簡體版 繁體版 第35章 這樣你就不會失眠了(1)

第35章 這樣你就不會失眠了(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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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5章 這樣你就不會失眠了(1)

好好學習,天天睡覺

我叫苗詩畫,但我的生活一點兒也不詩情畫意,名字就是個代號而已。樓下擦皮鞋的變態老頭兒名叫劉邦,怎麼也看不出皇帝相,莫非是怪胎。擦鞋的時候總是抬頭色咪咪地盯著女人的大腿,然後浮想聯翩她們被自己玩弄的樣子。我早看出來了,所以從來都是把皮鞋往他面前一扔,丟一塊錢在地上,皮鞋的邊緣總是有血,劣質的、三十五塊的紅皮鞋,我仍然喜歡,人造革裡包的是紙張殼,下雨天斷然不敢穿出去。

我不愛讀書,討厭學習,我總是感覺一上課就會睡覺,老師晃動的影子,粉筆摩擦黑板的嘎嘎聲,下晚自習一個人走路回家路過墳地的鬼影,模糊、顫抖、引人入睡。回家的路,很遠,如果穿那紅皮鞋,腳跟的皮被堅硬的邊緣高高掀起,露出粉紅色的肉,一碰鑽心的疼,傷口癒合時會很癢,鑽心的,用手去抓,模糊的血,麻木的腳,無趣的漫無目的的日子。

而高中生的發育總是快的,除了那些男生身上飄來的雄性動物的膠水味,還有我的急速成熟的,不愛讀書,討厭學習,高一睡到高二,高二醒來是高三。我的外號叫口水苗,因為上課我就睡,我的嘴就是趵突泉,咕嘟咕嘟,聽到下課鈴聲我會準時醒來,一陣風吹來,聞到原始的氣息,金津玉液莫輕棄。

也許因為讀書時候睡得太多,工作了,經常失眠。

一個女人,失眠。如果她不是更年期或欠下一大筆債務,大多是為了感情,當然也有工作或者其他事情,然而,大多是為了感情。

我愛上他,所以我失眠。外面下雨,屋內小雨,風吹著,窗戶啪嗒啪嗒響,像有人在敲門。

黑夜裡,我對著蹲在牆角的黑衣男人說,你今天不要煩我,有多遠滾多遠。

一個人至少要幹過五個行業才會決定做什麼。

一個人至少要和五個異性睡過才會決定自己喜歡的型別是什麼。

你是什麼職業,你喜歡的異性型別是什麼。

苗詩畫,女,19歲,學歷:高中,職業:公共汽車售票員,喜歡異性型別……

售票員拿著別人的錢看風景

我的高中畢業證是在火車站領的,如果分了班我會去理科,那麼夏老師會是班主任,一個具有多年教學經驗的數學女老師,教過我高一和高二,她頭髮有點兒卷,眼神冷漠驕傲,許多年以來她一直是我的噩夢女主角,要麼考試,要麼上臺做題目。她喜歡的學生,是數學課上對答如流自信從容的學習成績優良的斯文男學生,她看我的時候鼻孔高傲地對著天空,如果不下雨的話,可惜她不是張愛玲小說裡的希臘型小鼻子。

有一個教物理的吳尚好對我不錯,我所有的科目中,物理是最好的,曾經拿過九十分的好成績。為什麼,只要念過書的都知道,一個不愛學習的女生某科目特別好的原因不外是教這科目的老師很好看之類。

學習好的男生女生卯足了勁兒分科準備考大學,眼鏡片子越來越厚,知識就是力量,吃了的飯長的力氣都用到學習上去了,就是好好吃飯,天天向上。大學畢業後,大部分男同學會給老闆上班,為了幾千甚至更多的工資出賣血汗,女人上完大學一樣地為錢賣命,晚上洗乾淨卻很少給自己喜歡的男人睡。學習不好的男生女生就在晚自習的路上你摸我我摸你,彼此都不吃虧,積累戀愛經驗值。

扯得很遠了,說退學的事吧,由於我既不是學習好受寵的學生,也不是學習不好變壞的學生,我生得醜,眼睛無神兼肥胖,頭髮像稻草稀疏,雙下巴可以夾壞一隻蒼蠅,沒有人約我變壞,我只有自己和自己玩,但我愛衛生,在玩之前一定會洗手。有一次在宿舍玩的時候,吳尚好過來了,坐在我的床沿,宿舍一個人都沒有,我躺在被子裡,露了個頭。那個冬天的下午我一臉的虛汗,傷身體,而且沒什麼效果。

“下午的統考為什麼不去參加?你生病了嗎,詩畫?”他是個中青年人,也就是三十歲的男人,擦了香水但很好聞(三年後我才知道這叫古龍水)。我不明白在鄉下這樣的學校為什麼能請到這樣的高階老師,據同桌說他是清華大學物理系的高材生,剛從德國學習回來就因為犯了什麼錯誤被開除了——有些東西,你以為是對的,並不就是對的。

“沒……沒什麼……我不想讀書了。”我結巴了,額頭滾燙,是**不是發燒。我喜歡他,他不歧視我,我看得出來,所以我喜歡他,覺得除了他和操場上那些蚱蜢,全世界都在歧視我。

“你去幹什麼呢?”吳尚好嘆息了一聲,順便幫我把被子掖了一下,無意中觸摸了一下我的腳尖,十七年以來,我第一次知道什麼叫來電。是有條熱熱的線在身上纏繞著,焚燒著,麻麻的,心臟要蹦出來。

“去打工啊,去南方,據說有個叫深圳的地方,有錢人特別多,地上還有錢撿。”我說這話的時候眼睛裡是興奮的光芒。

“想幹什麼呢?”他把開啟的門關上了,也許是怕我冷。

“售票員啊,我從小就這麼想,天天有車坐不用走路,風吹不著,雨打不著。”

“這個職業不錯。做什麼都好,只要自己開心。”吳尚好在笑的時候,我更加自卑,我腦子裡很亂,忽然想起男人耍酷不如有條好內褲這句話,莫名其妙。

他走的時候我哭了,他吻了我的額頭,我恨我的那顆青春痘,我恨我的稻草頭髮,我恨我胳膊滾圓的白肉,我恨我的消極厭世,我恨我為什麼是我,我為什麼不優秀一點兒,漂亮一點兒,即使如此,又如何,我輟學了。

畢業證是和幾個同學一起去火車站領的,20塊一個不講價,錢是爸爸給的,他的眼中充滿了失望,讓我對自己更失望。

工作是爸爸找他的同學的侄女的老公介紹的,押金2000元,小巴,第一次離開家,來到陌生的城市,讓我驚訝的是,原來傳說中的深圳,地上沒有錢撿,倒是很多乞丐,比老家還多。

司機是個沉默的男人。第一天,我暈車了,原來拿著別人的錢看風景的日子,不那麼容易。

447車隊的女鬼

447車隊的一輛八成新的中巴是我流動的家,載員30人,車隊裡共70輛車,我的老闆孫佟很年輕,山東人,子承父業,瘦高精明,有點兒駝背,鼻子很尖很挺,黃書上說這樣的男人是極品,我看著他的鼻子幻想了很久,由於沒有實踐經驗,想著想著就想吳尚好去了,出發前我想起他對我的好,衝動地要去找他,像言情小說裡一樣,撲到他的懷裡,當然一定是晚上,淚眼迷朦小鹿亂撞地說吳老師我愛你,明天我就要走了,我要把我最美好最純潔的東西留給你,然後看他感動地在我身上起伏。

是的,很多事情,本來是要做的,但如果旁邊的人潑冷水就做不了。比如一個男人愛一個女人,那個男人的表哥說沒戲了,你們戀愛只會讓雙方都受傷。這個女人是我的一個高中同學,她男朋友被美妙愛情燒昏了頭腦,被冷水澆得理智,理智地離開,理智地悲哀地遺憾地平淡地活著。我的獻身聖舉也被冷水潑醒了。正在假裝收拾東西,母親一邊往我的行李袋裡塞醃好的鹹蛋一邊說:“本來還指望你讀個大學的,虧得我找了吳老師打了招呼,給你補課,一學期七八百塊白花了。”

啊?!

我發昏,原來,每次下課後叫我開小灶是真的補課,原來,吃飯的時候買辣辣的小魚仔給我吃是受人之託,原來,那個下午的吻,是無奈地告別,我輟學了,他就沒錢拿了。現實真殘酷,但在幻想中實在沒有什麼好處。幻想與現實相結合,理論和實踐相結合,笑著生活和哭著失眠相結合,沉默和暴虐相結合,結合不如湊合,湊合不如睡著。

我跟的車牌尾數是2113,我很喜歡,愛你一生。按理說,我這樣的女孩子是不可能有愛的,但仍然喜歡幻想著有。

制服的優點就是可以掩蓋一般人身上的缺點,而且耐髒,深藍色,假如經過那片海,我就和海水融為一體,一個城市有海,即使現實,也有地方可以躲避,我能坐在海邊假裝自己是沙雕,待一天。

早晨到晚上,由於暈車,我的內褲都汗溼透了,臉色蒼白,舌苔發黃,吐在樹根下,垃圾桶已經很滿了。

夏天的風吹過來,我是腐爛的。

那嘔吐的聲音,讓路人側目而過,蹲在地上,月亮已經高高掛,身邊就是公用電話,我不敢打,在外面的人,都是報喜不報憂。眼淚掉下來,身後站著一個人,拿著一瓶礦泉水。我幾乎看了他一天的後腦勺。他的工牌是781026。

今天早晨,第一次上班。

“你好,我是苗詩畫,第一天跟車。”我拿著一疊零錢和一箇舊皮包,是前任留下的,皮包上有指紋的痕跡。

譚善勇只回頭看了我一眼,我就記住了他的臉。記得的時候記得,忘記的時候忘記,不是你們談論的高尚的愛情,只是那樣的感覺,非常的怪,我恨不得鑽到地縫裡去,我只是這樣感覺。

他幾乎一天不怎麼和我說話,到哪裡收多少錢,上崗前培訓都背熟了,幾個新入職的都和我一個宿舍,說我跟的這個車很詭異,12點總是有鬼上車,還有,前任售票員莫名其妙地瘋了。聽得我毛骨悚然,但還是睡得很香,在我沒有喜歡上他,在喜歡他,他沒有離開之前,我都是睡得很香。

他開車很快,中巴車開得像過山車。

最後一班車開得更快,還差一站就要到終點了,我胃裡的嘔吐物在晃盪,像語文書裡的駱駝祥子,湧到喉嚨口,我使勁嚥了下去。上來一個女的,長髮白衣素面,眉毛淡到幾乎沒有,難道這就是傳說中的鬼,我覺得好冷,看了看譚善勇,他回頭示意我不要賣她的票。

我緊張,一動不動,抬頭看譚善勇頭頂的紅色液晶時鐘,12:00,凌晨,夏天,傳說中的女鬼。

我開始懷念學校讀書的日子,在父母身邊的日子。馬上就要吐了,忍無可忍,無需再忍。

我願時間停留

為啥女鬼都是一個形象的呢?是讓人容易認吧,我從眼角偷偷地瞟了瞟她。

身上還有若有若無的香氣,我大氣不敢出,肯定不能賣她的票了,否則她肯定是給出一張冥幣,如果我沒得找,是不是就死掉?

到站,女鬼幾乎是飄下去的,回頭對我笑,牙齒白,牙肉紅。我哇地長叫一聲,開始吐。

礦泉水遞給我,我感激地看了看譚善勇,漱了漱口,感覺好了很多,搖搖晃晃站起來:“謝謝你。”

他點點頭:“下次中午別吃那麼油膩。”

“你不怕鬼啊?”我把礦泉水一飲而盡,瓶子扔在垃圾桶裡,如果是籃球,就是三分。

“鬼?”譚善勇停下腳步,他也是住宿舍,走路十五分鐘就到,這十五分鐘,要路過五十元理髮屋和麵館,還有麻辣燙攤。

“對啊,上車那個。”我覺得吐完以後很餓。

譚善勇驚訝道:“你這丫頭,哪裡聽的謠言,第一天上班就鬼啊鬼的,那女孩兒是我們以前老車隊隊長的女兒,晚上幫人家賣衣服就夠累的了,怎麼好意思問人家要票。”

我徹底覺得餓了,世界上哪有那麼多鬼,哪有那麼多一見鍾情,關鍵是,肚子的問題。

面是很大一碗,販夫走卒都在那兒坐著吃,哧溜很大一口,勞動人民幹活累了吃的東西是最香的。我舔了舔嘴脣,期待地看著譚善勇,他原來並不是如我想象中的冷漠。

在這個城市,沒什麼親戚,隨便抓了個人,雖然不是救命稻草,至少可以陪著吃飯。

他比我更餓,我吃兩塊錢一碗的面,他吃四塊一碗的。

從他的抬頭紋來看,我猜測他有三十八歲了。

他一定在猜測我的體重,一百三十五斤,不知道他猜中沒有。

譚善勇叫我胖丫頭,並讓我叫他叔叔,我不樂意。

回到宿舍,一點,吃了一個小時,因為聊天喝酒了。深圳,走近一個人很容易,離開也是。但總比一個人好,一個人,總有被世界遺棄的感覺。

明天是怎樣,明天再說。牆角真乾淨,一個掃把都沒有。開始做夢,夢見自己變成玲瓏剔透的女孩兒。甜美的笑,迷倒眾生,收的玫瑰花,裝滿了白馬王子的後備箱。

無聊日子如細沙

有些人的生活,是安妮寶貝的小說,昂貴奢侈浪漫的感情在男人修長的手指、青草味香水和蕾絲純棉襯衣、光腳球鞋另外還有幾百塊才一點點的哈根達斯冰淇淋中漫延,這些人,多幸福,不用總是上班,吃冰淇淋喝咖啡就能過一天。

雖然我只有高中文化,但我還是迷戀她的書,努力背裡面的句子,因為那些世界還有那些優秀英俊的男人都是我夢想擁有的,早晨,後花園醞釀的輕霧,陽光薄薄地透過落地窗,照著我的臉,身邊的男人的睫毛很長,緊緊地抱著我,風來了,花落了,每天都能喝到一杯牛奶,可以無止境地看任何電視,還有五星級酒店視窗的焰火,啪啪升空然後陷入黑暗。

我很希望失戀,因為我從未談過戀愛。我第一個喜歡的人竟然是父母用錢買來關心我的物理老師。

窗外花花世界,車內眾生嘴臉。

“去哪兒?”一個星期內,我學會熟悉地報站,學會在小巴上不暈車,學會在急剎車時不再一屁股坐地上引眾人鬨笑,學會跟惡意逃票的人耍賴——要和耍賴的人賴,要比他們更無賴。

有個人不想買票,故意說坐錯車,到下一站下,那張臉我熟悉,已經上了我們車隊的黑名單,看過他的照片,二十歲,邋遢糊塗的鼻子,沒精打采。

宿舍那幫女孩兒都吃過他的虧,有個女孩兒還被他吃過豆腐摸過屁股,據說他是吸毒的,什麼也不怕。

“我坐車還要買票嗎,肥妹?”他笑得邪惡,牙齒煙黃,喉嚨裡噴出了許久未刷牙的惡臭,還有怪怪的香氣,大概是白粉的餘味,我想,他灰色T恤的右邊肩膀上破了一個洞,沒有胸毛的胸部湊我很近。我覺得他肯定是我聊天室裡的一個網友,因為那個人的簽名是:“砍過人,吸過粉,站在馬路上接過吻,網咖→網得我一身傷疤,網友→網得我一無所有,網戀→網得我一直失戀。”算了,我想得太多了,趕緊把這人搞定是正道。

我最討厭別人叫我肥妹。

我做了一個動作,幅度還挺大,譚善勇趕緊開啟車門讓他下車了,他喊著叫著在眾乘客的鄙視中尖叫大笑中消失在人海中,不知道他會不會找人報復我,我也不怕,我在這個城市一個親戚都沒有。

中午休息時,譚善勇從我碗裡夾走了一塊肥肉,拍拍我的頭:“丫頭,以後不要抓男人那裡,很痛,而且小心別人死掉。”

我在烈日下努力睜開我的眼睛,他和我並排坐著,很難得白天大家靠這麼近:“他不給錢哦。”

“虧就虧一點兒,性格不要太強,小心嫁不出去的。”譚善勇說這話的時候周圍的同事笑了。

我眼睛一紅,把肉都夾到他碗裡,心裡只有四個字:我要減肥。

也許胖點兒的女孩兒給人的感覺都是無心計,憨厚踏實,很多同事都喜歡我,男人女人都愛和我開玩笑。譚善勇也是,他陪我吃消夜,給我講很多事情,有趣的是那些冷笑話,比如一個人他叫哈哈,有一天他摔地上了別人就說哈哈,他摔跤了。恐怖的是開車遇鬼的事。但他從來不講他自己的事,其實我多少知道這個男人的事,女宿舍,一般的話題除了八一八你那個來了沒有,其他大部分八的都是男人,電影明星、老闆孫佟最近的女朋友、每一個車隊的司機都逃不過被八卦的命運。包括譚善勇,據說他以前是很發達的,落魄了才到這裡當司機。

“真的有鬼嗎?”我已經升級吃到三塊錢一碗的哧溜面了,哧溜面是我起的名字,因為吃起來哧溜哧溜地響,我喜歡它那麼便宜,喜歡累了一天後拿它當消夜。醬是碎肉和花生混合,可惜只給一點點。我怕我問老闆多要一點兒他會說三塊錢你想吃多少。底氣不足的人,問別人要東西,想了想,就不問了,怕被拒絕。

譚善勇笑笑:“真的想見識一下嗎?你發誓不怕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