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顛簸半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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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0章顛簸半日
“奴婢叫畫兒。”小丫鬟在我柔和的目光下，稍稍放鬆了些。另兩個丫頭這時也湊過來，見我身著下人的服飾，而畫兒又對我畢恭畢敬的，不僅有些好奇。
“畫兒，她是誰啊？以前沒見過呢。”其中一個高瘦，膚色略有點黝黑的丫鬟拉住畫兒的手，問道。
“她……她是……”顯然八福晉並沒有教她別人問起我的身份該怎麼回答，一時便陷入了結巴中，支支吾吾了半天，也沒說出個所以然來。
“我是八福晉新收的丫鬟，第一次跟著福晉出門，有什麼不對的地方還望你們多多包涵。”我看了眼畫兒，搶先說道。
“哦，原來是這樣，我叫雨兒，她是雪兒，我們是十福晉的丫鬟。”高瘦的女子見我和和氣氣的樣子，便也笑著說。
“十福晉？”我口中喃喃著，臉上卻也是笑容滿面。
在馬車上又顛簸了半日，臨近傍晚的時候，夕陽西下，車隊到了承德。地方官知曉皇上要夜宿承德，因此早已備好了大隊人馬休息之處。
馬車停在一條小弄中，我跳下馬車，四周均是石壁，並沒有住所之類的。我疑惑地看向畫兒。這時從別的馬車上也下來幾個身著下人服飾的丫鬟，大家都站在原地，你瞧我我看你的，一動不動。
“排好隊，跟我來。”一個太監小跑著步子過來招呼道。我們仍面面相覷著，這小太監倒是面生得很。
“等著作甚，還不快走。”見我們都沒有挪步的樣子，小太監不禁有些急，他才被調到皇上身邊，這又是李德全第一次交給他的任務，若是搞砸了，估計就別想有好臉色看了。
在他的催促下，我們排成了一隊，跟在他身後向不遠處的那座園子走去。遠遠便能望見亭臺樓閣，斗拱飛簷。我們從園子的一個偏門進去，接著又轉過幾條小道，便來到了一溜排的單間小屋。
小太監從懷中掏出了一張單子，按照上面寫著的給我們分了房間。我同畫兒同住一間，“心兒姐姐，我打了水，你先梳洗一下吧。”才走進房間休息了下，畫兒就從屋外打來了一盆水，又弄溼毛巾，遞給了我。我慢慢地擦拭著手指，“我們旁邊住的是……”透過窗戶瞧見另一側的屋中有人進出。
“是九福晉的丫鬟。”畫兒那麼一瞟，邊整理著床鋪邊說。
“心兒姐姐，等一下我要去前邊隨身服侍，福晉吩咐過您就不用去了。”畫兒走到我身邊，低聲說。
“嗯，我知道了。”點點頭，這也是為了讓我避免被康熙認出的法子。
“心兒姐姐，我會帶晚膳回來，之前可能要讓你餓會兒了。”畫兒略低著頭，說道。
“沒事，我也沒來過這兒，趁這機會，倒是可以逛逛。”許是這小丫頭覺得自己沒照顧好我，有些不好意思。
“姐姐，那我先去了。”門外十福晉的丫鬟早已等在了一邊，“去吧。”我看了眼外面的兩個丫頭正伸著脖子想裡望來。畫兒屈膝告辭，便轉身走了出去。
“心兒姐姐，有些不舒服，咱們走吧。”畫兒對外頭的兩個丫鬟解釋道，三人倒也不敢耽擱，急急地就向前廳走去。
原本頗為熱鬧的院落一下子變得安靜下來，空蕩蕩的房子裡，除了我一個，什麼也沒有。我站起身來，外頭的天色已經暗了些許。提步跨出院門，四下望去竟是陌生的景緻，也不知這是康熙的哪處行宮。
不過就算不知也無大礙，反正一時半會兒走不了，倒不如先去逛上一逛。才想著要走開，斜下里忽然闖出個太監模樣的人，拎著一隻食盒，幾步跪倒在我面前，“參見格格。”
“你是？”看樣子似是眼熟，卻又無法準確地說出他的名字。
“奴才是九爺身邊的小陸子，九爺吩咐奴才來給格格送晚膳。”小太監一字一句地重複著胤禟的交待。
“你起來吧，我現在這身份你這樣子，若被人看見，就麻煩了。”我趕緊讓他起來，接過他手中的食盒，“回去替我多謝九爺。”我微微笑著說。
“那奴才就先走了。”小陸子再次行個禮，離開了。
看著手中有著紛繁複雜花紋的食盒，我一時陷入沉思之中。自出宮以來，他似乎比在宮中時更加細心了。難道真的可以默默地接受他人的關心，還不用去付出什麼嗎？那樣不就變成了不勞而獲？
我自是知曉胤禟打的是哪門子主意，以前認為現在的一切都只是一場遊戲，隨時都能從中逃離，而現在，隨著時間的推移，我卻仍沒發現有讓我回去的徵兆。或許，我只有了此殘生後才會回去。佟妃的話，其實也不無道理，儘管十分現實。
在這個時代，女子無才便是德，而我又是這種背景，少不得最後由康熙指婚，淪為鞏固政治的工具吧。
定了神，天色已然四暗，暮春的晚風有絲涼意，許是穿得單薄了，冷風襲來，倒是咳嗽了幾聲。我擼了擼肩膀，這人生地不熟的地方，若是迷失了路，也不知會惹出什麼麻煩來。想了想，我轉身回到了房內。
“心兒姐姐，我帶了晚膳回來。”畫兒進屋的時候，我正側躺著休息，桌上還擺著碗筷。畫兒見我睡著，倒是放輕了腳步，慢慢走到我身邊。我雖然閉著眼睛，卻仍能感覺到她的視線停留在我臉上。
“唔。”我裝著翻了個身，慢慢睜開眼睛，畫兒忙不迭地立直了身子，站在床邊。
“姐姐，我吵醒了你？”畫兒有些手足無措，不知我會有什麼反應。
“畫兒，你回來了。”我看了眼瑟縮著的小丫頭，無所謂地問道。
“嗯，姐姐，畫兒帶了晚膳，您餓壞了吧。”說著，她便將放在一旁的食盒提來給我看。
“不用了，你吃吧，我用完了。”我用眼神示意桌上的碗筷。
“哦。”畫兒久久地盯著桌上的東西，良久才低低地應了聲。心中雖是滿腹疑惑，卻也不敢詢問。將碗筷收起來，再拿出鹹菜和饅頭，開始吃了起來。
在承德待了幾天之後，我們再度上路。這幾天中，畫兒每日都去前廳服侍，而我就待在後院無所事事。胤禟每日都派小陸子按時送飯，一頓都餓不著。
而胤禛和十三卻是對我不聞不問。一想到這個，我就氣不打一處來。十三都也還算了，肯定是忙著和凝碧卿卿我我，顧及不到我。可是胤禛他……明明答應了我哥哥會照顧我，現在卻是如此這般。
“哼。”我心中頗為不平地念著，卻發現自己竟不知不覺地去想胤禛，竟是念著他，希望他能像胤禟那樣細心地待我。馬車狹小的空間悶得我有些透不過起來，我掀開馬車的簾子，望向外面。
馬車前的那個背影，幾乎每次都在夢中出現。而今天是我這些日子以來第一次見到他，一如記憶中的那樣挺拔筆直。他穿著墨綠色的長袍，就那樣駕騎在馬上，沒有難度的動作，卻是那樣的動人心魂。
“姐姐在看什麼？臉都紅了呢。”畫兒湊過來，也伸著頭向外張望。
“沒有，只是看看風景而已。”我急忙縮回身子，臉紅？有嗎？臉上倒是微微發燙，指尖觸碰處，些微的涼意稍許降低了熱度。怎得光是背影，竟然就臉紅了。看來，是越活越沒出息了。我獨自感慨道。
趕了幾日的路，除了渾身痠痛外，倒也沒有其他不適。
“姐姐，我去問了小陸子，他說還有半日的路程就到科爾沁了。”畫兒拉著我的手，略略興奮的樣子。
經過這些日子的相處，我跟她之間倒是熟了許多，畫兒也不像剛出門時那樣拘謹，私底下倒是與我頗為談得來。
“那可好。畫兒也未見過草原嗎？”看著小丫頭的高興勁兒，我的心情倒也愉悅了起來。
“嗯，畫兒是第一次跟著福晉出門呢。”畫兒點點頭，“姐姐呢，姐姐見過草原嗎？”
“草原，倒是在書中見過。”我瞧了瞧車外已於京城大不相同的景緻，隨口說道。現在見到的大概就是上學時地理書中所講的草原景色吧。
沒有高大參天的樹木，僅有矮小的灌木叢。再望過去，便是連片的綠茵茵的草木。一大片接著一大片，如油綠的毯子般鋪天蓋地。
倒是沒用上半日就到達了科爾沁的營地。下了馬車，便是一望無垠的大草原，而駐紮處早已搭建起了許多蒙古包，中間最大的那頂，看著最結實的便是康熙的住所。而周圍也圍著好多個較小的白色蒙古包，相隔的不遠，佈置錯落有致，形成了一個包圍圈。再遠處便是更小的帳篷，搭建地也更為馬虎，而我們正是朝那兒走去。
“好了，你們都整理一下，然後就趕緊去前面服侍，主子身邊缺不了人。”一箇中年太監沙啞著嗓子，在我們的隊伍面前說道。
“是。”全體宮女都齊聲應道，然後便有序地各自散開。
我同畫兒還有雨兒、雪兒住同個蒙古包，包內的佈置倒也清靜簡單，就是四人同鋪擠了些。她們三人各自將包裹放在櫃中，然後隨意梳洗了下，便急急地趕到了阿哥福晉的帳篷中。不知是畫兒同她們倆人說了什麼，雨兒雪兒對我留在篷中的行為並沒有多少疑惑的神情，反而正常的如司空見慣。
提了提桌上的水壺，意料之中的空壺，我微微嘆了口氣，拎起水壺向外走去。不遠處，倒是有幾個士兵正在搭灶燒水。
“喂，你們也給我燒一壺。”我將水壺放置地上，對著他們領頭那個吩咐道。
“嘿，姑娘，你是哪裡的丫鬟？”看著我傲氣的模樣，領頭士兵放下木柴，問道。
“我……我是八福晉的丫頭。”這才意識到自己現在的身份是個小丫鬟，於是放輕了聲音，變得低眉順眼起來。
“八福晉……”看著我前後態度截然不同，領頭的倒是越發覺得我可疑起來。
“我怎麼沒見過你啊？”他慢慢地走近我，眼神中帶著懷疑，上下審視著我。
“前段日子，因為趕路身子不適，所以並未出來走動。”我低下頭，語調柔軟，緩緩地解釋著。
“是嗎？”那個士兵仍是半信半疑，邊說邊繼續向我逼近。
“你們在幹嗎？”正當我面對他的逼迫，無可招架時，身後傳來一個熟悉的聲音。
“四爺吉祥，十三爺吉祥。”站在那兒生火計程車兵連同著我面前的人紛紛下跪請安。我也忙轉過身，屈膝行禮，只是因著前幾日的小糾結，硬著頭皮不開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