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一章 信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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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一章 信任
因為行軍速度比之之前加快了兩倍不止，所以這樣一來每天休息的時間就變得異常的少，原本還有一些士兵想抱怨兩句，但是看到貴為一國之主的拓跋巨集並沒有搞特殊，也是跟他們一樣騎馬趕路，而且每天他們睡下的時候都可以看見主營的燈還亮著，等他們醒來的時候，他們的皇上已經穿戴整齊跟王爺或者達奚大人說話了。
面對這樣以身作則的領頭人，他們又怎麼能將抱怨說出口，就算累，也只能咬緊牙關堅持著。
花慕青從來沒有這種騎馬行軍打仗的經驗，只覺得自己都要被顛成腦震盪了，但是這種時候，大家都咬緊牙關堅持著，她絕對不能成為最先說出洩氣話的那一個，所以便不斷告訴著自己不能丟臉，不能放棄。
就這樣堅持了三天，終於在第三天夜裡趕到了雲中城外的一片小樹林裡。
將士在拓跋勰的示意下下馬安營紮寨，但是為了隱藏，並沒有生火做飯，而都是拿出之前準備好的乾糧，就著水壺裡的溪水吃了起來。
花慕青知道接下來的情況十分複雜，沒有好的體質可不行，所以硬逼著自己吃了一塊乾硬的饃饃，然後又喝了一點溪水，胡亂將肚子填了個半飽。
“花慕青，你進來。”就在花慕青站起身來準備活動一下時，拓跋勰突然掀起主營的簾子喊道。
“幹什麼？”花慕青疑惑地問道，剛才參將和達奚大哥還有拓跋巨集兄弟都進了主營，她為了避嫌，主動走了出來。
“讓進來就進來，哪來那麼多的話。”拓跋勰一挑眉。
花慕青立刻翻臉：“什麼態度？”
自從那天早上他醉酒醒來之後，便不再刻意躲避她了，但是安慰她時候的溫柔也不復存在，兩個人又恢復了那種在皇宮裡鬥嘴吐槽挖苦諷刺的相處方式，而不知道是不是因為拓跋巨集一心都撲在柔然人的事情上，竟然也對他們的親近睜一隻眼閉一隻眼。
接連幾天的奔波勞累讓拓跋勰的眉眼間也多了些許疲憊，但是並不減他的英氣。
“皇兄找你。”拓跋勰被噎了一下，看到花慕青橫眉冷對的樣子，立刻搬出了自己的皇兄來。
果然，一聽到是皇上找她，她立刻就走了過來。
“花慕青，你可真勢力啊。”拓跋勰忍不住鄙夷道。
花慕青學著他之前的樣子挑了挑眉：“怎樣，就勢力了。”
然後也不管他投來的白眼，從他身側鑽進了主營。
拓跋勰在她身後再接再厲地瞪了她一眼，但是如果仔細看他的眼神，就會發現那裡面夾雜著無奈和寵溺。
“皇上。”花慕青一走進來便看見了正低著頭看一張牛皮圖的拓跋巨集。
“你過來。”拓跋巨集抬頭看了她一眼道。
花慕青不知道他所為何事，但是還是順從地走了過去。
“將你知道的告訴花公子。”拓跋巨集又對一邊的參將說道。
花慕青一愣。
“昨天中午的時候末將就已經潛到了雲中城外，看到柔然人已經停止了進攻，轉而將雲中城包圍了個嚴嚴實實，看樣子是想要等到城內糧盡投降。”參將將之前對拓跋巨集說過的話又重複了一遍。
“為什麼告訴我這些？”花慕青猶豫了一下，還是問道。
她雖然跟在拓跋巨集身邊，晚上甚至
睡在同一頂營帳裡，但是她卻是整個軍營裡最不關心這些事情的人——她不是這個時代的人，又如何能插手這個時代的事？
而且從在平涼時決定出徵到現在，拓跋巨集都沒有對她說過這些事情，現在又是怎麼？
拓跋巨集從那張牛皮圖上抬起頭來，深深地看了她一眼，道：“現在城外的人進不去，裡面的人出不來，柔然人甚至連飛往雲中城的飛禽都一併統統射殺，所以，沒有人知道城內的情況。”
花慕青終於明白他的目的了。
柔然兵有六萬，且都是百裡挑一的精兵，而他們只有兩萬普通騎兵，實力懸殊，斷然不敢貿貿然地就跟柔然兵照面，在兵力不對等的情況下硬碰硬無異於是以卵擊石，所以這一仗，只能巧取。
而既然要巧取，便首先得知道雲中城內現在的情況，可是剛才他說了，柔然人連雲中城上空的飛鳥都射殺。
要怎麼才能得到雲中城內的情況？
然後他便想到了她吧。
花慕青突然笑了笑——他竟然如此看得起她。
連飛鳥都做不到的事情讓她來做。
“我想要跟皇上單獨談談。”花慕青突然出聲道。
除了拓跋巨集，別的人都是一愣，完全沒有料到花慕青會提出這個聽起來莫名其妙的要求。
而拓跋巨集卻像是早就知道她會這樣說一般，對著那三個人擺了擺手道：“你們先出去。”
達奚康生剛準備說話表示這樣不妥，但是觸及到拓跋巨集堅決的目光之後，便立刻微微點頭，和那兩個人一同退了出去。
“你要跟朕說什麼？”拓跋巨集等那三個人都出去之後，看著花慕青問道。
花慕青十分肯定他是在明知故問，但是她並不介意說出來：“為什麼是我？”
“為什麼不能是你？”拓跋巨集卻反問道。
“整個軍營裡有兩萬騎兵，個個都是戰場老手，而且皇上你的身邊都是高手，為什麼要派我去？”花慕青故意先避重就輕。
“軍營裡的人確實很多，但是沒有人有曾經在守衛森嚴的皇宮來去自由的經驗。”相較於花慕青的凝重嚴肅，拓跋巨集的語氣卻帶了些少有的戲謔。
花慕青被這種淡淡的戲謔惹惱，終於忍不住繃著臉道：“但是皇上似乎忘了我並不是北魏的人，皇上派我去跟雲中城內聯絡，就不怕我出賣北魏，從中作梗嗎？”
“你會嗎？”拓跋巨集卻不直接回答，而是反問道。
花慕青冷笑一聲：“為什麼不會？你這樣自私自利，為了鞏固自己的地位，強留我在這個世界，我為什麼不會出賣你？”
“如果你會的話，你就不會站在這裡跟我討論會不會了。”拓跋巨集卻突然笑了。
花慕青立刻調轉視線，太卑鄙了，竟然想使用美男計，哼，她受了這麼久的委屈，這次不好好發洩一下，否則下次再想，可就沒有這麼好的機會了。
“我這樣是因為我是個坦蕩之人，就算是要害人，也會清清楚楚明明白白地告訴人家。就像這樣，我要出賣你，我就清清楚楚明明白白地提前告訴你。”花慕青挑眉，語氣到動作都極具挑釁意味。
拓跋巨集深深地看她一眼，然後沉默了一會兒才開口：“朕知道你在介意什麼。”
花慕青故意裝作很有興趣的樣
子：“哦？什麼？”
她料定他不會知道，因為她隱藏得那樣好，從來沒有表現出來過，甚至有時候會連自己都騙過。
“你在怪朕不信任你。”拓跋巨集淡淡地說道，眼睛裡閃過一絲寂然。
花慕青大驚，他怎麼會知道，難道她那種“他們根本就不相信我”的哀怨表現得很明顯？
“你你你，憑什麼這樣說？我為什麼要介意這個？你們信不信任我跟我有半毛錢關係？”花慕青窘迫之下，有些語無倫次起來，連“半毛錢”都出來了。
拓跋巨集看看有些激動的她，語氣卻愈加地淡然：“你一直在刻意避嫌。”
花慕青又是一愣。
“不管是什麼人跟朕說話，只要一涉及國事，你就會自動迴避。幫朕研磨，你也從來不看一眼奏章上面的字。朕要帶你出征，你什麼都沒有問，朕敢肯定，要不是突生變故改變路徑，你恐怕到現在都不知道原本要到哪裡去。”拓跋巨集的聲音不疾不徐：“你刻意這樣，無非是在向朕證明，你真的不是什麼奸細，你根本對這個國家不感興趣。”
花慕青一直以為自己做得很好，但是沒想到一下子就被看穿，立刻覺得臉上有些掛不住，於是嘴硬道：“少得意了，我才沒有刻意向你證明什麼，信不信任我是你的事情，而你的事情跟我才沒有關係。”
拓跋巨集看著她，表情柔和，目光專注：“其實朕從來沒有懷疑過你是奸細。”
花慕青先是一愣，隨後便冷笑：“哼，只是想要騙我去為你賣命，所以甚至不惜撒謊嗎？”
拓跋巨集也不惱，還是那樣看著她，然後道：“你還記得第一次見到朕嗎？”
“當然，我還是你的救命恩人呢。”花慕青現在想起當時拓跋巨集被甩下馬的情節，不由還有些心有餘悸。
“是，說實話，朕第一次見到你的時候，就知道你不是普通人，但是當時朕並不能確定你是敵是友，亦或是非敵非友，所以朕才會讓彥和去找你。”拓跋巨集回想起當初的情景，其實不過才幾個月，但是感覺好像是過了好幾年。
花慕青沒說話，靜靜地聽著。
“後來你的一連串表現，便讓朕肯定了，你不是那個人的人，但是朕卻越來越看不懂你的真實身份，因為朕從來沒有遇見過你這樣的人……所以朕將你留在了身邊。”
“然後暗中派人跟蹤我，調查我。”花慕青冷哼一聲，顯然對那天被強留在這個時代還耿耿於懷。
“朕的身份不容許朕有半分的差池。”不知道是不是花慕青幻聽，她竟然聽到拓跋巨集的聲音裡有那麼一點無奈。
拓跋巨集直直地看進花慕青的眼裡。
“花慕青，朕一直沒有對你說，是因為朕一直不知道該怎麼開口，而你又一直沒問，朕就以為或許以後你會明白，但是今天這樣看來，你原來一點都不明白……朕從來沒有懷疑過你對朕有歹心，朕是一個在刀尖上小心翼翼行走的人，如果不信任你，又如何會放你在身邊？”
花慕青看著拓跋巨集像一汪碧洋的眼眸，只覺得自己要溺死在裡面。
他是不是走在刀尖上的人她並不瞭解，她只知道，他是一個生性冷淡的人，現在卻能夠對她說出這番話，如果不是出自真心，那他一定說不出口。
並不需要理由，她就是知道。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