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黃媽不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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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章黃媽不見了
我正色道:“真的有一個。你忘記了嗎?馬府的九格格,清華呀。”
鳳可也笑了:“爺原來說的是她。我倒想起來了,爺這些日子在外面,可發現了什麼沒有?這清華妹妹還有找回來的希望嗎?”
我搖頭。鳳可唏噓起來,“好好的一個人,怎麼就會不見了呢?要我說,人真不能十全十美,否則總有災難。她才多大的人,就被劫走兩次了。”
“怎麼,你認為她是被劫走的?”
“當然是了。”
“為什麼?”
“直覺,小時候她不就被劫走過一回嗎?”
我不禁啞然失笑:“如果讓你坐堂,你定是個糊塗的官。豈不知,此一時彼一時也。”
鳳可不屑的說:“我才不希罕當什麼官呢,沒空受那累。我只要服侍好爺就行了,還怕我們母子沒吃的、沒穿的?”
說起孩子,我倒想起來了,便問:“小阿哥哪兒去了?”
“玩了一上午,累了,剛剛睡去了。”她向外看了看天,“這會兒怕也要醒了吧!”她走到門口叫道:“杜媽,將小阿哥抱過來!”
我目前一共有三個兒子,兩個兒子都是三福晉生的,鳳可生的最小,才剛三歲,虎頭虎腦的,十分可愛,見過的人都說和我小時候一模一樣。
我逗孩子玩了一會兒,丫頭們陸續進來擺好酒菜。鳳可笑道:“讓孩子出去玩去吧,爺喝酒。”
我是不慣抱孩子的,雖然喜歡,但抱過來也只一刻的熱度,又不好讓杜媽抱走,怕鳳可生氣,既然她這麼說,我便樂得丟手了。
鳳可接過孩子,整理了一下衣裳,忽然說:“那枚玉佩哪兒去了?”
杜媽笑著回道:“哥兒才睡,奴婢怕硌了他,就取下來了。福晉剛剛叫得急,也沒來得及拿。”
“快給他帶上,玉是要隨人走才活的。”
杜媽答應著去了。我問:“什麼玉佩?你給孩子買東西也沒向我支銀子啊,難道還有私房錢?”
鳳可笑:“我哪兒來的私房錢?一分一毫都是爺給的,哪敢私了?這是人家送的,真正的好玉呢,一會兒拿來給爺瞧瞧!”她樂得眉開眼笑。我暗自嘆氣,做了幾年福晉也算有見識了,什麼好東西沒見過,還這樣見錢眼開。出身真的很重要啊,鳳可永遠沒有三福晉的那種大氣。
“誰送的?”
“清華。”
我正在洗手,竟忘記了接丫頭送上來的手巾,回頭問:“她怎麼會送咱們孩子一塊玉佩?”
“我也不知道。那天到五哥府裡祝壽,我是帶了小阿哥去的。回來時,清華給送了個荷包。我開始以為是普通的見面禮,誰知竟是塊玉。這塊玉可是她的寶貝,不知怎麼捨得送人。我們雖和睦,但無論如何,也沒到送如此厚禮的地步啊,因此再三推辭,可她實在情真意切,這才收了。”
“哦!你怎麼知道這是清華的寶貝?”我來了興趣。
鳳可拉我到桌邊坐下,斟杯酒給我,這才緩緩地說:“大概是前年端午節吧,我們到宮裡陪母妃過節。爺知道,我是沒有歇午的習慣的,母妃睡了後,姐姐她們幾個也各找地方歇息。我便一個人到御花園裡溜達,誰知撿了一塊玉佩……”
“就是咱哥兒的這個?”我忍不住插了話。
鳳可嬌嗔道:“別打岔。不過,倒真是這個。我正看時,就見到一個女孩子匆匆走了過來,還在四下尋找……”
“一定是清華了……”我又忍不住說。
鳳可白了我一眼,又無可奈何地笑:“倒真是她。那是我第一次見她,並不知道她是誰,只是奇怪這樣的美人我怎麼從未見過,爺知道,我的訊息向來也是靈通的。而清華卻像沒有看見我一樣,只是在急切地找東西,那樣子都快要哭了。我不忍見她著急,便上前將玉佩主動交給了她。爺知道她的反映怎樣?”
鳳可賣了個關子。我笑道:“自然是道謝!”
鳳可點頭:“當然會道謝。但爺不會想到她道謝的方式。”她住了口,一雙大眼睛直楞楞地看著我,意思要我猜。
我忍不住催她,“怎麼謝的,快說。”
她得意道:“我知你再也猜不著的。她給我行了大禮!”
這我確實未曾想到。想清華,是讓人一見就覺得是一個雲淡風輕、不食人間煙火的女子,這樣的謝人方式,真正意外。我趕緊問:“你就沒問問原因?”
鳳可瞥了我一眼:“你當我傻!雖然我懵了,但還是趕緊將她扶起來,客氣了幾句,說失物應當歸還,大禮卻不敢當。”
“她說什麼?”
“她什麼也沒有說,只是笑著聽我說話,然後又行了個屈膝禮就走了。我當時還在心裡嘀咕,怎麼會有這樣的人,真沒禮貌。好歹我也是個側王妃,哪個大臣的女兒見了我不想多說兩句?她倒好,我說話她還不回答,是個怪人。”
我不禁失望,這問等於沒問。大概是看出了我的心思,鳳可又不慌不忙地說開了,“過了些日子,我們又因為娘娘的生日在宮裡遇到,這時她已知道我的身份了,便特地過來給我行禮。我便問玉佩的來歷,她這次倒沒有沉默不語,只是很淡然地說這是多年前一位恩人的,似乎不願再多談起,我也就沒好意思多問。”
我沒有心思吃飯了,連忙叫人將玉佩拿過來。依我看,清華失蹤前是有意將玉佩送給了小阿哥。她已經知道她的恩人是誰了,交給我,就是讓我順著玉佩尋找她當年的救命恩人,或許這是揭開真相的一把鑰匙。
這玉佩我認識,因為我也有一個,其實我們兄弟每人都有一個。皇子一生下來,皇阿瑪就會賜予一塊這樣的玉。只是現在大家都漸漸大了,小時候的東西不再適合佩戴,因而或是收了起來,或是傳給了自己的世子。鳳可不認識,是因為她從來沒有看見過,我的玉佩早就交給三福晉保管了。
我拿著玉佩出神。不會有完全相同的兩塊玉,玉佩上那一道幾乎看不見的裂縫讓我知道了它的主人,這是小時候在上書房讀書時,因為淘氣從樹上摔下來造成的。可是這玉佩不是在幾年前丟失了嗎?他還因此受到了皇阿瑪的責罰,怎麼又會出現在清華手中?
雨下了一夜才停,到處陰冷溼潤,竟不像春天。一起床我便打了個寒噤,頭腦卻清醒了許多。我還沒有來得及用早餐,壞訊息已經傳來,黃媽不見了!
我不禁懊惱,沒有抓住最後的機會。昨天我已大致猜出了清華失蹤的謎團,本想進一步找點證據,讓始作俑者無處可避,倒沒有想到對手的行動如此之快。
黃媽的房間依然是昨日的樣子,沒有絲毫變化,顯然沒有人在此遭到傷害。而掘地式的尋找也讓我們確信,黃媽沒有藏匿在馬府中的任何一個地方。但是遍問府中,又居然無一人知道黃媽是何時出府的,她就像蒸發了一樣,無影無蹤,和清華的失蹤如出一轍。
馬爾漢大發雷霆。這也難怪,府中頻頻走失人口,這算怎麼回事?留春小院中頓時花草失色,人人自危。好不容易,在十三弟的勸告下,馬爾漢才算罷手。一群人圍著我們哥倆直叩頭謝恩。小菊今天有些失神,楚楚可憐的樣子我見猶憐。老馬雖罵了半天人,可並沒有責備小菊,小菊為何如此失態呢?
我只得再回到清華的房裡,畫上的人兒笑靨依舊。這是一幅極美的畫,但我看著總有些不對勁兒。十三弟對景憶人,物是人非,更加感傷。幾天的功夫讓他幾乎變了個人,哪裡還有以前的一絲英氣?
屋裡的東西一件件搬出來,重新點過,真的沒有什麼值得注意的東西。馬爾漢對這個女兒還真肯下本錢,各色新衣裳做了不下百套,每套都有不同的飾物。一件件擺出來,琳琅滿目,美不勝收。而種種新奇的玩藝兒、價值不菲的古琴古書,則是十三弟從各處淘來的。
“咦,這是什麼?”紅雲忽然說。衣箱的底部一個小包袱扎得緊緊的,開啟來,裡面是一疊疊得整整齊齊的白色帕子,刺繡十分精美。她很奇怪:“這是哪裡來,從來沒有見過呢!”
我和十三弟都湊了過來,數一數,共是十三條。我隨手拿了一條起來:“倒是挺好看的。”
碧雲也說:“這是哪兒來的?”神情一樣茫然。
我笑道:“你們整天服侍格格,怎麼這也不知道嗎?”
兩人不禁變色,偷眼去看,旁邊沒有別人,這才搖搖頭,低聲道:“格格用的帕子之類的貼身物件都由黃媽媽來做,從來不用外面的東西。要有,也是我們兩個收著。而且,買什麼不買什麼,都由太太決定。太太是決不容許用這種素色的帕子,說是姑娘家若太素了,反倒不好,而格格全聽太太的。前面的幾位格格,都沒九格格這樣聽話。”
我嘿然無語。這清華,真能如此聽話?
紅雲一幅期期艾艾的表情:“帕子是有人故意放進來的。上次格格不見時也曾盤點過衣物,並沒有發現。依奴婢看來,此事需問黃媽和小菊,她兩個常被小姐派出去辦事,這帕子八成是她們替格格買回來的,也未可知。可是黃媽這會兒又不見了……”言下之意,只有小菊可問。
我仔仔細細的翻看著。帕子都是一樣的規格,素綾,右下角繡著花草,只是每一條上面的花朵不一樣。我雖不懂女紅,但看得出繡帕子的人繡工不差,每幅都栩栩如生,很有小品畫的意境,看來也是個雅人。
小菊很快便被叫來了。面對帕子,她答得很爽快,“格格常去敬香的廟中,寄居著一位年老的居士,原是江南繡工,流落在京城。格格與她很有一些他鄉遇故知的感覺,常常向她討教一些刺繡上的技巧。因為聽說格格要出嫁了,居士便拿出看家本領來繡了這些帕子。”
十三弟問:“是哪個居士?”
小菊道:“法源寺的靜慧居士。可惜,上個月她已去世了。”
我相信法源寺真的會有靜慧居士,也真的在上個月去世了,但我不能相信小菊關於送禮的話,哪有送禮送單數的?而且明知人家大婚,還送得如此素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