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鬥志昂揚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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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一章 鬥志昂揚2
不是不期待,自從無錫一別,我已經有大半年沒有見著他了。
如果不是發現他對寧家下手,我會以為他已經退出我的生活。
恨與思念是火與冰,在胸腔內相撞,熄滅溶化,最終淬成硬硬的殼,牢牢地護住還柔軟的心。
幾乎每個週末鬱兒都會打電話來,約著一塊兒逛街,吃飯聊天。
要不就是約著在B市的同學感慨生活,感慨工作,感慨家庭。
我非常奇怪展雲弈的遲遲不現身。
鬱兒也不提。
我面上不說,心裡卻有些急。
最初是我鎮定,現在幾個月時間過去了,我很擔心寧家會不會有事。
寧清告訴我他手裡有百分之五十的股權,展雲弈要想控股是非常難的一件事。
我還是擔心,我很怕會來不及,暗自後悔來了就應該馬上去找他。
如果他一直沉穩,識破了我的想法,我再和他談,手裡的籌碼就少得可憐。
鬱兒也是,她不過是雲天的一個職員,幹嘛對展雲弈死心塌地?四年同窗真的趕不上真金白銀嗎?每次她約我出去,我都答應,每次的結果都是單單純純的同學約會。
是鬱兒顧及我們的友情展雲弈不知情嗎?我馬上否定了這樣的想法。
因為,我從鬱兒的眼中看到了一種東西,一種刻意。
B市太大,再好的同學,朋友,也不會有這麼好的精力每個週末都聚會。
和我同年紀的就算沒結婚也有男朋友,再沒有二人世界也會有自己的同事朋友。
在這座城市裡,每個人都有自己的空間,自己都有想歇息的時候,混職場的尤其珍惜週末。
如果說我剛出現在鬱兒面前時,她驚喜,約著大家聚聚還說得過去。
可這一個多月來每個週末都聚,我看我不累,她都累。
展雲弈,你到底在想什麼呢?這個週末鬱兒再約我,我以公司有事推了。
我明顯感覺她鬆了一口氣,真不容易!我也不容易啊,終於可以舒舒服服在家睡懶覺了。
我有些雀躍,馬上跑到超市買上一堆吃食,打算在家窩上兩天睡懶覺看電視絕對不出門。
如果沒有記掛著寧家,我真愛上現在的這個小窩,真想這樣過一輩子。
如果我自私一點呢?打了個寒戰,我做不到。
我欠寧清的,欠這個看上去溫文爾雅的人一份情。
我只能選擇去償還換得心安。
佛家說人生有八苦:生,老,病,死,愛,別離,怨憎,及求不得。
其實我對寧清一苦也沒有。
我記得從小阿孃對我說的做人之道,阿孃說,欠債還錢,殺人償命。
我欠了人家的情,我就要去還。
晚上,鬱兒來電話了。
上午才說不約了,晚上又來電話?“鬱兒,什麼事兒啊?”“子琦,你出來,我在你家樓下呢。”
鬱兒說得又急又快,語氣裡有說不出的焦急。
本想再拒絕,她在樓下,我嘆口氣換好衣服下樓。
拉開車門坐進去,鬱兒看著我,好一會兒才開口:“子琦,對不起,你知道的,你找到我,展雲弈就知道了。”
我不說話。
我當然知道。
鬱兒接著說:“我來,是想告訴你,你要想好,如果你現在改主意,我現在可以送你走,你可以坐火車坐飛機,想去哪兒去哪兒,去一個陌生的地方重新開始過新的生活。”
我吃驚,感動。
喃喃地說:“鬱兒,我以為,你不會再幫我,你不管我了。”
鬱兒聲音幾乎帶著哭音:“我怎麼會不幫你,我一直內疚,子琦。
以前我常想你和展雲弈有那麼多年的感情,這些誤會是可以消除,我不過順手做做好事。
可是,我看到你那麼難受,又想我是不是做了蠢事。
每次看你的眼神,裡面帶著生疏和防備,真讓我難過。”
我拍拍鬱兒的肩,我原諒她,現在真的原諒她:“鬱兒,為什麼展雲弈這些日子沒出現?”“你來的時候他在英國,”停頓了下她繼續說,“他回來了。
子琦,他要你自己去見他。”
“什麼時候?在哪裡?”“明天,明天上午十點我來接你。”
鬱兒低聲說道。
我笑著安慰她:“其實我早想見他。”
是,我早就想見弈,我想相逢一笑泯恩仇。
不管他提什麼樣的條件,只要不傷害到他們,我都答應。
自尊重要麼?重要!自由重要麼?重要!我的勇氣在於,阿孃給我說,咱們苗家人,從來都是清清白白做人。
我求心安,心安理得,心不安,就無道理可講。
我不要寧家有事,我想盡力去彌補。
明天一覺醒來,我會神清氣爽。
上午十點,鬱兒準時來接我。
車開進了我熟悉的地方,展雲弈的家。
我一路無語。
鬱兒停車,我推開車門的瞬間,聽到鬱兒說:“子琦,我從來沒見過你這般固執的人。
有多少男人能像展雲弈這樣專一?”我笑笑:“你放心,我會好好和他談。”
我徑直走進別墅。
一進去,我就看到了他。
他坐在沙發上看我走近。
他說的第一句話是:“子琦,你終於來了。”
我微笑著回答:“嗯。”
弈真的很好看,五官分明,濃眉入鬢。
我靜靜地站在門口看他。
“過來,我抱。”
我走過去,站在他面前,把他的頭攬入懷裡,我們的擁抱是這樣自然,四年的時間並沒有隔離開這種熟悉和親切。
可是我的心已經起了變化,從前擁抱充滿了**與眷戀,如今卻冷靜,我心平靜,心亂跳一拍都沒有。
“弈,我回來了,累了,你放過寧氏好不好?我不想欠寧家,不想欠寧清,不想和C城再有什麼瓜葛。”
弈抬起頭,嘴角含笑:“你是為了寧清而來?”我誠實地回答:“我不喜歡欠別人情,你不要傷害他們,過去的,就讓它過去。”
弈看著我,慢慢露出笑容:“子琦,我真的傷心,你失蹤時我待在英國沒法回來,我以為你真的消失了,我再也見不到你了。
你知道什麼叫寢食難安嗎?我甚至恨自己沒能守著你。
我知道你在這座城裡待著,我不過沒時間去找你。
你失蹤幾個月,為的不就是吊著我的胃口讓我著急?這樣,你才可以報上籌碼與我討價還價。”
弈閉了閉眼,手勁突然加重,低聲咆哮:“所有的一切,不過是為了寧清!”我沒有生氣,沒有吼,我淡淡地說:“我說了,我的確是為了寧氏,不只是寧清。
我這樣來見你,就是為了和你談談條件,你不再找寧氏麻煩,不再有什麼收購,我也再不欠寧家。
你的價碼我不知道,你說。”
我的態度惹火了弈。
他的氣惱瞬間消失,呵呵笑著說:“我的條件嘛,我只要你而已。”
這個回答在我意料之中,我不吃驚。
弈盯著我不緊不慢地說:“我以寧氏股權為代價,要你和寧清離婚,然後嫁給我。”
我低嘆,我不需要和寧清離婚。
這個不算是條件。
可是,嫁給弈麼?容我考慮。
我終於說:“弈,你覺得我現在嫁會心甘情願?有意思嗎?這樣?”“的確沒多大意思,你說要怎麼辦?”弈忍不住笑了,仰倒在沙發上睨視著我。
“等我心甘情願再說。”
弈放聲大笑,臉上露出讚賞的神情:“好,我會讓你'心甘情願'.”我已經是心甘情願,我只是少了原來的歡喜。
和弈的見面沒有我想象中的雨驟風狂。
他很合作地答應不惹寧家。
我不敢相信會有這麼好的事情。
他要我也不是件難事,他完全可以阻止我和寧清那場婚禮。
我不只一次想過,如果弈出現在婚禮上,我不一定能堅定地把婚禮舉行完。
如果他提一句蘇河,提一句往日的情深相依,好好和我談一次,我就舉手投降。
他沒有這樣做,而是有預謀地設計收購寧氏,利用合作把天地娛樂公司逗得團團轉,無視我已經嫁了的事實,照樣出現在我身邊,隱藏著他的恨意與怒氣,踐踏我對他恢復的信任。
他說,他不對寧氏下手。
他說,讓我心甘情願地嫁他。
我能信?我想我面色不動,眼睛卻沒瞞住對他的不信任。
我沒有他這麼好的耐性,也沒有他的定性,索性就用這樣的眼神瞧著他。
他的雙眸裡閃過的是什麼樣的神色呢?我怎麼看怎麼覺得他脣邊若有若無的那絲笑容是苦笑。
曾經我們就沒去想過是否相互信任,這種信任已如每天的呼吸一般自然存在。
現在我對他的不信任已經是對他最大的侮辱和傷害,一如他所說的所做的對我而言是最大的失望和悲哀。
是什麼隔開了這麼曾經深愛著的我們?“喝茶嗎?”弈站起身去拿茶具,避開了我的疑問也避開了我的目光。
聽他接著說,“上次我從無錫買了兩套茶具,一直沒用過,聽介紹學會了如何選紫砂壺,今天給你上上課。”
我很佩服他,可以這樣平靜地成功轉移開我的注意力,我拋開問題好奇地跟著他往廚房走。
弈拿出兩個盒子開啟。
一盒裝著套豆青色竹節壺,一盒是瓜型紫砂壺。
他慢慢把水槽注滿水。
拿起竹節壺說:“選壺先看型,每個壺都不一樣,都是手工捏出來的。
所以看表面要光滑,整體有美感。
然後拿起來看壺嘴,壺柄,壺紐是否處在同一條線上。
最後看密封情況,把壺放在水上,壺身不沉,再把壺裝滿水,用拇指堵住壺嘴,把壺身倒放,壺蓋不會掉下來為最好。
這兩套壺花了我五千塊錢呢。”
他邊說邊試,我認真地看他有板有眼地試壺,連連點頭,感嘆自己去無錫除了生病落水就沒得到好東西。
正想著,弈把壺裝滿了水,手指堵住壺嘴,把壺倒放,只聽啪的一聲脆響,壺蓋掉了下來,壺紐上的竹節摔成了兩截。
我愣住,再看他,眉間一片尷尬,弈疑惑地說:“當時買的時候,商家也是這樣做的啊,怎麼沒掉下來?”我忍不住好笑:“十一個二百五沒了。”
弈更疑惑:“兩千五一套怎麼會是十一個二百五,你會不會算賬啊?”我一本正經地說:“是啊,還有一個二百五正想不明白呢。”
說完迅速往後一退,哈哈大笑起來。
弈喃喃地自語:“是啊,還有一個二百五。”
突然朝我撲過來,“敢笑我傻,看我怎麼收拾你。”
我早有準備,一下子閃到餐桌後,兩人笑著圍著餐桌捉迷藏。
跑了一會兒,我就累了,喘著氣投降。
弈抱著我坐著休息,突然說:“子琦,你還記得在蘇河的時候,我們上山你躲我的事嗎?”“記得啊,我們上山砍竹子。
我經常趁你不備躲起來,等你來找我,你真笨啊。”
我呵呵笑起來。
“我哪是笨?我是故意找不著你的,你躲得那麼明顯,我怎麼會找不著?你沒耐心,藏好一會兒看我沒出聲,就伸頭往外看,草葉一動我就知道啦。”
弈笑道。
我嘟了嘟嘴:“這樣啊,真沒趣。”
弈意味深長地說:“是啊,有時候提前知道了答案,就會沒趣。”
我沉默了會兒,問他:“你知道我不信你會對寧氏放手,但又不想解釋是麼?”弈笑了,輕吻下我的臉說:“子琦,你真聰明。”
我忍不住說:“為什麼?為什麼明知道我不信,就是不解釋?你知道我開出的條件是不惹寧家的。”
弈渾身驀地散發出強大的自信:“你還不明白?我展雲弈想要的東西沒條件可講。”
聽他說完這句話,我像突然一屁股坐到了一叢刺上,痛跳起來,指著他恨恨地說:“你根本不和我談條件,你根本就是在逗著我玩,你怎麼這麼可惡?”弈揚揚眉:“我喜歡。”
我氣得舌頭打結,瞪著他不知道該罵什麼才好。
他終於忍不住爆笑出聲。
我咒他笑得岔氣,笑得斷腸,笑得抽筋。
突然心念一動:“展雲弈!我不和你談了,我欠寧清的賬還不了啦,我只有陪著他,要死要活,破產討飯我都認了。”
弈慢慢收斂了笑容:“你敢!”我哼了聲說:“反正我嫁的是他不是你。
你要弄明白,我還沒離婚呢。”
眼角瞟著他,看他臉色漸漸不好,忙又補了一句:“本來想你放過寧氏,我對寧清沒有負擔,我就輕輕鬆鬆回到你身邊,再也不走。
原來你不過喜歡逗我玩,外面有大把的女人候著你,也不差我一個,好歹寧清對我還一心一意。”
展雲弈,你的弱點就是太自信,太驕傲。
你連條件都不談,只要看到我低眉順眼乖乖聽話回到你身邊。
若不是你這樣強烈的慾望,我還真找不著對付你的招。
寧家是我的軟肋,而我何嘗不是你的軟肋呢?我也學會閒閒地瞧著他。
弈一聽寧清就氣不打一處來:“你以為你來了還有機會跑?我死了也不會把你讓給別人!”我點頭同意:“我知道,我根本就沒打算跑。
死了都要愛是吧?我不要命了,反正這世上我也沒有親人沒有家。
我死行不?你大可以弄個大號冰櫃把屍體凍起來,天天盯著看,沒人跟你搶!”光腳的不怕穿鞋的。
我就賭你展雲弈捨不得!說著眼睛卻又紅了起來。
哈,我看我不比梅子的演技差。
我就不信你還能笑著說逗我好玩!說這樣的狠話不是不心虛的。
展雲弈要是說,你去死。
我會哭著鬧著抱著他喊,千萬要攔著我!我怕死,且極其怕死。
換種說法就是我極其熱愛生活。
弈沉默了良久說:“子琦,讓你和寧清在一起是不可能的。
當時可以現在不行。
我現在放過寧家,不是和你講條件,我說過的話向來算數,我要你心甘情願地嫁給我。
我不想每天都擔心你會消失不在。
我重新追求你可好?”哈,我真想放聲大笑。
用最大的毅力繃著臉說:“我不信你的話了,我都不知道你到底說的是真的還是假的,就算現在是真的,轉眼你就可以不認賬。”
弈氣結:“那你要怎樣?”我重重地嘆了口氣說:“弈,你看,我們四年沒在一起了。
我變了好多,你也是。
我倆在一起總是不歡而散。”
弈恢復了平靜:“所以我說,我來重新追求你。”
我試探著對他說:“我明天還上班呢。
今天好累。
想回去了。”
弈果然說:“明天上班?你在那個破公司當個小文員,又不是你喜歡的設計,辭了。”
我苦笑:“你看,你還是這樣,其實你也不可能二十四小時陪著我,你也有事要忙,你怎麼就沒想過我會悶?會無聊?四年前我不喜歡這樣過,四年後更不可能。”
說完淒涼一笑:“弈,我們真的不合適。
我要回去了。”
弈把我攬入懷中:“子琦,四年時間我們都變了許多。
可是,你心裡真的不再有我?我答應你讓你去上班。
不過,你搬過來住,住外面我不放心。”
我想等寧家完全沒有威脅再回來。
今天的弈看上去是妥協,可是,我需要一個保證。
我輕聲說:“我得和寧清把事解決了再回來。
不然,我會覺得我是個壞女人。”
弈把我抱緊:“是我不好,要我陪你回趟C城去處理,好麼?”我在心裡說,不用你陪我回去,我只要得到寧家的訊息就好。
心裡想著,嘴裡竟然問了出來:“弈,你什麼時候停止收購寧氏,並把股權轉回給寧家?”弈一把推開我,拉下臉冷冷地說:“我現在就停止收購寧氏,我手裡已經有近百分之三十的股份,什麼時候,你心甘情願地想嫁給我了,我就把這些股權轉讓到你名下,你送給寧清也好,賣給他也好,都可隨你心意。”
我恨自己這張闖禍的嘴。
本來看似穩佔上風的談判反倒給他利用,但是隻要展雲弈沒動作,就暫時影響不了寧氏。
我只能拖。
就這樣嫁給他,我心裡沒底。
接下來空氣又開始緊張。
短暫的歡愉,總是這樣。
我很想告訴他沒嫁給寧清,話到嘴邊怎麼也說不出來了。
弈開車送我回租住的小屋。
我剛一下車,他就跑得比兔子還快。
望著絕塵而去的車,我和他終是不能好好在一起嗎?我嘆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