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只嘆光陰彈指間(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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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只嘆光陰彈指間(四)
元寶這個小喇叭果然很盡職盡責,這邊還沒聊完,他便一手牽著小茴一手牽著諾兒跑了進來,我眉頭一皺,他立刻放慢了速度,將小腦袋垂下,看著地面一步一步地走了起來。
他還太小,走路都還走不穩,我是不允許他平常走著走著跑起來的,他走到我身邊奶聲奶氣地說道:“孃親,阿九叔叔住在哪裡?”
我一彎腰就把他抱了起來,對九淵道:“正好,去你住的院子看看吧。”
九淵露出了無奈的笑,我柳眉倒豎:“不要說你不住府上,要是放你在外頭,又不聲不響跑了怎麼辦?”
元寶在旁邊添油加醋地點頭,我拍了拍他的小腦袋,“元寶,你想不想阿九叔叔住府裡?”
“想!”他高興地拍掌,“這樣就能天天吃好吃的了!”
……這個小吃貨。
九淵難得的大笑出聲,伸出了手,“元寶,阿九叔叔抱好不好?”
元寶沉默地思考了一下,然後十分嚴肅地對我說,“孃親,暫時讓阿九叔叔抱哦,你不要傷心,因為元寶太沉了,孃親抱久了會累的。”
我差點感動得眼淚汪汪,親了親他肉嘟嘟的小臉蛋,才將元寶遞給了九淵,九淵剛一抱住他,他立刻高興地笑了起來,然後拍著小手大叫道:“阿九叔叔,拋高高,拋高高!”
我氣得頭頂冒煙,這小子剛才明明就是睜著眼睛在說胡話,什麼怕自己太沉我太累的,明明就是嫌我不能抱著他拋高高。
九淵十分捧場,將他高高地拋向空中,一遍又一遍,府裡一時飄蕩著元寶咯咯的清脆笑聲,待走到給九淵安排的住處,我十分得意地甩了甩從耳際掉落的頭髮:“你看,已經幹了。”
九淵才露出無奈的神情,元寶便湊到他耳邊輕輕說:“阿九叔叔,孃親總這樣,不擦頭,爹爹都說了好多遍了。”
他自以為自己聲音足夠小不會有其他人聽到,可他一說完,小茴和諾兒都抿著嘴笑了起來,九淵摸了摸他的頭,也被他逗笑了,他十分敏銳地回過頭來看我,發現我正氣呼呼地眯著眼盯著他,他立刻討好地對我說,“孃親,我不會告訴爹爹的。”
小茴她們乾脆笑出了聲,我嘆了口氣,九淵笑著說:“元寶真聰明。”
元寶便喜滋滋地笑了,待我們進了院子,元寶先是親了親九淵的臉,然後便掙扎要下地,小腳剛夠到地面,就眼巴巴地看著我,我朝他揮了揮手,他便高興地揮舞著小短手,“阿九叔叔,元寶等一會兒再來看你。”然後搖搖晃晃地走出了門去,小茴立刻跟了上去。
我看著九淵一臉的不解,笑道:“他八成是去找住在這旁邊院子裡的阿奴去玩了,阿奴是個呼倫族人。”
九淵這才點頭,我先前隨意綰的那個髻已經鬆鬆垮垮了,青絲四散,我也不避諱九淵,索性將簪子取下,咬在嘴裡,以手做梳,乾淨利落地將頭髮又重新束了起來,九淵一直沉默地含笑看著我,待我束完頭,他突然說道:“小薊還和以前一樣。”
“哪有,”我心中十分受用,但嘴裡卻否認道,“都是孩兒他娘了,也不好意思說自己一點都沒變。”我見他眉目清朗的樣子,心裡一動,不禁問道:“阿九……成家了沒有?”
他愣了愣,接著又笑著搖了搖頭,我嘆了口氣,“浪費了。”
他好奇道:“浪費什麼?”
“浪費阿九的好相貌。”
他無奈極了,我繼續說道,“阿九要早些成婚生子才是,以往不覺得,現在才發現,有個孩子好玩多了,”我捂著嘴咯咯笑了起來,“若阿九生了個女孩,搞不好還能結為兒女親家呢。”
九淵眼睛亮了亮,接著又搖頭笑了,我十分驕傲地說道:“我們家元寶往後定是個美男子,現在瞧上他的人能繞風驚三圈。”
我一點都沒有誇張,元寶聰明又聽話,跟個小大人似的,夏天肚子裡懷的那個已經六七個月了,還不知是男是女呢,但她每次看到元寶都愛得不行,一直嚷嚷著要將女兒嫁給我們做兒媳婦,害得元寶每次聽說羅勒叔叔家的那個阿姨要來,都會嚇得躲到一邊,誰叫夏天阿姨太熱情了呢?
“暫時……沒那個打算。”九淵靜靜地說道。
我歪著頭想了想,“不如……叫元寶認你做乾爹吧。”
九淵難得的微微睜大了眼,“殿下會同意麼?”
我得意地笑了,“這種事勿需問他,我就能做主。”
九淵垂下頭,露出了優美的頸項,他坐在那裡,和幾年前一樣,優雅從容,宛如一株君子蘭,我一直靜靜地等待著,終於他抬起了頭,眼裡盡是笑意,“求之不得。”
我立刻露出了燦爛的笑,“好,擇日不如撞日,就今天吧,也別辦什麼儀式了,俗氣得很,就把晚餐定位認親宴吧。”
九淵笑了,“那看來今日我不下廚是不行了。”
我朝他調皮地眨了眨眼,“躲得過初一,可躲不過十五。”
氣氛一下子活躍了起來,我絮絮叨叨地跟他說完這兩年的生活,又問他這段日子裡做了些什麼,他十分坦然道:“我回夷玉了。”
我這才想起他曾跟我提及過,他是夷玉人,我好奇問道:“可是家中出了什麼事?”
他從未提起過他家裡的事,但我從他的言談舉止中都能看得出,他必定出身富貴,否則斷沒有這樣的雍容氣度,他點點頭,毫不避諱地說:“家父……去世了。”
我愣了愣,一時間不知如何安慰他,憋了半天,才說出一句:“節哀順變。”
他點頭,見我這副窘迫的姿態,笑了起來,“你且安心,已經過去兩年,我早已放下。”
我鬆了口氣,我自詡平日裡口齒伶俐,可一旦遇到這種事,往往便會口笨舌拙,不知說些什麼才好,我知道有些事,別人說什麼也沒有用,只能自己消化,一旦放下了,便能夠坦然提起,就像現在的九淵一樣,否則即便是親近的人說再多的話安慰,無法釋然的依舊無法釋然,每一次提起,就像是一個剛剛結好的傷疤,又被活生生地揭開,露出鮮血淋漓的皮肉,好在,九淵一向豁達。
這個話題戛然而止,我不知該怎麼問下去了,但他卻難得的自顧自地說了起來:“我年輕時離家,拋棄了應該承擔的責任和義務,父親致死都不肯原諒我,可憐我一母同胞的弟弟,年紀小小,就要被迫擔起原本屬於我的責任,我自己卻海闊愉悅,天高鳥飛,算來……我已經有十幾年沒回家了。”
“這次若不是聽見父親重病的訊息,也許,我還是不會回去,我一直堅定地認為自己做的是對的,可當看到病弱膏肓,躺在病**卻依舊放心不下的父親,看到當年那個單純天真無憂無慮,現在卻滿是鬱色面容懨懨的弟弟,我第一次在心裡問自己,是不是當年的選擇是錯的。”
我靜靜地聽他說著,可心中的疑竇越來越大,他面容平靜,語氣自然,像是在說一件再正常不過的事,可不知為何,我卻聽到了一種不可言喻的感傷。
“父親去世後,家中亂成一團,弟弟尚年幼,我父親臨終前我答應他,務必等家中諸事上了軌道,平靜下來再離開,所以這一待,就待了兩年。”
我皺著眉頭聽他說著,突然他話鋒一轉,笑道:“我來時受了囑託,讓我代他向你問好。”
“我,我……”我驚了一下,心中隱隱約約的猜測好像因為他這一句話變成了現實,可實在太過震驚,一時間吞吞吐吐,不知說什麼好,沒想到他如此直接,我尚未做好心理準備,他便一下子將那層紙捅破了。
他微笑著看著我,好像他剛才說的話那麼平常,我倒不應該那麼反應過度才是,我深呼吸了幾口,目光灼灼,“你弟弟……是白雲華?”
他點點頭,毫不猶豫,我又有些踟躕起來,和他認識後的所有情形如浮光掠影般在腦海中過了一遍,兩年前大安皇帝病重,那位驚才絕豔,棄位出走的前太子確實返回了夷玉,被永寧帝白雲華封為了琨王,所以……
“那,那你……”
他定定地看著我,“我是九淵。”
我忽然回過神來,對,他是九淵,那些身份不過是世俗中的人們給他貼上的標籤而已,我認識的眼前的這個人,才是真真實實存在的,我突然笑了,“對,你是阿九啊。”
我們相視一笑,彷彿一切盡在不言中,這是一種與生俱來的默契,就像那時他並不認得我,卻能對我說,“荒野相遇,兄臺不如過來小酌一杯。”
那麼其他的事又有什麼打緊,剛才的迷惑一掃而光,我便一如既往興匆匆地問起問題來,“小白怎麼知道你認得我?”
九淵先是愣了愣,才反應過來我口中的小白是指的白雲華,嘴角一勾,便說道:“我那個傻弟弟,某次上完朝之後特地把我留下來,問我在江湖闖蕩多年,認不認得一個叫柴薊的公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