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海魔號上的魔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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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章 海魔號上的魔之
第二十章 海魔號上的魔之
眼下,兩大高手在海魔號上護著,我一時半會兒,也不敢帶著伊涼和池春逃跑。萬一給他們追到半路,玩命廝打起來,身邊這兩個女人,可比暫時呆在海盜船上還危險。
剛才在倉庫裡面,讓傑森約迪冥思苦想的那張圖紙,上面一定有什麼重要資訊。這個老傢伙,尚未給我分配任務,我一時也難得閒暇,便下到甲板底下走了走,熟悉熟悉。
在掛滿各種槍械和火箭彈的倉庫裡面,我找來兩把狙擊步槍和一些其它裝備,趁那些無法預料的突變到來之前,多教授伊涼一些射殺遠距離敵人的技能,以便在日後的戰亂中,增大她活命的機會。
svd狙擊步槍的製造工藝比較複雜,但重量很輕,適合體能尚未開發出來的伊涼使用。而且,在同級狙擊步槍中,這種狙擊射殺的精度相當高。
若配用7n1子彈,可達到1.5?moa的散佈精度,在今天的眾多狙殺步槍中,svd雖然算不得是一種真正意義上的狙擊步槍,但它被設計、製造得格外的實用,是一種延伸射程的優良班組武器。
因為,這把步槍身長一米二二,若子彈在絕對空氣中飛射,可高達三點八千米。當然,有效射殺的距離,卻只在一千米左右。
對於射擊精準度掌握尚差的伊涼,svd的瞄準鏡效能應用性很廣。用作機槍瞄具可達1.2千米,它的光學瞄準鏡在1.3千米,夜視瞄準鏡也能達到三百米。所以,比較適合這個丫頭。
海魔號上的大部分海盜,不具備我和八大殺手所具備的那種超遠獵殺技能。他們即使看到艙室牆壁上掛滿了嶄新烏亮的巴特雷狙擊步槍,也只能望洋興嘆。最後,不得不摘一把符合自己的實力武器。於是,多挑選了彈容量十顆子彈的svd狙擊步槍。
在那些堆碼如小山般的軍用服裝裡面,我翻找了半天,總算找到兩件尺碼合身的迷彩套裝,一件拿給了池春,讓她換掉那種白領麗人風格的套裙。
在那間瀰漫著淡淡香水味兒的小睡艙,池春將懷裡的孩子給我抱著,直到她扯掉美腿上最後一條肉色絲襪,脫得一絲不掛,她那細膩柔軟且豐腴的**,便赫然灑出一串雪花白,盡顯熟女那撩人曲線和溝股。
待池春慢慢穿好了那套軍用裝,我才蹲下身子,將兩把鋒利的匕首用綁帶裹在她兩條柔軟迷香的小腿上。同時,也將經過我拆解後重新拼裝的手槍掛在了她屁股後面的槍兜中。
“池春,你別擔心,我只是閒著無事可做,才將你武裝起來。在這種是非之地,堤防謹慎是有必要的。這把m16步槍,你自己放好,其餘三個彈夾和醫藥品,都在這個帆布挎包裡裝著。如果一有什麼事兒發生,你萬不可跑到甲板上去充當炮灰。外面有我呢,你和孩子躲好了就是。”
池春是個聰明成熟的女人,她心裡知道,我雖看似漫不經心地閒聊安慰她,但將她武裝成這般模樣,又交代了這麼多事項,近期一定會有不尋常的事情發生。
我攬過池春在懷裡,輕輕吻了吻她的額頭,許多話欲言又止,與她相擁了很久,才重新回到了甲板上。海魔號的甲板中間是那間駕駛艙室,屋頂上有幾根類似桅杆的金屬柱子。
九命懸鴉這個傢伙,不知何時已經蹲到了那根鐵柱頂端的橫杆上,正用望遠鏡朝四周偵查。
我站在甲板下仰望,這個兩隻腳掌扒在橫杆上的懸鴉,活像一隻人鳥,正落在高處四下張望,想知道附近哪裡會有蟲子和糧米。
懸鴉偵查完畢,並未及時滑溜下來,而是依舊蹲在橫杆兒上,看正在甲板上的練習射殺的伊涼。
伊涼正朝東側一座小煙筒似的孤島上開槍,由於大船有些搖晃,她總是無法準確命中,一張粉俏的小臉上,已經急出了許多汗珠兒。
蹲在金屬橫杆上的懸鴉,每見伊涼擊發一槍落空,他就抖動著肩膀,幸災樂禍地咯咯發笑,故意逗得伊涼更緊張。
我上來時也提了一把svd狙擊步槍,於是抓住黑色槍管兒的右手往上用力一提,步槍便發出“咔嚓”一聲脆響,彈夾裡的一顆子彈,霎時頂進了槍膛。蹲在高處橫杆上的懸鴉,彷彿屁股後面生了眼睛,急忙扭過脖子朝身後的甲板下望。
“喂!喂!追馬兄,快把槍口放下,你這是幹什麼啊!”扭過臉來的懸鴉已經看到,我正站立著擺成k字射擊姿勢,瞄準鏡孔中的十字標線,剛好鎖定在他腦袋上,驚得他一個趔趄,險些從高處摔下來。
“喂!喂,會走火的,追馬兄,追馬兄啊!”懸鴉焦急地擺著手,快要哭出來似的。我估計這個傢伙腦門上已經生出了汗珠子,便索性撂下了槍口,嘴角衝他一歪,露出邪惡微笑的同時,也學著他剛才的模樣,發出咯咯兩聲冷笑,帶動肩膀抖了抖。然後,徑直朝伊涼走去。
“我怎麼打不中了。”熱汗淋漓的伊涼,站在耀眼的陽光下,粉嫩的小臉透著紅暈,一見到我走來,她急忙向我詢問。
“因為大船在晃動,你在海上住得久了,自然感覺不到這些細微。沒關係,甲板下的倉庫裡,子彈堆積如山,你儘管射擊,實在打不中的話,就權當在放鞭炮玩。”
我一邊說著,一邊拉過伊涼,給她套上了那件小號的迷彩裝。我掏出一柄鋒利的匕首,立在伊涼的耳旁。“你聽。”
爽朗的海風,徐徐吹過甲板時,寒光森森的刀刃,便發出咻咻嘶嘶的鳴響。“呀!好聽。”伊涼綻出花朵般的笑容。
“呵呵,這可是軍火庫裡面最好的幾把冷兵器,鋒利得很!”說完,我將這兩把匕首,分別綁在了伊涼的小腿上,還將兩把彈容量二十發的手槍和一個帆布包交給了伊涼。
“這些東西,你要時刻戴在身上。你現在啊,可是威猛的小海盜了。”我一邊為伊涼整裝著,一邊對她稍稍微笑著說。
“切忌,別人一打架,你就趕緊逃躲,還是我們在荒島大泥淖捉鱷魚時的老規矩:你越是安全,我越是殺得他們得心應手。你不死,我便不會死。”
垂低粉眉注視著我的伊涼,剛要抬起俏臉微笑著對我點頭應是,可她那雙漂亮眼珠上的瞳孔卻突然放大了,驚愕地看著我身後。
“喂!小子。”一句帶著慍怒似的沉悶話語,像一股冰錐刺來似的,突然從我身後傳入耳朵。我心下大驚:“壞了,懸鴉這傢伙翻臉了。”
心裡想到這,我大概也能猜出,背後應該有一把黑魆魆的槍口,正對準我的脖頸。當我應聲慢慢轉過臉,看到的卻不是懸鴉。一個身材高纖健壯的傢伙,穿一身純色的綠色軍品夾克,正筆直威凜地站著。這套衣裝做工極為講究,無論是折邊還是釦眼兒,都透著歐式軍服的高檔做工。
但是,這傢伙的面孔,卻給特殊的頭套遮掩,只露一雙猩紅嗜血的眼睛,凶光閃閃且一眨不眨地對著我。
有一句話叫作:“殺人殺紅了眼睛”,眼前這個傢伙的眼睛,並非一番熬夜後或由於疲勞而充血變色。那是一種殺人時被鮮血濺染進眼珠子後就再也洗不掉的血紅。此時此刻,我已經猜到,他應該就是那個提著牢籠瘋跑的戀囚童。
在這傢伙凶狠冰冷的目光中,似乎永遠別想看到任何一絲與人性的憐憫、寬容有關的東西。之前那個人皮圖騰尚未延伸到臉上的戀囚童,若與眼前的戀囚童相比,尚沒有這種殺氣森森和令人畏懼的霸氣。
“你跟我來。”那傢伙渾厚低沉、凶狠陰冷的聲音,又一次震盪在我的耳膜。我側著身子站起,扶在伊涼肩頭的一隻手稍稍用力捏了捏,示意她別害怕。
跟在這個傢伙的背後,我邊走邊想,難道懸鴉真得翻了臉,將我在馬達加斯加參與獵殺的事情,告訴了眼前這個恐怖的傢伙。
這傢伙對我極不友好,單憑那種感覺,便使我覺得自己像一個剛上船來謀生的小海盜,被他這個老氣橫秋的管事毫不放在眼裡的使喚起來。
可是,細細觀察此人身上,並未看到他身上哪裡藏戴了武器,難道這傢伙要存心耍一招奸計。跟他走著走著,我發覺自己被引領到了武器倉庫。走在前面的戀囚童,整張後背甚是平整,雖然他的腰有點前傾,可一條脊柱毫不彎曲。
內行人都看得出,他這種體型若脫掉衣服,絕對一副肌肉蒼勁、筋骨剛猛的肉身。越往裡走,光線越變得昏暗,可這傢伙的腳步,一點也沒受此影響而放慢。就彷彿一個走慣了一條路的盲人,正領著一個瞪眼在黑暗中亂看卻又什麼也看不清的陌生人,黑咕隆咚地往前走著。
我眼睛餘光四下亂掃,提防著那個懸鴉,以免再像上次似的,給那一雙鋒利陰毒的鐵爪從高處忽地撲抓下來。
“啪。”一盞昏黃幽暗的小燈,在我倆走到盡頭時,忽然自動的亮了起來。藉著雲霧一般的光線,我環顧了一下四周,只見一個兩米立方的大鐵籠,正懸吊在屋樑上,被一條腕粗的鐵鏈垂直拉著。
籠子裡面,一團白糊糊地東西,可我暫時無法看清,直到光線慢慢滲透了周圍的暗黑,那根鏈條才漸漸發出重力牽引並摩擦木樑的搖晃聲。“咯吱,咯吱……”
“嗯嗚,嗯嗚……,嗯嗯嗯,嗚嗚嗯。”隨著聲音,當我看清楚籠子裡的東西,渾身的血脈差點沒炸開。一個周身**的白人女子,搖著一頭金黃色的長髮,封住膠帶的嘴巴,正隨著急劇搖擺的頭瘋了似的呻吟,她想要極力呼喊,卻又發不出聲音。
這名**女的四肢出奇的短小,彷彿骨折後綁了繃帶。我再定睛細看,更是一股冷汗擊撞開毛孔,直往膚表外竄。“海豚人!”我心下不由得驚道。
這種滅絕人性的國際犯罪,之前我在東南亞時也聽過報道,可沒有想自己此刻竟親眼看到,一個無辜的女人,正遭此罪孽般的對待。
“哦?你在帶我參觀嗎?”我似笑非笑,終於開口對他說了一句話。“別廢話,別刺激我。我之前有很多副手,他們就是因為和你一樣,廢話太多,最後爛在我的籠子裡。”
戀囚童忽地轉過臉,情緒有些開始發作似的,可他又在有意壓制,剋制自己別真得發作與我廝殺起來。
“嗯哼……”過了良久,這個傢伙似乎壓住了欲要爆發的怒火,鼻腔像火獸一般噴出一股沉重的氣息。
“追馬,我之所以沒聽過你的名字,是因為你的腦袋不值一文。傑森約迪有話讓我轉告,我討厭重複,你只需聽好,不要問,聽完就出去。”
我沒有說話,但明白眼前這個傢伙不僅是個心理病態者,更是一個實力極強的勁敵。眼下伊涼和池春又都在海魔號上,我更得避免一切摩擦。
“這艘大船,即將面對一場惡戰。索馬利亞有一批海盜,這兩天之內將不期而至。不要小看那些傢伙,裡面有很多你這一生都不可能見過的獵頭者,而且……”說到這裡,戀囚童彷彿有些餘悸似的,突然卡了一下,可話鋒一轉,接著又用那低沉冰冷的語氣說道。
“你和我的任務,是要獵到對方首領的人頭。你也會使用狙擊步槍,是吧?關鍵時刻,你要替我擋子彈,需要**目標出現時,你要暴露自己的偽裝,給我硬生生地頂上去。你放心,我會幫你報仇的。如果不然,這個籠子裡面下一個關著的女人,是誰你也該明白!好了,你出去吧。”
戀囚童好像是個極不願意多講話的人,嘰裡咕嚕說完了這一大堆,彷彿已經使他極不耐煩。我不再說話,轉身朝充滿陽關的甲板上走去,但我心中卻暗暗發狠地怒道:“臉囚童啊戀囚童,看來你是真的找死了。”
懸鴉和命中水,兩人水火不容,都急於除掉對方,除掉一個危險的隱患。可是,目前的戀囚童還不知道,自打懸鴉為了瓜分到滄鬼的寶藏,實則與我暗下勾結。我第一個要宰的隱患,就是你戀囚童。
上到甲板之後,我先是站在船舷思索了一會兒,根據戀囚童所講,細細揣摩現在的局勢。
這艘海盜大船,完全不是我剛離開海魔號時的樣子了,就目前來看,唯一具備實力且敢進攻海魔號的海盜,只有索馬利亞水兵,或者是海盜真王。
我若想多幾分活命的希望,就要利用好身邊一切可以利用的資源。九命懸鴉在分得滄鬼那筆財富之前,他是船上唯一一個最不希望我出意外的殺手。
十幾個粗壯彪悍的海盜兵,正光著汗涔涔的膀子,站在直射的陽光下撒網捕撈。魚腥味兒越來越來濃烈的甲板上,不時落下幾隻海鳥,啄食起那些隨漁網粘上來的小珊礁魚,或者雕鑿那些零散在甲板上的蝦蟹身上折掉了的觸角和碎肉。
傑森約迪拿在手裡的那張圖紙,多半是將要遭襲的情報,倘若戀囚童接到了作戰任務的安排,懸鴉一定也接到了另外的安排。比起戀囚童,懸鴉更是唯一一個知道最多內幕,且會額外告訴我一些情報的人。
我見其它海盜都在忙碌這場外鬆內緊的戰備,沒什麼耳目注意我,我便下到甲板去找懸鴉。
此時的懸鴉,其實也正想找我,他剛才上到甲板,爬到高處的橫杆上瞭望,可能就是想找個機會,告訴我一些事情。可是,戀囚童的突然出現,讓他暫時沒來得及與我接觸。
剛走到甲板下二層廊道的一半,懸鴉卻像早已等著我似的,提前向我揮了揮手,並將一把釣海魚的搖竿兒遞給了過來。
“呵呵呵,追馬先生,走走走,陪我一起去垂釣,難得清閒的好日子,先享受一把再說。”我語氣稍微用力地說:“不了,我還有要緊的事做,你自己玩吧。”
懸鴉非常聰明,聽出我是在和他演戲,是在提防給其它海盜察覺。我與懸鴉之間存在一種默契。
“能有什麼事?比陪我懸鴉垂釣更要緊,走走走,看我給你釣一條青鱗巨旗魚。”不由我分說,便被懸鴉硬生生地拉回了甲板上。
兩人坐在空曠的甲板尾部,也不用擔心隔牆有耳,在陽光底下,說不能見光的事兒,可比鑽到甲板下竊竊私語好得多,如此更不易給人看出什麼破綻。
“我剛見到了戀囚童,他可真是一副凶神惡煞。”我將魚鉤用力甩進蔚藍的海水中,首先對懸鴉開口說道。
“呵呵,可以理解,他剛死了孿生哥哥,心情自然不爽。”懸鴉毫不在意地回答。
“滄鬼大船的事兒,戀囚童好像也知道,他問我有沒見到寶箱;問我那種一翻開箱蓋兒滿眼盡是璀璨閃光的感覺,問我寶石像捧大米似的捧起一把在手心兒裡是何感覺。看他那樣子……”我話說一半,便不再繼續說下去。
“哦?真得!哎?哎?我說追馬兄弟,真有那東西啊?你見了?”懸鴉縮著脖子,四下瞄了幾眼,忙略微傾向我,小聲問道。
“只要我在,夢就在。”我冷冷地說。懸鴉何等聰明狡詐,他自然聽得出我的意思。只要我追馬不死,那筆財富就有被刨出來的可能;若是我追馬有何不測,那白花花亮閃閃的寶石,就永遠和碎石、亂草埋在一起,誰也別想發掘它的價值。
那座荒島如此龐大,我的記憶是唯一的藏寶地圖,只要我不開口,任何想翻遍荒島找到那筆黑金財富的人都是妄想。
“哎呀!嘖嘖,好,好啊,好兄弟。”懸鴉雖然蒙著臉頰,但我彷彿感到,這傢伙的嘴角已經淌出了口水。
“唉!”我長長嘆了口氣,顯出一臉的凝重。“追馬兄,有什麼心事?儘管傾訴,我懸鴉能幫之處,必然是不遺餘力。”
迎著輕柔的絲絲海風,我抬起頭望向了遠方。“這幾天就要爆發一場激烈的海盜大戰,可我還不清楚敵人是誰,面對的勁敵又是何等厲害的角色。所以,心裡甚是沒底啊!”
說罷,我一臉苦笑地搖頭。“呵呵,呵呵。”懸鴉見我如此,知道我的意思,忙釋然笑道:“追馬兄,我懸鴉從不關乎別人的生死,若換做平日,我只管殺人,然後領了佣金走人。不過現在嘛,咱們交上了朋友,我就不得不破例了。”
我沒有說話,耳朵卻像野兔似的支楞起來。
“這場廝殺的起因,可說來話長。”懸鴉拽回了魚線,又重新用力甩得更遠,他想了想說道:“咱們屁股坐著的這艘大船,當初可是獨霸印度洋的海盜王之船:海魔號。現在的老船長,也並非真正的海盜統領。人嘛,有了豐厚的財富之後,便把個人死生看得很重。”
很顯然,命中水冒充懸鴉時,也曾對我提到過這些,現在想想,命中水的話語,確實是虛虛實實,令人難辨。
不過,聽眼前的懸鴉如此一說,至少海盜爭權這一點是可以相信的。懸鴉和命中水是兩個仇人,他倆不可能統一了口徑來騙我。
“所以呢,海盜真王好像感覺到了什麼,便提走了船上一半的財富,隱匿到了索馬利亞。另外一半財富,仍然留在船上,以便用來壓制印度洋海域內其它海盜的興起。”
命中水當初在模里西斯時,對我說海盜真王只提走了船上總財富的一小部分,這與懸鴉此時所講便有了出入。可是,這些對我不重要,也不關乎我的目的。
“直到前幾天,老船長才收到訊息,原來他一直想極力拉攏的新興海盜:索馬利亞水兵,竟然是海盜真王為了重新奪回海魔號而暗中運作扶植起來的一支海盜勢力。而且,這幾年多的時間裡,索馬利亞水兵也由過去的直接搶奪貨物變相成了挾持勒索。他們的經濟實力,快速積累到了不容小覷的程度。”
種種跡象表明,現在的海魔號上,這個被稱為老船長的傢伙,真得把海盜真王的王冠給撬了,而且是打算讓海盜真王在世上永遠地消失。
可對手畢竟是海盜真王,當然不會坐以待斃,等著這個和自己形貌相似而且是自己親手託管海魔號的傀儡置己於死地。看來,這場暗中運作的海盜真王大反擊,幾日之內便要衝襲上海魔號了。
“我聽說,索馬利亞水兵也僱傭到了兩位高手,而且是八大傳奇獵頭者中的兩位殺手。”懸鴉聽完我的話,哼哼冷笑了兩聲,顯得毫不避諱地說:“對,看來命中水對你不薄,有意讓你有個心理準備。八大傳奇殺手之中,有一名極為陰毒狠辣的獵頭者,人稱:阿鼻廢僧。至於另外一名,被索馬利亞水兵僱傭的傢伙,則為:播月。呵呵呵,那是個漂亮的北美妞兒。”
這兩名殺手的名字,是我第一次從懸鴉嘴裡聽到。八大傳奇裡的名號,雖在獵頭市場流傳出來,卻少有人知道再多一丁點的資訊了。
“阿鼻廢僧和播月的實力,應該在你之上吧?”我口氣輕蔑地說,試圖刺激一下懸鴉,讓他透漏一點對手的資料。
“沒見過,也沒交過手,我和他們在獵頭訂單裡沒有過沖突。所以呢,我幾天後也將是首次面對他們,我心裡也不大有底。”
我沒有說話,臉上對懸鴉泛起一絲不滿。“不過呢,阿鼻廢僧我倒有些耳聞。”懸鴉說這話的時候,有些緊張地朝身後望了望。
“戀囚童曾受人僱傭,獵殺了一名北歐的政治要員,但他萬萬沒有想到,被殺者的後臺極為強硬,而且遷怒到了殺手上身。所以,北歐那邊為了報復,便僱傭到了阿鼻廢僧,讓他去弄到戀囚童的腦袋。可是戀囚童兩兄弟卻始終沒讓阿鼻廢僧得手。”
懸鴉說著,又不自覺地回頭一望,好像生怕此時在船上的戀囚童突然出現在身後。
“出乎意料,戀囚童尚有一個妹妹的事情給人走漏了訊息。阿鼻廢僧為了獵殺戀囚童,便將他們的妹妹裝進鐵籠,剁掉小腿和小臂製成赤身的海豚人,並對這個女孩日日施暴,加以殘酷**,以此逼迫戀囚童現身。”
懸鴉這些話,宛如一股電流,瞬間衝開了我腦中的一個謎團。當初在馬達加斯加時,戀囚童這對兒孿生兄弟並未一起出現。那麼這個臉上畫籠的傢伙,一定在尋找阿鼻廢僧的下落,為自己的妹妹復仇;而他的孿生哥哥,人皮圖騰沒有延伸到臉上的傢伙,為了獲得足夠的佣金,為復仇積累經濟,便與弟弟分頭行動。可是,這哥倆一分開,他的孿生哥哥被人打死在馬達加斯加島的噩耗卻再次降臨,難怪此時的戀囚童會變得如此凶殘嗜殺。
懸鴉接著說:“這件事對戀囚童刺激極大,尤其是他妹妹的死。從那以後,戀囚童更加瘋狂地獵殺政治要員,每次拿到目標的頭顱之後,他還會將他們的妻兒擄走,裝進籠子帶著到處跑,手段極為殘忍。”
懸鴉深深嘆了一口氣,流露出幾分惋惜。“那傢伙和凋魂門螺一起上船時,手上還拖了一個裝有活人的鐵籠。如果說戀囚童的這種行為是遭到了上帝的詛咒,我覺得他現在的所做所謂,已經是在詛咒上帝。”
這會兒,我才明白過來,從船上回到公寓的杜莫,為何如此懼怕凋魂門螺,感情這個黑亮的科多獸看到了那個鐵籠。
可想而知,調魂門螺會和戀囚童一起登上甲板,那麼這個女人又是何等的陰森可怖,難怪杜莫一見了她就兩腿打顫。
剛才在甲板下的廊道盡頭,戀囚童威脅我,讓我在關鍵時刻做他的炮灰,看來這個傢伙,是想不惜一切代價地去找阿鼻廢僧報仇雪恨。
“懸鴉兄弟,既然戀囚童有他的苦衷,那就讓他在這次大戰之中血刃阿鼻廢僧。不如……,不如你我兄弟二人遠離這場硝煙,咱們一起去荒島上,分取那些寶箱如何?”
我想,戀囚童是有深仇大恨在身,哪怕傑森約迪不給他一分錢,他都不會離開大船,放棄對決阿鼻廢僧的機會。可是懸鴉不同,他應該就為佣金而來,而且這個傢伙對財富頗有嗜好,倘若海盜大戰中我方失利,懸鴉以後再想賺海盜的錢可就難了。
“哼哼哼哼……,哼哼哼哼……”令我沒有想到的是,我的想法剛一說完,言行爽朗的懸鴉突然發出那日在倉庫與我搏鬥時的奸邪陰笑,這笑聲如同鍼芒,直刺我的後背。
“我若是想走,用得著你現在才提醒嗎?”懸鴉用他犀利冰冷的目光,直直盯住了我的眼睛。
“好好好,懸鴉兄弟別生氣,你若想留下,參與這場海盜大戰,兄弟我捨命陪君子,助你一臂之力。”
我趕緊著安撫懸鴉,心裡卻已猜出,懸鴉這個傢伙,絕不單單為了賺點佣金才登上海魔號。這場大戰,遠不是我目前料想的那麼簡單了。
懸鴉沉默了一會兒,再次恢復了爽朗的笑。我沒再多說話,萬一哪裡說得不對,刺激得他對滄鬼那筆寶藏失去興趣,只怕我自己會立刻招來殺機。
“你還有什麼要問?”聽到懸鴉恢復了常態,我便不再提及涉及他的話題,轉而問了戀囚童的事情。
“戀囚童此次對決阿鼻廢僧,把握是不是很小,他與我對話時,好像很忌諱敵方僱傭的殺手。”
懸鴉斜瞟了我一眼,望著浮動在水波上的魚漂,猶豫了好一會兒才說:“不,他一點也不懼怕阿鼻廢僧,這傢伙甚至都不把命中水放在眼裡。他是在擔心……,擔心更強大的對手。”
我的心臟彷彿被一股氣浪突然充漲,差點沒破裂。“什麼?更強的對手?你的意思是說,這場即將來臨的海盜大戰,還可能出現比八大傳奇更為強悍的殺手?”
此時此刻,我恨不能生出翅膀,夾持上伊涼和池春就飛,有多遠飛多遠,只要能離開這艘海盜船,離開這場像黑暗深淵一般永遠看不到底線的廝殺。
可是我心裡又格外清楚,我根本逃不出去,即使真長出了翅膀飛上了高空,一樣會給這群傢伙用火箭彈轟炸下來。
這場海盜大戰,似乎早已把我的命運漩渦在其中。“哈哈哈哈,追馬兄想什麼呢?是不是想生出翅膀,帶著你的紅粉佳人遠走高飛呢?”
我心裡咯噔一沉,暗暗叫苦:“好你個懸鴉,讀心之術掌握的這般厲害。”
“其實,海盜真王本人,我也未曾見過。傳聞海魔號鼎盛時期,船上存在著十二名絕對實力的海盜魔之。唉!好生厲害。”
懸鴉嘆息著,輕輕搖了搖頭,繼續說:“他們這些人,遊離於國際獵頭市場之外,每個人都有翻洋倒海之技,隨便拉出一名海盜魔之,就有問鼎獵頭一族的實力。海盜真王用他們守護自己的安全,守衛海魔號上的驚天財富。所以,即使國際獵頭市場高手輩出,卻少有人敢打這艘海盜船的主意。”
聽懸鴉提到了海魔號的過去,我更覺得這個世界的廣袤。我當初在東南亞時,只在暗殺的各國特工身上搜出過一些有關國際獵頭市場的資訊,對於海魔號雖然也有耳聞,卻從不知道懸鴉此時講到的這些。
“海盜真王當初走下海魔號的甲板時,帶走了船上的十一名海盜魔之。而現在的老船長,正是那十二名絕對實力的海盜魔之當中留守在船上的一名。”
懸鴉話剛說完,他握在手裡的魚竿,忽然猛地一抖,拋斜在海面上的魚線,已經繃直打顫。紅色的魚漂,早已沉進波光粼粼的海水,深得看不到了。
魚竿頂端掛著的小魚鈴劇烈地抖動,發出清脆的響。“哈哈,我敢保證,這絕對是一條大個兒的飛梭巨旗魚。”懸鴉突然興奮地像個孩子,他站起身子,立直了將要彎斷的魚竿兒,時急時緩地搖動轉輪迴收魚線。
我急忙跑到那些捕撈魚蟹的海盜漢子當中,從一個高大粗壯的傢伙的背上,摘下一把阿卡步槍,又跑回了正和大旗魚較勁兒的懸鴉身邊。
水渦不斷拱翻上來的波紋底下,一條青灰色的尖嘴大海魚,正乍起脊背上的扇形魚鰭,瘋狂甩動著被魚鉤掛出血來的嘴巴,想透過拼命掙扎得以脫鉤。
“嗒,嗒嗒,嗒嗒。”對準那條在水面下蠻力掙扭的大旗魚,五顆急速灼熱的子彈,登時打爛了它的脊背和尾巴。
這樣一來,這條被鉤子掛住的大海魚,立刻虛弱不堪,只得任憑身子被魚線拉著往船舷下靠近。
一個虎頭虎腦的海盜,扛著一把大笊籬似的撈網,風風火火地從甲板一頭跑了過來,瞧那股憨勁兒,就彷彿在追捕蝴蝶似的。
“懸鴉先生,我給您拿勺網來了。”看著釣到的獵物不斷靠到腳下,懸鴉只顧哈哈大笑。“快,快弄上它來。”
這條巨型旗魚,足有一米半長,重達四十多公斤,它滿是驚恐地躺在甲板上,瞪著的大圓眼珠兒裡,此刻不知看到的是怎麼一幅世界的畫面。
“好了,你拿去交給廚子,晚上我請追馬先生吃紅燒魚。”那個海盜一邊嬉皮笑臉,一邊點頭哈腰地拿走了大海魚,我和懸鴉再次坐了下來,繼續垂釣和交談。
“追馬兄,咱們剛才聊到哪裡了?”還沉浸在興奮中的懸鴉,笑呵呵地向我問道。
“嗯……,老船長是十二個海盜魔之當中留守在船上的一員。”懸鴉點了點頭,海風把他矇住臉的布片吹得呼呼直抖。
“你知道嗎?命中水原本是老船長僱傭來的殺手,想讓他和撼天奴一起,去刺殺掉藏在索馬利亞的海盜真王。可是,命中水和撼天奴卻反戈一擊,甚是讓人想不通,想不明白啊!”
我心頭一抽,懸鴉這傢伙,看似在告訴我一些情報,實則是在套我話,試探我是否知道其中的原委。
“可能海盜真王用金錢將他倆買叛了,要麼他倆就是被人抓住了把柄,不得以而為之。”我乾脆地回答了懸鴉,讓他來推翻我這種簡單易得的推斷,以便摸摸這傢伙心裡的想法。
“沒那麼簡單,八大傳奇雖殺人不眨眼,卻也有自己的道義和規矩,若那麼容易被人買叛,豈不砸了自己以後的飯碗。再者說,命中水一生居無定所,典型一個神龍見首不見尾的傢伙,除了刀口架在他脖子上,沒什麼可以要挾得了他。”懸鴉有點失望地說。
“那得看買叛他的籌碼,是否大到一定程度,或者他被拍了一些不光彩的照片之類。”我故意愈發想得幼稚,刺激懸鴉賣弄一下智商,多吐露些關鍵的資訊。
“哼哼,追馬兄,假如你是殺手,我僱傭了你,答應給你一座金山,這單買賣你還敢接嗎?至於拍什麼照片,那種無聊的東西,像命中水這樣的傢伙,他眼皮子不會去夾一下。我懷疑……。”
懸鴉說到這裡,突然頓住了,他彷彿最相信這種可能,卻又最想不通這種可能。
“你是說……,命中水和撼天奴去刺殺海盜真王的時候,看到了不可思議的事情,才會……”我說出了懸鴉推想的可能,看看懸鴉心裡是否真是這麼想得。
“唉!”懸鴉深深嘆了一口氣,然而卻始終沒說什麼。我已經明白,懸鴉的這種猜想,看來可能性很大了。
“海盜真王下船時,為何留下了十二名海盜魔之當中的老船長?”我問懸鴉。“呵呵,道理很簡單,你現在不是已經看到了嘛!”懸鴉不以為意地回答。
我望著浩瀚的海面,不知即將到來的反擊海盜團會從哪一個方向攻來。懸鴉說道理很簡單,我現在已經看到了。現在,我唯一能看到的,就是海盜真王要殺死這個形貌與自己相似的傀儡替身,要重新回到海魔號掌權。
或許,那十二名絕對實力的魔之,與海盜真王有著某種特殊關係。他們誓死效忠,誓死守衛海魔號,沒有他們的齊力相助,海盜真王的腦袋,怕早給獵到國際市場上去出售了。
不難想象,把持如此一筆鉅額的海盜財富,如果沒有真本事,沒有所謂的絕對實力,換來的絕不是富饒安逸的生活,而是災禍。
海盜真王一定是感覺到了什麼,他認為十二名魔之當中,這個形貌和自己相似的守衛者,開始有了反逆之心,或者,這名魔之本身就是一個不穩定因素。
當然,面對忠心耿耿的十二個海盜魔之,傑森約迪還得仰仗依靠著他們,若找個雞毛蒜皮的理由,斬殺了其中一名海盜魔之,對於其餘十一個海盜魔之來講,勢必會軍心內亂。
剩下的十一名海盜魔之,每個人心裡肯定是要想一想,自己還有沒有必要再死心塌地的守護著一個指不定哪天就殺到自己頭上的海盜真王。
所以,海盜真王認為,手下這名海盜魔之既然很有可能背叛,那就製造一個可以背叛的機會給他,而自己則帶著其餘十一名海盜魔之下船。等哪天這個留守海魔號的海盜魔之在船上折騰得差不多,折騰到山中無虎猴稱王的一刻,他再帶領著十一名海盜魔之歸來,剷除這個忘恩負義之輩。可謂:既剷除了隱患,又不失人心。
傍晚時分,海上起了大風,暗夜剛一降臨,盆潑似的大雨便猝不及防的傾瀉下來,激砸在甲板上,發出嘩嘩啦啦的響。
我和伊涼、池春在二層睡艙裡,能明顯感到海魔號的船身在劇烈搖晃。我把即將爆發一場海盜大戰的事情,詳細告之了她倆,以免突然發生混亂時,她們毫無心理準備,嚇得一頭霧水。
“追馬先生,追馬先生,船長在倉庫召開會議,讓您趕緊過去。”一個渾身溼漉漉的海盜,慌慌張張地跑來。
我告訴伊涼和池春,拿好各自的武器,呆在睡艙裡面,哪裡也不要去,我一會兒就會回來。
等待我的那個海盜,臉上神色慌張,想催促我快些走,卻又出於懼怕忍住了。
來到那間四壁亮著大燈泡的倉庫,傑森約迪依舊坐在最裡面的一把椅子上,他叼在嘴裡的銅菸斗,閃著忽明忽暗的火光。
懸鴉、戀囚童分別站在倉庫兩側,凋魂門螺和杜莫也不知在何時已經回到了大船上。此時,人人面色嚴肅,一副整裝待發的樣子。
“啪啪。”傑森約迪見我已到,輕快地打了兩聲響指。一個粗壯的海盜,拖著一個金色的盤子,大步向我走來。
“追馬,現在正式授予你海魔號軍銜,並交予艱鉅的迎戰任務。”站在一旁的一個海盜兵,身體站得筆直,提高了嗓門喊道。
我低頭一看,金色托盤裡擺著兩枚肩章,上面各繡著雙槓四星,是威嚴的大校級別。
一個高瘦的黑人,正步走了過來,在我光禿禿的肩頭戴上了兩枚軍銜。“追馬先生,您現在正式成為海魔號上的一名將官,肩負著捍衛海魔號的使命。我們的大船,正向印度洋中部的查戈斯群島駛去,希望你不負眾望,和海魔號一起,面臨這場嚴峻的大戰考驗。”
為我佩戴好肩章的黑人海盜,慷慨激昂地宣讀了傑森約迪的指令之後,向我莊重地行了一個軍禮。
雖然我脫離東南亞傭兵的軍涯生活多年,可烙印在肌肉裡的記憶,卻令我下意識地向這個黑人海盜回了軍禮。
我不由得感嘆,真沒有想到,這些傢伙在甲板上打漁的時候,還一個個浪蕩不羈,渾然一副糊吃悶睡的模樣。可是到了此刻,他們彷彿搖身一變,舉手投足之間透出剛猛果斷,完全一派訓練有素的戰士英姿。
傑森約迪這個老傢伙,真是一個名副其實不養閒人的老船長,只看兩旁排列筆挺的海盜兵,便給人一種勝券在握的氣勢。
可是,當我一聽到大船正趁著漆黑的暴雨之夜悄悄往查戈斯群島駛去,心裡也就清楚了一二。
查戈斯群島的地理很特殊,領地包括兩千三百個島嶼,有些島嶼地勢平坦,平均海拔高度僅有四米。
可有些島嶼,卻因為屬於熱帶氣候,自然條件炎熱潮溼,島上長滿了鬱鬱蔥蔥的植物,加之山石突兀,一旦狙擊手潛伏進去,這場廝殺可就艱險無比了。
查戈斯群島雖屬於英國領島,但群島最南端有一座最大的島嶼,名為:迪戈加西亞島。
該島佔據了整個印度洋正中心的戰略位置,英國與美國在該島上合作,共同建立了一個軍事基地,但主要是由美軍在操作,作為海軍艦隊的中繼補給站。
尤其是那座最大的島嶼迪戈加西亞島,面積約六十平方公里,不僅駐有海軍基地,甚至還有一個3公里長的跑道機場。
不過,該島附近的大部分離島,卻沒有任何的港埠設施。我現在才想通了,是什麼樣的資本和膽略讓傑森約迪這個留守在海魔號上的一名魔之有了反抗海盜真王的決心。不難看出,傑森約迪是要在海盜大戰爆發之前,有意將戰場牽引到查戈斯群島。
傑森約迪召開的會議結束後,我心事重重地回到了睡艙。伊涼和池春見我歸來,兩人都很高興。我把大船要去的地方,告訴了兩個女人,她倆似乎還不知道,那裡將會發生怎樣的一場惡戰。
掏出一盒最好的狙擊迷彩油,我將伊涼嬌嫩的面孔,甚至她的脖頸和手指,毫無一處遺漏地塗抹上了偽裝保護色。
池春是個喜歡胭脂和水粉的豔麗熟女,開始時,她見伊涼被我塗成了一副黑黝黝的花貓臉,令人看了哭笑不得,池春有些不情願,不願自己也被我抹成一副那模樣。
我一把抱過池春的腰肢,將她攬進懷中,用沾滿迷彩油的拇指,在她俏麗的臉上按了幾下,她最後擰不過,只能在我胸口嬌氣地捶了兩下,便不再執拗,任憑我細細給她描繪。
給兩個女人抹好偽裝油彩,她倆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爭相指笑彼此的怪模樣。
蘆雅沒和我們在一起,我心裡很難過,但也很清楚,這也許是我和伊涼、池春在一起的最後一次歡笑。一旦踏上那片地形和敵情空前複雜的群島,是生是死就難由自己掌握了。
我拉過伊涼溫暖的小手,把一張寫滿柬埔寨文字的紙條輕輕放在了她的手心。
“從你父親把你託付給我的那一天起,我們雖然沒能過上一天遠離飢餓和死亡的日子。可是伊涼,你看看豎在你身後的步槍,摸摸我綁在你腿上的鋒利尖刀。你已經長大了,它們比我更能保護你。有時候,自由比活著更重要,你要試著放開那些恐懼。”
伊涼雖然年紀尚小,可她非常聰慧,聽完我的話,她兩行熱燙的眼花簌地滾落下來,一頭撲扎進了我懷中。
池春似乎意識到了問題的嚴峻,她臉色有些煞白,一雙飽含秋波的明眸,極為不安地望著我。
“若是回不到日本,你就找個海盜嫁了;若是海盜對你不好,你就把他殺了,自己抱著孩子上天國。”池春也撲進我的懷裡,嗚嗚咽咽地哭起來。
“我不要再回日本,你就是我的男人,就是孩子的父親,你不可以出事。”我輕輕扶起池春抽泣的脊背,對她冷冷地望了一眼,轉身離開了艙室。
甲板上的暴雨,還在噼裡啪啦地傾瀉,集結出發的哨子,從亂雨迷濛看不見人的甲板盡頭傳來。
我穿在身上的黑色雨衣,被雨點崩砸得油亮。聳了聳背上的包裹,我便提起長長的巴雷特狙擊步槍,朝投放快艇的位置走去。
現在的時間,大概是凌晨四點,海魔號的航行速度很快,那片廣闊的查戈斯群島,應該就在東側黑漆漆的風雨中。
“追馬先生,追馬先生……”我剛從搭在船舷的繩梯上爬下來,雙腳未在快艇上站穩,就聽到其餘幾艘快艇之上傳來杜莫興奮的喊叫。
我撩起額前的雨衣,看到杜莫居然和戀囚童上了同一艘快艇,而我的身後,卻站著一個給雨衣裹著的陰森森的女人。
此刻想來,確實讓人無耐。杜莫這個憨頭憨腦的黑人小夥子,跟了我這麼久的時間,又從我手裡拿到一大摞歐元,他現在,對我確實有了幾分友情。
可看他那副一無所謂、樂滋滋的樣子,大家彷彿是要去攻佔一座空島。恐怕,這個肥壯的科多獸還不清楚,此次行動將會遭遇何等恐怖的強敵。
我對遠處的杜莫打了一個複雜的手勢:你,保重。杜莫又綻放出那一口似乎雨夜也無法遮蓋的白牙,對我回了一個手勢:你,也保重。
快艇的馬達發出篤篤聲,呈三角狀向東急速駛去,海魔號此次下放的快艇,將近三十多艘,每一艘快艇之上,分別配備了五名海盜強兵。
迎著激烈的降雨,快艇猶如覓食的魚群一般,在嘩嘩作響的漆黑海面上,漸漸散進了一片黑乎乎的群島。
一座座宛如山坳似的礁石島,既錯綜複雜地連線在一起,又被浮動的海水分割得四分五裂。
雖然尚看不清楚這些島嶼的輪廓,但已經可以感受到島上那股熱帶草木的森森厚重。
其它的快艇,像紛飛的麻雀扎入樹林,各自開進不同的位置消失了。我所在的快艇,又往群島深處駛了十幾分鍾,便緩緩挨靠在了一座類似海上城堡的山脊型小島下。
凋魂門螺背上了她的包裹,咔嚓一聲提起狙擊步槍,對我哀婉地說了一句:“跟我走。”
我將手裡拎著的狙擊步槍掛在背上,和凋魂門螺一起,往七十五度傾斜的石壁巖面上攀爬,希望在天亮之前,及時潛伏進島頂茂盛的樹木之中。
看著攀爬在頭頂上的凋魂門螺,我心中不免有些失望,戀囚童昨日將我叫到甲板下,轉告了傑森約迪的任務指示,可是現在,那個傢伙卻又和杜莫搭檔在了一起。所以,我上了查戈斯群島之後,第一個要弄死的人,便很難再是戀囚童。
懸鴉這個傢伙,一定預料到了我的想法,他當然不希望戀囚童這種強悍的合作對手是被我偷襲致死。
很顯然,我和戀囚童先前被分到一組的計劃,如果出現改變,一定是懸鴉對老船長說了些什麼。於是,老船長讓杜莫來做替代的炮灰,充當那個殺人殺紅眼的傢伙的**引靶。
濃密潮溼的植物,像收縮的羊群一般,冠團錦簇地擠長在山壁上。爬在前面的凋魂門螺,上攀的速度極快,宛如有根兒拉繩在向上提拽她似的。
無數葉片上的水點,稀里嘩啦地墜落,鑽進我的脖子裡,透著滲入骨髓的冰涼,順著脊柱嗖嗖下滑。
我緊緊跟在凋魂門螺的身後,咬緊了牙關往上蹬。這座攀巖的島嶼,雖然頂部呈現長長的虹狀,可海拔並不太低,至少距離海面一百五十多米。
當我和這個陰森森的女人爬到峰頂時,運送我們的小快艇,已經消失在了黝黑的底淵,再也看不到輪廓。
隨後爬上來的三個海盜強兵,像木頭似的站在我的身後。凋魂門螺歪斜著面孔,用她那尖尖的下巴向我聳了一下。我這才想起,自己已經是海魔號上的大校將官了,身後三個幹練強壯的海盜,是在等我部署作戰規劃。
“你們三個,分別以上、中、下為代號,作戰時,看我拇指的變化。切忌,偽裝狙擊時不要朝自己隊友偽裝的方向看。”
我對三個海盜說了足足五分鐘,他們才像潛入樹叢的松鼠一般,躥跳著往各自的伏擊位置跑去。
“看不出來,你這傢伙蠻有些頭腦。”站在一旁默不作聲的凋魂門螺,見三個海盜跑遠,對我陰森森地說了一句。
“怎麼?你現在也由我調遣指揮了嗎?”我淡淡地對她說了一聲。“不,我只管來殺人,不受任何人排程。你最好收斂著點。否則,你的腦袋將是我獵殺的軍官頭顱中軍銜最低的一顆。”
“我只是問問,搞清我們這一組的情況。天就快亮了,你我該如何協作?我想聽聽你的意見。”我依舊淡淡地對這個女人說。
“我們這一組,位置在群島中部,九命懸鴉帶領的海盜,應該已經蹬上了前面那片島嶼。至於戀囚童,他和那個黑小子潛伏在了你我身後的那片島嶼。”
我沉默著點了點頭,自言自語道:“希望那些敵人能早點到來,可別讓人在這環境惡劣的熱帶島林埋伏得太久。”
“哼,幼稚!”凋魂門螺聽到了我的嘆息,哀婉不屑地對我回應了一句。“發散愚蠢的思維,只會讓你死得更快。”
凋魂門螺這個女人,不知她本性就是如此,還是有意對我格外刻薄。“那好,你自由行動!我和其餘三名海盜,鋪成等腰梯形的狙陣。如果對方撕掀我們的陣腳,請你幫我清理掉對方的‘馬後炮’。”
說完,我摘下背上長長的狙擊步槍,開始往島峰的東側跑去。凋魂門螺這個傢伙,不肯加入我們的陣型,那麼她一定會做針對敵人的“馬後炮”。
我舉高了狙擊步槍,利用小腹撞開擁擠繁茂的枝葉,梭梭地往前面疾奔,讓自己快速消失在凋魂門螺的視野裡。
話雖那樣對她說,但我心裡清楚,自己雖然被海盜賦予了軍銜,但對我來講,那只是兩隻肩章而已;對傑森約迪來講,是兩隻注入雞血的針劑。
所以,我必須是我,一個控制自己意志的自由行動的殺手。那三個跟我倆一起爬上來的海盜,其實就等於我和凋魂門螺安插在陣地前沿的**引靶,在他們中彈的瞬間,我可以快速捕捉到敵人。
這場廝殺,對我來講極為掣肘,它不再單單是殺死和被殺死兩種選擇,而是我到底要殺兩股海盜勢力當中的哪一方。
如果我狙殺海盜真王的手下太過火,那麼蘆雅的安危便會受到威脅;如果我放任海盜真王的手下,使傑森約迪的海盜兵團蒙受太多損失,那麼被軟禁在海魔號上的伊涼和池春,她倆的安危同樣也受到威脅。
這種夾在兩股勢力中間,打也不是躲也不是滋味兒,真令我說不出的難受。海魔號上的兵力,此時可謂傾巢出動了。所以,中空的母船不敢再遊離在附近的海域,它多半是鑽進了某個預先看好的天然山洞,以防海盜真王奪船。
與此同時,傑森約迪那艘不知從哪裡弄來的小型核潛艇,一定就潛伏在了群島四周,等到攻打上島的海盜真王的船隻一靠近,就在暗中先激發幾枚魚雷,炸燬幾艘大船,斷了敵人的後路。
陰霾的陽光並未因黎明時間的到來而出現,群島四周的海面上,依舊是嘩嘩啦啦地降雨,濃重的白色水汽籠罩在每一座島嶼的頂峰。
我找好了伏擊的位置,便將包裹迅速開啟,掏出叢林偽裝網披掛在身上,又抽出匕首砍了一些樹枝,將偽裝休憩的盡善盡美。
我開啟狙擊鏡孔前後的蓋子,開始嘗試著向遠處窺望,黑魆魆的海面上,躺著許多輪廓朦朧的島嶼,它們前後疊加,左右羅列,形狀各不相同。有些像倒著的長條青瓜,有些像挨在一起的茄子,還有些甚至像一隻歪斜的皮靴。
根據島嶼表層的顏色,不難看出每一座上面都覆蓋著厚厚的熱帶植物。就如我此刻身旁的植被一樣,人的身體一旦趴下來,便有一種墜入翠綠海洋的恐懼感,又彷彿自己是一隻小跳蚤,掉在了綠毛綿羊的脊背上。
我耳朵兩旁的樹枝上,噼噼啪啪墜落著雨點,將近中午時分,雨勢才小去了一大半。但頭頂的天空,依舊籠罩著乳灰色的水汽,猶如飄蕩在島嶼頂部的無數雲團。
我拿起望遠鏡,朝懸鴉所在的那片島嶼望去,除了濃重的水汽和蔥蔥郁郁的林木,絲毫看不出大戰之前的任何端倪。
此時的凋魂門螺,雖然還與我在同一座島嶼之上,但她人已經隱沒在繁密擁簇的綠色枝葉下,無法再知道確切的伏擊位置。
海盜真王的反攻船隊,絲毫沒有出現的跡象,但這反而令我更為不安。因為查戈斯群島的四周,全是浩瀚遼闊的水域,對方可以從任何一個方向攻擊而致。
如果敵人從正西方向,或者正東方向進攻,那麼我和凋魂門螺所在的位置就變成了靶心;而左右兩側,便是懸鴉和戀囚童他們。
“砰嗡嗡嗡……”一聲沉悶的大猛狙射擊聲,突然從戀囚童所在的島嶼區域響起,縈繞在高空的白色水汽中迴響不絕。
四周原本寂靜的樹林中,呼啦驚出大群大群的海島,鋪天蓋地一般,往我的方向飛來。
我趕緊調轉身子,用纏滿潮溼藤條的望遠鏡朝戀囚童所在的那片島嶼偵查。
“砰嗡嗡嗡……”又是一聲沉悶的狙擊獵殺聲傳來,只見一千七百米處,一座島嶼的峰頂上,正有一具屍體墜落下來,最後也不知是摔進海水,還是拍擊在礁石上粉身碎骨了。
我心中一驚,頓時感到身體四周充滿了恐怖。因為,那名被擊中後摔下島嶼的海盜兵,正是海魔號上的一員。
難怪凋魂門螺和我分開時,冷冷罵了我一句“幼稚”,這個陰森可怖的女人,居然已經猜到,海盜真王的手下,有可能比我們提前進入了這片島嶼。
“砰嗡嗡嗡……砰嗡嗡嗡……。”沉悶的大猛狙獵殺聲,不斷緊湊的傳來。戀囚童和那些埋伏在附近的海魔號上的海盜強兵,已經和敵人交火廝殺起來。
我現在還擔心一個人,那就是杜莫。杜莫可能還沒明白過來,這次遭遇的敵人,不僅異常的凶險厲害,而且與他組成搭檔的戀囚童,此次也暗藏著極重的復仇心理。那個紅眼珠兒的傢伙,很可能在關鍵時刻突然用槍口對準杜莫,逼迫他從偽裝下站起身,暴露出來,以杜莫這個肉身活靶換取敵人的擊殺位置。
如果杜莫不照戀囚童的要求去做,他那黑圓的大腦殼,會給戀囚童毫不客氣地打上一個窟窿。
對我來講,杜莫現在還不能死。一是這個傻頭傻腦的傢伙自打和我搭檔以來,從未做過有損我的事情;二是蘆雅還在命中水手裡,單憑我一人之力,很難再安全地找回這個丫頭和他的朵骨瓦。
杜莫是目前唯一一個令我比較放心與合作的傢伙,除他之外,我很難再找到第二個可以真心協助自己的男人了。
“砰”。一聲清晰的槍響,從我趴伏的島嶼西側傳來,我兩耳一抖,便已經聽出,射擊者的武器並非凋魂門螺佩帶的那種,更不是其餘三個海盜的svd狙擊步槍。
很顯然,我們這座島嶼之上隱伏的敵人也開始了獵殺。有可能,剛才那一聲槍響,已經打死了海魔號上的一個海盜強兵。
根據槍聲的大概位置,我悄悄蹲起身子,縮在濃密的熱帶植物裡,往西南方向繞爬摸去。
在我小心翼翼地爬了二十分鐘之後,所在位置已經可以狙殺到對方槍響的區域。我緩緩地蹲起身,靠著一棵高大筆直的樹幹,抬起了手裡的巴特雷狙擊步槍。
狙擊鏡孔裡,t型準線從翻滾著翠綠波濤的植物上掃過,沒有發現任何可疑之處。可當t型準線回掃到一半時,忽然見一簇枝葉莫名其妙地抖了一下。
我急速下壓t型準線,試圖看出偽裝中敵人的身體形態。可是,見到的卻是一條小腿肚子,比目魚肌的中部被打出一個猩紅的血烏肉眼兒,正在滋滋冒血。這條几乎可以說已經是殘廢了的小腿兒,隨著一具裹有偽裝綠網的身體,正艱難地往植物更為茂盛的地方爬去。
那個被擊中的傢伙,並非海盜真王的手下,而是被我安排規劃任務的三個海盜當中的一個。很明顯,敵人的槍口還在對準著這名中槍海盜的附近區域晃動,對方故意打殘這個海盜,想看他到底往哪裡爬;或者目標熬不住疼時,會抱起一條腿來朝哪個方向呼喚救助。
從我狙擊鏡孔中的刻度計算,被擊中小腿肚子的海盜,離我約有一千四百米左右,位置在兩點鐘方向,而我在七點鐘方向的位置。
所以,射殺者的位置可能在四點或十點鐘方向。我輕輕抽回纏滿綠色藤條的狙擊步槍槍管兒,先朝四點鐘方向窺察,可並未看到異常。
當t型準線再往十點鐘方向窺望時,只見一個腦袋上裹著翠綠頭巾的傢伙,嘴裡斜咬著一根草莖,那塗滿黑綠迷彩油的大肉疙瘩臉,死死貼緊在m40狙擊步槍的鏡孔之上。
我嘴角陰冷地一歪,慢慢放大了巴特雷狙擊步槍上的焦距尺度,一個綠油油的大腦袋瓜子,宛如一隻瓢蟲似的,聚焦在了t型準線的中頂交點上。
“主的十字架離不開帶有溫度的肉身,靈魂的高臺柱,掛滿了地獄的悲歌……”我冰涼潮溼的嘴脣在摩擦,發出無聲的誦經。
“嗖。”黑色槍口前,垂搭下來的幾片翠潤枝葉,被子彈劃出槍膛時一瞬間帶出的氣流貫動,不由得輕輕搖晃。竄飛出去的子彈,在淅瀝的雨中,撕開一條銀白的彈道,t型準線對焦的終端,那個圓乎乎的綠腦袋,啪地一下爆碎掉了上半截。
飛濺起來的肉屑和血漿,掛滿在目標周圍那些閃著水亮的綠色枝葉上,並隨著沾染度和摩擦力的不斷減小,很快從搖搖晃晃的植物上滴滴答答滑下。
這種久違了的血肉畫面,以及擊碎人腦的後的感受,漸漸像嗎啡似的,從我周身血液裡開始沸騰。
命中目標後,我急速匍匐抽身,往後面的繁稠植物裡退隱。這片蔥蔥郁郁宛如綠綿羊毛似的植被,人潛伏在下面移動時,萬不可急躁貪快。
漸漸地,這座林木茂盛的島嶼,似乎開始瀰漫出一股濃重的殺氣,即使看不到那些偽裝著的狙擊冷槍身在何處,但也不難想象,他們就漫山遍野地散落在這片墨綠的島嶼上。
我像一隻隱沒在植物底下的小刺蝟,用最慢最穩的動作,在不分過碰動枝葉的前提,利用三十分鐘的時間,最終回到了原來的狙擊位置。
“砰嗡嗡,砰嗡嗡……,嗖嗚,嗖嗚……”整片島嶼,遠處的狙擊步槍聲,近處的狙擊步槍聲,兩者混雜在了一起,彷彿悶在屋子裡的人聽到外面除夕夜裡的鞭炮響。
可是,這交錯鏗鏘的聲音,每擊響一次,就預示著可能打死了一條性命。所以,這是煉獄大門開啟之前的輓歌,是隔著門板從裡面透出的死亡之音。
原本平緩墜落的雨點,似乎把整片島嶼上混響著的槍聲誤認成了雷公的召喚,再次呈現出雨勢加劇之態。
趴在身下的這座島嶼,四周毗鄰著許多類似形態的島嶼,我若射殺潛伏在可面對島嶼上的目標,自然要比射殺身在同一座島嶼上的目標輕鬆。因為,對於超遠端射殺武器來講,角度比距離更關鍵。
我幾次看到,東西兩側的毗鄰島嶼上,有幾個偽裝的目標,他們都是海盜真王的手下,可我卻沒向這些傢伙狙擊。
因為,我現在的心裡還不清楚,海盜真王僱傭的那四個悍將殺手,目前都身在何處。尤為關鍵的是,我和凋魂門螺所在的這座島嶼之上,是否正隱藏著一名或幾名悍將殺手。
所以,不管是哪一方的海盜強兵,只要不妨礙我的計劃和行動,不對我構成威脅,幾乎都可以從我的t型獵殺線下繼續呼吸著。
摸清楚對方之前,我萬不能過多地開槍,剛才那個被我擊碎腦殼的傢伙,要怪就怪他運氣不好,偏偏隱伏在了我下島時需要經過的地方。於是,我提前將那傢伙拔掉了。
現在,我唯一要做和唯一能做的便是偵察,將那些零零碎碎、敵我雙方的狙擊手,儘可能多地識破出來,印記在自己的大腦裡。
讓我大吃一驚的情景突然出現了。當我用狙擊鏡孔窺望西南方向的那座毗鄰島嶼時,竟然看到了凋魂門螺那個女人。
由於我所趴伏的島嶼地勢較高,幾乎高過了那座毗鄰島嶼的一半,所以狙擊鏡孔俯視下去,可以敞亮地看到那座小島的中心:一個面積約八平方公里的凹窪山谷,裡面白霧繚繞,長滿了濃郁的參天樹木。
我急速調轉狙擊鏡上的尺度,想透過放大目標進一步看清那個正貓腰急速奔跑的女人,她到底要去做什麼。
因為,她明明和我留守在同一座島嶼上,可是,這個對我陰森刻薄的女人,卻不知在何時悄悄下了這座小島,泅過隔斷島與島之間的海水,潛伏上了斜對面那座島嶼。我不得不又一次無耐地眨了眨眼睛,靜觀這些匪夷所思的傢伙們。
我用狙擊準鏡裡的t型標線,緊緊追隨著她輕盈且時急時緩的跑跳。可是,這個女人身上的怪異著裝,使她的身體在枝葉間移動時,晃得我眼珠兒很難受,就彷彿有無數枝葉在急速流動穿插,只要稍不留神,目標便會丟失。
突然,凋魂門螺像一隻散步時忽然察覺到老鼠的貓,立刻將重心壓得更低,躡手躡腳地朝一簇茂盛的枝葉摸去。走了不過三兩分鐘,只見這個陰森詭異的凋魂門螺,突然從雜亂的枝葉間躍起,身後別成x狀的兩根竹竿,被她右手唰地抽出一截,那動作快如閃電,彷彿兵刃是從竹管中被她手指揮動的氣流帶飛出來一般。
騰在半空裡的凋魂門螺,隨著降落之勢纖腰一哈,攥在右手中的那把鋒利獠長的螺紋稜刀,如鷹嘴一般扎落。
我想,凋魂門螺剛才的矯捷跑動,可能就是要鬼魅一般地尋到敵方狙擊手的偽裝位置,在其背後攻擊,直接刺穿那個海盜兵的脊背。
然而,稍縱即逝的猜想還未在我大腦中完全逝去,撲進濃密枝葉中的凋魂門螺,竟然又像電影中動作回放似的,給人硬生生地踹了出來。
不等失去重心的凋魂門螺摔在地上,只見那簇稠密的枝葉後面,霍地追竄一個蒙面女人,此人手持兩把月牙似的割刀,交叉成剪夾狀,直朝凋魂門螺的兩隻腳掌揮削而去。
那兩把月牙似的割刀,甚是攝人心魄,竟然在距離我一千七百米的距離中像兩束白光似的握在蒙面女人的手裡。可見,這種冷兵器的殺氣和鋒利到了何等程度。若是削到了凋魂門螺的腳掌,那可真就像脫鞋的時候不小心把腳也給脫掉了。
“播月!”我心頭一顫,不由得暗道。在這片錯綜複雜的群島之上,恐怕也只有這個女人,不僅可以躲過凋魂門螺的暗襲,並且反將對手踹飛出來。
這是我第一次,親眼目睹八大傳奇之列中第二個女人,懸鴉說她是個北歐美妞兒,此話的確不假。
雖然看不到播月的膚色和頭髮,但僅憑她那雙迷醉男人心魄的墨藍色瞳珠兒,以及桃花瓣似的眼瞼,足夠驚豔得欣賞者去揣摩面紗底下那傾城美貌了。
在凋魂門螺躋身獵頭一族之後,恐怕我是唯一一個見過她赤體和肉身上大部分圖騰的“男人”,或者說人。不過,這個緬甸女人生得倒也頗為俊秀,只是她那略帶金黃的銅色肌膚,遮掩了她作為女性的勾撩之美。
但我深深的知道,這兩個女人的表象,並不代表著她們的本性。若要躋身進入八大傳奇殺手,可不僅僅是經歷一個殺人如麻的過程。
我雖然發現了這兩個女人,但我無法用狙擊步槍協助凋魂門螺,她倆的廝殺不僅凶狠,而且身法急速變化,別說超過千米遠的射程,就算拿一把手槍站在五十米距離,也難插手進去。除非,把兩人一起斃掉。
播月和凋魂門螺之間廝殺,絕非一般人的反應速度和身法,即便我用再快的速度,在短短的一到三秒中,連續打出兩顆致命的子彈,也無法保證第二顆子彈就能夠命中對手。
因為,無論先射殺播月還是凋魂門螺,她倆之中的第二個女人,一定會急速逃開,竄進濃密的枝葉後面消失掉。如此一來,我便又要和一名八大殺手結怨。
凌空後仰中的凋魂門螺,眼神異常的犀利,她已經看到播月那兩把寒光閃閃的月牙割刀,便將自己的雙腳猛得一縮。與此同時,握在右手裡的竹管楞刀,甩鞭梢兒似的拋向對方,欲要投擲而出。
播月急忙收回剪削出去的兩把割刀,想要格擋掉凋魂門螺擲來的楞刀。可是,凋魂門螺手裡那把鋒利獠長的楞刀並未脫手,那只是一個嚇退敵人的假動作。
凋魂門螺肩膀落地後就勢一滾,軲轆進繁雜的枝葉後面,不見了蹤影。播月並未再度跳上去追擊,她反而身體一矮,也急速藏進了枝葉後面。
我瞳孔緊貼在狙擊鏡後端,觀察著她倆的一舉一動,看看這兩名殺手肉搏時,會使用哪些詭異的招數。但是這兩個傢伙,宛如從枝葉底下蒸發了似的,再也看不到任何蛛絲馬跡。剛才驟然加急的雨水,到了這會兒開始慢慢減弱。
四面島嶼之上,仍然迴響著激烈的步槍獵殺聲,我抬頭望了望灰濛濛的天空,頭頂撒下來的光線,亮度依舊太高,我還不能冒險展開自己的行動。
凋魂門螺為何要偷偷跑上那座低矮的盆地谷島,我一時無法想明白,但見她與播月交手,似乎可以看出,兩人的心思都不在對方身上。
我拽過包裹,從布袋裡摳出一些晒乾的蝦仁,塞進嘴巴慢慢咀嚼起來。雖然嘴裡吃著東西,我眼睛卻不敢閒著,依舊不斷搜尋剛才播月和凋魂門螺打鬥的區域。
那片被層層白霧籠罩的島谷,上空的水汽似乎開始下落,不斷地往低空濃縮和遮蓋。
我本想趴在這座島嶼上,捱到傍晚時分,好趁著夜色跑下去,潛入最南面那片島嶼。可是,聽這漫山遍野悶響的狙擊獵殺聲,心中甚是擔心杜莫。我不住地側頭,往大海的東面看,希望那一大片墨色的陰雲能快點被海風吹過來。
我嘴裡的食物,絲毫嚼不出滋味兒,我此時的內心,宛如被一大團螞蟻在抱著啃咬。
頭兩側滴著水點的枝葉,忽然給島風吹得瑟瑟抖嗦,眼前潮溼灰白的空氣中,光亮度下降有了明顯走勢,彷彿月食到來的那一刻。
那一大片厚黑的陰雲,終於從海面上空吹上了到島嶼,和繚繞的白霧緩緩交融,最後糾結在一起,好似增加了重量,不再任由海風吹動。
我慢慢抬起雙眼,望著突然間昏暗下來的墜雨天空,嘴裡默默唸道:“上帝啊上帝,你終於肯把仁慈的面孔側過去,血腥的地獄可要開始它的盛宴了。”
“咔咔”我扳回狙擊步槍前端的兩條支架,嗖地一下從臥趴的枝葉下竄起,藉助陰雲籠罩下來的黑暗,如脫韁悍馬一般,奔騰起伏在層層的綠色波濤之間。
“嘣。”一條撕裂萬物的赤色火線,在我雙腳騰空躍起的瞬間,被我急速側扭的前身甩射出槍管。嘶嘶尖鳴著的彈頭,貼低在茶樹一般高矮的蔥翠植物上端,啪地鑽進一個海盜的耳朵裡。
在我雙腳落地的瞬間,尾映在狙擊鏡孔中的畫面,將火線盡頭爆出的那片血紅,透過視網神經反饋進我的大腦。
我雙腳再度提速,飛快彈跳著向前疾奔,繼續跑出三十五米的距離時,我又一次騰空躍起。
“嘣。”同樣一條赤色火線竄出了槍管兒,t型準線鎖定的世界盡頭,宛如一杯乳褐色豆漿中間忽然泛起一股猩紅的漩渦。
“嘣,嘣……”我一邊沿著島嶼山脊往西南奔跑,一邊憑藉印在腦子的記憶,把七個偽裝在我四百米之內的海盜強兵統統射殺掉了。
無論這些海盜兵隸屬海盜真王,還是隸屬傑森約迪,只要有可能看到我行動軌跡的活人眼睛,我就會在他面前擺出一扇地獄的大門。
我從高處不斷往島嶼中部奔跑,順著那條斜生在巖壁上、類似於天梯的石面,一直跑到島嶼的半腰,才將抱在懷裡的狙擊步槍背挎到身後,抓著胡亂生長的樹枝往下爬。
“譁,嘩嘩,譁呼呼……”浩瀚浮動的海面,不斷撞擊著島底的礁石,濺飛起無數細碎的浪花,使人分不清楚雨水和海水,到底是從天上降下,還是從海面迸上。
凋魂門螺悄悄潛入的那座谷島,此刻仰視過去,已經若隱若現,宛如浮動在牛奶裡的一塊黑麵包。我再次抬眼望了望天空,密集豆大的雨點,帶著刺骨的涼砸在臉上,痛感直入心窩。
四周依舊陰暗的可怕,這種可怕不在於它有多少亮度,而是光明彷彿將要永遠在世間消失一般。
我掏出一隻安全套,快速罩封住槍口,然後縱身跳入搖撼鼓動的海水中。一股似乎可以凝結血液的涼,如電流一般,霎時遍及到了全身。
我深吸一口氣,雙腿併攏成豚尾,利用腰桿帶動軀體,雙臂撲打分水,以快速的蝶泳遊向對面島嶼。
整片查戈斯島嶼之上,那漫山遍野悶響的射擊聲,此刻已經很難再聽到。一是雨勢過大,嘈雜的水聲掩蓋了槍聲;二是光線驟暗,縮短了狙擊射殺的視野。
我大口呼吸著,大口噴啐著苦澀的海水,感覺身體就像一片柳葉。這是一種從來都沒有過的對渺小的恐懼,波洶滔湧的海面,顛簸震盪著我,毫不顧惜我的五臟六腑。我幾次被十米多高的浪頭壓下去,險些遊不回水面。
在冰冷刺骨的海水中,我足足掙扎了半個小時,總算精疲力竭地趴在了一塊兒露出水面的礁石矮墩上,猶如青蛙抱在樹杆上那樣,再也不想折騰半分氣力。
嘩嘩的大浪頭,挾持慘白的水花,不斷傾瀉在我的後背,歇緩了不到十分鐘,我總算一屁股坐在了谷島的山腳下。
此時已經接近下午三點左右,只要再過三四個小時,黃昏就會來臨。到了那會兒,即使飄蕩在島頂的那些陰雲化成雨水傾斜下來,光線也不會再亮起來。
我目測一下眼前的這座谷島,找不到可以輕鬆翻爬上去的巖壁,只好踩著那些樹枝和凹凸的石面,直線往島頂攀去。
背上淋著密集的雨點,腹下滾淌著巖面上端傾瀉下來的積水,我磨得牙齒各各作響,三爬上兩滑下地堅持著、摸索著,終於攀上了島峰。
一個猶如瓦盆似的大山谷,鬱鬱蔥蔥長滿了植物。飄渺遊蕩的水霧,像疲軟後落下來似的,看上去再也浮升不起來。
我蹲在一簇矮樹冠底下,左右看了看四周的情況,發覺光線依舊很暗,可以很好的掩蓋自己的活動。現在,我要以最快的速度,穿過這座谷島,潛入最南面那片島嶼,去保護杜莫那個傢伙。可能的話,更會趁機幹掉戀囚童。
為了縮短距離,我必須直線切過盆谷,從島嶼的另一側翻下去。當我順著陡峭的谷坡往下跑時,只覺兩隻膝蓋杵得格外彆扭。忽然,我感到一腳踩空,猶如從懸崖上墜跳下去一般。
幸好我另一隻腳尚未抬起,才能在栽倒摔下去一瞬間,猛然發力向前一躍,猶如矯捷猿猴似的,促使身體竄起,雙手嘩啦一下抓在了悠悠晃晃的樹枝上,使原本將要跌下去肉身懸墜在了半空。
我急忙低頭,往霧氣繚繞的腳下看,剛想鬆手跳回到谷壁斜面上,可心窩裡卻嗡地往後猛抽了一下,驚出我一身冷汗。
凌空的雙腳下,根本不是我想象的那種大樹離地面岩石二三米的距離,那簡直就是萬丈深淵。
我由於內心急切,同時對地形瞭解也不足,剛才竟然險些從被枝葉和水霧遮掩的斷崖截面踩下去。
凝聚在我脊背上的恐懼尚未消退,我便急忙蹬拽,往大樹冠裡面爬。這會兒若是手裡的枝條斷了,那我整個身體上的骨頭會跟它一樣。
爬到樹杆粗壯的位置,我驚魂才稍作平靜,摘下掛在腰間的鉤山繩,往樹冠外側拋去。沉重的鐵鉤,嗖地一聲,扯著圈套在我手裡的繩子,沒有止境地落了下去。
我心下更是駭然,這根繩子少說也有五十多米,我用手抖了一下,竟然還能感覺到懸鉤的晃動。這說明鉤子仍然懸在半空,沒有觸到底部。
到了這會兒,我才徹底明白,眼前這片像群花怒放一般翻湧上來的大樹冠,應該就是熱帶望天樹,世界上最高最大的植物。
我快速收斂起鉤山繩,腦子裡思索其它前進的辦法。四周這些望天樹,普遍高度大都在六十米以上,山谷最高的那一片,可能已經超過了八十米。
我忽然感覺,自己剛脫離了苦海,卻又掉進了植物王國。而且,這是我人生第一次感到,植物原來也能給人帶來恐懼。
此時此刻,若想利用鉤山繩蕩回山壁,從島峰邊沿繞到對面,絕對行不通的。那些繁密的植物裡面,恐怕還埋伏著不少狙擊手。況且,播月剛才已經現身,即使不與她遭遇,可萬一與其它幾名敵對的名將殺手撞見,自己必是凶多吉少。
我牙齒一咬、心一橫,掄起手上的鉤山繩,朝相鄰的一棵大樹冠拋去。由於這些熱帶樹枝水分多,木質較為脆嫩,所以,我不敢像狐猴子似的直接張開四肢往上撲掛。而鐵鉤掛住相鄰十五米遠的一朵大樹冠之後,我用力拉扯了幾下,感覺拉力很穩很結實了,又檢查了一下身上的裝備,雙手才拽著繩子踢蕩了過去。
瀰漫的水霧,衝撞得我腦門溼漉漉,我只覺得耳旁呼呼生風,脊骨裡面的血液,也開始了倒流。若是能看到腳下的深度,倒也不怕什麼,可恰恰這種看似身體距離地面也就二三米處,而實則自己卻在六七十米深的高空,更令人不寒而慄。
我扯拽著鉤山繩,一棵樹接著一棵樹,一朵樹冠接著一朵樹冠,時快時慢地往前蕩跳。感覺自己快要到達島谷中部時,前面竟然隱約出現一條索道。在這白霧繚繞、漫天撒雨的植物世界,看到類似旋吊橋梯般的索道,我恍惚中有了一種身處天上人間的感覺。
但我心裡清楚,只要頭頂的陰雲略略消散,偽裝在四面谷壁上的狙擊冷槍,隨時都可能將我擊落。我寧願相信,自己是在地獄的世界。
利用鉤山繩的搖擺,我很快盪到了那條由麻繩網和木板組成的高架在樹與樹之間的索道。這條索道,距離谷底至少五十米以上,呈s波浪型往島谷南面延伸而去,具體通往哪裡,我一時還無法看清。因為,此時的能見度最遠只在二十米左右。
不過,利用望天樹上的索道往前行走,確實比我用像人猿泰山似的那種辦法跳躍辦法快了很多,但是這樣一來也有風險。因為這條索道年代久遠,看上去荒廢了幾十年,上面盡是些鳥糞和爬蟲,鋪排在麻繩網底下的木板,好多都給老鼠啃出了大大小小的窟窿。
我手裡提著繩子,以便突然出現意外時,可以拋飛鐵鉤自救。迎著潮溼冰涼的山風和水霧,我小心謹慎地,扶著索道往前輕腳小跑。
此刻,我心中才驚歎出了一口氣:“這麼險峻僻生的山谷,那些突然埋伏上來的海盜強兵,不知有多少摔死在這些望天樹下。”
我的耳朵兩側,依然是嘩嘩作響的落雨,宛如蔥花放進了熱油熗鍋時的煎炸聲。跑著跑著,我扶在麻繩網兜上的手,忽然感到些絲對抗性的搖晃,雖然依舊看不清楚前面,但我能意識到,好像有什麼活物也附著在索道上,而且是正朝我的方向小跑而來。
我快速抽出一把鋒利的匕首,左臂抱住身旁的一棵望天樹主幹,右手刀尖啪地一下扎刺進樹皮,致使我雙腳緩緩離開了墜沉的繩網索道。待我雙腿一夾緊大樹,便如蜥蜴似的,嗖嗖爬進了樹冠。
前面濃重模糊的水霧中,漸漸浮現出一個人形輪廓,我殺氣森森的眼睛,一眨不眨地盯著那個傢伙靠近,不管他是哪一方的海盜,既然遇上了,就別想活著透過。
“哈呼,哈呼,哈呼……”一個氣喘噓噓的彪蠻大漢,塗滿迷彩油的臉上,鼓著佈滿血絲的大眼珠,正像躲避追殺似的往前小跑著。
這傢伙手裡,抱著一把m40狙擊步槍,即使海魔號上也有不少這種武器,但這個海盜強兵,卻是海盜真王的手下。
我像一頭隱伏在樹冠裡的花豹,死死盯著這個倒黴蛋兒一點點地靠近過來。待到那個傢伙的腦袋還有兩米便在我正下方略過時,我計算出攻擊的提前量,蹲在樹幹上的身體向前一傾,如一隻從高空俯衝下去的海鳥。
我掏下去的左手,一把揪住這個傢伙後腦勺上的頭髮,往下扯動的同時,既迫使他揚起脖子,而我自己又控制了墜落的重心。
“唰。”我右手裡閃動著寒光的刀刃,迴旋式的往後一抹,只見對方油膩膩的脖子裡,登時顯出一條十公分的血痕,接著便是汩汩的熱血向外竄湧。
身子從樹冠裡甩下來後,我將俯衝的重力轉嫁到對方身上,雙腿則借勢騎在了索道的欄網上。這個海盜強兵,只胸腔往前激烈地聳了一下,心臟裡的驚吼尚未透過喉嚨發出,便給鋒利的匕首截斷了。
我提起右腿,膝蓋對準此人的小腹當地一頂,便將這個彪形大漢撞飛下了索道。摔下去的海盜強兵的屍體,估計拍擊在了厚重的腐葉層上,傳來噗地一聲悶響。
“砰,砰砰。”三條赤紅的火線,突然從我附近的索道底下射上來,打得我頭頂上的葉片胡亂紛落。
我立刻明白,身邊這幾棵望天樹下,一定有某個狙擊手,被突然掉下去的屍體驚嚇到了,便估摸著上面可能有人的位置,僥倖地激射了三槍,意圖再打下一具屍體。
幸好那個海盜強兵的屍身是被我斜著撞飛出去,不然,那三條火線極有可能傷到我。
我扶著如盪鞦韆一般的索道,急速朝後面跳開了幾步,避免繚繞的水霧底下那個愣頭青似的海盜兵再又打幾顆沒頭沒腦的子彈上來。
可是,如此一來,我無法踩著索道繼續前進。萬一跑動中不慎踩落一塊兒糟粕的木板,那個海盜強兵再朝上胡亂射來幾槍,危險可就大了。
收回鉤山繩,我將繩索一端牢固在樹冠裡,另一端纏在自己腰間。我蹲下身子,用刀刃尚淌著血水的匕首,從索道底端拆下一塊搓板兒似的木片兒。
這木片潮溼半腐,黑漆漆的表面長滿了綠點狀的菌類,捏在手裡黏黏糊糊很難受,但我此刻卻生怕它掉落下去。
由於望天樹的樹幹類似筆直的白楊,我便用雙腿盤夾在大樹幹上。“呼,呼。”抱著長長的狙擊步槍,我大口呼吸了兩下,又眨了眨睫毛掛滿水珠兒的眼睛,便將從索道上割下來的那塊木片,往剛才屍體落下去的位置扔去。
“一,二。”我心裡默數到二時,上半身往下一躺,夾緊樹幹的雙腿稍稍一鬆,整個兒人如一隻倒掛的蝙蝠,嘶嘶沙沙地從上垂直往下落。
腦袋一紮進迷幻繚繞的水霧層,那感覺就如沒入深水一般。下降了足足九秒鐘,眼前那股宛如進入桑拿房一般的白色水汽,豁然稀薄如絲,雖然周圍尚有些黑乎乎的陰暗,但周圍那些景物已彰顯出淡墨色輪廓,可以有效地對映在我的瞳孔上了。
“砰,砰,砰。”在我頭下兩點半的位置,三條闇火一般的直線,先後竄上了那片木板掉落下來的上空。
一個貓腰弓背像偷雞賊似的傢伙,正誇張地仰著脖子,使勁往上面那層白霧裡望,那副神態就好像他此時很飢餓,上面會掉下一個熱氣騰騰的餡餅似的。
然而,就在這短短的幾秒間,我摩擦在樹幹表皮上的雙腿,啪地一下縮緊,將身子定在二十米高處。抱在我懷裡的巴特雷狙擊步槍,在我一個仰臥起坐後,利用腹外斜肌一扭,狙擊鏡孔中的t型準線,便校對在一個黑乎乎的人腦袋上。
那片潮溼半腐的木板兒,與我一先一後相繼落下來,當那個海盜強兵對著木板上空激射三槍之後,剛想要側過臉來,往我正上方的樹冠裡射擊,他卻驚愕地發現,這次下來的物體不是木板,而是一個持槍者。他已經意識到了,我這團樹幹上垂直滑落下來的黑影,對他而言,正是死神降臨之後的第一聲問候。
“嘣”。就在那個海盜強兵想以最快的速度調轉槍口,對掛在望天樹半腰上的我射擊,一顆帶起一股勁風的子彈,嗖地一下竄出了槍膛,打進他的左眼窩。
黑乎乎的林子裡,只見一個類似碗狀的東西,從那傢伙的腦袋頂上掀翻起來,打著轉轉斜直飛出去。
我很清楚那是什麼,也很熟悉那種畫面。那是一個人的頭顱被子彈的衝擊力截成了兩半兒,腦漿飛濺的同時,頭蓋骨翻飛出去了的瞬間畫面。
清理掉索道下的這個海盜強兵,我將步槍掛在背上,拽著繩子重新爬回了樹冠。以我估計,這個海盜兵不是主動潛伏進望天樹世界的底層的,他若是腦袋沒毛病的話,活人是絕不會往這種陰森**猶如人間地獄一般的古樹環境下鑽的,除非他不怕瘴氣。
最大的可能,他興許看到了可怕的事情,或被人追殺,才迫於無奈地抱著樹幹滑溜到底下去的,但一時半會兒卻爬不上來了。
回到白色水霧上層的索道,我彷彿感覺自己從另一個世界回來了。雖然此時陰雨嗒嗒,但至少,我的頭可以直接面對著遼闊的天空。
順著這條年久失修、破舊殘損的索道,我依舊小心翼翼地往前小跑,爭取快點上到對面島峰。
令我欣慰的是,這條索道確實連著兩側的谷壁,看來當初架設它的人,就是想在這片森林上空修建一道最捷徑的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