校園慘劇8
道藏美利 億萬寵婚 厚愛,天價婚約 囂張寶寶:爹地欠賬還錢! 陣象傳說 銀月巫女 風煙引 最後的中鋒 末世神話再臨 三國之無限召喚
校園慘劇8
校園慘劇 8
落寒把今天發生的事複述一遍:
“我覺得席老師話裡有話,好像知道些什麼,而沒有對我說。當然,他認為我只是個學生,也沒必要告訴我。最後他說起迴光返照的時候……”
“你是說‘16刀事件’他很可能是看到什麼,聽到什麼,或者聞到什麼。”
“我比較偏重最後一樣。他說面對著屍體有人笑,大概是指那三個男生,那麼他當時是在人群中?感覺到了一些不尋常的東西。如果真的是聞到什麼,我能想到三種可能:英語林老師的香水味,高數何老師的煙味,還有就是傳播學鄭老師的藥味。他要說的,到底是哪一個?有點不對呢……”
“你好像還陷在‘凶手就是身邊的人’這種思路里。”
落寒並不理會,繼續自說自話:
“今天發生的事情……還有呂老師……我懷疑……”
他直視舜的眼睛,用一種非常令人信服的口吻說:
“我非常懷疑。”
“你是說……凶手?”
“是。”
“什麼時候可以行動?”
落寒搖搖頭:
“不,動不得,沒有證據。”
“那你懷疑總有理由吧?”
“現在的案子有一個特性,非常詭異,在我看來,只有一個人才能滿足這個條件。而這個理論的基礎,卻停留在假設階段。”
“也就是說,如果案子和你的想象相同,那麼那個人相當可疑。你只是靈光一閃地有這麼個想法,很有可能根本不著邊際,即使猜對了也沒有證據。”
“確實。案子的前因後果我根本一點頭緒都沒有,完全不清楚是怎麼回事。這次的事情和以前完全不一樣。”
“我覺得非常普通呀,你以前處理過比這難得多的。”
“不是難度的問題,感覺不對,不是一個系統。怎麼說呢?以前的案子,別管多複雜,我都能很快,幾乎是立刻地看出有什麼地方不正常,或者什麼地方過於正常。現在的事情不是這樣,我沒有看出哪裡可疑……都是最一般最日常的活動,上課、吃飯、自習、睡覺,我們今天這麼過,明天也一樣,唯一不對的地方就是死人了。從五年前到今天,出了那麼多件事——對了,你調查這些事,我還沒來得及道謝——可是……不確定的東西太多了。哪些是謀殺?哪些只是平常的事件?和咱們調查的事情有關嗎?所有這些事都是一件事嗎?還是幾件事?不多說,就現在接觸最多的‘五年前慘劇’和‘16刀’事件,能不能扯上關係都不知道。還有就是一直纏著我的感覺……”
“還是那句話:‘這不是偵探小說……’”
“是啊,揮之不去。”
“這案子……這麼說……還真是蠻特別的。難道真的找不到突破口?”
“我一直在試,那種感覺就像回到小時候。我當時大概是6歲,有一天去我叔叔家玩,趕上表妹大發脾氣,因為她看上一條漂亮的裙子,而叔叔不給她買。她當時又哭又鬧,跳著腳,說什麼都不答應。結果脖子上的項鍊掛在了抽屜把手上……別露出那種表情,放心,沒發生不幸事件,就是項鍊斷了。她那時候就愛打扮,經常偷抹嬸子的口紅,平常套著三條以上的項鍊。她當然很傷心,因為斷的有她最中意的那條,讓我幫她原樣穿回去。我把掉了滿地的珠子收集起來一看,才傻了眼。都是模擬的珍珠,還都差不多那麼大個兒,我是神仙也分不出到底哪個是哪條的。”
“那你就看著你妹妹滿地打滾?”
“當然不。我一咬牙,一跺腳,乾脆!把所有珠子都穿在一起,算是混過去了。她總算破涕為笑,以後再也不拿它當項鍊戴……”
“還是不喜歡呀。”
“不是,太長了,只好挎在肩膀上。”
“唉,小女孩真容易糊弄。”
“案子就沒這麼容易應付了。我從所有事件中挑出幾個,試圖把它們聯絡起來,不行就換另外幾個。這是個大工程,想想有多少排列組合?現有的東西也不能幫我肯定或否定什麼。最大的問題是所有結果都似是而非,一琢磨就不讓人滿意,就像好不容易選出來的珠子穿起來,放在那裡看著挺好,一提線的兩頭,就會嘩啦啦地散掉……”
落寒的眼神很是迷茫,雖然他平時也這樣,但這次似乎不尋常。
“太笨的方法,要是這樣也能有突破就神奇了。我看這次按平常的做法希望渺茫,是最根本的……非常基礎的……思路的問題。”
“那就換種思維方式。”
落寒露出極柔和的笑容:
“談何容易?你提了個最難的要求。”
舜皺了下眉,然後搖頭:
“我觀察半天了,不得不說,你情緒不對。”
“你是指……焦躁?確實,我有些著急。動機非常關鍵,而現在完全……沒有,連猜測都沒有。不知道凶案發生的原因,就無法確定是否會繼續死人,只希望真相露白得不要太晚。我明白這會讓腦筋不清……”
“我說的不是這個。你自己都明白有可能焦躁,就不會焦躁了。我說的是另外一種情緒,非常消極,我也知道很難克服。但問題是你似乎甘願沉溺其中,真心想控制過嗎?”
“我……”
“你是個明白人!”
天黑壓壓的,空氣吸在鼻子裡溼乎乎的,讓人的胸口憋悶到快要爆炸。
張平從學校食堂出來,對旁邊的落寒說:
“今天倒不錯,吃飯的人這麼少。”
“星期二,所有學院下午都沒正課,都趕在下雨前回家了。”
剛上大學,大多數人都特別戀家,也是因為住不慣宿舍,一有空就往家跑。
“那你呢?”
“正課沒有有選修呀。下午不是傳播學時間嗎?再說,幾個月前我爸媽搬出去住,現在家裡就我一個人,還不如這裡熱鬧。”
“我倒省了這份心,以宿舍為家。”張平看看天色,“對了,你見過真正的莊稼地嗎?”
“以前學校組織郊遊,從車窗裡看見過。”
“那個不算呀。在我老家,成片,綠得刺眼,風一吹,從這邊一直矮到那邊。”張平胳膊伸直,平著揮動,模擬那景象。“有一次,也是這種天氣,一群燕子就貼著苗上邊飛,來來去去的,飛的那種弧線……不能說漂亮,是瀟灑,遊刃有餘。那時候才發現燕子不全是黑的,它們身上好像有暗暗的藍色,我現在還懷疑是當時眼花了呢。奇景呀!”
“那咱們去那塊綠草地前面看看,或許也行呢。”
“我看見那會兒是夏天呀。唉,人家都說北京四季分明,我是沒看出來。都什麼月份了,還這天氣。”
“託環境汙染的福,現在只剩下冬天和夏天,春天和秋天已經久違了。”
“不知道氣候變了會不會對動物有影響。”
“再惡化下去,恐怕燕子再也不來了,那種美景也就無緣了。”
“沒關係。只要你買得起火車票,去我們家那邊呀。記住,一定要這種天氣呀。”
“知道了,以後有機會的。”
兩人走到宿舍樓門口。
“我忽然想起一件事,你先上去吧。”
落寒抬頭看天:
“哦,那你快點啊。”
落寒穿過黑漆漆的樓道,站在326門口。要是平常,早會聽到旁邊宿舍的喧鬧聲,還可以“藉藉光”……看來人真的是都回家了。
落寒迷著眼睛,吃力地讓鑰匙找到了鎖孔。
進門第一件事就是把燈按開。這種光線,真不敢相信是大白天。
他坐在張平的床沿,看著窗外的天色發呆,似乎什麼都不想做。也不知過了多久,門一聲響。落寒看過去。文羽望著他的表情幾乎是興奮的:
“老遠就看見咱們宿舍開著燈,果然你在。”
話音未落,電話響起。
“喂,阿雪,是我。是啊,到了,剛進門。”
“林大美人也沒回家?”
文羽捂住電話,探著脖子說:
“她家遠,怕淋在半道兒上……”
然後,像被一股無形的力量拉回去一樣,又緊貼在電話上,表情也變成畢恭畢敬的虔誠:
“我在,我在聽。”
一道藍紫色的閃電貫穿了整個天空。
喀啦啦!!
雷聲一過,宿舍裡立刻恢復了不見一絲聲音的寧靜。女聲清晰而尖銳地從電話中傳出:
“啊!好可怕呀。”
“別害怕,沒關係,沒關係的。”
“我們住頂層,劈到了怎麼辦?”
“不會的,每個樓都有避雷針。”
又一道閃電!
喀啦啦啦!!!
落寒一下子站起來,在屋子裡來回走動。
“啊!!你聽見了嗎?像劈到人心裡一樣……”
“沒事的……”
門“啪”地一聲大開,徐寧的聲音比人先到:
“回來就踏實了。這雷劈的……”
文羽氣急敗壞地把手放在嘴上衝他“噓”。
又一聲雷響!
文羽頂著雷聲,大聲吼著:
“阿雪,大點聲!我聽不見……”
落寒衝到陽臺,拿了把傘就跑出去。
“喂!”徐寧站在門口對著他的背影喊,“你幹什麼?就快下雨了……”
“張平~~~~~~”
落寒的呼喚被雷聲淹沒。
他在露天的地方跑著,擰著眉毛左右尋覓。大學不像中學,面積大到誇張。在幾乎繞學校一圈後,終於衝進了花園。
花園視野很好,沒有什麼障礙物。他站在原地掃視四周。可以肯定,這裡沒有人。
落寒推推眼鏡,迷起眼睛,像要看透每一個角落。那個……是嗎?不,那是一顆樹。不,別亂想,這不代表什麼,看錯是難免的。天黑成這樣,人站在面前五官都是模糊的。
用力擠擠眼睛,再看。
那是什麼?噴水池邊上好像有一團東西……
落寒走近幾步。
顏色好像很亮……張平今天穿的是……白襯衫……
落寒楞了一會兒,以最快的速度跑到跟前。終於,他看見了:
一根矮裝飾柱旁邊,那個人似乎是跪在池外,雙臂也垂在池邊。白衣服上有些黑糊糊的東西,頭浸在水裡。
緩緩提起手,簡直是機械的去看錶:12點57分。
一滴水砸上表面,落寒反應極快,下一秒鐘撐開傘,剛舉到張平上方,大雨就從天而降。
雨水澆上地面的聲音,與池水撞擊融合的聲音,以及打在傘上的悶響,落寒靜靜地聽了一會兒,從衣袋裡摸出手機。雨水刷過按鍵上的熒光綠。
落寒撥著號,可以體會,自己外面的那層心忠於職守地保持對他有保護性的想法:這手機可是新買的,很貴呢。才沒幾天就要被雨淋……我還真是個敗家子。
外層心都快要自嘲地笑了,裡面那層似乎還沒有想法,或者說,已經感覺不出它怎麼想的了。
“喂!”
“喂?你是……”
“我要報案。”
“報案?你的聲音……‘X君’?”
“不是……”抬起頭,雨水衝過鏡片,“是杜落寒。”
“‘X君’,你……”張臣用傘遮住落寒,“我知道現場很重要,你也不必這樣的,是不是?”
落寒抿著嘴的時候,顯得相當倔強。倔強的意思就是任何人勸都沒有用,他依然保持著原來的姿勢。
一個實習警察過來對張臣說:
“照片拍完了,這屍體是不是可以……”有點敬而遠之地看了落寒一眼。
得到頭兒的首肯後,張平被趴著抬上擔架,落寒拿傘繼續遮著,同步走。
張臣抹了把臉上的水,嘆口氣,不再多說,也舉傘跟過去。
擔架放在借來的辦公室裡,法醫驗看屍體,一個警察拿本記錄。
“大概的死亡時間在中午12點30到……”
那警察打斷:
“接到報案是下午1點10分。”
“嗯……這次不錯,發現得及時,可以判斷得準確些。致命傷,也是唯一的一處傷,是在後腦,鈍器重擊造成的。至於是什麼凶器,還需要解剖,一會兒叫兩個兄弟來,把屍體送到我那兒。”
警察憐憫地搖頭:
“多慘呀!看上衣濺的血點子,胳膊上也有,左手背上都是……”
一個飄忽的聲音插進來:
“還有這裡。”
落寒拉起張平的左手,手心蒼白,食指尖豔紅。
“這位同學,”法醫沒好氣地說,“你不應該亂動的。別蹲在這兒了,那邊有椅子。”
落寒抬眼看看他,依言走開坐下了。
法醫低聲問警察:
“這孩子是誰呀?證人也不能進來的。”
咬過一番耳朵後,難以置信地看向落寒:
“他就是……就是那個……”
落寒窩在角落裡,一副置身事外的樣子。很多人來來去去,進進出出,忙碌個不停。
“頭兒啊,認識死者的人,該找來的都找來了。主要是教過他的老師,但是不齊。好像全校下午都沒課,老師們有不少回家了。現在還剩個鄭老師,教選修的;還有教物理的,就住在學校裡,所以沒走。還有個雲老師,留下程式設計序。他們現在在對面的辦公室坐著,隨時可以問。其他人沒找著。還有死者的同學,實習的已經去宿舍叫了。”
張臣對落寒望過去一眼:
“不用了。一個就夠了。”
“知道了。對了,頭兒,訊息已經放出去,用學校的廣播徵集線索。知道點兒什麼的人聽到以後,就會來報到了。”
說完打手機通話:
“你那邊怎麼樣?已經到了?還問過了?結果呢?完全想不出為什麼被殺,連死者大雨天逗留在外的原因都不清楚。好,非常好,人就不用帶了,你回來吧。”
隨著開門聲,又一個警察衝進來,手裡拎著滴滴答答的雨傘。
“好大的雨呀。”
“怎麼樣?”
“已經可以確定,屍體的發現處就是第一現場。”
“噢?根據什麼?這麼大的雨,周圍的血都應該沖掉了。”
“是這樣沒錯。問題是我們找到了凶器。花園新添置了一些裝飾,有一種是上面帶凹槽的矮柱子,上面放著石頭球。緊貼著水池邊的一根柱子上是禿的,而且就在屍體旁邊。凶器不是鈍器嗎?我們就下水去,已經撈上來了。”
正說著,一個不算強壯的警察,抱著個裝在透明袋子裡的石球,艱難地挪進來。臉憋紅了,兩腮鼓著,緊抿著嘴,不敢洩出一點氣力。放下時,地面為之震動。
他終於長出一口氣:
“信不信吧?我打賭,實心的大理石。這次的凶手要不是男的,我磕死在這兒。”
張臣看著他:
“這麼沉?就這麼搬過來的?”
他曲伸著手指,放鬆肌肉:
“哪可能?學校花房外面有手推車,借用了一下。”
張臣點頭後,思索起來:
“目前的情況看……水池是學校裡顯著的景點,約在那裡見面很有可能……凶手把死者約出來,從凶器看像臨時起意……不,約在那裡可能是早有預謀,趁死者背對不防備時,拿起石球砸……死者身材矮小,應該是不難辦到……可是……”
忽然一拳砸在桌子上,用焦急到幾乎憤恨的口氣:
“上星期四一件,今天一件,一個學校裡,時間又捱得這麼近,怎麼也該併案處理。可是……性別不一,一男一女,兩個凶手,合謀事件……這下可麻煩了……要不然是巧合,完全無關……天哪!更麻煩……”
牆外邊拔起尖銳的聲音:
“真的……我看見了……絕對的……那個花匠……”
張臣沒好氣地衝出去:
“吵吵什麼!?”
張臣再進來時,後面跟著個圓臉盤,大眼睛,梳著公主頭的豐腴女生。
走到桌後,一伸手:
“你請坐!對不起,剛才是太著急了。”
女生眨眨眼睛:
“沒關係的。我知道,這事真可怕。我聽到廣播就來了。”
“你有線索可以提供給我們?不管什麼,請說吧。”
“今天下午我沒課,就去逛電子市場。後來看天不對,就往回趕。我到校門口的時候天已經特別黑了,我怕我到不了宿舍就下起來,就想先到實驗樓裡去避一陣子。當我穿過花園的時候……當時……太恐怖了,周圍都黑成一片。您知道黑暗為什麼讓人覺得害怕嗎?”
一般證人在說到正題之前,總會先有一段個人簡歷或者心靈讀白,張臣已經習慣了,並沒有打斷,只是安靜聽著。
“因為在黑暗中,所有東西都是模糊的,都看不清,所以也就有一種存在感,越看不清就越覺得有什麼,也就越想看清。就是那種不知道從什麼地方能躥出點什麼來的感覺。我膽子本來就小,都不敢跑了,一小步一小步地走,也到處看,偏偏這時候……”
女生嘴角下咧,幾乎要哭出來了:
“打閃了。一下子所有東西都變藍了。我正看著的那塊黑影,是一個人!一個花匠!手裡推著手推車!他……他身上整個罩了一片藍光,簡直像一個鬼!我嚇得再也不敢呆在那兒了,轉身就往宿舍跑。”
“那麼說,你只是倉促地……”
“不!雖然那只有一瞬間,我只看了一眼,還是側影,但是絕對不會錯,我敢肯定。現在那時候的情景還留在我腦子裡,像電影那麼清楚。真的,真的,太恐怖了,我不可能記錯。”
“我相信你。當時是什麼時候?”
“我的表是夜光的,好像之前瞟了一下,是12:50。”
“還看到別的了嗎?水池邊上有沒有什麼?”
“我……沒注意……”
女生努力回憶,可能是又想起當時的畫面,打個冷戰。然後臉色大變,大概是領會了已經有屍體在那裡的可能性,猛地從椅子上跳起來,低頭撞出門去。
“是啊,”張臣嘆氣,“這是很恐怖,她也覺得這很重要。可是要下雨了,花匠把分散在學校各處的花盆收回花房,有什麼問題嗎?算了,例行公事,去查證一下吧。”
實習警察轉身走,張臣在後面說:
“順便叫個證人進來,要開始問了。”
對話聲從落寒耳邊劃過,他的表情沒有任何變化。
……
“打擾您了,鄭老師。”
“沒有關係的。”
“聽說今天下午大家都沒課,您還呆在這裡,一定是有很多工作忙,佔用您時間,真是不好意思。”
“其實沒什麼忙的。晚上6點鐘還有學生要聽我的傳播學,我怎麼能走呢?”
“您對今天死的這孩子怎麼看?”
“好孩子呀,好學,愛聽我的課,堂堂都去。太可惜了……”
“您認為有人謀殺他,是為了什麼?”
“他?不知道。那孩子……應該是不會招人恨的,我都沒見他和誰接觸過,除了他們宿舍的人。其他就不知道了。畢竟,在大學裡,老師不可能知道他的學生太多事。”
“12點30分以後您在做什麼?”
“準備教案,直到被叫到這兒來。”
“有人證明嗎?”
“其他老師都回家了,辦公室就我一個人。再說,我覺得這並不重要。我看不出我哪裡有殺他的動機。”
“我們只是例行公事。”
……
“聽說您在程式設計序,是嗎?”
“……是……”
“死者上您的計算機基礎課,能說說您對他的瞭解嗎?”
“……很複雜……”
“沒關係,您慢慢說。”
“……有……問題……”
“是什麼?”
“演算法……有……問題……程式……一直……感覺……不對……方法用錯……系統整個就……有……問題……”
……
“席老師,聽說您對上星期那個女孩的案子有點想法,能和我說說嗎?”
“您怎麼會知道的?我一直不想告訴你們,畢竟這不算什麼大事……”
“當時到底是怎麼回事?您說有人在屍體旁邊笑,是不是那三個學生?”
“三個學生?不是,不是他們,是我後邊的一個人。本來我已經在外圈了,他還在我後邊。旁邊的人都在感嘆‘真慘’或者在議論和猜測,我忽然聽見後邊有笑聲。”
“怎麼笑的?”
“聲音很小,像壓著嗓子。其實,嚴格說,也不算笑,好像就是鼻子裡‘哼’了一聲,但是我覺得有笑的意思。”
“那個人是誰?”
“不知道。當時我想這人怎麼這樣呀,可是回頭看的時候,已經沒人了。”
“聽聲音那個人是女的,對不對?”
“不……不像。”
“男的……?聲音您熟悉嗎?”
“沒聽過。而且那種情況,就是熟人我恐怕也分辨不出。”
“那麼您能分辨出什麼?比如……氣味。”
“這個……不準的,也許是錯覺……和案子也沒什麼關係的樣子……”
“您不用顧慮,放心告訴我們吧。”
“其實……當時……有一種特別的味道從我背後傳過來,我轉身的時候沒看到人,但那味道還留在空氣中。”
“是什麼?”
“聞起來溼溼的,像潮氣,有點難以形容的臭味。”
“這……會是什麼呢?”
落寒終於抬起頭,看見了蹲在他旁邊的人:
“你……”
“別說你沒看見。自從你進了這屋子,我就一直在。”舜說,“剛才的線索終於引起你的注意了?”
“不知道……”
“我也不知道該注意什麼了。又死一個人,情況沒有明朗,反而更亂。現在有點能體會這個案子的特殊了。我們知道的事情太多,越來越多,而且找不到它們之間的聯絡。把得到的線索連在一起——就像你說的穿珠子——一直是破案最常用簡直是唯一的思路,可是我現在懷疑繼續這麼下去,這案子是否破得了。不要石沉大海就好,已經不奢望能速戰速決了。”
落寒沉默。
“喂,我說了這麼多,你好歹說點什麼,是不是?對了,你上次說有懷疑物件,現在呢?情況有沒有變化?”
“按張臣的說法……已經否定了……”
“那你的說法呢?唉,可憐的呂老師呀,這次要是沒有不在場證明,還要被你懷疑下去。”
“呂老師?”落寒眼神困惑,“我什麼時候說過我懷疑他?”
“啊!”舜瞪起眼睛,把眉毛往上推,“你的記性呀……昨天!‘呂老師……我懷疑……我非常懷疑’,這不是你說的?”
落寒的眼睛緩緩睜大,神采也漸漸凝聚其中,讓舜以為他要恢復常態了。
門響了一聲,舜看過去,再回頭時,落寒又開始盯著窗外發呆,似乎對雨聲懷有莫大的興趣。
剛進來的實習警察興沖沖地報告:
“頭兒,重大突破!”
“怎麼了?”
“您讓我確認那個女生的證詞。我去了解情況,這學校一共兩個花匠,上星期死了一個,沒來得及再聘,現在還剩一個。我找到他時,他正在職工休息室睡午覺。本來想的是問一句就完了,誰知道他堅持不承認12:50的時候在花園出現過。”
“什麼?快帶進來。”
穿制服的李花匠坐在椅子上立刻就開口了:
“不是我,我真的沒有……”
“您好像不太明白。這沒有什麼,並不是說當時在那裡就一定是凶手。”
他焦急地拍著大腿,似乎不知怎麼說才好:
“這我都明白……可是那真的不是我。”
“您沒有去收花嗎?”
“有啊。11點多天就不好了,我就把花收了,用手推車推回花房。當時雖然沒看錶,但是絕對不超過12點。要是那時候看見花園裡有那麼個人是我,後來我就睡覺去了,直到這位警察同志把我叫醒。”
“然後就沒再出去過?”
“除非是夢遊。”
“那您把手推車放哪裡了?”
“花房外邊。”
“那沒錯呀……”
張臣站起來,走過去,在李花匠身邊繞行。李花匠抬頭轉著注視他。
對詢問物件的說辭有疑問時,一般都採取主動靠近的方法,可以增加對方的心理壓力,很有科學根據。
張臣忽然低下頭,幾乎快貼在李花匠背上:
“潮溼的味道……花肥?”
迅速站直身子,對實習警察說:
“快,給在花園的兄弟打電話!”
“沒有人留在那裡。”
“那是現場……”
新手為難地指指窗外的雨簾:
“這種情況……能保護下來什麼?”
“這倒也是。算了,你去!把花房搜一遍。雖然不抱希望,但萬一有什麼呢?”
“這是幹什麼?”李花匠緊張地問。
張臣坐在桌後不答。
沉悶的十幾分鍾過去了。
新手神色凝重地提著個透明塑膠袋進來,放在桌上,低頭報告:
“在牆角的花盆下面找到的。”
張臣的聲音蘊涵著極大的怒氣:
“我們找到了一件血衣,土色,這個學校的花匠專用制服。你怎麼解釋?”
“不!不可能的,這不是……我的穿在身上呀。我每天都整理花房,昨天還沒有呢。”絕望的吼聲。
“這學校一共就兩個花匠,不是你的,難道是死去的蔡師傅的?這些血是誰的?張平?還是陸月?這是不是那件我們一直找不到的血衣?你現在還敢說12:50分在花園裡那個像鬼一樣的人不是你?!”
李花匠的表情變了,不像是走投無路,倒像是被嚇到。
“對了,那個人……沒錯,一定是蔡師傅!是鬼!!你相信我,這學校真的有鬼,真的有啊!!”
他撲到桌前,被兩個警察拉回按在椅子上。
實習警察又拿出一張紙,攤在張臣面前:
“頭兒,在血衣的口袋裡還拿到這個。”
“這是什麼圖?建工學院課程設計……學校平面圖的繪製。還用線條分成了幾部分,寫著中文的一二三四……”
李花匠站不起來,只能激動地大叫:
“一定是那個。那是每屆學生都做的作業,蔡師傅拿來兩張,分工用的。單數區的植物他負責,雙數區歸我。現在不這麼分了……你看,這圖只有我和蔡師傅有,是他!真的是他!是鬼!!”
剛把李花匠帶出去,就進來一箇中年男子,戴眼鏡,長了一張精打細算的臉。
他大步上前,握住張臣的手:
“你們辛苦了!”
張臣楞楞地應和:
“還好還好。”
“沒有管好這個學校,我這個主任也有責任呀。都怪我們,沒有能保護好學生,還用人不當,我們一定會公開道歉的。這件事……媒體曝光是不是就不必了?”
張臣明白了他的來意,不屑答理。旁邊的新人倒很機靈:
“沒有意外情況的話,會盡量低調處理。”
“那就好那就好。都為‘菁英教育基金’努力了這麼多,就因為這些半途而廢,太可惜了。對了,如果警方不干涉,是不是可以通知死掉學生的父母,遺物也要趕快收拾,要知道,學校宿舍很緊張的。”
“隨便你們怎麼做。”
“那我這就去死者宿舍了。”
“不用,”落寒站起來,至少前面兩句話算聽見了,“收拾遺物?我來就好。”
“哎呀!學生怎麼能呆在這裡?耽誤你們審案子了吧。都多大了還不懂事?添了多少麻煩吧。”
“誰給權力這麼說他!?”
如果不出意外,張臣下一個動作就要揪住對方的脖領子,下一句話一定是“你才給我們添了不少麻煩”。
當然,意外出現了。新人很會察言觀色,對嚇得目瞪口呆的主任說:
“他呆在這裡是我們允許的。他是……重要的證人。”
落寒剛走到宿舍門口,門就開了。文羽和徐寧站在門裡迎接。
三個人無言地對站了一會兒,他們兩個終於閃開,讓落寒進去。
關上門,徐寧用輕但足以讓屋裡所有人聽到的聲音,對文羽說:
“咱們是不是把‘瓶子’罐子什麼的都收起來,免得他觸景傷情。”
文羽瞪人的表情都快擺好了,最終還是變成無奈的一瞥。
徐寧本想活躍氣氛,但顯然沒效果,自己也覺得不好笑,頹然坐在**。
文羽謹慎地說:
“剛才警察來過,我們都知道了……”
落寒回頭,嘴角向上細微地挑了一下,算是笑了。
“落寒你……”文羽眼睛發紅,咳嗽兩聲,挨著徐寧坐下,“你……”見落寒上下左右地看,終於知道怎麼接下去,“你……在找什麼?”
“遺物……”
徐寧狠命一吸鼻子:
“‘瓶子’的東西……他的床鋪……櫃子……書包……抽屜……也就是這些……”
跟著他說話的速度,落寒依次掃過,最後盯在抽屜的鎖上。
“能不能開啟它?”
“以前……沒看見過有鎖……”
“應該是……掛著沒鎖……‘瓶子’……不會防著咱們的……”
落寒走到張平的書桌前,拉起那把密合的鎖,手指無意識地在上面滑動。忽然腦中靈光乍現,絕對是沒有經過思考的,手猛地探到桌下,果然摸到什麼。撕下來一看,一個信封,邊緣還粘著固定用的膠條,中間醒目的四個大字:杜落寒啟。
落寒走到屋角,對著兩面牆的交界線,把信封撕開,抽出信,聲音低沉地讀道:
“大家:
你們收到我的信了吧?所以才找到這封信的。
我應該沒有猜錯,是落寒找到的,對吧?
你們一定不理解我為什麼會突然消失,然後又寫信說讓你們幫我找什麼抽屜鑰匙。接著看信吧,都有解釋的。
今天是星期一,還記得上星期三嗎?那天,我知道我的表現一定讓你們嚇著了,我根本沒有濫情到,或者應該說善良到,為一個不是很熟的老師得了癌症而哭泣。其實體檢結束後,我去取信,有我老家來的。我媽在信裡說,爸有天冒雨幹活,忽然犯了腦溢血,根本沒徵兆的,人就這麼沒了。現在家裡沒人支撐,我以後的學費生活費估計也成問題。她寄了點錢來,讓我訂火車票儘快回去。
我趴在桌子上哭的時候,說實話,從來沒這麼哭過。徐寧和文羽大概是想轉移我的注意力吧,居然討論起什麼‘該做沒做的事’,倒是很有道理,確實很多人都那樣。以前我認為犯懶是一種不可原諒的道德敗壞,現在看來只是個性差異而已。當時我忽然萌發了一種想法:既然你們有些事一直想做而沒做,那麼我代勞好了,算是臨別贈禮。我那天夜裡一直沒睡,琢磨著這件事。
我終於都弄好了,把這些不算禮物的禮物,放在我的抽屜裡,鎖上。把鑰匙和這封信一起,用從落寒那裡學來的方法藏好。等下個禮拜一,你們從家回來,就找不到我了。我離開的當天就會發封信給你們,說我抽屜裡有很重要的東西,讓你們幫我開啟,當然,鑰匙要自己找。我覺得這把戲不錯,在北京雖然都沒呆滿一個月,但是幽默感被你們影響得進步了不少。
好啦,現在可以看我都留下什麼了。”
落寒從信封中倒出鑰匙,捏著伸到背後,也不知是徐寧還是文羽接過來,然後傳來開鎖的聲音。
落寒繼續念:
“那個大紙卷是給徐寧的……”
後面似乎展開了一張硬紙,伴有徐寧的喃喃自語聲:
“是阿靈……”
“……怎麼樣?我畫得還不錯吧。徐寧不是說,一直想要那個女明星的簽名嗎?我又不會仿造筆跡。但想想,大張的海報也許讓人滿意。居然這麼快讓我找到機會,文羽讓我畫板報。我把大家都支出去,畫完了板報,就照著徐寧影視雜誌上的照片畫了這幅。本來是不想這樣,可是我對這些完全不瞭解,那個什麼阿靈也沒見過。只能參照著,創新是不可能了。多多包涵!
其他那一堆亂七八糟的紙是文羽的,是房產資訊。他說得對,只要有心收集一會兒就能找到一堆。有一些是我上星期五,全校搞衛生那天,從學校外面的電線杆上揭的,和我一起打掃的那位師傅還說,這些根本沒用,沒人因為看了它們而按買房。當時我聽到這個,並沒有太驚訝,似乎裡面的那層心已經事先知道似的。可是我還是拿回來了,最開始設定的意義好像早忘了……我也終於可以單純為了好玩而做一件事了。所以拿這些給文羽純屬胡鬧……如果硬要找出點正經的原因,就是提醒他,以後自己的事情要自己操心,畢竟也是有女朋友的人了……再一次想到他拿到這些時的樣子,想笑……”
背後有紙張的翻動聲,加上自言自語:
“數字1,2,3……中文一,二,三……羅馬數字……還有英文‘L’……都標了序號的……大概是按不同的標準分的類,他就是這麼細心……”
一般多個人呆在一個屋子裡,都會不由自主地以某樣東西為中心,對著它的方向,幾個人的目光圍成一個很小的區域。而現在的情況不是這樣。
三個人對著三個方向,誰也看不到其他人的表情,自己的表情也不會被別人看到……背對無言。
落寒默默看著後面的一段,沒有讀出來——
還有就是落寒。你說你沒有想要的東西,我也實在想不出你還缺什麼……那就沒你的了。
你這個人……怎麼說?也許是我太多心,總覺得你有些什麼特別的東西。我指的不是個性,個性是每個人都不同的,是一種……我說不清楚。你沒有祕密,好像是透明的,是個人就能看穿你,就能說出你的一切特徵,比如脾氣、性格、基本經歷。可是其他呢?你喜歡什麼?不喜歡什麼?你所表現出來的是真實的,還是你想表現的?認識你的任何人一自問就會發現,涉及稍微深一點的層次,我們便完全不瞭解你了。有意思的是,沒有人去挖掘。大家一看見你就覺得他們知道你的全部了。
一般這樣的人我會叫他“陰險”,但是你……
發了上面那麼多感慨,主要是因為你的某些行為,和表面沒什麼其實具有暗示性的語言。比如你說‘我們陪你’,真是說陪我去上課?還有什麼期待我來自遠方的訊息,指的是我要回家嗎?我覺得你早知道我父親的事了。就算不全知道,也猜得**不離十。你心裡明白,卻不和我說破。你以為我不想讓你知道,所以你假裝不知道?等到什麼時候我自己告訴你?
說實在的,我敢肯定,你心裡有很多事,就是和誰也不說,暗中瞭解,暗中安排。
我一直想問你,上星期二你忽然和我說了很多——徐寧說得對:“落寒這小子要是貧起來,一百個人都貧不過他”——可是你為什麼要那麼做?我當然知道你的目的,但是在那之前你完全沒有行動……以我的想象,你一直在等待我自己和大家接觸,可我始終沒有那麼做。你發現這樣下去絕對沒有轉機的,所以……
唉,有些事只有離別時才能說的,平時討論會酸死……就是現在,我一邊寫還一邊牙疼!
別忘了給我回信!”
過了一天,天依然陰沉沉的,沒有放晴的跡象。空氣也很溼,走在戶外冷颼颼的,秋天似乎一下子就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