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3章
官場 前妻再嫁我一次 謫仙娘子莫再逃 劍道狂魔 西遊世界裡的道士 蛇母 藍瞳 神奇寶貝之夢幻旅途 科學發展的故事 軍中天使:中央軍委通訊兵部成立
第333章
第333章
時間已經到了二月二這一日,蘭臺書院外周昂的車駕早已套上了駿馬,甚至葛良工提前準備的儀仗已經在書院外守候了幾日。 可是到現在周昂還沒有動身返回京都的跡象,而到了今日要以尋常的方式一日之間返回京都也不可能了。 葛良工估計自己準備的這些恐怕都派不是用場了,既然周昂說了二月二返回京都,那他肯定不會食言,想來到時候應該又是用那言出法隨,一言移山倒海的手段瞬間返回京都了。 燕赤霞等人也在等著周昂,這些人心中同樣期待也有些焦急,不過沒人去詢問他為什麼還不走。 而此時的周昂,正在小築之中與姜小曇悠然自得的對飲。 周昂與姜小曇在一起已經有好幾年了,可像今日這樣卻還是頭一次。 “這些來你一直跟著我,卻沒有真正過上一天安穩的日子,就連你我大婚之日,合衾酒也喝的不甚自在,直到今日方才與夫人有這閒情雅緻,坐下來暢飲一杯。”周昂與姜小曇相對而坐,一臉歉意的說道。 兩人在一起幾年,最初在郭北縣時,起初兩人各有心思,相見也只是演戲。 後來蘭若寺互相表明心跡,只是接下來許多事情又接踵而至,確實沒有一天的安穩日子過。 即便後來周昂封爵,進入中樞權傾朝野,可每日依舊如履薄冰,就算兩人大婚之日也還有地府劫數。 “夫君今日還能如此悠閒,看來是有十足把握了,見你輕鬆我也就放心了。”姜小曇也是一臉笑容的看著周昂,端起酒杯與周昂輕輕一碰。 下一刻兩人舉杯將美酒飲下,相視會心一笑。 兩人雖然沒了那個三世契闊同生共死咒作為羈絆,但感情卻只會越發的深厚。 姜小曇沒有太多的奢求,她只想一直守在周昂身邊,見他開心自己也開心,見他好自己便好! “還記得那個東海畫中人嗎?”周昂拿起酒壺為姜小曇斟滿酒杯,斟酒的時候忽然說了一句。 “你終究什麼都要說了,就是那個叫敖九九的龍女吧?前日裡那個聲音也是她的?”姜小曇不止一次見過龍女,她甚至還與周昂一同在龍宮見過那幅畫,並且親眼看到周昂的詩飛到畫上。 周昂點了點頭,又將自己杯中斟滿,而後開口說道:“我其中一枚念頭,機緣巧合與龍女相遇,現在看來當年我寫下那首詩,便已定下了這許多因果糾纏。” “看來龍女與你那枚念頭定然有著不淺的感情,現在分身都回歸了,你讓龍女怎麼辦?”姜小曇不是責問周昂,只是單純的好奇。 被姜小曇這樣一問,周昂臉上也是無奈的一笑,而後更加無奈的說道:“不是我讓她怎麼辦,而是看她自己能不能放下。” 就在兩人說話之時,書院上空的蒼穹忽然浮現出無數的星辰,很快許多人都看到這白日星現的異象,不過人們倒是不怎麼驚訝了,畢竟周昂這位聖人在此,任何異象也是情理之中,加上不久前漫天雷霆,已經讓人有些習以為常了。 然而白日星現僅僅只是開始,很快那些星辰上無盡星光落下,而後這些星光化作無盡的劍氣,將天地都映照的一片璀璨。 當白日星現出現的時候,周昂和姜小曇再次對飲了一杯,而後兩人同時起身,他們都知道餘三那枚念頭回來了。 下一刻周昂的身形緩緩懸浮在空中,整個人都沐浴在璀璨的劍氣之中。 這一次沒有人覺得意外了,似乎一切都理所當然,而後一柄劍身如水的寶劍落在周昂身旁環繞起來,很快餘鸞、劍城隍、九霄御雷神劍也相繼出現。 四柄劍有序的環繞著周昂,而那充斥天地的劍氣正瘋狂的湧入周昂身軀,顯然是他的肉身在吸收這些劍氣。 等到天地間的劍氣被周昂盡數吸收,頭頂蒼穹上的星辰也慢慢隱去,隨即在周昂的身側忽然出現一道人影。 這人影高冠古服,遠遠看去就像一位上古聖賢,只是若仔細看向那人,又覺得那是一個江湖俠客,身上只有江湖中人的紅塵之氣,而沒有一點聖賢的氣質。 沒有人見過餘三,大家也好奇為什麼周昂的這道念頭會穿成這個樣子? 餘三出現的瞬間,他的身軀就開始慢慢虛化,與餘十三一樣很快就化為一枚碩大的念頭。 只不過當餘三虛化的時候,他卻不是看著本尊周昂,而是下意識的回頭望向了天地盡頭。 很快餘三的那枚念頭也融入了周昂的眉心,忽然周昂猛然睜開雙眼,他的眼中再次爆發出璀璨的光芒,這一次他身上的氣質再次大變,也變得更加完整。 下一刻,眾人看到周昂雙手緩緩抬起,那四柄色彩各異的寶劍分別落在周昂的掌心,而後他雙手向著一處一動,當雙掌合併在胸前的時候,四柄神劍也跟著融合在一起。 頃刻間天地再次風起雲湧,無盡的雷霆充斥天地間,還有星光化為劍氣,有鸞鳥在風雷中振翅翱翔,也有滾滾紅塵中的無數光影,販夫走卒市井煙火。 這巨大的天地異象可不僅出現在修縣,而是整個九州世界,包括北狄、西域、東夷都能看到。 這一刻無數的大能紛紛望向頭頂蒼穹,一些人更是知道這是周昂即將成聖的徵兆,即便這異象結束他沒有登臨聖位,但絕對距離聖位又進了一步。 碧真宮大殿依舊緊閉,殿內無盡的生死輪迴氣息湧動,錦瑟的氣息已經變得無比強大,如今她的氣息已經不弱於崔府君。 即便隔著重重禁制,錦瑟依舊感覺到了天地間那巨集偉的異象。 “周兄這是要邁出最後一步了?”錦瑟的雙目之中倒映著碧真宮外的景象,還有矗立在天地間周昂的身影。 然而錦瑟也知道周昂要真正邁出最後哪一步有多難,只有到了這一層次的人才能真正體會到。 曾經周昂與錦瑟還有崔府君等人說過,他們所有人,甚至整個世界都可能只是某位存在的念頭,而要踏出最後一步成聖,其實就是找到真正的自我,擺脫成為別人念頭的枷鎖,等於完全跳出這個世界。 這是錦瑟最近才明白的,也只有明白了這一點,才能體會到周昂將要邁出的哪一步何等困難。 天地間的異象還在繼續,但錦瑟卻再一次閉上了眼睛,雖然她很想一直看著周昂,但她還有那個不成聖,不出關的誓言。 周昂的手掌漸漸凝聚出一柄全新的劍,劍身純淨無暇如一抹春水,但在那純淨的劍身中,又時而浮現出萬丈紅塵的影像,劍柄上有鸞鳥圖案環繞,在整柄劍的四周,還有紫色的雷霆和星光縈繞。 當週昂握住這柄神劍的時候,天地異象戛然而止,而後一切煙消雲散。 只是當眾人再看周昂時,發現他的身上竟然穿著餘三的那套古樸衣冠。 而當週昂穿上這套衣冠的時候,彷彿這衣冠就是為他量身打造,似乎這才是他本來的樣子,尤其是那些曾經見過周昂元神法相的人,更是驚訝的發現這就是那個元神虛影的樣子。 “諸位隨我返回京都,還這天地一個朗朗乾坤,就在今日。”忽然周昂的聲音如雷霆般響起,接著他的身影飄然落下。 此刻周昂儼然一位手持神劍的上古聖賢,他落在了早已準備好的車駕中,接著與周昂親近的那些人都出現在車間前後。 “起行。”葛良工神色有些激動的喊道,她也不再考慮這半日時間能否抵達京都,只做著自己該做的事情。 下一刻周昂的車駕緩緩動了起來,而後無數旌旗立起,一支浩浩蕩蕩的隊伍出現在修縣的大道上。 這支隊伍行動之間說過之處無數鮮花的虛影在虛空綻放,同時在隊伍的上空一道如長河般的紫氣橫貫,紫氣橫空跨越萬里之遙,雖然還沒有達到凝為實質的地步,距離三萬裡也還有些許的差距,卻真有了傳說中聖人出行的氣勢。 沒人問這數千裡的距離如何在天黑之前走到京都,人們就在這樣向著京都走去,知道半個時辰後,也才剛剛走出修縣的地界。 京都城中人們也在等著周昂的到來,同時許多人也關注另一件事,那就是春風得意樓馬上就要上演的九州最後一場戲了。 沐心已經換好了戲服,在最後一場戲中,安陽侯莊周韜光養晦數年,終於振臂一呼起兵還朝,也要行那清君側誅太宰的事。 眼看到了傍晚,沐心和那個飾演莊周夫人霍小云的憐人出現在舞臺上,此時舞臺的佈景還不是朝堂,也不是太宰府邸,而是一個雅緻的小院,似乎是戲中莊周夫婦居住的地方。 兩人坐在了一個石桌前,坐著開戲前的最後準備,桌上還有酒水菜餚道具。 看著舞臺四周人山人海,飾演霍小云的憐人忽然小聲的說道:“今夜的京都萬人空巷,九州百姓更是對這最後一場戲翹首以盼,可惜京都之外的人無緣第一時間看到這場好戲了。” “哦,你這一說我倒是險些忘了。今夜百姓們關心的可不僅是九州的結局啊!若不能第一時間知曉,確實太可惜了!”沐心面露沉思的說道,似乎她還在想什麼辦法能讓全天下的百姓都能第一時間看到最後一場戲。 沐心思索之時四下張望,最後緩緩的抬頭看向了頭頂,因為日子的原因,此刻天空並無明月,只有零星的星辰。 “這天下之人都能看到同一片天空同一輪明月,若此時明月顯現,便是再好不過了。”沐心看著天空莫名其妙的說道。 然而會在她說出這句話時,許多人都正巧看到,原本幽暗的夜空中,一輪明月漸漸浮現出來,明明今日是初二,那明月卻如十六那般明亮那般圓滿。 見到明月顯現,沐心滿意的點了點頭,而後她又繼續說道:“如此便能天涯共此時了,九州百姓正好透過這輪明月看到這最後一場戲。” 沐心只是喃喃自語,然而隨著她自說自話,夜空中那輪明月上竟然開始浮現出影像,高懸夜空的明月彷彿變成了一面鏡子,而鏡子中映照出的正是春風得意樓的舞臺。 圓月之上影像清晰,能夠清楚的看到沐心和舞臺的佈景,甚至她的一舉一動,她抬手皺眉的動作都能清晰看到。 “那麼開始吧!”沐心衣袖輕輕一拂,整個人的氣質忽然一變,儼然變成了戲中的安陽侯莊周。 下一刻全天下的人都看著頭頂的明月,那裡面一場好戲已經開演。 舞臺之上,莊周與夫人在院中對飲,院外旌旗,似乎有雄兵數十萬整裝待發。 “美酒已盡,夫人醉否?”舞臺上沐心飲下最後一杯酒,她將酒杯倒懸,裡面沒有一滴酒水散落。 而後沐心手指輕輕鬆開,那酒杯便落在地上碎裂成渣,發出一陣清脆的響聲。 沐心的對面,戲中的霍小云對她相視一笑,嫣然的說道:“雖未盡興,殺人正好” 明明滿是殺意的一句話,卻讓人覺得如沐春風,這一幕竟與早些時候周昂與姜小曇身上發生的有些相似。 下一刻,沐心起身,莊周提著寶劍走出院子。 在院外旌旗,眾將士氣勢如虹。 只見沐心抽出寶劍,劍指京城,那聲音透過明月傳遍九州:“眾將士,隨我誅殺太宰。” 就在沐心拔劍說出誅殺太宰這句話時,還在數千裡之外的周昂也抬頭看著明月中戲臺上的演出。 然而下一刻,整個隊伍都覺得眼前景物變得光怪陸離,明明眾人只是邁出了一步,可再看之時眼前景物已完全不同。 在周昂的儀仗前方,一座雄偉而略顯暮氣的城池聳立,黑暗裡城中燈火沖天,將漆黑的夜空都照的火紅一片。 城池上空,一條巨大的金龍盤踞沉睡,它的身軀稀薄的彷彿隨時都要消散。 國師府中,普渡慈航端坐在祭壇之上,他的目光看向城外,眼中映出周昂儀仗隊伍的影像。 下一刻,那個高冠古服的身影緩緩走出車駕,只是向前邁出了一步,人已經出現在了國師府外。
舞臺上場景轉化,莊周已經帶著大軍,提著劍來到了太宰府外。 而京都城中,周昂孤身一人,大袖古服衣袂飄飄的也出現在了國師府外。 此刻九州各地的百姓,都抬頭看著蒼穹上那一輪圓月,圓月如鏡上面有沐心一步步走入太宰府的畫面。 百姓們看著戲,將心中的壓抑與不忿都寄託在了沐心的戲中,長久以來誅殺太宰已經成為百姓們最期待的事情。 與百姓們相比,京都城外則是一片風聲鶴唳。 周昂孤身一人入了城,他的儀仗還有隨行的人都留在了城外。 而當週昂出現在國師府外時,從西北而來的江都公主等人,從津門上岸的賀康王玄禮等人,也都出現在了京都城外。 “拜見夫人!” “見過樂平君! 無論是世俗中的江都公主,還是王玄禮等人,亦或者妖仙翩翩,雪妖小唯等大妖,都主動對著姜小曇行禮。 “多謝諸位前來。”姜小曇對著眾人還禮,這些人說到底都是因為周昂而來,如今周昂不在,自然由她來招呼眾人。 這些人沒有特別在意明月上沐心的演出,而是將目光投向了國師府,他們所在意的只有周昂與普渡慈航的對決。 就在周昂踏上國師府的臺階時,他的身軀忽然一頓,而後神色有些古怪的轉頭,看向了另一個方向。 順著周昂的目光,那些關注著周昂的人發現,在距離國師府數百丈遠的宮牆上,一道顯眼的身影忽然出現。 那是一個身著淡黃衣裙,披著一根粉色薄紗披帛的少女,少女就那樣迎風立在宮牆之上,遠遠的看著周昂。 她的目光有些古怪,似乎眼神有些怨恨,卻又有幾分擔憂。 “龍族之人?龍族何時出了如此厲害的人物?她的氣息比四海龍王還要強大。”姜無畏看到宮牆上的龍女,立刻一臉警惕的說道。 “是她?”姜小曇也看向了龍女,雖然龍女的相貌她是第一次見到,但那一身鮮明的裝束和畫中沒有一絲變化。 “師孃,她是誰啊?”葛良工好奇的問了一句,這也是旁邊所有人的疑惑。 “東海敖九九。”姜小曇小聲的說了一句,而她所知道的也僅此而已。 周昂停下腳步看了龍女一眼,兩人目光在虛空交匯了剎那,而後周昂無奈的搖了搖頭,隨即又轉過頭去,繼續邁出腳步踏上了國師府的臺階。 就在周昂登上國師府臺階的時候,府門外的一排守衛將兵器橫在身前,本能的就要上前阻止周昂。 只不過這些人剛一動,手中的兵刃便脫手而出,下一刻那些兵刃調轉方向,死死的抵在這些守衛的命門上。 兵刃距離命門不足一寸,只要稍動一下這些人就會立刻死去。 門口計程車兵都是普通人,頓時嚇得魂不附體,下意識的朝著周昂跪下。 周昂沒有理會這些人,一步步的繼續向府中走去,等到周昂邁入府門,那些懸停在空中的兵刃齊齊跌落,只是看著眼前的兵刃,這些守衛心中生不起一絲勇氣去拾起。 這些守衛心中的變化,倒不是剛才兵刃噬主給他們留下的陰影,而是當他們看到周昂時,心中便自己生出了不容褻瀆的念頭。 周昂走入國師府中,立刻有許多身著法袍的國師門徒出現,這些多是身懷法術神通之輩,他們朝著周昂湧來,頃刻間國師府上空便有無數光影流轉,遠遠看去竟有些美麗 然而這些妖魔變化的人也沒有一個能靠近周昂,當這些妖魔出現在周昂身週三尺的時候,妖魔好像被瞬間禁錮,連同他們用出的法術神通都被凝固,就連那些隱匿身形,令人防不勝防的妖魔也如同被封印在琥珀中一樣,而後他們所在的空間寸寸碎裂。 無論是這些妖魔,還是那些浮現在天空的神通光影,都好像冰晶碎裂,一塊塊的從空中跌落。 這些色彩斑斕的冰晶跌落,在地上碎成粉末,而後隨風而逝,只是短暫的呼吸之間,好像這些妖魔和光影都從未出現過。 周昂每走出一步,國師府中就會有空間被凝固成冰晶,而後碎落消散。 這一幕沒有什麼驚天動地,但是落在人們的眼中,卻讓人感覺無比震撼。 那種感覺就好像整個空間包括裡面的一切,都只是周昂的念頭,只要他念頭一動,便可抹去這一切存在。 一些道行高深的人已經意識到,如今周昂的神通道行已經超越了單純力量的層次,周昂如今所展示的,不正是人們認為的聖人手段嗎? 當週昂一步跨入國師府的大殿後,所有人的目光都被隔絕在了那小小的一道殿門之外,此刻沒人看到殿中發生了什麼,也不知道周昂面對普渡慈航會說些什麼。 而周昂眼前看到的普渡慈航,依舊是那個外表祥和仁慈的國師,他端坐在大殿的祭壇之上,手中捏著一枚晶瑩剔透的念頭,正低頭細細的端詳著。 隨著周昂的走入,普渡慈航手上那枚念頭彷彿受到了召喚,上面閃爍著璀璨的光華,那光華閃爍間,彷彿想要破空飛走。 “天下人都稱你為周聖,不知道缺了這枚念頭,你還能不能成為真正的聖人?”普渡慈航首先開口,他的目光從念頭上移開,似笑非笑的看向了周昂。 周昂神色自然的站在普渡慈航對面,此刻也沒有劍拔弩張的樣子,甚至連那種暗中交鋒的味道也沒有。 “我已是天下人心中的聖人,但還不是自己心中的聖人,可這卻並非因為這枚念頭。”周昂一臉無所謂的說道,他的目光也看向自己那枚念頭,只是顯得並不是很在意。 聽到周昂如此回答,普渡慈航的臉上少有的露出了一絲變化,他目光微微一凝,顯然是在判斷周昂話中的真假。 “哈哈哈哈,好一個自己心中的聖人,你們這些自詡聖人的傢伙,果然每一個都是如此道貌岸然,說到底你們不也是以天下生靈為芻狗,而成就自己一人嗎?”忽然普渡慈航笑了起來,看向周昂的目光竟有些鄙夷和不屑。 見到普渡慈航如此變化,周昂也略微有些意外,而且周昂注意到,普渡慈航說的是你們這些聖人,這至少說明普渡慈航還見過其他的聖人,而僅僅這一句話,表明普渡慈航與聖人之間還有解不開的仇怨。 “所謂聖人,不就是將自己的意志強加於其它生靈嗎?我所做的也不過如此而已,憑什麼你們就以聖人自居,而要視我為妖魔?”普渡慈航緩緩站起身來,他的聲音也不再像往常那樣,而是變得更加有感情,聲音之中充滿了怨恨。 周昂越發意外的看向普渡慈航,果然任何生靈都有自己的故事,自然普渡慈航也有它自己的故事。 “我若真是你口中的那種聖人,又何必等到今日才來見你,我要成聖又何須等到現在?你真以為你手中那枚念頭能拿捏住我?”忽然周昂又向前走了一步,這一步他也踏上了祭壇。 周昂走上祭壇後神色變得有些古怪,而且他上了祭壇後,直接在普渡慈航對面坐下,竟然擺出一副坐而論道的樣子。 “你的肉身經過雷霆和星辰之力的淬鍊,已經足以媲美聖體,當年佛門釋尊以億萬信徒的信仰念力淬鍊出金身法相,也不過如此而已。加上你又將四柄神劍融合,鍛造出了舉世無雙的寶物,確實有資格以聖人自居。”普渡慈航看到周昂坐下,也點了點頭說道。 不久前周昂引動了天地異象,自然逃不過普渡慈航的眼睛,而普渡慈航也認可了周昂如今的實力,只是他好像還是有恃無恐。 “你與釋尊好像很熟悉?看來你的故事應該是與釋尊有關了?”周昂發現普渡慈航似乎對佛門釋尊很是瞭解,而且普渡慈航這個名字也明顯有著佛門的色彩。 普渡慈航慈航聞言目光之中閃過一絲別樣的神采,顯然周昂這句話引動了他隱藏心底的某些記憶。 周昂見狀臉上露出一絲笑容,而後衣袖一揮,大殿上方出現一輪圓月的虛影,那圓月虛影中同樣顯現出春風得意樓舞臺上的景象。 “此刻正有一出好戲上演,國師可有興趣一觀?”周昂看向頭頂圓月,很是隨意的問了一句。 普渡慈航也只是瞟了一眼頭頂的圓月,他似乎對沐心的演出並不感興趣,即便那演出中的故事,就是他與周昂之間恩怨的影子。 “在一萬年前,天地間誕生了一條毫不起眼的小蜈蚣,它機緣巧合之下開啟靈智,終於懵懵懂懂的立足於這片天地之間。或許它真的是非常幸運,就在開啟靈智後不久,在一處遺蹟中得到了一卷修煉功法......”普渡慈航低著頭小聲的說道,他竟然就這樣講起了一個故事。 周昂依舊看著沐心的演出,當他聽到普渡慈航所說的話後,也知道那條小蜈蚣應該就是普渡慈航自己。 此刻沐心的演出也已經到了**,故事中安陽侯莊周擊敗了太宰的軍隊,那長劍上還滴著血,終於也站在了太宰的對面。 九州百姓此刻無不翹首以盼,看著故事中窮途末路的太宰,期待著沐心高高舉起手中的長劍,一劍終結掉太宰,也結束這個讓人們等待了許久的故事。 而國師府中,普渡慈航的聲音停頓了片刻,而後又小聲的響起在大殿中。 “如果不出意外的話,那條小蜈蚣會在它的洞穴中枯燥卻孜孜不倦的修煉下去,也或許因為它天資平庸,數百上千年後劫數之下化為灰燼,這就是它的一生,也是大多數妖族的一生。”普渡慈航聲音很平靜,好像說的是旁人的故事。 周昂靜靜的聽著,他也沒做任何表示,其實在周昂看來,普渡慈航口中的蜈蚣小妖的一生,不僅是大多數妖族的一生,也是人類的一生。 大多都是枯燥而平靜,最終也都會走向生命的終點,即便這個過程中有些驚喜或者意外,有些波瀾和起伏,最後回頭看去,其實都差不多。 自然普渡慈航故事中的那條蜈蚣精不可能就這樣平淡枯燥的走完一生,果然下一刻普渡慈航就接著說道:“小蜈蚣沒有什麼大的志向,更不敢奢望什麼真仙或者聖道了,甚至這些它連聽都沒聽說過。那時候它也是心性純良,也不懂什麼爾虞我詐,他就像許許多多的普通人一樣,在那些高高在上的存在眼中,無知的可以稱得上善良!” 普渡慈航娓娓道來,說道此處臉上也露出了自嘲的笑容,直到這一刻他才有些人的樣子,才能在他身上看到有喜怒哀樂。 “直到有一日,小蜈蚣看到洞府外的天空金光萬丈,天地間無數花瓣虛影飄落,虛空之中充滿了令人沉醉的梵音。那一刻他的心中也滿是崇敬與憧憬,他知道一定有什麼了不起的大人物路過這裡,或許當時在他心底還有一絲小小的奢望,奢望能夠得這位大人物青睞一眼。”普渡慈航描繪著一個令人心馳神往,甚至心潮澎湃的畫面。 不過下一刻普渡慈航忽然話鋒一轉,連語氣都變得狠厲怨毒起來:“事實上那位大人物確實看了小蜈蚣一眼,不過迎接小蜈蚣的卻不是什麼機緣,而是一個足以讓他灰飛煙滅的金缽,還有一句妖孽受死......” 說道此處普渡慈航停了下來,而周昂聽到這裡也下意識的皺了皺眉頭,他也沒想到故事中那位佛門至高存在,會不分青紅皁白的直接出手降妖。 “呵呵呵呵,小蜈蚣怎麼也沒想到,他只是多看了一眼,就成了十惡不赦的妖孽,直到他被鎮壓在金缽之中許多年後,他才從金缽主人的弟子口中得知,鎮壓自己的竟然是佛門的創立者,也是當時最有希望問鼎聖位的釋尊。而那位降妖伏魔,有成千上萬弟子,無數信徒的釋尊,並沒有直接殺掉小蜈蚣,而是將他鎮壓在金缽中,讓小蜈蚣終日提心吊膽,時時刻刻感受著生不如死的滋味。釋尊會在講道傳法時偶爾放出蜈蚣,在它的身上用各種佛門神通,想來在偉大的釋尊眼中,那條小蜈蚣不過是個可以用一用的工具罷了。” 普渡慈航越說神色變得越發猙獰,不過猙獰之後,普渡慈航神色又是一變,竟然變得有些得意起來,同時他繼續說道:“小蜈蚣在金缽之中早已成了一具行屍走肉,直到有一天它親眼看到,那位凝聚億萬生靈信仰,將自己的意志強行降臨在信徒身上的釋尊,終於邁出了最後一步,登上了所有生靈夢寐以求的聖位時,小蜈蚣的心中終於明悟,原來這就是所謂的聖道,這就是所謂的聖人。” “以億萬生靈成就自我,天上地下唯我獨尊......” 普渡慈航的聲音久久的迴盪在大殿中,那聲音滿是瘋魔,帶著幾分癲狂和桀驁。 忽然周昂輕聲的嘆了口氣,雖然只是很輕的一聲,卻將普渡慈航的聲音都給壓下,而後周昂緩緩站起身來說道:“如此說來,釋尊錯了,你也錯了!果然今日之果是早已種下的因,這場戲到了今日,也確實該結束了。” “什麼意思?”普渡慈航聽到周昂的話明顯一愣,下意識的問了一句。 周昂沒有立刻回答普渡慈航,而是又見目光看向了頭頂明月投影,只見投影中沐心已經揮出了手中長劍,眼看就要一劍斬下太宰的頭顱。 此刻九州億萬百姓都注視著頭頂,數萬裡疆域中無數的念頭浮現匯聚,所有人心中都在默唸著斬下去,殺掉他。 下一刻沐心手中的劍劃破長空,而後舞臺上一顆栩栩如生的人頭滾落,那人頭落在地上,還保持著前一刻的神態。 人頭自然是沐心親手雕刻的那一個,而這一劍下去,九州這個故事就真的結束了,結局也是觀眾心中最完美的那種。 “死了?太宰死了.....” “太好了,太宰終於死了!” 頃刻間九州各地爆發出一陣陣歡呼聲,長久的期待和壓抑在心中的不快,都在這一刻爆發出來。 每一個人都盡情的呼喊著,許多人更是拿出了家中的太宰小人,興奮的撕打著小人,要將其徹底毀滅。 然而在這群情激昂的歡呼中,不知從何時起,那句太宰死了竟然變成了國師死了,原本百姓們也將太宰當作國師,現在隨著越來越多的百姓喊出來,在他們的心中,很快真就變成了國師死了。 當九州各地爆發出國師死了的聲音後,原本籠罩在國師府外的迷霧也漸漸散開,那些強者的目光突破迷霧,終於看到了國師府大殿中的情景。 只見此刻普渡慈航一臉驚愕的看著周昂,目光之中滿是難以置信,而後他似乎在努力的抬起手來,可就在下一刻,在許多強者的注視下,大殿中普渡慈航的頭顱竟然莫名其妙的飛起,頃刻間就變得身首異處。 “這就死了?”寧採臣難以置信的說道,他曾與普渡慈航交過手,而那一次他只是感覺到普渡慈航的氣息便覺得無法抵抗,他無法理解也無法想象,強大的普渡慈航就這樣死了。 幾乎所有人都一臉驚愕,但又實實在在看到普渡慈航身首異處,同時也能感覺到普渡慈航的氣息確實消失不見了。 但是此刻唯有一人與眾不同,那就是站在宮牆之上遠遠觀望的龍女。 只見龍女身上的衣袍隨風擺動,那條粉色的披帛在風中飄蕩的更加劇烈,同時龍女的神色也變得有些凝重,目光警惕的盯著國師府大殿。 “怎麼回事?難道普渡慈航還沒死?”姜無畏同樣感覺有些不對勁,他也是觸控到半聖境界的存在,隱約中也能感覺到有大恐怖即將降臨。 京都的氣氛變得越發的詭異起來,與九州各地喧囂激動的氣氛形成了鮮明的對比。 就連春風得意樓的舞臺上,沐心也神色凝重的望向了國師府。 “我知道了.....普渡慈航還沒有死,剛才死的只是百姓心中的普渡慈航,還有一個更厲害的,是師傅心中的普渡慈航!”忽然葛良工恍然大悟的喊道,此刻她終於明白周昂這些年來所作的一切究竟是為什麼了。 就在葛良工聲音響起的同時,國師府的祭壇上,一道令天地變色,令半聖都為之驚恐的恐怖氣息忽然出現。 就在這道氣息出現的剎那,與周昂一同來京都的高手一個個如臨大敵,皇宮之中的慈寧宮,太后雙手捧著一個精緻的木匣,忽然神色大變的站起身來,目光凝重的看向了國師府方向。 在京都北郊的一片虛空中,那裡什麼都沒有,但是層層空間之中,一個漆黑無界的世間依附其中。在這個世界中,黑暗吞噬一切,唯有一個由銅錢組成,看起來像個金屬大繭的東西存在著。 金屬大繭中,柳誠雙目不斷閃爍著光芒,他的身後小袁和玄鑑司一眾高手都在靜靜的打坐,他們想要幫忙也幫不上,便只好靜靜等待。 也不知時間過了多久,柳誠忽然雙眼一睜,而後一臉驚容的自言自語道:“奇怪,這胎藏界曼陀羅法域,竟然直指釋尊,因果律顯示就是釋尊親手佈置的.....難道這位佛門聖人一直隱居幕後?不對.....糟糕.......” 柳誠似乎發現了什麼,他猛然站起身來,接著那組成大繭的銅錢急速向外擴充套件,似乎想要將這黑暗世界撐爆一般。 國師府的那道氣息越來越強大,很快就達到了一種前所未有的高度,那是足以令所有半聖都黯然失色的力量。 幾乎在同一時間,京都北郊的天空之中出現了一道巨大的火柱,那火柱接天連地,火柱之中似乎還有一個漆黑的結界在沉浮,火柱不斷煉化著結界,眼看就有什麼東西要從中脫困而出。 然而那結界還未破碎,就先有一個急切的聲音從中傳出:“主公小心,那蜈蚣恐怕早就吞掉了釋尊的金身法相,你要面對的將會是一位真正的聖人。” “是柳先生的聲音,那是九宮神火柱。”許多人都聽出了那是柳誠的聲音,一些人更是認出了九宮神火柱。 只是柳誠的那句話也讓所有人心中一沉。 唯有周昂還面色不改的看著眼前,在他身前的虛空,一點金光慢慢變大,一個寶相莊嚴的金身佛陀出現在世間。
真仙之軀無漏無垢,色如琉璃。 聖人之軀圓滿至純,色如精金。 但這聖人金身的金並非黃金之意,而是精純到極致,達到了真正不朽的境界,與時空永存。 那金身佛陀巨大無比,身上的金光分外耀眼,當佛陀金身出現的那一刻,整個京都的普通百姓目光都變得呆滯起來,他們的目光中只有那巍峨的金身,心中只剩下頂禮膜拜的唯一想法。 巨大的金身彷彿最為極致的精金澆築,不過周昂發現,在這金身法相之上,卻有一個地方並非金色。 那是金身的眉心位置,有一枚璀璨如水晶的念頭鑲嵌其上,正是周昂最後那枚沒有收回的念頭。 “南無釋尊在此,爾等妖孽還不現形!”金身法相雙手合十,巨大的金色雙脣開合,發出無比威嚴的聲音。 京都之中百姓紛紛匍匐在地,而隨著釋尊金身開口,那金光和聲音傳了數百里,金光籠罩了整個京畿之地。 金光所至的地方,連一些武道高手和有修為在身的奇人異士也抵擋不住,本能的朝著京都上空的金身法相跪拜。 至於京都外圍那四十多萬大軍,早已丟下兵器,如一個個虔誠的信徒匍匐在地。 四十多萬大軍,成千上萬的高手,頃刻之間便毫無抵抗,此情此景也終於解釋了,為什麼九州討伐國師的檄滿天飛,而他卻毫無應對了,因為再多的軍隊,在釋尊金身面前都變得毫無意義。 宮牆之上龍女的衣袍作響,那條粉色的披帛瘋狂舞動,在她的頭頂一隻金色巨龍虛影不斷咆哮。 那金龍有兩根粉色的龍鬚,似乎原本黃色的龍身變成了金色,金龍與釋尊金身的顏色極其接近,雖然兩股金色非常相近,但卻又涇渭分明。 京都外圍,姜小曇等人紛紛祭出神通法器,苦苦的抵擋著瀰漫在天地間的金光,然而即便她用處天賦神通,在無盡的金光中也如同海中浮萍。 燕赤霞飛劍出鞘,直接用出了太乙撥罪斬妖護身咒的第三重,陰陽二氣糾纏環繞,如一個巨大的太極擋在身前。 然而這足以威脅真仙的神通,在金光之中也如冰雪般快速消融,便是拼盡全力也難以撼動分毫。 素娘將葛良工護在身後,她的四周五條真龍虛影盤旋,腳下靈龜浮現,身前巨熊龐大的身軀如同一堵牆一般抵擋著金光,虛空之中無數靈草生長,在金光之中苦苦撐起了一片不一樣的顏色。 很快城外各種神通寶物連成一片,在金光之下形成了一片小小的空間。 “竟然真是聖人金身,看來師兄他敗的不冤啊.....”人群之中諸葛臥龍神情惆悵的說道,他一身浩然正氣沖天而起,直接衝破金光,如一根菸柱在無盡的金色中飄蕩,加上他念頭純粹,並沒有收到釋尊聖人之威的過多影響。 一直以來許多人都認為普渡慈航是使了陰謀詭計才讓夫子隕落的,但現在釋尊金身顯現,倒是讓夫子隕落變得順理成章了。 夫子再強也終究不是聖人,敗了也是情理之中。 “有生之年能與真聖交手,此生死而無憾了!”姜無畏身上鬼氣也跟著沖天而起,金色的世界中很快又多了一道漆黑的煙柱。 下一刻兩人對視一眼,接著各自伸出一隻手掌,很快姜無畏與諸葛臥龍兩掌合十,浩然正氣與森森鬼氣猛烈的碰撞在一起。 這兩道性質完全不同,甚至本該相互排斥的氣息並沒有出現排斥,反而兩股截然相反的力量以一種詭異的方式融合,而後一種全新的力量猛烈地朝著京都上空的釋尊金身而去。 “蚍蜉撼樹,不自量力。”釋尊金身立刻察覺到一股力量向自己湧來,而後他的金身法相以一種詭異的方式轉動方向,接著雙手開合,一開一合後一道更加凝實的金光從雙掌碰撞出迸射而出。 這道金光朝著諸葛臥龍和姜無畏的合擊而去,頃刻間兩股力量碰撞在一起。 然而金光毫無懸念的繼續激射,所過之處浩然正氣和鬼氣融合的力量寸寸瓦解,眼看這無可匹敵的金光就要落在諸葛臥龍和姜無畏的身上。 兩人臉色也是面如死灰,他們合力之下絕對有半聖實力,可是在釋尊金身面前連一點反抗都沒有。 這一刻無數強者倒吸一口涼氣,這其中還有號稱聖人之下第一人的崔府君,也有學究天人的薩滿教宗,還有聖道之路已經走了許久的精絕大祭司,以及不久前踏上聖道的錦瑟娘娘。 這些人都是貨真價實的半聖,而且都有一些驚天動地的底牌,但是此刻看到釋尊金身發出的一擊,已經讓他們深感無力了。 真聖以下盡皆螻蟻,哪怕是再強大的半聖,只要沒有踏出最後一步,與真聖之間就有一道無法逾越的鴻溝。 眼看那道足以泯滅時空的金光就要吞沒姜無畏和諸葛臥龍,還站在釋尊金身對面的周昂終於動手了。 只見周昂衣袖一抖,而後那柄由四把神劍融合的神劍握在手中。 他手握神劍,隔空朝著諸葛臥龍和姜無畏所在的方向一劍揮出,這一劍後發先至,竟然敢在金光之前一劍斬落。 那足以泯滅時空的金光,在這一劍之下瞬間凝固,而後碎裂成片片金箔,在散落的過程中又消融在天地間。 “你的對手應該是我。”周昂大袖古服持劍,懸浮虛空站在釋尊金身的對面。 釋尊金身凝聚了聖人畢生道行,更是億萬香火念力的匯聚,雖然金身之中已經不再是昔日的佛門釋尊,但它依舊是一尊實打實的聖人。 “你不是號稱周聖嗎?那就讓本座看看,你是否真有聖人的實力。”釋尊金身身軀轉動看向周昂,也沒有再去理會姜無畏等人,巨大的金色雙脣開合,聲音依舊威嚴無比。 釋尊金身豎起一根手指,而後手掌順勢落下,那巨大的金色手指如同天柱傾倒,這一次不是什麼金光神通,而是金身本體直接朝著周昂碾壓而下。 金色的手指緩緩落下,虛空之中燃燒起金色的火焰,整個世界都掀起一股熱浪,似乎那一根手指就能將九州穿個窟窿。 周昂將神劍一橫,迎面就衝向那根落下的金色手指,很快許多人都看到,在如同金色天柱的下方,一個大袖古服的身影凌空而立,一柄神劍擋在了金色手指的前端,讓那根金色手指遲遲沒能落下。 “在這聖域之中我便是天地主宰,你不成聖,終究不是我的對手,只要殺了你,這天地間便再無能阻我者,到時候我以天地萬物為大丹,只要吞服了整個世界,我便能超越聖位,成為一個世界的真正主宰。”釋尊金身口中繼續發出聲音,這一次雖然沒有明顯的變化,不過周昂卻能感覺到普渡慈航的語氣。 而普渡慈航此刻也第一次表明了自己的計劃,他竟然有意吞噬整個世界。 “沒有成聖不代表不能擁有聖域。”忽然周昂身形一退,口中莫名其妙的說了一句。 旁人只看到,周昂持劍向後退了幾丈,而後他將手中神劍一轉,頃刻間充斥天地的金光消散,連原本國師府上空的釋尊金身與周昂自己也跟著不見了。 只是在國師府的上空,一個璀璨的光團不斷的變幻著,無數光芒從裡面射出,但這些光芒又好像被束縛在極小的空間內,在空中不斷的變幻著。 “那是什麼?”許多人都好奇的看著那璀璨的光團,但任憑人們怎麼努力的去看,都無法看到裡面的情形。 “聖人交手天塌地陷,師兄定然是不願波及九州,才與普渡慈航在聖域中對決,那裡面應該就是聖域,屬於聖人的世界。”素娘目光有些疑惑的看著天空光團,口中小聲的解釋道。 此刻周昂和釋尊金身都出現在一個無比詭異的空間,在這個空間中,上下四方有無數的星辰,好像是在一個無邊廣闊的星空中,但是在無邊無際的星空中,還有無數的紫色雷電生滅,好像在不斷的毀滅與孕育,又有車水馬龍的光影,還有無數的叫賣聲,又滿是紅塵氣息市井煙火。 這一切充斥著整個時空,但有一尊佛陀金身在星空沉浮,他的身上金光擴散億萬裡,無論是那些星辰還是雷霆,或者市井煙火之氣,都無法侵蝕到金光之中。 在佛陀金身的不遠處,一隻渾身燃燒著火焰的神鳥振翅而飛,在神鳥的背上,還有一個大袖古服聖賢模樣的年輕人。 “你那三把劍雖然厲害,卻不足以撐起一片聖域,這一切都是因為這隻神鳥,它不該屬於這個世界,看來你身上還有許多祕密!”釋尊金身再次開口,他的目光緊緊的盯著神鳥餘鸞。 “這個祕密我也很想知道,但是我隱隱感覺到,要想解開這些謎團,只有打敗你才能更接近真相。同時我也好奇,就算你吞噬了釋尊金身,可你終究不是釋尊,金身也只是一俱軀殼而已,你是怎麼做到這樣的?”周昂站在餘鸞背上,目光與釋尊對視,或者說與普渡慈航對視,他也說出了心中的一點疑惑。 “說的有道理,所謂天人五衰,不過是這個世界在強行塑造聖人而已,其實每一次天人五衰後,就會有一位聖人出現,我也感覺到只有打敗你,才能真正超脫這個世界。”普渡慈航出乎意料的說了一句,看來他與周昂都產生了某種冥冥中的感應。 周昂聞言目光閃爍,好像許多疑惑在慢慢解開,而後他又說了一句:“按時間算,釋尊在登臨聖位時,便是你吃掉它金身的時候,也就是說在他成聖的那一刻出了問題?” “看來你果然發現了,沒錯釋尊就是在成聖的那一刻受到了一股偉力的干擾,似乎有一股偉力在阻止他同化這個世界,我也因此才有機可乘。”普渡慈航沒有急著與周昂分出勝負,此刻也講起了許多祕密,自然這些祕密也是普渡慈航心中的疑惑。 若是往日周昂或許不會想這麼多,但是當他與餘十三的念頭融合後,他也知道了道祖離開了這個世界,那麼很可能其它聖人也都離開了,可唯獨釋尊被普渡慈航吃掉了。 周昂的記憶中也有部分佛門功法,但是偏偏只有最初級的,而不像其它幾門聖道那般有最高深的功法,這一點讓周昂很早就產生了疑惑,在他看來似乎那個將記憶留在自己靈魂中的存在,只認可佛門的部分理念,而並不認可發展後的佛門理念。 同時周昂對釋尊的聖道也有一些瞭解,他知道釋尊的聖道是讓整個世界只有他一個唯一信仰,在這個過程中還會抹去生靈的個性,扼殺掉所有生靈的七情六慾,最後將整個世界的意志都轉換為釋尊一人的唯一意志。 很早的時候周昂就對這條聖道之路產生了懷疑,他覺得這不該是一條正確的聖道,而今聽到普渡慈航說,釋尊在即將轉換世界意志的時候被一股偉力干擾,這讓周昂確定了,釋尊的聖道果然是錯誤的。 冥冥之中的那股偉力,就是在阻止釋尊,顯然是有更高階的存在,不願意看到扼殺個性和創造性的聖道出現。 “釋尊都被偉力干擾,那你為何還走這條不歸路?妄圖吞噬整個世界?你吃掉了釋尊金身,這也是冥冥中你的機緣,何不放下偏執走一條真正的聖道?”周昂忽然有些憐憫的看向普渡慈航,竟然出言勸起了對方來。 在聽完普渡慈航的故事後,周昂發現他與一個人非常的相似,只是普渡慈航的運氣更好,那個人就是已經被周昂斬殺的天孫夜玄。 說起來天孫夜玄一開始的命運也有些悽慘,原本高高在上的天孫,卻遭遇了天族的覆滅,可是那個一劍屠滅天族的存在卻有意放過了夜玄,同時還讓他擁有了山河圖這種可以證道的無上至寶。 許多得天獨厚的優勢,讓夜玄有好幾次可能在時間變遷中成就聖位,但是狹隘的心胸和逐漸扭曲的人格,讓他錯失了許多機會,最後走上了一條不歸路。 普渡慈航原本的軌跡也甚是悽慘,一個懵懂無知的蜈蚣精,莫名其妙就被釋尊鎮壓千年,期間受盡折磨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可機緣也在一瞬間降臨到他的頭上,讓他又機會吃掉了釋尊金身,瞬間擁有了聖人的實力。 只是這千年的屈辱,沒有讓普渡慈航大徹大悟,只是讓他的性格更加扭曲,強大的力量竟讓他產生了吞噬整個世界的念頭,一步步的走到了今日。 “什麼狗屁機緣,這個世界就是實力為尊,只要擁有足夠強大的力量,才能主宰一切。”普渡慈航鄙夷的看著周昂,他非常討厭周昂那略帶說教的口吻。 “既然如此,那便只有將你抹去了,天要助人,也需人自助!”見普渡慈航冥頑不靈,周昂也不再多說,他衣袖一甩,聖域之中星辰倒轉,無盡的雷霆更加狂暴,紅塵煙火翻滾的更加猛烈。 隨著周昂一動,他的奇特聖域進一步壓縮,顯眼是要碾壓釋尊的金光聖域。 不過很快釋尊雙手再次合十,他那威嚴的聲音再次響起:“本座苦苦等了數千年,就是為了讓這聖人金身發揮最大的力量,以你為就憑這取巧的聖域,就能打敗一位真正的聖人?” 普度慈航以釋尊之口說出,他的聲音才一響起,金身上光芒更盛,同時氣勢也遠超先前,明顯又拔高了一截。 而此刻周昂也終於看到,在巨大的金身法相胸口位置,裡面有兩個人影浮現。 一個是已經生機斷絕的小翠,還有一個是盤膝坐在小翠身旁,割斷自己手腕,正將自己的鮮血一點點的滴在小翠胸膛上的王元豐。 隨著王元豐的鮮血低落,釋尊金身的胸口一顆金色的心臟不斷跳動,好像那顆心臟變成了釋尊金身的心臟。 “是元豐的七竅玲瓏心,你當真是好算計啊,用天生聖人的七竅玲瓏心來驅動聖人金身,如此確實可以達到聖人金身最大的力量。”周昂看到眼前的一幕,瞬間便明白了一切。
有七竅玲瓏心驅動釋尊金身,發揮出的實力相比於真正的釋尊還有過之而無不及,似乎這就是普渡慈航真正的底牌,也是他用來鼎定乾坤的最後手段。 伴隨著七竅玲瓏心跳動,聖域世界之中釋尊金身上散發出的金光不斷擴散,這一次輪到那些星辰雷霆和紅塵市井之景如冰雪般消融。 “釋尊金身的力量應該就是這個世界力量的極限,我正好見識一下聖人的真正力量。”周昂明顯比先前認真了幾分,說話之時他手中神劍輕輕一揮。 這一次神劍一動,首先是聖域之中的無盡雷霆朝著釋尊金身洶湧而去,那些雷霆交織奔騰,最後如同匯聚成了席捲天地的滔天巨浪。 雷霆巨浪浩浩蕩蕩的向著釋尊金身席捲而去,那澎湃的力量洶湧,彷彿能淹沒世間的一切。 另一邊釋尊金身雙目一睜,而後巨大的金色手掌重重合十,這一次手掌上倒是沒有發出什麼金光,只是整個金色看起來金光更盛,金身胸口位置的七竅玲瓏心跳動的更加猛烈。 雷霆潮水瞬間淹沒金身,不過那金身猶如巍峨的山嶽,在巨浪中巋然不動,甚至雷霆巨浪在金身前自動分開,直接被一分為二。 眼看這雷霆巨浪也無法撼動金身分毫,周昂手中神劍再次一揮,下一刻星辰流轉,無數的星辰開始在聖域中隕落,這些隕落的星辰如雨點一般落向釋尊金身。 星辰無窮無盡,最後如同天幕隕落,此情此景才是真有一種天塌的感覺。 雷霆潮水在前,星辰天幕在上,二者的力量瘋狂的湧向釋尊金身,然而那金身依舊巍然不動,金身外的那一層金光,好像又一次隔絕了兩個世界,任憑再強大的力量也沒有絲毫用處。 “縱是聖人金身,也不可能做的這般,看來這都是因為元豐,天生聖人萬法不侵,免疫一切神通法術,那便再試試這萬丈紅塵吧!”眼看雷霆與星辰的力量都毫無作用,周昂明白這一切都是因為普渡慈航算計了王元豐。 王元豐的七竅玲瓏心免疫一切神通法術,加上釋尊金身擁有最強大的力量,於攻於守似乎普渡慈航都已經立於不敗之地了,這個時候周昂第三次揮動神劍,這一次湧向釋尊金身的就是那種車水馬龍滿是市井煙火的景象。 萬丈紅塵是一種作用於心靈的特殊神通,嚴格來說算不上法術,更不具備力量的性質,倒是更接近於幻術一類,也是周昂領悟的獨有手段。 果然當那滾滾紅塵的氣息籠罩在釋尊金身上的時候,紅塵氣息直接穿透金光,湧入到了金身之中,這一次終於沒有被金光擋住。 無數的紅塵之氣縈繞在金身之上,原本寶相莊嚴的金身,頃刻間氣息大變,彷彿那個屹立在天地間,天上地下唯我獨尊的金身,變成了一個普通的生靈。 只是這種感覺剛出現剎那,周昂卻頓時面色大變,下一刻他的意識之中變得光怪陸離,竟然感覺是自己落入了那萬丈紅塵之中。 金身上紅塵氣息湧動,周昂看到釋尊金身的眉心位置一點點光芒閃動,最後所有的紅塵氣息全部匯聚到了釋尊金身的眉心,最後全部落入那念頭之中。 結果到頭來這一招萬丈紅塵,還是用在了自己身上。 周昂微微轉動神劍,瞬間收了萬丈紅塵,此刻他神色變得有些凝重起來,也終於明白普渡慈航謀劃數千年,似乎將一切都算計盡了。 普渡慈航擁有了釋尊金身,等於擁有了完整的聖人力量,又禁錮了王元豐,讓王元豐心甘情願的放出七竅玲瓏心的血,這又使得任何神通法術都無法加身。 而他鎮壓了餘四先生那枚念頭,不僅讓周昂無法短時間內突破聖位,更能化解劍城隍的萬丈紅塵。 如此普渡慈航似乎變得無懈可擊了,在他的身上完全找不到一點破綻。 “南無極樂世界,西方釋尊如來!”此時那金身法相中再次傳出威嚴的聲音,而周昂用了三劍,都沒有對普渡慈航起絲毫作用。 隨著釋尊金身開口,他身上金光瞬間暴漲,而後金光所致之處一個極具佛門特色的世界出現。 在這個世界地面都是黃金澆築,到處長滿了菩提樹,世界之中梵音不覺,虛空中更是有無數菩薩羅漢顯現。 釋尊金身伸出手掌,巨大的金色手掌跨越時空朝著周昂壓來,那菩提世界菩薩羅漢也如影隨形,顯然普渡慈航開始反擊周昂了。 巨大的金色手掌威勢無邊,加上週昂身形與之相比更顯渺小,看起來釋尊金身已成碾壓之勢。 金色巨掌距離周昂越來越近,他座下神鳥餘鸞一聲長鳴,而後巨大的神鳥消失不見,只是周昂手中的神劍上隱約有餘鸞身上的火焰。 周昂持劍向上躍起,很快就將神劍橫在身前,竟然以看似弱小的劍身去抵擋巨大的金色手掌。 很快手掌落在了周昂身前,忽然就在此時,原本勢如破竹的手掌在虛空戛然而止,竟然就那樣阻止了落下的勢頭。 周昂手中的神劍竟然真的擋住了釋尊金身,而後兩人似乎開始短暫的僵持,不過這種僵持沒有持續太久。 很快周昂身形閃動,繼續向上躍起,同時手中神劍在釋尊金身手掌上滑動,金屬摩擦之間,虛空中響起刺耳的聲音,而隨著神劍在金身手中上劃過,還冒出如同火焰一般的光芒。 釋尊金身與周昂交手不過電光火石之間,這一過程看似漫長,實則只是剎那,剎那後周昂立於虛空,而金身也收回了手掌。 周昂低頭看著手中神劍,釋尊金身也翻過手掌看向了掌心,此刻那巨大的金色手掌上一道劃痕尤為顯眼。 “不可能,這個世界不可能有東西能對我造成傷害,你這把劍不屬於這個世界?”普渡慈航的聲音明顯有了巨大的變化,聲音雖然已經威嚴,裡面卻難掩震驚和驚恐。 釋尊金身加上七竅玲瓏心,不可能在有任何損傷,剛才與周昂交手雖然只是一道劃痕,也還算不算受傷,但這已經很不正常了。 “這把劍曾經屠滅天族,想來其中也不乏聖人,果然母親留下的都是了不起的好東西。”周昂沒有顯得有多興奮,雖然他有些高興,但似乎只是因為印證了心中的一些猜測罷了。 至於如何打敗普渡慈航,甚至能不能打敗普渡慈航,好像周昂都表現得不是特別在意。 “現在你可明白?便是成為這個世界的聖人,也並非到達終點,而只是另一條路的開始,即便你吞噬了整個世界,還有更為廣闊的世界,現在迷途知返還來得及。”周昂神色如常的看著釋尊金身,竟然再次開口勸導起來。 “既然有更為廣闊的世界,那自然更需要強大的力量,我的聖道便是不斷吞噬變強,憑你三言兩語又豈能動搖我的道心?”釋尊金身立刻開口迴應,並沒有因為周昂的話有絲毫動搖。 “唉.....”周昂嘆息一聲,這一次他什麼也沒說,一聲嘆息後手中神劍再次一動,而他也跟著飛身而起。 這一次周昂看起來依舊渺小,不過氣勢好像與先前完全不同,人雖然還是那個人,但在巨大的釋尊金身面前,他那渺小的身軀似乎非常顯眼,身上也沒有釋尊金身那樣的光芒萬丈,但無形中卻彷彿整個世界的中心。 “我已經殺了百姓心中的你,現在就親手來斬除我心中的你。”周昂手中的神劍刺出,他的雙目之中光芒閃過,整個世界瞬間變得安靜起來。 無論是那些雷霆星辰,還是金光梵音都變得緩慢起來,同時釋尊眉心那枚念頭也跟著光芒大炙,很快那枚念頭璀璨的光芒就蓋過了金身上的金光。 “你究竟做了什麼?”普渡慈航的聲音越發變得驚恐起來,此刻他也明顯感覺到自己無法再鎮壓那枚念頭了。 “釋尊是釋尊,而你是你,就算你吞噬了金身,也並不是真正的釋尊,又怎麼可能真正鎮壓我的念頭,而且佛門神通我也會。”周昂的神劍距離釋尊金身越來越近,同時餘四先生那枚念頭光芒越來越盛,甚至那璀璨的光芒擴散,金身的頭顱都好像褪去了金色,變得與念頭色澤一眼。 釋尊金雙手顫抖,努力朝著周昂拍去,金身之中響起普渡慈航不甘的咆哮,此刻他還要分出力量與周昂那枚念頭爭奪金色的控制權,原本威勢無雙的氣勢頓時折了大半。 京都上空聖域不斷變化,雖然旁人無法看到其中景象,但那變化的頻率還是側面表現出其中戰鬥的激烈和凶險。 忽然,在所有人的注視下,那聖域轟然炸裂,接著釋尊金身和周昂的身影再次出現在天際。 金身依舊巍峨壯觀,而周昂大袖古服持劍凌空,一出現就是周昂手持神劍刺向金身手掌的時候。 神劍寒芒先至,還伴隨著餘鸞高亢的鳴叫,原本萬法不加身的金身,竟然在被神劍刺中的時候出現一道道如蛛絲般的裂紋。 “你......好陰險!”金身之中響起普渡慈航憤恨的聲音。 當神劍將金身破壞出裂紋時,普渡慈航才驚恐的察覺到,原本在釋尊金身胸口跳動的七竅玲瓏心忽然停止了跳動。 而原本的七竅玲瓏心,此刻竟然變成了一個竹編的圓球,竹球上還纏著七色彩帶,看起來普普通通,與那些尋常人家玩耍的竹球別無二致。 沒有了七竅玲瓏心驅動,釋尊金身根本擋不住餘鸞的攻擊,那些蛛裂從金身的手掌開始蔓延,很快便延伸到手臂,接著是身軀,最後連釋尊金身的臉上都佈滿了蛛裂。 在無數目光的注視下,巨大的金身開始脫落起細碎的金箔,好像巨大的雕像上有金箔脫落,一片片碎片脫落,在天空緩緩飄落,密密麻麻布滿天空。 與此同時,北邊天際那道神火柱燃燒的更加劇烈,火柱中的黑暗空間也一點點的變得明亮起來,已經能看到有光明至黑暗中誕生。 等到釋尊金身上大塊大塊的碎片脫落,金身上也出現一片片黑暗時,火柱中的黑暗終於被神火煉化,下一刻許多身影從黑暗中走出,為首的正是一襲麻衣道袍的柳誠。 柳誠帶著玄鑑司的一眾高手在此出現,他們一出現就看到釋尊金身斑駁脫落,大多數人都被眼前的一幕震撼了。 聖人金身碎裂,便是身隕之兆,很快天地間飛沙走石,烏雲狂風大作,無論身處在何地,都能清晰的聽到天地間響起一陣陣鬼哭神嚎之聲,接著蒼穹之上落下漆黑的雨滴,彷彿天地在悲痛的哭泣。 “聖人隕落,天地同悲。釋尊金身被夫君打敗了?”姜小曇看著正在碎裂倒塌的金身,長長的舒了口氣說道。 無數人都看到釋尊金身在不斷碎裂跌落,心中升起一股大局已定的感覺。 而就在釋尊金身隕落之時,京都許多的深宅大院之中,那些達官顯貴忽然跌到在地,而後他們肉身破碎,從身體中跌落出一條金色的蜈蚣,而這些朝中重臣,帝國的顯貴功勳,早已成了一具空殼。 在破碎的金身中,王元豐抱著小翠的屍體緩步走出,他的手腕還在向外滴著鮮血,他用七竅玲瓏心為小翠續命到並未作假。 “元豐快住手吧,小翠是你親手殺死的,便是你耗盡七竅玲瓏心的血,也救不活她的。”周昂也有些不忍的看著王元豐,雖然他當年留了一手,將那個竹球留給小翠,關鍵時刻可以模擬七竅玲瓏心掩人耳目,可小翠死在王元豐的劍下,這是周昂也沒有預料到的。 “我知道,小翠是救不活了,我只是想保住她肚子裡的孩子,等我們死後,這孩子就拜託給你了。木頭哥.....”王元豐目光清明的看著周昂,這還是他第一次正常的出現在周昂面前。 “什麼?”周昂聞言也是一驚,目光一凝的看向了王元豐懷中小翠的屍體。 這一看之下,周昂果然看到,在小翠的腹中一個微弱的生命氣息正在一點點成長。 釋尊金身不斷隕落,很快就已經看不到金身原本的輪廓了,等到最後一點金身從蒼穹墜落,許多人臉上都露出了輕鬆的笑容,這一刻一切終於塵埃落定,連擁有釋尊金身的普渡慈航都敗了,這天下似乎沒有什麼更大的威脅了。 然而短暫的喜悅和放鬆之後,一些人的神色變得古怪起來。 柳誠抬頭看著黑暗低沉的蒼穹,那黑色雨滴並沒有絲毫停歇的意思,反而越下越大,天地間那令人心悸的鬼哭神嚎之聲越發明顯。 “先生,難道普渡慈航還沒死?”柳誠身後小袁疑惑的撓了撓頭,滿是不解的問道。 柳誠神色變得越發凝重,他周身的銅錢飛舞的越發迅速,他也沒有回答小袁,而是從懷中掏出一個琉璃小瓶,小瓶中依舊有一滴妖異的鮮血。 直接將小瓶遞給小袁,柳誠腳下輕輕一點,人就化作一道流光出現在周昂的身旁。 “主公這次可有把握?”柳誠很認真的看了周昂一眼,兩人已經有數年未見,這句話也成了兩人見面的第一句話。 周昂搖了搖頭,而後似喃喃自語的說了一句:“能不能人人如聖,就看今朝了!” 看到周昂與柳誠並肩而立,越來越多的人意識到不對勁,所有人都下意識的抬頭看著蒼穹。 下一刻一條身形模糊,身上散發著淡淡金光的巨龍出現在京都上空。 代表著大寧王朝的氣運金龍,第一次真正的現象在世人面前。 而所有人都能感覺到,氣運金龍行將就木。 很快天空再次出現一點點金色的碎片,這些碎片越來越多,全部都是從氣運金龍身上脫落而下。 只是氣運金龍身體脫落,並沒有出現漆黑的身軀,而是在脫落的位置顯露出更加耀眼和明亮的金色身軀,只是那身軀與原本的龍身好像有些差別。 宮牆之上響起一聲清脆的龍吟之聲,接著龍女身形一晃,一條金色龍身粉色龍鬚的真龍盤踞在宮牆之上。 龍女第一次顯露出龍聖級的真身,而且她昂首對著蒼穹上的氣運金龍咆哮,顯然滿是警惕。 “好傢伙,氣運金龍之中竟然是條蜈蚣,這傢伙早就將氣運金龍吃掉了,難道這才是真正的普渡慈航?”姜無畏吞了下口水說道,他已經看到氣運金龍斑駁的龍身下,是一條渾身如純金巨大無比的蜈蚣。 “原來普渡慈航的元神早就遁入到了氣運金龍之中,怪不得那釋尊金身空有強大的力量卻始終感覺像是一具軀殼。”慈寧宮中,魏思賢站在太后劉嫻的身後,他看著頭頂真正的普渡慈航,心中許多疑惑也迎刃而解。 太后劉嫻手中握著那枚傳國玉璽,此刻玉璽上的氣運正在瘋狂的向蒼穹湧去,普渡慈航的元神正在吞噬整個王朝的氣運,而穿過玉璽中也蘊含部分氣運,他自然不會放過。 “原本這次是我們距離成功最近的一次,可是卻遇到了一個佈局萬年的普渡慈航,還有數個紀元才出一個的周昂,這次我們該如何選擇?”劉嫻神色也無比凝重的看著普渡慈航真身,她說話之時手中重重用力,而後傳國玉璽中流逝的氣運竟然被她強行掐斷。 “無論主上如何選擇,屬下永遠追隨主上。”魏思賢一撩衣襬,恭敬的跪伏在了劉嫻身後。 這一次他不是稱呼劉嫻為太后,顯然魏思賢和劉嫻都還有一層不為人知的身份,而且她們也一定有極大的圖謀。 氣運金龍身軀已經完全脫落,蒼穹之上再也沒了什麼氣運金龍,有的只是一條比氣運金龍更加巨大更加凝實的金色蜈蚣。 “這普渡慈航吃了朝中權貴,留下滿朝武只剩軀殼,吃了佛門釋尊,佔據金身為己用,連氣運金龍都能吃掉,這或許是他的道,可這更像是人們心中的貪慾!”周昂看著頭頂更加巨大的金色蜈蚣,心中卻有著一些不同的想法,在他看來普渡慈航好像就代表著世間最常見的貪慾。 巨大的金色蜈蚣浮現在蒼穹之上,它的身軀比氣運金龍還大了數倍,而當金色蜈蚣出現的同時,從整個世界的不同地方,一道道狂暴血腥的邪惡氣息翻湧,這些完全負面的氣息最後全部朝著金色蜈蚣湧來。 “人道信仰可以為氣運,這邪道慾念亦可為氣運,而今我便是代表著世間一切負面情緒的氣運,盡情的殺戮,盡情的放開心中的慾念吧!”金色蜈蚣張牙舞爪的在蒼穹上翻騰,普渡慈航那極具蠱惑的聲音瞬間響徹天地。 這一次普渡慈航的力量不僅影響了整個九州,就連東夷,北狄,西域等地都被他的力量影響。 頃刻間天地一片混亂,那些潛伏的妖魔紛紛洶湧而出,就連地府之中無數鬼氣森森的惡鬼也在橫衝直撞,吞噬著所見的一切,破壞著眼前的一切。 九州百姓也看到了金色的蜈蚣取代氣運金龍,一些原本還正常的百姓,在聽到普渡慈航的聲音後,雙眼瞬間變得血紅。 春風得意樓中,這裡都是一些來觀看話劇的,後面普渡慈航現身與周昂的交戰他們也都看到。 人群之中忽然一陣躁動,一個身形瘦弱的年輕人,忽然雙目一紅,竟然伸手搶下了身前一個錦衣男子腰間的錢袋。 下一刻錦衣男子大怒,也是跟著雙眼血紅,接著抽出腰間佩劍,毫不猶豫的一劍刺穿搶奪自己錢袋的年輕人。 有絡腮鬍大漢見錦衣男子殺人,一聲大喝也是雙目血紅,而後提著佩刀就像錦衣男子殺去。 頃刻間人群一片混亂,有人因為踩到了身後之人的腳而大打出手,有人因為奔跑時撞在了旁人身上也是打的不死不休,而且這種不合常理的躁動和混亂還在呈擴散事態,很快整個京都都一片火光沖天,所有人的人似乎都瘋了一般。 然而京都還只是開始,這種混亂很快蔓延到整個世界,就連那些山林海洋中的飛禽走獸和魚蝦蚌鱉也都不要命的廝殺著。 整個世界都處在一種極度混亂之中,而這種混亂產生了極其龐大的怨氣,這無窮無盡的怨氣又全部湧向普渡慈航的元神,讓他的力量還在不斷壯大著。 “他的力量已經超越了鼎盛時的氣運金龍,而且隨著他力量的提升,能干擾的生靈越來越多,遲早整個世界都會被他毀去。”柳誠神色難看的說道,目光之中更是深深的憂慮。 鼎盛時候的氣運金龍,那是連真聖都要退避三舍的存在,而此時普渡慈航將整個世界化為怨氣叢生的世界,其力量已經超越了最強的氣運金龍。 “玄鑑司所屬聽令,立刻斬妖除魔,鎮壓作亂邪祟。”忽然柳誠雙拳一握,接著他的聲音在小袁等玄鑑司高手的耳畔響起。 下一刻玄鑑司上百高手四散而去,首先清理起京都附近的妖魔,而當這些玄鑑司高手開始鎮壓妖魔邪祟時,京都原本沸騰的怨氣邪氣明顯有減弱的跡象,原本籠罩天地的黑暗氣息中,開始出現一些不一樣的氣息。 “天地正氣浩然長存!”幾乎在玄鑑司高手與妖魔邪祟交手的時候,分散在九州各地的蘭臺書院弟子也將一身正氣擴散。 “全軍聽令,進城平息騷亂,凡有反抗者格殺勿論。”江都公主也感覺到事態危機,她名義上統帥著圍困京都的四十餘萬大軍,這些軍隊暫時還沒有受到普渡慈航的影響,他們無法與妖魔作戰,正好用來鎮壓京都城中百姓的騷亂。 此刻天下生靈十之七八都受到了普渡慈航的影響,當然這些受到影響的,自然也是心志不堅,平日裡也負面情緒大於正能量的。 “沒用的,世上最容易的就是勸人作惡,邪惡的力量只會越來越壯大,你們就是再純淨無暇,落在這渾濁的大缸中,也會變得同樣渾濁。”普渡慈航巨大的元神盤踞在蒼穹,他聲音得意的與周昂說道。 而此刻也確實如普渡慈航說的那樣,雖然世界各地有一些正直的人站出來想要撥亂反正,但是混亂的生靈數量龐大,似乎已經裹挾了天地的運勢,那些還保持著正直,還願意堅守秩序的存在力量被不斷壓制。 就好像一口渾濁的大缸中,有一縷縷清水,但是隨著攪動,那些清水也慢慢變得渾濁起來,可以想象最終缸裡只會變得一片渾濁。 “塵世是口缸嗎?”周昂看著張牙舞爪的普渡慈航,喃喃自語的唸叨了一句。 此刻普渡慈航的比喻與當年吳王一模一樣,當年吳王也將塵世比作了口缸,而這口缸一旦渾濁起來,就怎麼也無法讓他變清。 當年吳王的理念是打破這口缸,換上一口新的缸,重新注入清水。 那時候周昂還很年輕,也是意氣風發,而他並不認可吳王的理念,認為換來換去只是不斷的輪迴,那缸中的水也就是這個紅塵,始終在不斷的渾濁。 而這個過程,似乎也是無數明紀元的更迭,從那個一人一劍屠滅天族的人開始,這個世界已經經歷了許多次的輪迴,都是當塵世變得渾濁不堪的時候,將塵世的一切重新歸零再次來過。 現在周昂又遇到了這樣的問題,這口缸是要見它打破,如同前幾次明紀元一樣,讓它重新來過?還是用別的辦法,拜託這個不斷輪迴的宿命。 這一刻周昂的意識反而變得前所未有的空冥,在他的意識中,考慮的不再是善惡是非,也不是如何鎮壓邪祟弘揚正氣,而是如何跳出那個興衰週期的圈子。 冥冥之中周昂好像抓住了什麼東西,那似乎是一種叫做世界晉生的過程,在這一剎那,周昂第一次感覺到了一個地方,還有一個人的存在。 “蒼梧山?母親?”周昂下意識的脫口而出,他這一叫讓身旁的柳誠還有頭頂的普渡慈航都是一愣。 世間一片混亂,不僅是九州各州府,就連北狄各部和西域諸國也有叛亂髮生,哪怕教宗和大祭司統治了這兩地數千年,信仰早已根深蒂固,可依舊無法做到鐵板一塊。 不僅世間混亂不堪,就連幽冥地府之中都越發動盪,轉輪殿的幾位判官親自帶兵到各處鎮壓惡鬼怨魂,崔府君一手持生死簿一手握判官筆,已經將這兩件聖物的威力發揮到最大。 碧真宮中錦瑟依舊閉關不錯,不過大總管王沂早就帶著陰兵鬼將在各處鎮壓惡鬼,枉死城中六大鬼將同樣在四處奔走。 此刻九州世界稍微好一點的地方就只有西北和江南了,這兩個地方原本百姓安居樂業,正氣彰顯怨氣不深,受到普渡慈航的影響非常小。 而且這兩個地方官員體系非常健全,官場風氣也是正直清廉為主,即便有騷亂髮生,也很快被平息鎮壓。 至於那些妖魔邪祟,剛一出現就被兩地的城隍體系察覺,很快也被鎮壓下去。 如今事實已經證明,周昂在這兩個地方的施政和建設,都是成效顯著,而且明顯是非常正確的。 “我明白了,聖人是找到真正的自我,而後超脫於這個世界。而母親想要的是整個世界的超脫,這一點倒是與我不謀而合,或者說我存在的意義就是助她完成這一步!”任憑天地混亂不堪,周昂依舊愣在原地,此刻他的心思百轉千回,越來越多的疑惑一點點的解開。 周昂相信所有的一切都不是巧合,而他那條天下人人如聖的聖道,冥冥之中多少也受到了他那位神祕的母親影響。 “既然如此,兒子便來助母親一把......聞道碑,為我鎮壓天地邪祟!”忽然周昂抬起頭來,他神色堅決,最後口中大聲喊出了聞道碑。 就在周昂聲音響徹天地的時候,虛空之中一座古樸厚重的石碑浮現,那石碑上散發著璀璨的光芒,一出現後就落在了普渡慈航的元神對面,同時一道道秩序鎖鏈從石碑上延伸而出,瞬間佈滿整個天地。 秩序鎖鏈交織,好像曾經出現的法網,而天地間的一切正能量,也在聞道碑出現的剎那開始自動向它匯聚。 很快蒼穹之上就出現了涇渭分明的一幕。 一邊是巨大的金色蜈蚣邪氣縈繞,天地間的汙穢邪氣不斷向它匯聚壯大,另一邊是巨大厚重的石碑,上面秩序與正義的力量縈繞,吸收著天地間所有正能量。 聞道碑與金色蜈蚣各自佔據一半的蒼穹,明顯就是一副正與邪的對峙,隨著二者力量不斷壯大,似乎天地間正邪之間的終極較量,就要在今日完成。 “一條新龍換舊龍.....原來侯爺說的新龍就是這聞道碑!”春風得意樓中一片混亂,而沐心卻不為所動,她孤身站在舞臺上,有些出神的看著蒼穹上的不斷變化。 而混亂的人群似乎都沒有注意到這個原本萬眾矚目的名憐,沐心從演完故事的最後一幕,彷彿整個人都從這個世界上消失了。 “原來你的依仗就是這個東西?可惜這世間早已汙濁不堪,即便這石碑還能凝聚一些正氣,也只會越來越少,彼消我漲最終贏的還是我。”普渡慈航翻騰著巨大的元神,已經纏繞在了聞道碑上。 而隨著普渡慈航對聞道碑出手,也正如他說的那樣,天地間的正氣善念正越來越少,匯聚到聞道碑的力量也越來越少,而湧向普渡慈航元神的邪惡力量還在不斷增加。 力量到了普渡慈航元神這種程度,反倒沒了那麼花哨絢爛的神通術法,他的元神就是最強的神通,也是最強的法寶,就是這樣最原始的用身軀纏繞,便勝過了任何神通術法。 “現在說結果還為時尚早。”周昂開口迴應了普渡慈航一句,這句話說完之後,他握著神劍飛身而起,再次一劍斬向普渡慈航的元神。 餘鸞可以對釋尊金身造成傷害,這一劍落在普渡慈航的蜈蚣金身上,同樣是火花四濺,火光過後一道細小的劃痕出現在蜈蚣金身上。 不過這一次普渡慈航似乎毫不在意,他只是死死的纏繞住聞道碑,巨大的金身任憑周昂用神劍劃過。 周昂一連出了幾劍,每一劍都在巨大的金身上留下一道細小的劃痕,不過周昂很快發現,最先的那幾道劃痕正在一點點隱去,顯然這種細小的破壞很快就會被金身自動修復。 而隨著時間的推移,天地間混亂邪惡的力量越發壯大,少數的正直善良的人反而被殺害,普渡慈航的力量還在繼續提升,整個世界都好像正在被混亂和邪惡一點點吞噬。 周昂此刻也是越發心驚,他發現先前神劍還能在普渡慈航的金身上留下痕跡,可現在神劍與金身撞擊火花過後再也看不到一絲痕跡,甚至就連撞擊的火花都不如先前明顯了。 “主公,普渡慈航的力量來源於天地間的混亂與邪惡,要打敗他必須先鎮壓這些混亂與邪惡,今日之局面已非主公一人能改變了!”忽然柳誠的聲音在周昂身後響起,而且此刻柳誠聲音不斷擴散開來,既是在對周昂說,也是在對其他人說。 柳誠話音剛一落下,他便將雙手交於胸前,雙手飛舞打出了一串眼花繚亂的法訣,而後雙手快速向前一推,接著佈滿周身的那些銅錢朝著天地四面八方激射而出。 銅錢激射在天地間劃過,彷彿一根根燃燒的火線,這些火線佈滿天地,朝著一個個妖魔而去。 很快銅錢所化的火線穿過一個個妖魔,直接將這些妖魔化為灰燼,也有那些實力強大的妖魔,只是暫時被這些火線纏繞束縛。 柳誠出手頓時壓制了大量妖魔,也使得世間混亂減弱幾分,普渡慈航力量提升的速度也明顯有所減緩,不過如此大範圍的施法,對柳誠的負擔也極其嚴重,只見他身上也燃燒起熊熊火焰,似乎是那件麻衣道袍在燃燒。 “鎮壓妖魔制止混亂,這樣才能削弱普渡慈航的力量,為師兄創造機會。”柳誠的舉動也提醒了其他人,素娘第一個反應過來,她對著身旁眾人說道,說話時也身形躍起,朝著遠方妖邪之氣瀰漫的地方而去。 很快遙遠的地方出現五條糾纏的真龍虛影,大地上還有靈龜巨熊顯現,彷彿在無邊的黑暗世界中亮起了一盞微弱的燈火。 姜小曇燕赤霞等人也四散在天地各處,與那些強大的妖魔戰鬥,不過即便有這些人出手鎮壓混亂,可這個世界實在太大,於整個世界而言,他們也只是黑暗中的螢火蟲。 “沒用的,邪惡與混亂是會傳染的,而人力終有盡時,你們遲早還是會敗。”就在正道力量開始全力壓制邪惡與混亂時,普渡慈航卻再次開口。 就在普渡慈航聲音響起的同時,最先與妖魔交手的玄鑑司高手開始出現傷亡,而妖魔和被慾念影響的生靈越來越多,剛剛有些起色的正道力量,果然只維持了片刻便又開始被混亂和邪惡壓制蠶食。 周昂除了開始與蜈蚣金身有過短暫的交手外,其實還沒有真正展示過實力,至少目前他的表現都與聖人的名頭不符。 第一次他以天下民心,借沐心之手斬掉普渡慈航的假身,這是用時間潛移默化的將國師變成太宰,並不能體現他的真正實力。 而第二次斬滅釋尊金身,也與提前埋下後手有關,也還不是他最厲害的手段。 現在普渡慈航真正的元神顯露,而周昂只是將聞道碑召喚出來,也只差他還沒有和普渡慈航真正交手了。 “知道我此刻心中的感受嗎?”周昂衣袂飄動的站在金色蜈蚣對面,忽然對普渡慈航說出一句莫名其妙的話來。 普渡慈航感受到力量不斷提升,甚至整個世界都籠罩在混亂與邪惡中,他感覺要不了多久整個世界都會被自己掌控,也就完成了他所謂吞噬整個世界的最後一步。 實力能帶給任何生靈自信,此刻的普渡慈航也無懼周昂,他巨大的身軀繼續纏繞聞道碑,而且越勒越緊,使得聞道碑的力量也不斷衰減。 “你能走到今日,也是氣運濃烈之輩,倒是有些好奇你此刻心中作何感想?”普渡慈航蜈蚣金身頭部巨大的口器蠕動,傳出普渡慈航的聲音。 周昂忽然古怪一笑,而後衣袖一甩,負手而立的看著普渡慈航,然後大有深意的說道:“你看到這些人了嗎?明知道可能死路一條,在這最黑暗的時候卻毅然挺身而出,他們都知道或許活不過下一刻,但是依然義無反顧,這一刻我至少知道自己不是孤身一人,能與他們並肩作戰,我只覺得不虛此生,這一生我也曾意氣風發過,更有豪情萬丈的時候,可從未有此刻這般想要酣暢淋漓一戰的衝動。” “你要戰,那我便成全你。”普渡慈航無數的節肢在虛空飛舞,他巨大的身軀在聞道碑上顫動,前端的部分身軀飛出,直接朝著周昂撲來。 普渡慈航的節肢揮舞,說過之處空間破碎,與此同時周昂身上無數念頭再次湧出,很快那些念頭匯聚成一個更為巨大的虛影,這一刻周昂終於用出了自己的元神。 這一次周昂的元神法相兩手空空,只是念頭一動,那些破碎的空間瞬間修復,他巨大的身影與蜈蚣金身碰撞在一起,掄起拳頭就向蜈蚣金身砸去。 原本許多人都以為,兩位聖人存在會以怎樣壯麗的方式交戰,可最終他們還是用了最原始的方式肉搏。 周昂如今的元神似乎有些特別,只見他雙手困住普渡慈航一對節肢,而後用力的一扳,那巨大的節肢竟然直接斷裂,連蜈蚣金身口中都發出一陣痛哭的咆哮。 不過下一刻那斷肢的地方又瞬間長出一對節肢,看上去沒有絲毫損傷。 “你以為這樣就能打敗我?世間邪氣不散,我就永遠不會死,你是根本殺不死我的。”一開始好像周昂佔據了上風,只是這種狀態並沒持續太久,隨著普渡慈航不斷恢復,他的力量不僅沒有衰減,反而還在一點點提升。 而周昂的元神偶爾也會被普渡慈航擊中,雖然即便那些節肢刺穿了元神,也會瞬間恢復過來,但每一次受傷之後,周昂的氣息卻要明顯弱上一些。 周昂與普渡慈航打的是酣暢淋漓,可其它地方的戰鬥妖魔一方卻是優勢越來越大,正如普渡慈航說的那樣,人力終有盡時,許多仁人志士在妖魔的圍攻下相繼隕落,就連柳誠素娘等人氣息也明顯跌落,許多人也都到了油盡燈枯的地步。 柳誠身上的道袍已經快要完全燃燒,而他也早已不復往日那淡定從容的樣子。 終於柳誠回首看了一眼周昂和普渡慈航,而後他目光落在了聞道碑上,下一刻他身上的神火燃燒的更加猛烈,頃刻間那麻衣道袍便會化為灰燼,接著他的身軀完全燃燒了起來。 巨大的神火如同一輪烈日出現在天際,給黑暗的世界帶來了明亮與溫暖,而如此巨大的力量波動,同樣引起了許多人的注意。 無數目光都看向柳誠,而下一刻眾人就發現,柳誠的生命氣息正在急速消逝,顯然他是在燃燒生命換取逆天的力量。 周昂自然也被柳誠的舉動所吸引,說起來他與柳誠相識時間也不算短,但是周昂發現自己好像真的並不是真正的瞭解這個人。 記得周昂認識柳誠是在他初到京都舉步維艱的時候,那時候柳誠主動找上門來,一番話直接讓周昂對他刮目相看,而後來周昂也暗中調查過這個書生,表面上他只是一個有些潦倒,以算命為生的書生。 後來周昂越發信任柳誠,而柳誠也表現出了超乎尋常的強大,這種強大不僅是力量還有智謀,所以周昂放權讓柳誠組建了玄鑑司,還將圍剿天族餘孽和白蓮教的任務交給了柳誠負責。 而中元鬼市之戰,伏擊白蓮教之戰中,柳誠都以絕對的實力碾壓了對手,讓周昂再次見識到了柳誠的實力。 可是周昂與柳誠,不像與寧採臣和燕赤霞那樣,兩人從未有過真正的交心,甚至連在一起喝酒都沒有過。 周昂看著柳誠,而柳誠也看著周昂,看到柳誠眼中決絕的神色,周昂心中升起一絲不祥的預感,而後忽然有些遺憾的感覺。 “主公,你我雖未深交,但我早已將你引為知己,至少你可以重用一個並不瞭解,甚至有些落魄的書生。既有生便有死,那便讓我的死變得更有意義些吧!”柳誠一臉笑意的看著周昂,而他說話之時力量已經達到了極致,虛空之中隱隱有紫氣凝聚,浩浩蕩蕩的似乎有兩三萬裡。 很顯然柳誠此刻的力量已經非常接近真聖了,而下一刻在所有人的目光中,柳誠身體急速的朝著蜈蚣金身撞去,在空中形成一道通天徹地的神火柱。 柳誠化身神火柱,直接朝著蜈蚣金身撞去,頃刻間天地響起巨大的撞擊聲,其中還夾雜著痛苦的咆哮。 耀眼的光芒照耀蒼穹,那一剎那讓人們的目光和感知都無法撲捉到撞擊爆炸的中心,又等了片刻之後,所有人才看蒼穹之上蜈蚣金身已經離開了聞道碑,而巨大的蜈蚣金身其中一節身軀被撞得粉碎,無數金色的碎片正從空中跌落。 同時還有許多扭曲變形,已經面目全非的銅錢碎片也一同跌落,而天地間再無柳誠的蹤跡和氣息。 柳誠以自身撞開蜈蚣金身,更是讓蜈蚣金身造成了巨大的傷害,所有人都無比震撼的看著蒼穹上的一幕,就連周昂都有些一愣,目光之中那種遺憾的神情更加明顯。 然而第一個反應過來的不是周昂,也不是那些心神激盪的半聖,而是在遙遠大地上,一個體型瘦小渾身長著金色毛髮的猴子:“不.....先生!” 小袁手中如意棍橫掃一圈,將數十個妖魔打的粉碎,他看著柳誠消失的地方,看著那些黯淡無光扭曲變形的銅錢,目光竟然變得無比清明起來。 往日裡小袁暴戾桀驁,只有時刻跟在柳誠身邊才能保持神智清明,甚至在他受到巨大刺激的時候,還需要柳誠親手鎮壓才能不讓其暴走。 按理說此刻小袁應該瘋狂暴走才對,可他偏偏沒有絲毫暴走的跡象,甚至他拿出懷中的琉璃小瓶,輕輕的用手指捏碎小瓶,並沒有將哪滴珍貴的妖血吞服,而是任由其從指尖流淌滴落。 周昂注意到,此刻的小袁雙拳緊握,連手中的如意棍都丟在了地上,而他身上的毛髮更是在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褪去,同時眼珠變為淺綠色,而頭髮和眉毛變得更加金黃,同時全部豎起,身後的尾巴也消失不見。 此刻的小袁完全脫離了猿猴的外貌,渾身肌肉隆起,肉身上還爆發出金色的火焰,身上的力量達到了從未有過的巔峰,雙目之中只剩下無情的冷酷。 小袁緩緩抬起頭來,這並不是金剛巨猿該有的樣子,就連周昂都有些看不透小袁的來歷。 而小袁的目光也只盯著蜈蚣金身,下一刻他雙膝微微一曲,接著人就化作一道金色的光芒沖天而起,光芒之中小袁伸出一隻拳頭,不顧一切的朝著蜈蚣金身而去。 “傷我金身,我要你們全部去死。”柳誠以生命為代價重傷普渡慈航,也徹底激怒了這位有史以來最強的存在。 他破損的金身開始迅速的修復,那巨大的金身在蒼穹翻滾的更加劇烈,同時無數節肢如同發洩一般抓向小袁。 下一刻蒼穹上再次爆發出耀眼的光芒,巨大的力量撞擊形成氣浪再次席捲天地,等到一切歸於平靜之後,蜈蚣金身依舊盤踞蒼穹,而小袁也徹底消失不見。 只是可以明顯看到,蜈蚣金身的幾根節肢也被折斷。 普渡慈航心中的憤怒已經達到頂點,他沒想到自己如此實力還會一連兩次受到如此劇烈的傷害。 “給我殺,我要這個世界徹底毀滅。”蜈蚣金身瘋狂的在蒼穹翻滾,他的聲音響徹天地,混亂邪惡的力量籠罩天地,妖魔邪祟力量暴漲,整個世界變得更加黑暗混亂。 絕望的氣息籠罩天地,許多人心中都升起一股無力感,不過很快蒼穹之上傳來一聲嘆息,那正是周昂的聲音:“唉,原本我一直不願踏出最後一步,就是怕失去我所在乎的人,可現在我明白了,若我不踏出這一步,同樣會看著他們離我而去,既然如此那我去成為自己心中的聖人吧!” 周昂的聲音不大,不過卻清晰的落在每一個人的耳朵裡,他說話之時目光從蒼穹落下,從每一個人身上掃過,而被他目光掃過的人,都從內心深處感受到了一直深深不捨的情緒。 下一刻周昂話音落下,他的念頭不再組成龐大的身軀,而是如同一根光帶一般飄蕩到了聞道碑的上面,而後光芒閃過,那些念頭徹底消失,全部融入到了聞道碑中。 “不,你不能這樣做,把餘三的念頭留下。”忽然一個急切的聲音響起,接著天地間響起一聲高亢的龍吟,而後一條巨大金龍朝著聞道碑飛去。 周昂的肉身從蒼穹上跌落,似乎那些念頭融入聞道碑,他的肉身便徹底死去,在跌落的過程中竟然燃燒起來,頃刻間便化為灰燼,似乎周昂已經徹底從這個世界上消失。 龍女巨大的龍身伸出龍爪,想要去抓取聞道碑,不過她還沒靠近聞道碑,有了周昂念頭加持的聞道碑忽然光芒暴漲,接著無數金色的鎖鏈再次從石碑上延伸出來,而這一次那些金色鎖鏈上還有玄妙的符流轉,力量比之原本大了數倍不止。 大量的金色鎖鏈湧向蜈蚣金身,其中一些對著龍女一掃,竟然直接將龍女掃落下去,而後還有許多更加細小的鎖鏈,如同天地經緯一般出現,這些鎖鏈佈滿了整個世界,說過之處將那些作亂的妖魔還有心生邪念的生靈全部鎮壓。 一瞬間整個世界好像都靜止了,只有一座石碑高懸蒼穹,還有石碑不遠處一條巨大的金色蜈蚣被無數鎖鏈捆縛,還在艱難的掙扎著。 “你以為捨棄自身完善這石碑就能徹底改變這個世界?邪念貪慾是永遠掃不盡的,我也是無法被徹底殺死的,即便你>“終極裁決,集合全部有意識生靈做出最終選擇,此選擇不可逆轉,請慎重決定。” “普渡慈航為禍蒼生,現已被鎮壓,僅有一次機會可以選擇將其徹底抹殺。請選擇殺?或者不殺?” 在所有擁有靈智的生靈腦海中,都出現了殺與不殺這兩個選擇,而要做出選擇只需要念頭一動。 而且幾乎下意識的所有生靈都明白了一些東西,那就是這個所謂的終究裁決是聞道碑最終極的力量,只是觸發的條件還是未知。 至於要讓終極裁決生效,需要所有收到這個選擇的生靈全部做出相同的選擇才行,也就是說只要有一人選擇不殺普渡慈航,那麼就無法執行這個終極裁決。 說到底終極裁決就是這個世界所有生靈做出最後選擇的機會,同樣這也是可能觸發毀滅這個世界的選擇,如果所有人都選擇毀滅,那麼聞道碑同樣也會將這個世界毀滅。 關於殺不殺普渡慈航,這個選擇倒是很容易做出,幾乎九成九的人都在第一時間選擇了殺,而那些略微猶豫的也相繼選擇了殺。 直到最後一個生靈做出選擇,普渡慈航終於表現的極度驚恐,很顯然所有生靈都選擇了殺死普渡慈航,將它徹底從這個世界抹去。 “終極裁決確認開始執行”很快所有生靈的腦海中又響起了那個公正而毫無感情的聲音。 下一刻聞道碑上秩序鎖鏈嘩嘩作響,捆縛著普渡慈航金身的鎖鏈快速攪動,頃刻間那號稱與世長存不朽不滅的金身也化為金身塵埃,塵埃灑落似乎又融入到整個世界之中。 至此普渡慈航徹底被滅殺,而有了聞道碑鎮壓天地,一旦有妖魔邪祟出現,也會在第一時間被鎮壓,似乎這個世界將不會再有邪惡的力量誕生。 天地間頓時風輕雲淡,億萬生靈無不歡呼雀躍,從未有一刻讓生靈感覺未來充滿了希望與憧憬。 不過這種輕鬆喜悅的氣氛並沒有持續太久,因為越來越多的人發現,那個鼎定乾坤塑造出這大好局面的聖人周昂還沒有出現。 蒼穹之上只有冰冷的聞道碑,即便世界已是氣清景明,妖魔邪祟煙消雲散,但周昂也同樣不在了。 “夫君?”姜小曇有些茫然的看著聞道碑,此刻連她都無法在感覺到周昂的氣息。 原本還歡天喜地普天同慶的氣氛頓時蕩然無存,很快悲傷的氣氛籠罩天地,似乎連天色都變得暗淡起來,大有一種天地同悲的感覺。 與普渡慈航一戰,整個世界在極度混亂中至少死了三分之一的生靈,這其中還包括柳誠和燕赤霞這種頂尖高手,甚至還有錦瑟這樣的半聖。 不過這些犧牲都不如周昂殉道帶給人們的震撼大,他以自身融入聞道碑中,徹底滅殺了普渡慈航,同時還給這個世界留下了代表公平正義的聞道碑,加上留下的生靈都是善良正直的,可以預見這個世界在未來會出現意想不到的發展。 現在這個世界的生靈確實有了一種人人如聖的味道,這與周昂的聖道非常吻合,但代價卻是他做了自己心中的聖人,以身殉道不復存在。 聞道碑漸漸隱沒在蒼穹之上,慢慢的消失在人們的視野之中,不過那無窮無盡的秩序鎖鏈卻依舊佈滿世界的每一個角落。 在山川平原之上,在河流胡泊之中,在四海在幽冥,世界的每一個角落,都在秩序鎖鏈的籠罩下變得井然有序。 距離最終一戰已經過去三個月,天地間早已恢復了秩序,百姓們安居樂業,有了聞道碑這件聖器,所有生靈各展所長,短短三個月時間,世間的發展只能用突飛猛進來形容。 在這個全新的世界裡,只用了極短的時間,就將社會發展到了極致,所有生靈不再為衣食而憂,都過上了曾經夢寐以求的生活,甚至是從來沒有想過也不敢想的生活。 這個世界似乎就是理想中的世界,有絕對的公平與正義,道德水平更是達到了前所未有的高度,似乎這就是隻存在於聖賢章中的君子國度,人人皆是君子,人人皆是聖人。 不過當這個世界發展到極致的時候,一群人再次聚集到了一起。 這些人聚在一起,無數的紫氣橫空交織,這些紫氣從兩萬餘里到接近三萬裡,足足有十來條之多。 在這些紫氣匯聚的下方,正是曾經的皇極殿。 雖然這個世界有了聞道碑鎮壓一切,但大寧朝廷依舊存在著,九州官府機構依然在執行。只不過如今的朝廷也轉變了身份,從曾經的統治者變成了服務者。 各級官員包括軍隊,不再是這個世界的特權者,他們是為了追求理想,為社會服務為實現自我價值,為追尋自己聖道的尋道者。 太后劉嫻恢復了白蓮聖女的身份,不再是大寧朝的太后,如今朝中名義上的領袖變成了江都公主,而她的身份也只是監國公主。 不過今日皇極殿中不是滿朝武齊聚,而是十餘位半聖出現在殿中。 除了江都公主外,還有已經踏入半聖境界的素娘,幽冥地府的崔府君,枉死城的姜無畏和諸葛臥龍,還有曾經的薩滿教宗,西域大祭司,恢復身份的白蓮聖女,以及四海龍王和長江水君屈原。 今日皇極殿中出現的這些人,都是踏入了半聖之境的存在,雖然不是這個世界的全部半聖,但也已經來了十之八九。 “今日諸位都是心生感應而齊聚一堂,那咱們就直接進入正題吧!”江都公主早已今非昔比,她作為監國公主,毫無意外的獲得了聞道碑的氣運加持,其實力並不比在座的其他半聖弱分毫。 眾聖聞言都微微點了點頭,當這個世界發展到極致的時候,這些處在世界最頂端的存在都不約而同的發現了一個嚴重的問題。 “當年周聖曾對我等幾人提及過,我們這個世界或許只是某位大能的念頭所化,即便聖人也不過是找到真正自我,有了擺脫這個世界的資格,而聖道之路永無止境,如今世界已到極致,就如我等需要踏出成聖的最後一步,可這一步該如何踏出?周聖卻沒有留下方法,我與教宗和大祭司也曾討論過,聞道碑應該還不是最終形態,只有真正補全聞道碑,才能解決這個世界的根本問題。”白蓮聖女的聲音在皇極殿中響起,她與教宗等人曾與周昂有過關於這個世界的交流,所以她們也是最先察覺到問題的。 而這個嚴重的問題就是當下世界的瓶頸,雖然這個世界已經演化到了極致,但是人人如聖的世界已經無法再進一步,或者說沒有了更高的追求。 當人們滿足了一切合理的願望與理想後,生命似乎也跟著失去了意義,理想國度的終極便成了無慾無求,而到了這一步,等待這個世界的結局也只剩下自我毀滅一條路了。 這是一個細思極恐的問題,這個世界的大多數人還沒有意識到這一點,但大殿中的半聖已經提前察覺到了,他們今日齊聚的目的也是想找出解決之道。 “可惜龍族的那位公主沒有來,或許她是知道未來之路的,畢竟除了周聖之外,她是唯一的真聖。”教宗目光看向四海龍王,自從最終一戰後,龍女也再沒有出現過。 說起龍女來,這些半聖心中也很疑惑,最終之戰時他們都感覺到龍女已經成為了龍聖,可是她從頭到尾好像都一直旁觀著周昂與普渡慈航交手,直到最後她也只是將祖龍鱗甲融入聞道碑,此外便什麼也沒做。 “按理說師兄將念頭融入聞道碑,我等都能與溝通聞道碑,這麼多半聖的想法他應該能察覺到才對?可聞道碑連一點動靜都沒有,是不是還有什麼時機未到?”這時候素娘忽然開口說道,一直以來她都相信周昂並沒有真正消失,而應該還存在於聞道碑中。 素娘如此一說,在座的半聖都低頭沉思起來,幾乎所有人都下意識的與聞道碑溝通起來。 聞道碑可以迴應每一個人,但它始終只是表現出冰冷的意識,在聞道碑上面感覺不到絲毫的人類情感。 冰冷,無情,公正,威嚴,這才是它給世人的感覺。 “諸聖可願聽小女子一言?”就在眾聖沉思的時候,殿外忽然響起一個溫婉悅耳的聲音。 接著一陣輕細的腳步聲由遠及近,下一刻殿門從外被人緩緩推開。 眾聖無不神色大變,因為他們這麼多半聖,竟然都沒有發現有人靠近大殿,如果不是來人主動開口,恐怕這人走入大殿他們才能發現。 殿門開啟露出一道修長柔美的身影,當眾聖看到這道身影時,都是下意識的叫出一個名字,而且臉上的神色更加震撼。 “沐心” 來人正是名動天下的沐心,但這一刻當眾聖見到沐心時才猛然發現,在這數月時間裡,他們這些半聖竟然都下意識的忘記了沐心的存在,而當再看到她時,他們又能想起沐心與周昂同樣關係匪淺。 原本沐心只是一個毫不起眼的憐人,但是當她遇到周昂後,就成了戲裡的周昂,甚至周昂受傷時沐心也會受傷,周昂悟道一念生世界時,沐心也能一念生世界。 沐心對著眾聖笑了笑,這幾個月來她其實哪都沒有去,依舊生活在春風得意樓後面的小院中,只不過她不再登臺演出了,只有服侍她的侍女能感覺到,好像沐心一直在等待著一人歸來。 “姑娘請講。”崔府君也看不透眼前的沐心,不過他隱約感覺到沐心或許能成為解開一些疑惑的關鍵。 “聖人立聞道碑,最大的改變其實是以億萬生靈的意念取代天意,或者說取代原本的世界意志。諸位不妨多想想終極裁決,或許聞道碑還能觸發其它的什麼?”沐心語氣如常,她沒有走入大殿,就站在殿門外說出了這番話。 沐心的這番話雖然不說什麼震耳發聵,但確實讓眾聖若有所思。 “民心即天意?以民意取代原本的世界意志,或許我們真的可以將周聖召喚回來!”片刻之後白蓮聖女似有所悟的說道,不過等她們再看向殿門時,沐心已不知所蹤。 原本週昂以身殉道,百姓們就曾自發的祭祀過周昂,甚至大部分家裡都供奉有周昂的神位。 不過很快這種祭祀周昂的浪潮就越發高漲,而且就在最近幾日,太極廣場的中央也立起了周昂的雕像。 天地間緬懷周聖,祈求周聖歸來的念頭越拉越多,這些念頭匯聚,最後全部融入到了聞道碑中。 在天地的盡頭,一條長著粉色龍鬚的金龍在不斷沉浮,她巨大的龍爪在虛空伸展,好像要抓取什麼東西。 同時金龍額頭上一枚無比碩大的念頭高速的旋轉著,那念頭旋轉間,在她身前不遠處,無數的璀璨絲線匯聚,慢慢凝聚出一個人形的輪廓。 “我就不信,以我龍聖之力,還無法凝聚出一個人來?”金龍昂首咆哮著,口中發出龍女的聲音。 她的龍爪每一次伸出收回,好像都能抓回一縷微弱的念頭,這些微弱的念頭最後匯聚到人形的輪廓中,不斷的凝實壯大著。 很快那個人形輪廓慢慢顯露出一些細節,仔細辨認正是餘三的樣子。 看到顯露出一些餘三的特徵,金龍巨大的龍眼中露出一絲柔情,而後龍身上金光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