簡體版 繁體版 正文_第六章 光陰之涼

正文_第六章 光陰之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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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_第六章 光陰之涼

如果此刻,你就要死去,他卻不在身邊,那過往的生命,還有什麼意義?

1

宋媛在醫院一住就是半個月,隔週的試鏡自然沒有辦法參加。尹蔚珊站在醫院走廊裡給汪君越打電話解釋,那頭的聲音很明顯地表露出不悅:“既然她知道自己下週有試鏡,為什麼還不處處小心?”

尹蔚珊雖然想說“暗賤難防”,卻知道汪君越不是別人,措辭不能沒有分寸,只好憋屈地應承下她所有的話,直到她說完“那先這樣了”,才結束通話電話。

景夜從病房裡走出來時,尹蔚珊剛從廁所出來,四下無人,她也不拐彎抹角:“汪老師怎麼說?”

“能說什麼啊,不就是說沒機會了唄!害我一直聽她的教訓,我好想跟她說,像梁綰綰那種人,實在難提防啊!”

景夜走到一旁的開水機前接了杯水給她:“你也覺得是梁綰綰做的?”

“難道不是?”尹蔚珊冷笑,“我是沒有證據,如果有證據的話,非告死她不可!不過汪君越有句話倒是說對了,做人要處處小心,小白這次算是買了教訓……可這教訓也太血淋淋了!這麼多天了,我還是不敢看她的腿……”

“醫生說會留疤,但以後還是可以做整容手術的,這件事先不要告訴她,我怕她一時接受不了……”景夜沉吟了片刻,交代尹蔚珊。然而還沒等尹蔚珊答一聲“好”,宋媛已悄無聲息地站在了門口:“你們說的,都是真的嗎?”

宋媛的骨頭並沒有傷到,一直留院,是因為傷口太深,怕天氣太熱感染了。此刻她的表情比景夜預想中來得要平靜,景夜轉頭用眼神示意尹蔚珊進房間說話,三人一前一後進門。

“小白……”回到病房裡,景夜試著叫宋媛的名字,可宋媛沒有迴應。尹蔚珊見宋媛站在床前遲遲不動,終於忍不住一個箭步衝上去,扳過她的臉,果然,臉上已滿是淚痕。

景夜本來不是個容易心軟的人,可見到此情此景,也難免心中陣陣抽搐:“小白,醫生說了,以後可以做手術修復的,會好的,一切都會好的……”

然而彼此都知道安慰無用,午後靜寂的房間裡,悲傷如海浪般湧動。良久,尹蔚珊緊緊抱住宋媛,一下一下拍著她的背:“小白,我發誓,以後我會拼命保護你,不受任何人的傷害。”

尹蔚珊的表情是那樣虔誠,如對著上帝起誓的信徒。景夜忽然有些於心不忍,她本來還想說些什麼的,比如更好地照顧自己,可此刻語言顯得如此蒼白。她走過去握住宋媛冰涼的手:“你好好休息,下週就準備出院了。”

程嶼是下午來的,尹蔚珊因為譚禹城叫她回去拿給宋媛的水果不在,只剩下熟睡的宋媛和坐在一旁看報紙的景夜。

發現來人是程嶼,景夜不禁放下報紙站起來:“你怎麼來了?”話語中防備意味十足,程嶼自嘲地笑:“我來看看宋媛不行嗎?”

景夜愣了愣,隨即笑道:“可以,不過護士說了,病人需要休息,探病時間不能超過二十分鐘,二十分鐘後麻煩你準時離開。”

話說得如此不留情面,程嶼依舊沒有絲毫怒意:“好的。”

說罷便坐在景夜身旁,順手拿起她放下的報紙。

果然,不出三分鐘,景夜便坐不住了,騰地站了起來:“程嶼,你故意的。”

程嶼抬起頭:“我沒有。”

“對了,”景夜一時間似乎又記起什麼,“小白的醫藥費是你先付的對吧,把銀行卡號給我,小白出院後我給你打過去。”

“不用了。”程嶼擺擺手,繼續翻手中的報紙。

時間彷彿就靜止在這一刻,微風輕輕吹過,樹影婆娑,景夜突然忘記接下來想說什麼。

這大概是他們重逢後最平靜的時光,沒有拼命地追逐與疏離,他此刻就靜靜坐在她的眼前,依稀觸手可及,卻永遠遙不可及。

一陣濃重的感傷掠過景夜的心頭,她輕聲咳嗽:“還有十分鐘,你慢慢看報紙吧,我出去透透氣。”

2

宋媛在一週後出了院,行李雖不多,但尹蔚珊還是叫來了譚禹城。四個人正有一搭沒一搭地說著話,剛下樓,就發現程嶼的車停在院中。

宋媛的精神看上去還不錯,尹蔚珊也就沒有太過顧忌,用手肘撞撞景夜:“嘿,是你叫你男人來接宋媛出院的嗎?”

景夜心裡雖不滿程嶼由她的“前男友”變成“你男人”,卻不好當著譚禹城的面說重話,只是冷冷地否定:“他不是我男人。”

可從車上下來的程嶼乾脆無視景夜不佳的臉色,徑自走向宋媛:“恭喜你出院!”

宋媛先是一愣,而後微微一笑:“謝謝。”

見程嶼和宋媛一副熟稔的樣子,景夜很是憋屈,這些天她明明與尹蔚珊輪流請假照顧宋媛,竟然完全不知道程嶼是在什麼時候和眾人“打得火熱”的。

和宋媛簡單地說過幾句後,程嶼接過譚禹城手中的行李。景夜知道此刻若是自己執意拒絕同行,一定會讓宋媛覺得難做,思忖再三後,默不作聲地跟著其他人上了車。

程嶼將車開得很慢,譚禹城坐在副駕駛座上,兩人偶有幾句交談。尹蔚珊瞥了一眼前面的譚禹城,轉過身笑嘻嘻地拍拍景夜的肩,小聲說:“你們倆終於不吵架了!”

景夜啞然,似乎真的從程嶼送宋媛來醫院起,自己就再沒有過分排斥他。也許是因為宋媛出事那天他流露出的擔心令她動容,又也許是他從身後抱她的那一瞬間令她心軟……無論如何,這都不是什麼值得高興的事。

景夜不動聲色地皺了皺眉,慢慢將臉轉向窗外。

宋媛的情緒雖然比較穩定,但還是無法直視自己腿上猙獰的疤痕,出院當天C城氣溫尚未下30℃,她選了一條黑色的運動褲將雙腿包裹得嚴嚴實實。臨下車時景夜凝視著宋媛的腿許久,直到尹蔚珊在身後推自己,才回神從車裡走出來。

程嶼和譚禹城周到地將宋媛的行李送到宿舍門口,鑑於男生禁止進入,尹蔚珊不無遺憾地和程嶼道別,順便惡聲惡氣地將譚禹城轟回家。

景夜拎著宋媛的行李剛準備上電梯,程嶼便在身後叫住了她:“景夜,放好行李你能下來一趟嗎?”

“不要。”景夜頓了頓,旋即跟著宋媛二人步入了電梯門。

然而她沒想到自己最終還是食言了,理由不是別的,而是程嶼的一通電話。和她來來回回“交手”這樣久,他已懂得掐她的死穴:“你下來一趟吧,我只是想和你談談宋媛這次受傷的事。”

程嶼話雖說得隱晦,但意思再明白不過,不管經由何種渠道,他多多少少已得知這件事的始末。景夜沉吟了片刻,低聲答道:“那好,你在樓下等我。”

景夜到樓下時,程嶼正抱著一雙手跟值班的大媽相談甚歡,回首發現她,微微笑道:“那阿姨我有事先走了,下次有機會再聊。”

兩人一前一後走到樓前的空地,景夜沒好氣地道:“你跟誰都自來熟啊?”

程嶼本低著頭,聽她這樣說,不由得對上她的視線:“哦?你吃醋了。”

被指吃醋,景夜的臉都綠了:“你別自作多情,我們說正事。”

程嶼終於慢慢止住了笑意:“梁綰綰曾經找過我,雖然沒有正面承認,但幾乎默認了。”

“你什麼意思?”景夜憤然地抬起頭,“難道是想要我幫她向宋媛表示歉意?哦,我差點忘記了,你們是‘一家人’!”

“我不是這個意思,但宋媛有權知道真相,我會說服她跟宋媛道歉的,補償也……”程嶼的話未說完,已被景夜惡狠狠地打斷:“小白的事不勞你掛心,至於梁綰綰,小白這次丟的機會,想必她已經拿到了吧,真是恭喜她了!如果沒有別的事,我就上樓了!”

3

和程嶼不歡而散後,景夜徑直回了寢室。她知道程嶼是為了將傷害減到最低,可一想到他是為梁綰綰的所作所為埋單,就覺得氣不打一處來。

推開寢室的門,尹蔚珊正在吃譚禹城雷打不動地送來的慰問水果,見她回來,遞給她一塊西瓜:“嘿,免費水果,不吃白不吃啊!”

景夜卻是輕輕將她的手推開:“你先吃,我休息一會兒……對了,小白呢?”

“給張望打電話去了,以她那種性格,肯定是死都不會跟張望提這件事,哎,你說小白咋就那麼倒黴啊,還有那個梁綰綰,有機會我揍她一頓不可!”

尹蔚珊還在自顧自地憤慨著,景夜沉聲應道:“就是她做的。”

“嗯?她跟你承認了?”

“怎麼可能,”景夜失笑,“她再有空也不會來找我探討她做過什麼。”

“也是……”尹蔚珊把西瓜皮丟進垃圾桶,“你說老天爺怎麼不降道雷劈死這個女人啊!”

景夜撇撇嘴,沒答話。

沒想到還沒到晚上,景夜先前說的話就被梁綰綰的一個電話給推翻了,梁綰綰果真神通廣大,不但搞到了她的手機號碼,還十分鎮定地打來電話,約她出去“敘舊”。

自然沒什麼舊值得敘,景夜明白梁綰綰是有其他的話想跟自己談,也懶得拆穿她,約好時間地點就要走。

宋媛見她要離開,不由得問:“你準備出去?”

“對,東西丟在家裡了,回去取一下,等一會兒就回來。”

“那你路上小心。”

“好。”

電梯一路下降,景夜看了一眼手上的腕錶,離和梁綰綰約定的時間還有三十分鐘。她不確定她想對自己說些什麼,但也無所謂,兵來將擋,水來土掩。

梁綰綰約的咖啡館離校區有一段距離,景夜對那片的路不是十分熟悉,於是叫了計程車。下了車以後,景夜按那個號碼回撥過去:“我到了。”

“上樓吧,我在衛生間補妝,你上來就看得見我。”

抱著手站在二樓的衛生間門口近十分鐘後,景夜忽然很想笑,她到底是哪根筋搭錯了,才會搭理梁綰綰這個女人。

“你到底弄好沒?再不談正事我可就回去了,我不像你,我宿舍還有門禁。”

“你脾氣變差了。”梁綰綰合上粉盒,轉過頭來看她。

“我脾氣好不好也要看是對著誰。”景夜不怒反笑,“你到底還談不談?”

“談,當然談了。”梁綰綰指指左手邊的第三間包房,“進去吧,我點的茶都要涼了。”

這邊很安靜,景夜突然有點理解梁綰綰為什麼不選在學校附近了,畢竟那裡人多嘴雜。

“這幾年,你在G城過得如何?”梁綰綰的開場白讓景夜險些一口茶噴出來,這個女人是屬變色龍的嗎?居然真打算敘舊。

景夜似笑非笑:“你什麼時候也開始關心我的事了?我記得以前你對我一向是視而不見的。”

“你也說了,那是以前,現在不一樣了。你既然不願說,那我就說說自己好了,我可沒你那麼好運,這麼大了還可以被收養,我是在你走後沒多久自己離開的。院長當然也找過我,可我不想回去,那種生活,再不想過了。”

梁綰綰的語氣十分平靜,像是說著與自己不相干的事。景夜微微挑起眉看她,只見她抿了一口茶,又把話接了下去。

“後來我參加過幾次小規模的模特甄選,也接過平面拍攝,當然也遇到過騙子,我用高跟鞋把他砸暈後跑出來了……然後我遇見了程顥洋,那時我還不知道他是程嶼的爸爸,就連程嶼被接走的事,我也是後來才知道的……我知道你不相信,但是,”梁綰綰忽然抬起一雙漂亮的杏眼直視景夜,“一個拼命想要過得好的人,是沒有心思關心別人的事的,就算那個人是我曾經喜歡的物件。”

對於梁綰綰坦白承認喜歡程嶼這件事,景夜還是有幾分驚訝的:“你這麼講,不覺得諷刺?”

“喜歡程嶼,卻和他的爸爸在一起?景夜,沒有什麼比生活更諷刺的了,不過你是不會懂的,你可是展戍的小公主呢。”

“我承認,沒有什麼比生活更諷刺,但麻煩你收回最後那句話。”

“好,”梁綰綰笑笑,“不要這麼認真嘛,我們只是敘敘舊而已。”

“那現在舊敘完了,你還沒有講你的目的呢,沒有目的的梁綰綰,我不大習慣。”

“目的嘛,”梁綰綰將杯中剩下的茶一飲而盡,“我只是想打打同情牌而已,好讓你帶著宋媛離得遠些。劉煒最近在幫程顥洋物色新模特,別跟我說你不知道,開門見山地講,程顥洋那個老狐狸看上宋媛了。當然,我知道宋媛是冰清玉潔的乖乖牌,可程顥洋是什麼人我最清楚,我還想風光久一點,所以就麻煩你設設路障。你家展戍也是開經紀公司的嘛,要不你把人介紹給他也不錯……”

兩人沉默地對峙了許久,終於,景夜先行拿起包,莞爾道:“相信我,你這麼努力,不需要我幫忙,也一定會如願的,但宋媛腳傷那件事,我不會就此算了。”

“那只是一個小小的意外,我的初衷只是嚇嚇她,可那人是新手,太蠢,辦事都不利索,我為此道歉。至於可能需要的整形費,我會出的,連帶住院費一起……”梁綰綰的話還沒說完,景夜已推開了包間的門。

“對了,”梁綰綰重新為自己斟了一杯茶,“再告訴你一個祕密,知道我為什麼一直不喜歡你嗎,雖然你過去看上去總是想討好我,但你眼裡流露出的那股驕傲,實在讓人討厭。”

4

從咖啡館裡出來,景夜在路邊的小攤上買了一包煙,包裝很喜慶的紅雙喜。

她點燃了一支菸在公交車站牌下等計程車,望著川流不息的車輛和對面大樓的霓虹燈,忽然覺得眼中酸澀。

這一刻,她甚至忽略了這其實是她第一次抽菸,本來很多時候,第一次除了字面上的意思以外,根本沒有任何意義。她只是靜靜地站在那裡,想起梁綰綰的話——“小公主”,她從來沒有這麼想要發笑。

抽了半支菸,景夜抬手看了看時間,離寢室關門還有半個小時。她思忖了片刻,還是掏出了手機。

尹蔚珊電話接得倒是很快,景夜剛“喂”了一聲,就聽見那邊問題如連珠炮一般擲過來:“梁綰綰那個女人跟你說了什麼?你沒被她欺負吧?是不是太晚打不到車了?沒事,我叫譚禹城去接你!”

景夜本來昏昏沉沉的腦子被尹蔚珊這樣一鬧反而清醒了不少,耐心地逐一解答:“她就找我說了點以前的事,我沒被欺負,也沒有打不到車,小白呢,睡了嗎?”

“早睡了,她最近的精神都是強打的,我看著就氣得肺疼。怎麼,快關門了,你還不回來,還是準備回家?”

“不,不回家,”景夜下意識地皺皺眉,“我想喝酒,你來不來?”

“去啊,怎麼不去!哎喲,我以為你和小白都不好這口,所以,一直忍著,正好我心情不好,今晚不醉不歸啊!你現在在哪裡,我去接你好了,我知道在學校附近有家不錯的酒吧。”

景夜和尹蔚珊上了計程車沒多久,天空就開始飄起零星的雨點。尹蔚珊搖下車窗伸出頭探了探,不禁皺眉:“什麼鬼天氣預報,沒一次準的,氣象臺都白拿工資的啊!”

“也許有準的時候,只不過我們沒見過而已。”

“一點也不好笑,”尹蔚珊打了個呵欠,側身對司機道,“師傅麻煩你快一點,我怕等會兒一下車就成落湯雞啊!”

好在尹蔚珊的壞預想沒有成真,從車上下來時,雨差不多已經停了。尹蔚珊心情不錯,指了指大門:“以前譚禹城帶我來過,據說這裡的股東有一個還是他們學校畢業的呢,鬼才信!”

景夜只想喝酒,對酒吧是誰開的壓根兒沒半點興趣,隨意應承幾句後,就拽著尹蔚珊往裡去了。

她其實不喜歡這種場合,以前在G城讀書,也瞞著展戍跟他公司裡的模特去湊過熱鬧,她們都叫她“展公主”,說起來,和梁綰綰的話還有點異曲同工之妙。

回憶至此打住,景夜要了一杯長島冰茶,這酒有著一個純良無害的名字,後勁卻十足。她酒量不錯,也曾混著啤酒紅酒喝醉過。坐在一旁的尹蔚珊抱著啤酒瓶笑起來:“來,跟我好好說說,梁綰綰那個女人到底跟你談了些什麼?我才不信她找你出去就是喝茶敘舊呢!”

“你還真說對了,你要聽具體內容嗎?驚天地泣鬼神的奮鬥史呢!”

“呸,她今天是轉性了還是怎麼,我說啊……”尹蔚珊嗤笑一聲,剛想接著說,一隻佈滿體毛的手臂便搭在了她的肩膀上。

尹蔚珊一時蒙了,她也不是沒被搭訕過,但每次來喝酒都有譚禹城作陪,沒遇到過如此明目張膽的騷擾。昏暗的燈光中,尹蔚珊瞪大眼睛分辨了很久才確信眼前這看上去年過三十的大叔穿的是恰好暴露出圓滾滾的小腹的黑色緊身衣。

也許是酒精的作用,又或許是環境使然,尹蔚珊想也沒想就脫口而出:“今天動物園放假嗎?怎麼把黑熊給放出來了,作孽!”

尹蔚珊此言一出,臉色變了的不僅是一旁坐著的景夜,那手臂的主人也直接捏住了她的下巴:“你大爺的,欠揍是不?”

說到欠揍,尹蔚珊不由得想到梁綰綰那個欠揍的女人,更上火:“我看你才是欠抽,也不知道去照照鏡子,搭訕也要有自知之明的好不好?”

尹蔚珊的話音剛落,景夜從那人扭曲的表情中就看出情況不妙,不等尹蔚珊繼續瘋言瘋語,抓起她的手就往外跑。

果然,下一秒身後就傳來了咒罵聲:“給我站住,今天大爺我不跟你們算清楚就不是黑皮!”

原來名字還真和黑熊沾親帶故,景夜撇撇嘴,卻沒心思笑,好不容易將尹蔚珊拽出門外,環顧四周,發現一輛醒目的Q8停在大門右側,想也沒想就衝了過去。

5

衛靳其實已經在車裡等了近一個小時,他拍過的女人越多,就越是不能理解女人這種生物。比如眼前這個,約好了十一點在這裡碰面,好死不死非要喝杯酒再走。他想想尊重女性是他一貫的準則,也就沒有拂她的意,可沒想到這個女人變本加厲,剛走到酒吧門口,又整出么蛾子來:“我總覺得妝花了,你在車上等我,我先去補個妝。”

衛靳忍不住在心裡暗罵了一萬句,可臉上依舊維持著膩死人的微笑:“好的。”

這一等就是近一個小時,他琢磨著她那盒粉是不是已經被她撲完了,卻禁不住有些犯困,想著既然是要繼續等,那就乾脆小睡一會兒。

景夜的拍窗聲將他驚醒時他剛好打了一個寒戰,不是因為別的,是又習慣性地做噩夢了。他抬起矇矓的睡眼,發現車外有人在拍門,想著那個女人大概是補完妝了,也就順便開了車門鎖。

可沒想到那女人拉開車門做的第一件事就是將另一個女人像丟行李一樣丟進來,然後猛地關上車門,對著自己咆哮:“開車!”

那是衛靳第一次見到景夜,此時他的睡意已消散得差不多,面對著眼前未知的狀況,他覺得有趣,也不惱怒,反而一挑眉笑起來:“去哪裡?”

“隨便,離開這裡就行,因為我怕你再不開車,後面追上來的那堆人就要把你的愛車給砸了!”

衛靳回頭望了望那黑壓壓的人影,連連搖頭感嘆:“我惹上麻煩了是不是?”話雖這樣說,語氣裡卻帶著一種戲謔的味道,景夜不禁莞爾:“毫無疑問。”

車子以光速開離酒吧,尹蔚珊本來就被景夜生拉硬拽得頭暈,現在更是被車顛簸得難受,慌亂中伸出手向景夜求助:“我……我想吐!”

衛靳聽罷她的話,順手抽了一個塑膠袋遞過去:“姐姐,我這不是公交車,你這個樣子,我真是傷心死了!”

尹蔚珊吐出一肚子酸水,總算舒服些了,抬起頭仔細打量前面這位從天而降的司機。三十秒後,再度語無倫次起來:“衛、衛靳!”

還有什麼比這種情況遭遇女粉絲更悲情的事嗎?衛靳騰出一隻握方向盤的手,按了按眉心,轉過臉一本正經道:“姐姐你是不是認錯人了?”

“絕對不可能!”尹蔚珊斬釘截鐵,而此刻如果仔細端詳她的臉,興許還會發現一點微妙的變化,這位號稱和譚禹城不來電的剽悍女竟然初次臉紅了,簡直是比大白天見鬼還邪門。

見尹蔚珊死不鬆口,景夜也漸漸起了興趣:“哦,衛靳是誰?”

尹蔚珊原本很想爆一句粗口作為語氣助詞表達此刻內心的激動,但無奈她一對上衛靳的一雙桃花眼就立刻軟了腿:“就是最近很紅的那個攝影師啊,時尚雜誌通吃的,我記得上次還有人傳有模特被他凶哭過……”意識到自己這句話和前面褒揚的基調不符,尹蔚珊立刻改口,“反正就是很受歡迎就對了!”

聽罷尹蔚珊一番顛三倒四的評價,景夜“撲哧”一下笑出來,半晌,轉頭對衛靳道:“看不出你還挺有本事。”

景夜的眼是微眯著的,路燈的暖光打進車裡,映照在她的臉上,衛靳這才發現,原來她的眼波竟如此平靜。回想起她剛才的一舉一動,慌亂中也流露出幾分鎮定,衛靳的興致不由得又提升了幾分:“還好還好……我現在送你們去哪裡?”

6

車子最終在市區一家酒店外停下,衛靳指了指依然亮著的招牌確認:“就這裡?”

“謝謝,就是這裡。”景夜答道,順便拉了一把尹蔚珊,示意她下車。回想起兩人逃命似的奔上自己的車,衛靳不由得問了句:“身上有錢?”

景夜向前的腳步略微一滯,回頭頷首:“有,今天麻煩你了。”

“就這樣?”衛靳乾脆也跟著下了車,一手撐在車頂上,望著景夜二人,絲毫沒有要走的意思。

“我請你吃消夜!”尹蔚珊抬起頭看向衛靳,果真一副依依不捨的樣子。景夜雖然在心中罵了好幾次,但還是捺著性子跟她解釋:“你今天都這樣了,還是洗洗睡吧,要請吃飯也得改天。”

說罷,她轉身摸出手機:“你電話多少?我打一個過去,你存一下我的號碼,等她明天清醒了,我再聯絡你致謝。”

“你叫什麼名字?”

“景夜。”

“哦?景夜,記得你的話,千萬別忘了啊。”衛靳將景夜打來的電話結束通話,心滿意足地將手機收入口袋裡。

景夜望著眼前這個笑意恰到好處神色卻始終疏離的人,微笑著點頭:“不會的。”

汽車的引擎聲是在景夜和尹蔚珊步入電梯時消失的,這個時間已然沒有客人入住,狹小的空間裡只有兩個人。橙紅色的指示燈不斷跳動,一時間,四下靜默得令人有些不習慣。良久,尹蔚珊緩緩開口:“你信不信一見鍾情?”

景夜略微一愣,便聽見她自顧自地說下去:“我想我一見鍾情了。”

隔天清晨,景夜是被手機鈴聲驚醒的,順手接起來,剛問了一句“誰”,便聽見那頭的衛靳笑意盈盈:“才二十四小時不到就不認識救命恩人了,真是傷心死我了!”

這句式,這語氣,景夜渾身一個激靈,遲疑道:“衛……靳?”

“Bingo!(太好了)我破碎的心在這一瞬間癒合了。”

“大清早的,有什麼事?”景夜昨夜睡得不好,此刻頭痛欲裂,自然有點起床氣。

“大小姐,十一點了還是大清早嗎,你以為自己在哪個時區呢!”

“早上的課!”無視另一頭衛靳的奚落,景夜將手機順手丟下,趕緊推了推一旁依舊睡得死死的尹蔚珊,“起來!”

尹蔚珊也覺得頭昏腦漲,迷迷糊糊睜開眼,習慣性地開啟手機,頓時尖叫起來:“天哪!這麼晚了!”

聽見電話那頭傳來慘叫聲,衛靳不由得提高了分貝:“喂喂喂,人呢?”景夜這才注意到自己的手機並未結束通話,沒好氣地接起:“這裡。”

“嘿嘿,”衛靳慢慢笑開來,“我是想說,既然遲到了,不如吃過午飯再回去,別忘了,你們還欠我一頓飯啊。”

衛靳開車來接景夜和尹蔚珊時是正午十二點,街上往來的人不少,那車也實在惹眼得很,景夜站在車前打量了一陣,又看了衛靳幾眼,故意開玩笑:“好在你還年輕。”

衛靳也沒當真,反倒笑嘻嘻地接話,“你這樣就不對了,我上次看一本青春雜誌上說,我們這個年紀,和你們這個年紀最配了。”

“你多大?”

“二十四,你呢?”

“祕密。”景夜不再搭理他,轉身問尹蔚珊,“吃什麼?”

“火鍋吧,熱鬧。”尹蔚珊心情不錯。衛靳適時地拉開車門:“兩位大小姐上車吧。”

7

車剛開上路,景夜的手機便拼命響起來。想起自己昨天到現在都沒有聯絡宋媛,此刻或許是她打來的。剛要接起,卻驀然發現螢幕上顯示的號碼不對,竟是程嶼。

念及前日兩人不歡而散的事,景夜自然是毫不猶豫地結束通話。尹蔚珊見她臉色不佳,湊過來問:“程嶼打來的?”

話音未落,一條簡訊已經發了進來:宋媛跟我聯絡過,說今早她醒來你們就不在寢室。她打過電話,一直沒人接聽,學校那邊已經替你們請過假了,你方便的話,儘快聯絡她,以免她擔心。

程嶼的措辭一本正經,景夜握著手機,臉雖繃著,嘴角卻不自覺地上揚:“我們趕緊給小白打個電話吧,我怕她真的等急了。”

宋媛幾乎是第一時間就按下了接聽鍵,尹蔚珊剛想坦白,便被景夜用眼神示意讓她來,尹蔚珊琢磨了一下,把電話遞了過去。

“小白嗎?我早上胃疼急著去醫院了……嗯,現在沒事了,我們吃過午飯再回去。我不想你來醫院,你才剛好,這種鬼地方來多了晦氣,具體我們回去再說,剛才手機放包裡沒聽見,你好好休息,別擔心。”

結束通話電話,尹蔚珊似乎對這番假話頗有微詞:“我說,沒必要對小白撒謊吧。”

景夜略微愣了愣,繼而回答:“她不會想知道昨天晚上的事的,有些事,糊塗一些反而更好。”

尹蔚珊似乎還在咀嚼景夜的話,衛靳已是微微側身誇讚道:“你撒謊的水平不錯,演技也很自然!”

“相信你也不賴。”景夜略略瞟了衛靳一眼,不緊不慢地反擊道。

和衛靳這樣近地坐著吃飯,尹蔚珊直掐景夜的大腿小聲叫道:“媽呀折壽了!不過也是值得的!”

景夜正在往火鍋裡下菜,白了她一眼:“你就這點出息。”

“那是,我出息向來不大,”尹蔚珊得意地點頭,想了想又補充,“但我在譚禹城面前特別出息!”

那是他讓著你,景夜心想,並沒有說出口。

飯桌上有兩個話癆,自然不會冷場,衛靳好玩的段子一個接一個。說到最近拍的那個模特卸了妝,衛靳一拍筷子:“我嚇得立馬問她們是不是一個媽生出來的,結果那模特不幹了,告狀給她的經紀公司,要跟我打官司,說我誹謗,我正在等人家的律師信呢!”

衛靳的面部表情十分誇張,逗得尹蔚珊哈哈大笑。笑罷,她才發現手機在振動,抓起來一看,竟然是譚禹城。

“喂,姑奶奶我正在吃飯呢,有什麼事情啊?”

景夜本來在專心吃菜,沒留心尹蔚珊說什麼,沒想到菜還沒進肚,尹蔚珊已經拍案而起:“你腦殘啊,我馬上過去!”說罷抓起包就站起來,“我有點事先走了,這頓飯改天補上。還有衛靳,你的電話號碼……”

說到最後半句,尹蔚珊的聲音陡然降了個調,不自覺地溫柔起來。景夜想起昨夜她的話,不禁失笑,果真是一物降一物啊。

尹蔚珊走後不久,景夜也吃得差不多了,見衛靳早已不再動筷子,不由得有些訕然,起身要去結賬。

“等等,今天雖然是你做東,但是歸我請客。”

8

車在公路上行駛了近半個小時,景夜才意識到方向不對。這樣久沒回來,C城的變化很大,此刻她來來回回掃視了周圍林立的高樓幾遍,終於問出口:“你這是要去哪裡?”

“南山。”衛靳並未有掉轉方向的意思,“你不要誤會,我可沒小氣到因為一頓飯就把你拖去賣了,我就是上去逛逛。”

“去看親人?”

“嘿,你詛咒我?也可以上去看風景的嘛。”

“那當我沒說,”景夜閉上眼,“離上去還有段時間,不管是看風景還是看人,到了再叫醒我吧。”

“我有沒有跟你說過,我挺喜歡你的。”衛靳似乎並沒有理會身旁的人剛才究竟說了什麼,只管自說自話。

他的聲音很輕,如耳畔掠過的風。道旁的樹木不動聲色地後退,景夜慢慢睜開眼:“倒還真沒有。”

“喂,我現在是在跟你表白,你給點反應好嗎?”衛靳皺了皺眉,似是一副很難過的樣子,連車速都跟著慢下來。

“嗯,好,那你先告訴我,這個月你已經跟多少人表白過了?”

“不包括這個月初分手的前女友的話,大概是第四個?”

“那不就結了。”

“哧,我真是傷心。”

“你好好開車吧!”景夜笑笑,偏頭看著窗外。

不是週末,也不屬花期,此時南山的遊人並不多,衛靳把車停在半山腰處,非要景夜下來看風景。

這個季節沒有花,只有一片片的綠,放眼望去,蒼茫而慘淡。衛靳掏出煙盒點燃一支菸,又遞給她一支,景夜搖搖頭:“不用。”

他也沒再說什麼,自己點燃煙,沉聲道:“我媽小時候每年都帶我上山,你猜對了,我爸就葬在這裡。”

“然後呢?”

“然後該輪到你說了。”

“我沒什麼好說的。”

“切,真是無趣……”衛靳頓了頓,指指身後的車,狡黠地一笑,“看過電影《頭文字D》沒有?”

“沒有。”

“那我讓你體驗一把電影裡飆車的感覺吧!”

Q8的速度一路飆高,景夜略微瞥了一眼儀表盤,眼見時速就要升到120,她乾脆打開了車窗。疾風如願刮痛了她的臉,她覺得自己好似被沙子眯了眼,極力想要分辨清楚眼前的景緻。然而下一秒,對面車道失控的車猛地闖入她的視野,電光石火間,只聽“砰”的一聲,她漸漸在劇烈的震盪中失去了知覺。

最後那一刻,是什麼如光般疾速掠過她的心間,媽媽、爸爸、程嶼,或是展戍。

原來她這麼渴望活下去啊。

但現在意識到這點,是不是已經太遲了?

景夜再度睜開眼的時候,頭頂的日光燈幾乎刺出她眼中的淚水。她覺得自己的身體有如被狠狠拋向空中再落地般疲憊,沉默一陣後,她問:“我現在是死了嗎?”

“沒有。”程嶼的聲音很鎮定,卻彷彿裹挾著一種異樣的溫暖,鋪天蓋地而來。

景夜原本平靜的情緒逐漸崩潰,灼人的眼淚一顆一顆跌落出眼眶。如瀕死之人抓住最後一根救命稻草,她終於拼盡全部力氣握住了那雙她一直不敢牽起的手。

她的身體很涼,可血液卻在身體裡瘋狂地流竄。是的,如果此刻,你就要死去,他卻不在身邊,那過往的生命,還有什麼意義?

她覺得自己剛才做了一個很漫長很美好的夢,夢裡,她靜靜依偎在程嶼的懷中。

他們誰都沒有說話,哪裡需要說話呢,耳畔縈繞著這個人的呼吸,手心感覺到這個人的溫度,世界上便不會再有第二個天堂。

也就是醒來的那一刻,她忽然決定,在有生之年裡,真正遵從自己的內心一次。

一直以來,她活得太清醒了,也太疲憊了,也有喪氣得不想活下去的時候,但當死神真正都與她擦肩而過時,她卻又真真切切地感到恐怖。十八年的生命,沒有一分鐘開懷去愛……不,原來她根本做不到死心認命。

景夜的眼前氤氳一片。

“我等到了是不是?”他湊在她耳畔的脣似在低語,她終於失聲痛哭起來,如多年前那個絕望微涼的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