簡體版 繁體版 第四章 劫後

第四章 劫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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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劫後

再度甦醒之際,腦袋又是昏昏沉沉的。我用手揉了揉太陽穴,又使勁拍了幾下前額,睜大眼睛想要看清自己所處的環境。

床……是古裝戲裡常見的那種木頭床,兩邊有簾子掛著,裡邊看似空間較大,實則叫人頗感壓抑。

桌子,椅子,茶具,盆栽,瓷器……隨著視線的移動,一個個古色古香的物件相繼映入眼簾。

我這是在哪兒?是誰把我安置於此?是那個救我的人嗎?可他為什麼要這樣做?明明幫了我,卻又將我打暈……

腦袋裡有太多想不明白的事兒,讓我好生頭疼。但我不得不掀開被褥坐起身來,登時又覺得渾身痠痛。

等等!那公主呢?

猛然想起伊人的我連忙轉動脖頸四下尋覓,然而屋子裡安安靜靜的,一圈看下來沒發現第二個人。就在這時,我突然聽到房門被推開的聲響,也不知是一時害怕還是怎麼的,慌亂之中我竟蓋上被子躺倒裝睡。

萬一進來的有兩個人,而這倆傢伙又是企圖對我不利的人……對!沒準他們見我尚未甦醒就會商量起怎麼處置我的事,我呢,剛好可以乘人不備偷聽一番——如此一來,知己知彼,便於我想出接下來的對應之策。

事實證明,上述想法只是我腦袋被打傻後的一廂情願而已。進屋的人好像僅僅靠近床鋪看了我兩眼,接著就用那種變聲不完全的男性嗓音嘀咕了一句“還沒醒啊”。

聽他的口氣,我似乎睡了不少時辰了?

待到身後的動靜漸行漸遠,我壯起膽子側身朝外並睜開了眼睛,豈料原本應該正往屋外走的來人冷不防轉身殺了個回馬槍,把初來乍到的我嚇得一聲驚叫:“啊——”

“哇啊!”驚慌中我尚未看清來者何人,可他卻猝然停下腳步,舉起雙臂,將雙手放到脣邊,同時張開大嘴跟我一塊兒尖叫起來。

行了小兄弟,你都快把兩隻手塞進嘴裡了——我有那麼可怕嗎?

先一步冷靜下來的我直起身來,撤下慌張和狐疑的神情,轉而面無表情地望著現身於此的陌生人。

“客客客、客客、客、客官……”一名看上去十幾歲的少年“客”了半天,總算吐出了個完整的稱呼,“你你你,你醒了啊?”說這句話的時候,他慢慢地把手放了下來。

他叫我“客官”,再瞧他粗衣麻布的,肩上還掛著塊發黃的抹布……

“請問這裡是……客棧?”儘管初步判斷此人既非江湖人士也非官差大人,十有八九是個打下手的店小二,但我一開口還是充分體現了“勞動不分貴賤”的良好態度。

“對,對。”好歹恢復鎮定的少年忙不迭點點頭。

“請問,是誰把我送來的?”我注視著他的眼睛,繼續彬彬有禮地發問。

“好像是兩位公子。”眼睛一眨不眨地瞅著我,他認真作答。

兩位?這唱的是哪一齣?救命恩人不是隻身一人嗎?

“他們人呢?”

“走了。”

“走了?”我用疑問的口氣重複著對方的話語,心想一條重要的線索該不會就這麼斷了吧。

“把兩位安頓好以後,他們叮囑說要好生照顧著,留下足夠的銀子就離開了。”他兩眼向上翻了翻,貌似在一邊回憶一邊回答。

好人做善事?不,沒那麼簡單。等等,他剛才說“兩位”?

“哦對了,和您一起被送來的那位公子人在隔壁,還沒醒呢!”見我不說話,對方熱心地展開了補充,來了個“未卜先知”。

怎麼又冒出來一個公子?

我越聽越迷糊——難不成被莫名其妙劈了一掌之後,我的魂魄又沒頭沒腦地溜達到另外一個世界來了?

“呃……請問,你是這裡的店小二,對嗎?”甩開某個令人想要嘴角抽搐的念頭,我將目光重新對準了不遠處的少年。

“是的。您有什麼吩咐?”店小二微微彎著腰,似是習慣性的動作。

“能勞煩你帶我去看看那位跟我一同被送來的公子嗎?”眼下,店小二口中的那位公子怕是唯一的突破口了。

“客官您真是客氣。”或許是注意到我自開啟口以來都很有禮貌,他的臉上漸漸露出了不適應的笑容,“您這邊請。”說罷,他的腰彎得更低了,側過身子,做出了“有請”的動作。

我也不便多說什麼,只好朝他禮節性地笑了笑,繼而挪動身體以便下床。一眼看見了地上的黑靴,我立刻想起了自己的衣著。我低頭一看——還是原來的打扮。

到底怎麼回事……

心裡滿是疑問的我一言不發地穿好了鞋,跟著負責引路的店小二往屋外走。

“等一下。”剛要跨出門檻的時候,我卻停下了腳步。

“什麼事啊,客官?”店小二也跟著停止前進。

“你還記得送我們來的公子長什麼樣嗎?”仍不死心的我抱著一絲希望開口詢問,“或者說,他們有什麼特徵?講過什麼奇怪的話?有沒有留下他們的聯絡方式?呃……”本想使自個兒的問題變得好回答一些,結果說著說著,我忽然意識到有些話小二怕是聽不懂我在說什麼,因此只得尷尬地收了口。

“客官……”聽完我的一長串問題,店小二面露難色地撓了撓頭,“他們……看起來就是很普通的兩位公子,穿得也一般,話也不多。就是……就是……”

“就是什麼?”見對方似乎在努力回想的樣子,我急忙介面。

“就是,小的覺得,他們做起事來動作很快,說起話來也很乾脆。”店小二自顧自地點起頭來。

動作迅速,說話乾脆,這辦事風格……不知是不是我多心了,那兩個人,恐怕並非出自尋常人家。

“我知道了,謝謝你。”我微微一笑,終結了一個話題,“我們去看隔壁的那位公子吧。”

“唔。”店小二邁開步伐,沒走幾步就停了下來,“就是這裡。”他指

著一扇房門,隨後輕輕將其推開。

我隨他進了屋子,向著床榻走去。遠遠的,我看不清**人的容貌,直到走近了,我才瞬間一驚。

這哪是什麼公子?分明就是公主!

儘管她那張臉我沒看過多久,但畢竟算是一同經歷了生死浩劫的“難友”,我想在短時間內忘記她的容貌恐非易事。更何況,面板保養得這麼好又貌若天仙泛著貴氣的人,舉國上下怕是碰不到幾個吧?不過,是誰把她裝扮成年輕男子的模樣?是那個救我們出來的人嗎?目的是……不讓她被人認出來?

“小二,我們是什麼時候被送來的?”思忖至此,我不由想起了這個或許很重要的問題。

“今日辰時。”

子醜寅卯辰巳午未申酉戌亥。

我在心裡默默地將十二地支背了一遍。

辰時,應該是早上七點到九點。逃出宮的時候天還是黑的,就這時間差來看,是說得通的。

“對了,現在是什麼時辰?”

“申時。”

申時,是下午三點到五點。睡得還真是挺久的。挺久……挺久?!

我倏地望向床鋪上的睡美人。

都好幾個小時了,要殺公主的人沒有追來嗎?

我驀地抬頭看著店小二,話到嘴邊又硬生生地吞了回去。

在我對這裡還完全不瞭解的前提下,在如今危機四伏的情況下,我不能貿然提問。萬一問多了引起了他的疑心,屆時宮裡的人搜查至此……那後果,不堪設想。

思及此,我用一句“沒什麼事了,你去忙吧”打發了店小二。等他離開後,我確認門外無人,這才回到了公主的床邊。

現在該怎麼辦?把她一個人留在這裡,從此橋歸橋路歸路?可是……

我注目於平躺在榻的女子,見她忽而眉頭一抽面露痛苦,心中不禁生出一絲同情。

一夜之間家破人亡,她也夠可憐的……可話說回來,我的情況又能好到哪裡去?這個世界的一切對我而言都是極其陌生的,我甚至連“自己”姓甚名誰都不清楚,走又能走到哪去?唉……好想回去。

回去?等一下!

因為被連帶追殺的緣故,我差點把自己的初衷給忘了。不是要回到我先前所處的那個地方尋找回去的線索嗎?可是眼下我出了宮,還是逃命逃出來的,這……怎麼可能再回去啊!?

突然意識到自個兒被擺了個超級大烏龍,我頓時慌了神,一時間心率上揚渾身冒汗。

不行不行,不能這麼想,希望尚未徹底破滅。我不是不知道自己是誰嗎?沒準我的身份跟皇親貴族沾點邊,那還是有機會回到宮裡去的。

所以說……所以說我到底是誰啊!?趕緊來個人告訴我啊!

此時此刻,叫天天不應叫地地不靈的我就像被包裹在一個黑漆漆的球體內——從四面八方壓過來的,除了令人窒息的黑暗,別無他物。

“啊……嗚……”忽然,耳邊傳來斷斷續續的低吟。我垂首一看,發現公主的額頭上已然冷汗涔涔。

做噩夢了吧……

我勉強從自身的忐忑中抽離出來,試圖暫時轉移注意力,好讓自己不再去想那混亂如麻的處境,卻見**的女子冷不丁舉起雙臂胡亂揮舞起來,彷彿是要趕走什麼妖魔鬼怪,口中還唸唸有詞。

“啊——啊!”沒過幾秒鐘,她嘴裡的喃喃自語就轉變成了驚恐的叫聲,手臂的舞動也越發厲害起來。

“公主,公主!”既想把她夢魘中拉出來又怕被人聽見我對她的稱呼,所以我唯有湊近了她,一邊壓低嗓音輕聲呼喚,一邊去抓握她的兩條手臂。

“不要!!!”說時遲那時快,女子一聲慘叫張開了眼,兩隻纖細的手腕業已被我握在手中。

“公主?”我試探性地呼喚著。

她充滿恐懼的雙眸依舊直直地盯著上空,好一會兒才緩過神來,慢慢看向我的臉。她就那樣怔怔地瞅著我,直到眼角緩落一行晶瑩的**。

“能坐起來嗎?”此情此景下,我不知該作何安慰,只得避重就輕地詢問。

她不說話,用力抽出了原本在我手心的雙手,自己撐起了身子。我見狀,也心領神會地退開了兩步。

男女授受不親,更何況,她是個金枝玉葉。

“你是誰?”良久,她低垂著腦袋,有氣無力地問了這個問題。

不會這麼快就把我忘了吧……好吧,我只是答不上來。

“我是誰並不重要。”猶豫片刻後,我平靜地做出了迴應,“公主現在不需要知道,以後也不需要知道。等走出這道門,你我即成陌路,今後大路朝天,各走半邊。”見她依然垂首不語,我皺了皺眉,“皇后娘娘的事我很遺憾,但事已至此,還望公主節哀,珍重。那……”想來想去覺得自己還是不要說太多,我不由停頓了一小會兒,“告辭。”

“節哀?珍重?”就在我轉身欲走的那一刻,身後的人忽然發話了,“你是在勸本宮從此隱姓埋名,苟且偷生?”她的聲音不大,卻字字珠璣。

這公主,看來不是個愚鈍之人。我話裡的弦外之音,她一聽就懂。可惜……

“逆賊篡位,母后慘死,本宮身為人女,身為一國公主,卻什麼也不做,獨自苟活?”果不其然,她繼續幽幽道,“本宮絕對不會用這等方式了此殘生。”

“那你想怎樣?”我轉過身去,注視著她蒼白的容顏,“召集舊部,討伐逆賊?”

“他們會聽本宮的嗎?”她雙目無神地說著。

“你的意思是……你根本就沒有可以與之抗衡的力量?”我不解地望著她——難道她想光憑一副血肉之軀去以卵擊石?

“有,但不在這裡。”她失神的眸子突然指向我,進而變得炯炯有神,“所以本宮要你協助。”

“啊?”她冷不丁拋來的一句話把我說得二丈摸不著頭腦。

“送本宮去梁國。”

梁國?那這裡是什麼國?

這種問題我自然是不能隨便問出口的,因為就算是再沒常識的人,也應該知曉自己所處的時代有哪些國家——問題就在於我不是這個年代的人,而這也是我絕對不打算在此暴露的事實。

“言下之意,到了梁國就有幫手了?”因此我選擇旁敲側擊,於無形中搜集情報。

“……”她沉默了一會兒,輕輕吸了一口氣,“梁國的尊帝是本宮的舅舅,他會幫本宮復國。”

原來有這麼一層親戚關係。可是……算了,這不是我能管的事。

“也許公主的設想很好,只可惜在下無德無能,恐難當此大任。”面對對方乍聽之下有些無理的要求,我自然是學著古代人慣用的謙卑,禮貌地予以了婉拒。

“你……你說什麼?”似乎完全沒有想到我會毫不猶豫地拒絕,她瞪大眼睛不可思議地瞅著我。

這種時候袖手旁觀看上去確實很沒品,但我有我的難言之隱。一個對這個世界一無所知的人……不會武功姑且不談,就連基本的生活常識都殘缺不全的傢伙,送一個亡國公主去他國求助?豈不是天方夜譚!

“在下愛莫能助,請公主另謀人選。”我再度轉過身去,為的是不再與之對視,“不過恕我直言,選擇復國就是選擇了一條荊棘之路,別說……”我遲疑了一小會兒,決定乾脆開啟天窗說亮話,“別說梁國的皇帝是不是願意出手相助,公主想要在有賊人追殺的情況下平安抵達梁國,這本就是一件十分困難……”

“住口!”我話還沒說完,背後的人突然一聲喝斥,“想不到你堂堂一個七尺男兒,竟是如此貪生怕死之輩!”言語間,她已然下床,顧不上穿鞋就衝到我的面前對我橫眉怒視。

唉……我該怎麼跟這個被滿腔悲憤矇蔽了雙眼的公主說……

體會到一股無力感的我忽然發現剛才的天窗只開了一半。

不管了,對於現在的她來說,長痛不如短痛。

“公主此言差矣。”我眯起眼睛,仗著些許的身高優勢俯視之,“死,要看死得是不是有價值。”發現對方瞪著我的雙眸中正泛出淚來,我側身避開了她譴責的目光,並邁開步子與之拉開距離,“不自量力,飛蛾撲火,只會得不償失,自取滅亡。”

“呵,藉口!全都是你貪生怕死的藉口!!!”她在我身後嘶吼起來,罵得我心裡登時躥出了一股火。

“公主還是冷靜點為好!”我瞪大了眼,猛地轉身回敬,“要知道現在我叫你一聲公主都要擔心會不會隔牆有耳!更別提走出這間屋子一路去往梁國!你以為你久居深宮就沒有人認得你嗎?你以為你一個手不能提肩不能扛的千金之軀,加上我一個手無縛雞之力的平民百姓,能安然無恙地抵達梁國嗎?你以為到了梁國一切就都順理成章了嗎?”越說越激動的我差不多已經忘了對方是多麼高高在上的存在,“沒那麼簡單!說不定你剛一腳踏出這家客棧,一把利刃就會架在你的脖子上!”

“放肆!!!”大概是被我逼急了又找不到反駁之詞,公主幾乎歇斯底里地打斷了我滔滔不絕的質問。

屋裡一陣沉默,我望著她頹然扶住桌沿的動作,意識到自己有些過火了。

“好好活下去。”平復了情緒,我勉強使自己的聲音柔和下來,“皇后娘娘拼了命救你,不是為了讓你帶著國仇家恨往火坑裡跳……”說著說著,我竟不自覺地提到了那個才見面就陰陽相隔的女子。

“呵……呵呵……”公主驀地笑了,可在我聽來,那笑聲比哭聲還淒涼,“母后為什麼要救你這種人……為什麼……”她自言自語著,倏地抬眼,目光冷然,“為什麼她要救你這種忘恩負義之人!”

一語,刺痛。

貪生怕死也好,忘恩負義也罷,我不怕眼前這個悲慟不可自抑的女孩給我安上這些莫須有的罪名。然而,她卻在關鍵時刻提及了那個令我一時語塞的話題。

為什麼?

我不懂,以後,恐怕也無法弄懂。

“公主不明白為何皇后娘娘要救我這個毫不相干的人,”我輕輕吸了一口氣,然後快速吐出,定了定神,“我也不理解為何我這個毫不相干的人會被針對皇室的殺手一同趕盡殺絕。哦,或許這就是‘見者有份’?”我淡淡地望著已經心力不支頹然落座的女子,“但這並非皇后娘娘的錯,所以她願意捨身相救,我心中萬分感激,也十分敬佩。”我說著,看著,卻沒有得到任何迴應,“不過,這並不代表我要眼睜睜地看著她的女兒因悲傷過度而有勇無謀地去送死,以成全那所謂‘知恩圖報’抑或‘捨身忘死’的‘美名’。”

“你何以證明自己只是個毫不相干的人?”靜靜聆聽的女子冷不防開了口,視線卻並未向我投來。

“公主可以不相信我的來歷,但不可以懷疑皇后娘娘的眼光。”此情此景下,我說不了太多,即便說多了,對方也不會接受。

“呵……”她一聲冷笑,終於抬眼看著我,“母后經常神志不清,這你不知道嗎?”

話音未落,我不由一愣。

心智不正常?那個皇后娘娘?!

“哼,問也徒勞。”沒等我作出回答,公主已然自顧自地下了結論,將目光投向了別處。

“我知道公主現在心裡很不好受,所以我說什麼你都聽不進去。”從驚訝中抽身的我輕聲說著,“但公主是個聰明人,只要願意去想,一定能夠想明白。”

她依舊一臉漠然地注視著房間的某個角落,帶著淚痕,不言不語。

“道不同不相為謀,你我對恩義生死的詮釋不同,我只能言盡於此。”說著,我轉過身子,跨出了第一步,“還望公主好自珍重。出了這扇門,縱使再度相見,我的眼裡和口中都不會再有‘公主’。”言畢,我已然走到門前,開啟房門,迎來的是並不耀眼的光,“告辭。”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