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_第二章 大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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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_第二章 大哥
又是一個雨夜，落地窗外的街道上，雨簾如霧，街道上的行人車輛，都淡成一抹黑影。
酒吧裡空蕩蕩的，客座區空洞而黑暗，南山在吧檯前忙碌的身影孤獨而寂寥，連他走路時的動靜，都被放到很大。
閃電光突然照亮夜空，酒吧和街道被白光擊中，整個世界都顯露出一股病態的蒼白，南山突然注意到，一個人站在酒吧門口。
南山突然意識到，這個人也許已經在雨中站了很久。他沒打傘，也沒攜帶任何雨具，只是任由雨水沖刷著他的身體，他身後是碩大的招牌燈箱，冰藍色的霓虹燈籠罩在他身上，他的身影與妖冶的燈光化為一體，猶如鬼魅。
南山推開門去，那人已經渾身溼透，他依舊僵立在風雨中，只是臉色蒼白得嚇人，已經沒了一點人色。
南山對他說：“您進來避雨吧？”
那人半晌才說：“謝謝！”
南山走過去，把他扶進酒吧，又給他拿來毛巾和熱水。燈光下，那人四十餘歲，看起來氣宇軒昂，氣度不凡，絕不會是生活中的失敗者模樣。
南山注意到他的西裝是國際名牌，一件外套高達5萬元人民幣，皮帶是lv的，價值數千美金，手錶百達裴麗，價值數萬美金。這是個不折不扣的有錢人，還不是一般的有錢，南山在心裡說。
理論上來說，像這種社會精英，在這樣的天氣，根本不會出現在他們酒吧門口，更別說在酒吧門口淋雨。
南山好奇的問他：“您是在等人？”
中年男人搖了搖頭，南山又問：“睹物思人？”
中年男人說：“能不能給我來杯酒？”
南山放鬆下來：“我們酒吧營業到凌晨4點，要喝酒您隨時過來。”
中年男人喝了一杯烈酒，臉上出現一抹紅暈，像是才有了點兒人氣，他長嘆了口氣，心裡像是填充了太多讓他無奈的事情。
南山勸他說：“任何事情總有解決的辦法！這樣摧殘自己，傷害了身體得不償失！”
中年男人說：“有些事是能解決的，而有些事，是沒有辦法的，所以這個世界上，煩惱的人總佔大多數！”
南山想起自己的遭遇，不由的感同身受，他現在淪落到在酒吧當服務生還債，而他爸爸又不知去向，連是生是死都不知道，這些問題都是沒辦法解決的，所以其實自己的煩惱未必比這中年男人少吧？
他試探著問中年男人：“你到底有什麼解決不了的麻煩呢？雖然我未必能幫你
，但我可以做一個傾聽者，說出來心裡總會舒服一點吧！”
中年男人只顧搖頭，說：“說出來，只會讓自己再多煩惱一遍罷了！”
南山：“也許未必呢？我是非常好的傾聽者，可以給你出一些主意，雖然未必有用，可也許就能破局也說不定呢！”
中年男人嘆氣說：“既然是這樣，我就說給你聽聽吧。我是個孤兒，只有一個兄弟跟我相依為命，爹媽在弟弟剛出生的時候就去世了，當時我才十三歲，我用盡手段把弟弟拉扯大，中間的艱辛自然不必多說。弟弟雖然任**胡鬧，可對我還是非常尊敬的，在我重病，我們只能睡橋洞的時候，弟弟寧願自己餓肚子，都要把要來的吃的留給我一個人吃。後來我們的情況好起來，我靠著頭腦靈活，又勤勞肯幹賺了些錢，弟弟的日子也好過了起來，可他很快就變了個人似的，吃喝嫖賭，胡作非為。外面一些流言傳進我耳朵裡，我把他好好教訓了一頓，弟弟一氣之下，跟我鬧分家。說我現在的財富、地位他也有份兒，要跟我平分財產，然後我倆一刀兩斷。我一氣之下，不但一分錢沒給他，還讓他滾蛋。弟弟臨走的時候對我說，他一定會把屬於他的東西拿回來，他一定會讓我後悔。”
南山大概明白了中年人的問題所在，他說：“你很在乎你弟弟對嗎？”
中年人：“他是我在這世上唯一的親人，我倆又是相依為命至今，我們亦父子、亦兄弟，沒人比我更在乎他了。我只想教訓他，讓他好好做人，否則再這樣胡鬧下去，是會出大事的。沒想到，他會因此恨上我。”
南山：“你應該主動找他和好，畢竟你是兄長，年輕人總是賣不開面子。就算他說了狠話，可你們兄弟情分還在，他要先後悔了，未必會說出來。”
中年人搖頭說：“你不瞭解我這位小兄弟的性格，他說出來的話，一定能做到，就算他的仇人是我。我們當年積累原始財富的時候，也用過不光彩手段，我見識過我弟弟的狠毒，他記仇可以記一輩子。而我又不願示弱，因為我真分一半財產給他，他一定會把自己給毀掉，吸毒、玩女明星、豪賭，他什麼事都能幹出來。”
南山：“你是想控制他的財富，讓他停止胡鬧下去？”
中年人：“對！瞭解我的人都知道，我是個特別慷慨的人。我對跟自己打拼的員工都從不手軟，更何況是自己親兄弟，別說是一半財產，就算全給他，我都心甘情願。可前提是，我不想這些財富將來害了他，這樣我將來沒辦法去見我們的爹孃。
”
南山嘆氣道：“所有人都知道你是怎樣的人，可惜你弟弟不知道，對嗎？”
中年人也長嘆一口氣，說：“正是這樣！他覺得我對別人都比對他好，所以他更加恨我。我們最後吵架那次，他甚至揚言，將來一定要殺了我，看看我的心有多黑。”
南山：“你這麼在乎他，他卻對你說這種話，你一定非常痛苦！”
中年人眼眶溼潤了，他沉默了良久才說：“何止痛苦，簡直是萬箭穿心！我也是個不服軟的人，當時說了比他更狠的話，我知道，這一定讓他更恨我！”
看著中年男人痛苦的樣子，南山心裡也挺難受。從氣場就能看出來，中年人一定是位大人物，像他這樣的大人物，顯然是從不服軟的，更別說面對親弟弟的威脅了，所以他兄弟兩人雖然情深意重，可只能相愛相殺的陷入死迴圈。
南山給中年人續杯，說：“你怕他真會兌現諾言，殺了你？”
中年人一口將伏特加喝乾，嗆得直咳嗽，眼淚都咳出來了。他好半晌才說：“其實我不怕死。我這輩子活到現在，該得到的都得到了，該享受的也都享受過了，我還有什麼看不透的呢？我唯一放不下的是我這位小兄弟，他還太年輕，這個世界又這麼複雜，如果沒人管著他，他很容易墜陷入萬劫不復之地。所以，我這條命，是為他活的。”
南山：“你用心良苦，你兄弟卻認為你無情無義，所以，你比誰都痛苦！”
中年人嘆氣說：“正是！你果然很會理解別人！”
南山苦笑：“可惜我不認識你兄弟，否則我一定將你的痛苦告訴他，促使你們兄弟倆握手言和。”
中年人苦笑，說：“如果他是肯聽別人勸的人，我們的關係也不至於變成這樣。”
南山：“你們畢竟是兄弟，等他再成熟些，就能明白你的苦心了。”
中年人：“但願如此，不知我能否等到那一天！”
南山跟他碰杯：“一定會的！”
中年人離開酒吧的時候，天光已經放亮，天邊露出一絲瑩白，整座城市的黑暗很快被這一絲光亮穿透，城市瑰麗的容貌漸漸顯露出來。南山站在酒吧門口，看著中年人緩緩走在孤寂無人的街道，他突然駐足，扭頭看了一眼酒吧巨大的招牌，嘴角蠕動，卻沒說出任何話。
南山衝他揮揮手，他也揮手，然後消失在長街的盡頭。
而這個時候，遠處傳來悠揚的晨鐘聲，這座城市才真正從酣睡中甦醒過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