龍江那邊出生的,二姐也是在黑龍江那邊出生的。
而三姐則是黑龍江那邊懷孕而後回到吉林老家出生的。
…
黑龍江那邊是山區,土地特別多。
即便是六七十年代最困難的時候,那裡的人也不捱餓,也能頓頓都吃白麵饃。
那裡的人也很樸實,當年父親剛過去的時候,有人家知道父親手藝好,就想讓孩子跟著父親學木匠。
然後又拉不上關係,就在早晨的時候,拿著鋤頭替父親把地給鏟完了。
鏟地,就是用鋤頭除草的意思。
鏟過地以後,直接來到我家,就跟父親講:“不好意思,陳師傅。早晨鏟地不小心鏟錯了,就把你家的給鏟了。你看能不能帶帶我家孩子,讓他跟你學個手藝?”
而其實,他家的地離我家很遠很遠,有好幾裡地遠呢,根本就不挨邊。
而且,我家的地也很少,根本就不用種。僅憑父親的手藝就足以養活全家了
…
父親一直到臨去世前,都還年年不忘,那一片曾經生活過六年的土地。
他想念那裡永遠也吃不完的白麵膜,想念那一個健康巧手的,有人主動幫著鏟地的陳木匠陳師傅。
母親也很想念那裡,也經常會說:“如果當年不從嫩江回來,就不會有後來的這些事情了”
母親是一個有什麼就會說出來的人。
她經常跟我說,我家後來這些年,之所以會如此艱難,是因為搬家回來的時候把大黃狗給扔了。
搬家走那天,大黃狗跟著一家人,跑了很遠很遠的一段路。
我絕對沒有瞎編,這絕對是母親的原話。
…
父親之所以會帶著懷有身孕的母親和大姐,跑到黑龍江那邊去生活,是因為當年的日子實在太煎熬了。
那一年是1974年,是新中國最為困難的時期。
生產隊大幫哄,一畝地玉米連三百斤的產量都沒有,根本就填不飽肚子。
其實,東北地區還得說是很不錯的。
在關內有很多地方,一整個村子,十來年內,連一個娃兒都生不出來。
各種天災人禍,更是餓死了不知道有多少人。
所以,父母親當時去黑龍江那邊,也可以算得上是另外一層意義上的闖關東了。
或者更準確地說,是從本就富饒的關東大地,去闖另外一片更富饒的關東大地。
…
我的老家,在二百多年前,來自於山東省登州府。
我後來查過登州這個地名,大致就是現在的蓬萊地區。
老家裡現在還有一份宗譜,清晰地記錄著每一位老祖宗的姓氏名誰。
我的爺爺,名字叫做陳佔元,大概出生在1884年前後。
那時候還是標準的清朝呢。
爺爺年輕的時候是一個金匠,專門為人家打造金銀首飾。
這是一份很牛的手藝。因為在那個年代,每家每戶,不論窮富,都會給兒女打造一兩件金銀首飾當做嫁妝或者傳家寶。
…
所以爺爺年輕的時候,日子過得還是很好的,而且也娶過一個老婆,還是大戶人家的女兒,而且還是自由戀愛。
當時,爺爺去大奶奶家給大奶奶打首飾,然後被大奶奶看中了。
但是非常不幸,剛剛結婚沒多久,爺爺的第一任妻子,也就是這位大奶奶,就被洋鬼子給欺負了,然後還直接就殺死了。
不好意思,我實在不願意用那個人盡皆知的刺眼的詞語。
因為每次一想到這樣的場景,我都會忍不住落淚,就像現在一樣。
那個時代啊,這樣的悲劇實在實在是太多了。
而且就連爺爺自己,也差一點就喪了命。
具體細節,現在應該是沒有任何人能知道了,而且究竟是哪國鬼子也已經搞不清了。
只知道是在長春市附近遭難的,時間大概在1905年前後。
因為這件事,爺爺只告訴過後來的奶奶,而後來的奶奶就只告訴過父親,而父親告訴我的時候我年紀還很小。
…
然後爺爺就心灰意冷了,開始抽大煙打嗎啡,也就是吸食鴉片一類的東西。
然後一直混到了四十歲才娶了奶奶做第二任妻子。
奶奶當時剛剛從內地逃荒到東北,才十七歲就嫁給了爺爺。
然後依次有了幾個伯父:陳萬臣、陳萬江、陳萬海(陳洪澤的父親)、陳萬河、陳萬全。
除此以外,還有一個姑姑叫陳萬雲。很早以前就去世了,而且我好像壓根就沒見過。
所以爺爺一直到七十歲,才有了第一個孫子,叫做陳永寬。也就是我最大的堂哥。
…
這是一件很高興的事情,為了給爺爺沖喜,就給堂哥陳永寬起了一個乳名,叫做“七十子(zi,輕音)”。
後來,又有了第二個孫子,二伯父陳萬江生的,就又取了一個乳名叫做“八十子”,想祝福爺爺能活到八十歲。
這些事情全都是真的。一直到今天,大家都還管二堂兄叫“八十子”,倒是很少有人管大堂兄叫“七十子”了。
而且時間上也全都是真的。因為2014年的時候,我回過一次老家,當時恰好是大堂兄陳永寬60週歲。
…
爺爺娶了奶奶以後,家裡的日子同樣也很困難。
所以大伯父陳萬臣小的時候是給地主放過馬的。
東北的大冬天啊,沒有棉鞋穿,也沒有襪子穿,就只穿著一雙破草鞋。
到最後腳凍得實在受不了,就把腳埋在剛剛拉出來的熱乎的馬糞堆裡取暖。
…
那大概應該是在1940年前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