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康熙書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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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章康熙書房
高無庸略鞠一躬，便退後進門去了。
過了一會兒，他便又出來請我們進去。
待高無庸挑起簾子，我隨著哥哥的腳步踏入了屋子。果然是天子之地，屋內的裝飾與在佟妃處見到的完全是兩種風格。
御書房分為裡外兩間，外間是剛進門便能看清，正對著門的地方擺著紅木的桌椅，桌椅後面是靠著牆的炕，上面放著矮矮的小桌子，兩邊隨意擺置著靠枕。另一側的牆邊擺置著幾個類似書架的東西，我偷眼打量過去，上面擺放著各類小擺設，多數是以青瓷花瓶為主，各類大小不一。
“似曾聽聞康熙喜歡一些小玩意兒，原來是倒是真的。”我暗想。等我轉過神來後，才發現我已經在御書房的裡間站定了，書桌前的香爐內燃著淡淡的薰香，聞來有些提神。
身邊是哥哥額爾赫，稍前方站著的是四爺。
“額爾赫攜妹子心然見過聖上，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隨著哥哥的聲音，我也跪了下去。
這是我穿越過來後第一次正式的用古人的請安方式，膝蓋跪在硬實的地上，單薄的衣衫，雖然是平地，卻依舊很難受。
“起來吧。”思緒轉閃間，書桌後的那個莊嚴的聲音響起。
我忙不迭的站起身，反射性的用手擦了擦膝蓋，下一秒卻突然想到目前的情境，又忙縮了手往後略退幾步站在哥哥斜後方。
“這就是你阿瑪最寵愛的心然格格。”康熙放下手中的御筆，說。
“回皇上，正是。”哥哥低著頭答道。
“來，心丫頭，過來給朕看看。”康熙向我招手。我當時竟然愣在了那兒，千古一帝正在向我招手，我都想不到這麼偉大的一個封建帝王竟會用一種慈愛的目光望著我。
“心然……”哥哥見我沒動靜，微微扭過頭來。
“啊，是。”我回過神來，忙向前走去。
眼前的傳說中的千古一帝康熙爺剛過五旬，保養得當的面板雖然已經出現些許皺紋，卻並不明顯，還是黑色的頭髮，只是細看之下有點點銀絲，睿智的眸子中透露出慈愛的目光，果真如史料所載，眼前的康熙帝像是個老年版的十三阿哥，只是看起來比十三阿哥更加難以看透，更加深邃。
“丫頭，還記得你阿瑪帶你來見宮中，結果你打碎了朕的一隻花瓶嗎？”
“啊？對不起，皇上，我不是故意的。”一聽此話，我忙不迭的道歉，我怎麼會記得，看來以前的佟佳也不是一個省事兒的主。
“丫頭，現在道歉可是晚了。”康熙眼也不眨的望著我。
“可，那怎麼辦，要不讓阿瑪賠你一個？”
“心然，怎麼這麼跟皇上說話？”哥哥聽到我的話語，忙呵斥我。
“不然，你說要怎麼辦？”我也忘了是在康熙面前，轉頭衝著哥哥喊道。喊完之後，才發現哥哥身邊站著的四爺正一臉沒有表情的看著我，“呃，我好像又忘了目前的場景……”我艱難的回過頭去，康熙帝仍是瞧著我，雖然臉上沒有笑意，眼底卻是暗藏著戲謔的神色。
看來康熙不是真的生氣，只是想要來逗弄我一下。心裡有了這種猜測，我便定下心來，“皇上。”我站著緩緩屈膝，康熙見我不再是一副著急的模樣，倒是又引得了他的興趣，“既然是心然小時候弄破的，我賠就是了。”
“哦，那丫頭想怎麼賠啊？你摔破那花瓶可是唐朝的貢品啊。”此時，大概也看出了康熙的用意，哥哥也沒再出聲。
“是……是唐朝的啊。”我聽了花瓶的來源後，一下子沒了之前的信心，原本以為充其量也就是個清代名家燒製的花瓶，大不了我也找人去燒一個，沒想到那個心然竟然摔了唐朝的花瓶，那可是古董呢。
“對啊。”康熙一本正經的點了點頭，然後瞅著我，像是在說小丫頭我看你要怎麼辦。
“那……我要不也去挖一個古董給你？”我小心翼翼的說出自己的想法，這是目前我唯一想到的一個了。
“古董？是什麼。”康熙**的抓到我話中的一個詞。
“呃……這個，我的意思是我也挖個唐朝的花瓶。”頓了會兒，我開口，“那樣總可以了吧。”說著，我看看康熙的神色，又轉過身去看了看哥哥和四爺的表情，哥哥低著頭，看不清他的面容，但是四爺還是一如既往的面無神色，彷彿老僧入定般。我撅了撅嘴，就這一個表情，卻被四爺捕捉到了。
我連忙又轉過頭，“丫頭，唐朝的花瓶你要從何處得到啊？”康熙仍是不放過我。
“嗯……”我為難著，眼睛卻不由自主地瞟向那廂站著的四爺，身為一個皇阿哥，府裡有一兩件唐朝的古董應該不是什麼難事，說不準何時康熙都能賞賜他幾件。四爺見我瞟他，卻將視線投向了康熙。
“丫頭是想找朕的阿哥幫忙嗎？可是朕不想要宮中出去的寶貝啊，丫頭有沒有辦法弄個宮外的寶貝來瞧瞧？”康熙竟然得寸進尺，我皺著眉頭，“你可是皇帝耶，你要什麼底下人不屁顛屁顛的奉上來，非得為難我。”
“那隻要是你沒見過的玩意兒就行唄，不一定要是唐朝的？”
“嗯，還得有趣兒才行。”康熙接上話說。
“行，我就去給你找個有趣兒的玩意兒。”哼，我一個現代人還能找不出你沒見過的東西，我還就不信了。
“不過，你不能設定期限，得容我慢慢找。”
“行。”
“一言為定。”
“一言為定。”
就這樣，我和康熙定下了第一個約定。
哥哥陪我在宮中小住了幾日，而這幾日中我也只是在承乾宮附近遊蕩，並未走出太遠，聽著佟妃平日空閒時告誡我的一言一語，還有冰葉告訴我的宮中規矩。
只是冰葉，在她完成這個任務後，我便婉約的告訴了佟妃，我不想要這個丫鬟。我不希望自己的一舉一動都在人的監視下，就算必須是，我也不希望讓我知道。
推掉了冰葉，我身邊只剩下了吉蘭，因此佟妃又撥了兩個小丫鬟，一個叫琴韻，一個叫書音。這兩個小丫頭看起來比冰葉年紀要小些，卻仍在宮中已待了三個年頭，因此對於宮中的事務或多或少都有了瞭解。
待我在宮中習慣了每日早起請安、用膳，閒時學著繡女工，陪佟妃閒聊後，哥哥突然告訴我明天他就要啟程回盛京了。
“哥哥，你怎麼這麼快就要回去了？”我聽聞後，下意識就扯住了他的衣袖，那樣子好似一個三四歲的小孩子要被親人遺棄一般。
“怎得捨不得哥哥走了？”哥哥笑著將我的手放進他的掌中，“看你在這裡已經很習慣了許多，哥哥也就放心了，回去也能跟阿瑪額娘有個交待。”
“阿瑪額娘……”我口中喃喃著，“哥哥，替我向他們問好，還有記得一年後要來接我回去。”
“一定。”哥哥看著我的眼睛，誠懇地說。不知道為什麼，從心裡湧出一股一股的悲哀，彷彿一眼溫泉，莫名的哀傷如水般止不住的往外湧。
第二天一早，哥哥就去辭別了康熙，而康熙也賞賜了一些東西。隨後哥哥就來到了承乾宮。
“姑姑，額爾赫特來辭別。”佟妃坐在炕上，斜靠著枕頭，冰葉蹲在她的腳邊幫她捶著腳。
“嗯，路上小心，記得替我向你阿瑪額娘問好。”佟妃站起身來，讓蕊香將一些東西遞給額爾赫，“替我把這些東西捎給你阿瑪額娘。”
“哥哥。”我聽得丫鬟的報告，趕忙從房間趕來，“你這麼早就要走了嗎？”
“是啊，本來行程就因為有些意外而推遲了幾天，再者冬季很快來臨，一入了冬，回盛京的路就會難走很多。”哥哥微微笑著解釋道。
“其實我也應該知道哥哥陪不了我多久。”我心裡默唸著，“姑姑，能讓我送哥哥出宮嗎？”想到這兒，我向佟妃深深地一屈膝，“去吧。”佟妃看著我，臉上帶著疼惜的表情。
“多謝姑姑。”我說完，便跟在哥哥身後出了門。
一路上，我只是跟在他身後，不遠不近，哥哥隻身一人，其他的人都待在驛館中。其間，哥哥幾次想開口說話，卻在看見我低著頭時，欲言又止。
不知道何時，已經颳起了北風，呼呼的風聲吹得我的耳膜有些嗡嗡作響。通向宮門的路依舊如之前般人跡稀少，風拂過宮殿的屋簷時，隱約傳來了輕輕的風鈴聲，我抬頭四處找尋聲音的來源，“在這兒看不到屋簷的風鈴。”哥哥輕聲回答。
“哥哥，真的要走了嗎？”我看著他，墨黑的眸子裡我看見了自己的倒影，口中喃喃著，“妹子，別這麼難受，一年時間很快就會過去的。”哥哥突然拍了一下我的肩膀，大聲說。
“……”
“記著你是滿族姑娘，別像個漢族小娘子似的哭哭啼啼。”這時的哥哥卻不同前幾天般說著整日安慰的話，滿族漢子那種豪爽的氣息逐漸顯現出來，這時我才恍然意識到哥哥是個滿族男子並非漢族，而我身上的也是滿族血統，比漢族多了一絲豪邁之氣。
“嗯，哥哥，我知道了。”我抬頭，竭力擦去眼角的溼潤，大大的裂開嘴角衝著眼前的男子一笑。
“這才是哥的好妹子。”哥哥也衝著我豪邁的笑了。
“還有，哥哥已經拜託四爺好好照顧你了，不過你自己也要記得這是皇宮，不是在盛京，千萬別忘了自個兒的身份。
“最後哥哥想了想，還是說出了他心中思慮已久的話。
不知不覺間已經走到了宮門口，空蕩蕩的門口只有兩邊守衛的將士，他們卻也一動不動的，彷彿沒有生氣。
“好了，妹子，就送到這兒吧。”哥哥停下腳步，轉過身看著我。我並沒有答話，只是看著他的眼睛，緩緩點了點頭。哥哥也朝我點了點頭，接著便轉身向宮門走去。
“哥哥。”我也不知自己是怎麼了，投進他的懷抱緊緊抱著他，“哥哥……”我的口中不自覺的低聲嘀咕著。
“怎麼還是捨不得嗎？”哥哥也將我緊緊摟在懷裡，“……”我搖了搖頭，湊近他的耳邊，“再見。”輕輕的兩個字，如蟬翼般劃過我的心口。
“嗯。”哥哥笑著扳直我的身子，然後轉頭向外走去。
我站在原處，看著哥哥越走越遠，然後轉過一個街角，消散了蹤影。這時，風突然從心口刮過，寒意侵入骨髓，我莫名地有種預感，好像他自此走後，便永不會再出現，就像是一個過客，走出了我的生命，而他所說的一年之約卻如鏡中花，水中月般虛無縹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