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回 萬惡皆出枒槎嘴 眾志雄心驅韃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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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回 萬惡皆出枒槎嘴 眾志雄心驅韃虜
他們吃的是糲米,有些牙磣,母親嘴裡突然發出“卡嚓”一聲響,雲飛道:“吃到砂子了?吐了罷!”母親搖搖頭,用舌尖挪著砂子,好容易才聽她輕吐一聲。
一張木板**,雲飛睡在裡頭,母親陪他入睡,把枕頭豎起靠在背上,輕輕拍著他,呢呢地唱著搖籃曲:“好孩子,睡覺覺,眼睛閉上枕頭抱。月兒升,星星閃,孃的懷裡最溫暖。綿綿的搖籃悠悠晃,讓我走進夢幻之鄉,那是個沒有痛苦的地方,好人都上天國,壞人也變了心腸。那裡的草兒綠油油,那裡的花兒真美麗,我送你一束草,你送我一朵花,我們一齊戴著它。背上長出翅膀,乘著風在天空翱翔,小鳥在耳邊輕唱,白雲撫摸著臉龐,沐浴著金色的陽光,能讓我們忘記煩惱和悲傷……”
夜冥如漆,帶著母親祈禱的溫存,雲飛已經熟睡良久,也不知現在是什麼時辰了。桌上,一盞油燈依然散發著沉昏的火光,隨著窗外的晚風,光影長短跳爍,幾隻燈蛾殷勤地繞著火尖轉飛。雲飛轉身時無意從眼縫中眯見母親還在操著針線,她實在太勞累了,不時用手揉著猩紅的雙眼,又挑了一下燈捻兒,繼續繚補著衣物。
如此光景,直教鐵漢也心酸,縱是石人亦灑淚。雲飛側起身子,扶著頭,清了清喉嚨,沙啞地勸道:“娘,都這麼晚了,你別忙了,休息罷!”吳秀蘭見兒子醒了,攙著木桌,轉過僵硬的身子,微笑著道:“傻孩子,你的衣服破了,我怎能不補呢?總不能讓你穿著破衣服去見師父師兄們吧!沒關係,你安心睡吧。”她的眼皮子本就疲倦得快要合在一起,這一笑更連眼睛都看不見了,她直起身子,吁了一口悶氣,自己給自己捶了兩下背,又拾起銀針,一針一線細心地補裰。
雲飛心中痠痛無言,回過憂傷的面孔,緊緊地扯住枕頭,全身上下似被無形的烈火煎燒,眼裡禁不住一片模糊。
慈母手中線,遊子身上衣。誰言寸草心,報得三春暉。
且說金榮悶坐在屋,想起操練場遭此非難,心中越想越惱。金榮身旁的師弟代贏枯瘦皮涸,道:“俞師伯也太偏心了,連自己徒弟的顏面都不顧!特別是那一句‘飛兒,他若是有你一半就好了’,這不就是說,大師兄你連最小的師弟都不如嗎?他竟然那樣責罵你,你今後哪有臉面再做大師兄啊!”一席話猶如火上添油,金榮氣得捶桌跺腳亦不解此恨。
代贏道:“那個雲飛什麼本事都沒有,仗著自己是個小白臉,就知道給師父們拍馬屁,討得師叔伯們都偏愛他。今日明明大師兄你強勝於他,可他卻會裝可憐,贏得俞師伯憐愛。這種人,我代贏最看不慣了!”金榮摸著早已不疼的臉龐,切齒道:“卑鄙小人,我饒不了他!”
代贏乘機說道:“唉,你瞧雲飛現在被寵的樣子,我想今後掌門之位八成都是他的了!他年紀最小,卻要奪你大師兄的位置,可真是盤算得可以呀!”金榮破口叱道:“想叫我拱手相讓,就憑他也配?哼,我若不將他趕出師門,就枉生為人!”
代贏打的算盤便是:青衫客已是將曉的月光,說不著哪一天便會嗚呼哀哉;如今兵伐喪亂,俞松林等輩定會到前線抗擊蒙古,說不準哪一天也會在蒙古兵手上嗚呼哀哉。那麼掌門之位只好在三代弟子中挑選,最有希望得此位者乃金榮與雲飛,只要將金榮和雲飛之間搞出事來,那掌門之位也許就……
只見代贏向金榮貼耳說道:“你別急!我有一計可除此肘腋之患,咱們只需如此這般。”
且說雲飛作了一次百毒神掌的吐吶,徒步去見隗洛英。他蓄心穿起那身外套,念著母親的針線,天寒都覺心暖。行至翠屏池時,忽聞得假山後有些唧咕之語,正待近身尋端,只見金榮和幾個師兄弟嘻哈走出。雲飛見是大師兄,便欲開口解和操練場之事,哪知金榮先道:“咦,這不是小師弟嗎!”雲飛忙行禮道:“大師兄,昨日之事,實非我心所願,還望大師兄海涵!”
金榮眯眼望著身旁的師弟們,笑道:“什麼昨日之事,昨日有什麼事啊?”那模樣兒倒似換了一副肝腸一般,雲飛大喜道:“多謝大師兄!”金榮拍著雲飛的肩頭,將他拉至暗處,輕聲道:“小師弟,你也忒將大師兄我小看了!大師兄豈是那種指鹿為馬之人,昨日確是我不對,咱們的嫌仇一筆勾銷,不要再提了!”雲飛高興說道:“大師兄說得對!咱們師兄弟只要心齊,還有什麼事不好處置的!”
金榮忽望著翠屏池鬱悶愁嘆,雲飛問道:“大師兄,有什麼不開心的事,請告訴我,也許能解之一二。”金榮悵然落淚,道:“小師弟,我從師至此,離家已有十三載,不知爹孃安好?可我們青城派的門規是不許弟子思家的,我空寫了一封家書,卻又不敢寄出,安能不悲!”
雲飛有孃親常在身邊照料,倒不覺離家之苦,可是金榮之悲,卻又將其內心深深感傷,毫不猶豫地說道:“大師兄請放心,但將書札交付於我,我偷偷下山替你捎掉,不就成了!”金榮急轉身,一把抱住雲飛,喜出望外道:“你真是我的好師弟呀!”溫沁片刻,將一封書札從懷內取出,交於雲飛,囑咐道:“小師弟,白天發出恐被師父們看見,還是晚上再寄吧。”雲飛點頭道:“好,今晚我一定替你辦妥!”
不覺銀河浮形,玉宇無主,瓊天星光燦爛,青城教內燈昏。雲飛藉故辭了孃親,踏著月色悄然下山,想起自己在做一件助人為樂的事兒,心中無比暢快。
樹木陰暗處的兩人見雲飛下山,便急急向上清宮跑去,從他們的身形上看,便是金榮與代贏!兩人明修棧道,暗度陳倉,俄頃跑至上清宮,正巧碰見俞松林與晁虎。金榮氣喘吁吁叫道:“師父,師叔,我發現一件怪事!”俞松林穩了腳步,道:“什麼怪事?”金榮道:“今日午時雲飛一見到我就跑開,不知有什麼事瞞著我們。剛才我練完功,從原路返回時,發現雲飛出門鬼鬼祟祟地下山去了,也不知幹嘛!”代贏介面道:“他出門的時候還環目四望,作賊似的,恐怕有見不得人的事!”
俞松林聽得眉立,喝道:“休揭師弟之短!雲飛乃正直之人,有什麼鬼祟!”晁虎倒是個兩面聽腔的,一摸額道:“師兄,咱們去瞧瞧吧!畢竟天黑下山,總還是有些蹊蹺。”代贏忙合聲道:“對,對!”俞松林不好推辭,也就答應了,又厲指金榮,道:“雲飛若無事,沒你好果子吃!”金榮唯唯諾諾,心想:“看沒誰的好果子吃!”
雲飛興高彩烈地歡步而行,想著自己和師兄們相處融洽,再也沒什麼好顧慮的了。忽然背後遠遠有人喝道:“他在那兒!”雲飛吃了一驚,回過頭遙望,只見俞松林與晁虎帶著金榮、代贏飛奔而來。雲飛忖道:“糟了,大師兄捎信之事莫非被俞師伯知曉了!”
俞松林定了身形,問道:“飛兒,這麼晚了,為何下山?”雲飛不知此事該說還是不該說,待在原地半晌答不上話來。晁虎瞋眼喝道:“快回答師伯,你下山幹什麼?”雲飛望了望金榮,只得跪下身子,道:“大師伯,對不起!”邊說邊從懷中取出一封信交於俞松林。
俞松林迷疑地將信拆開,讀道:“郭叔叔,本派掌門青衫客餘命以晚,不足為慮;其餘俞松林、晁虎、隗洛英只乃泛泛之輩。此時蒙古兵來勢凶猛,他們定赴前線抗敵衛國,要知邊境凶險非常,不日即會亡命於鐵騎,那時本派便會重選執掌之人。此時本派上下對我皆如待金童,器重甚加。五年之後,我定將掌門之位取入股掌,到時青城便是你天人教一附教耳!晚輩雲飛上。”
隨著俞松林的讀信之聲,三脈絕零寒氣分別從俞松林、晁虎、雲飛的腳底升至頂門。俞松林讀出的每一個字就如一籟籟利箭穿入雲飛心房,怎麼一封家信竟變成一封奸書?雲飛惶恐地望著金榮,顫聲道:“大師兄,這是從何說起?”
金榮撕下面苻,大叫道:“好哇,原來你是內奸!”代贏道:“真看不出來,你竟然是天人教的臥底,我以前都看走眼了,還與你同作師兄弟這麼多年!”雲飛茫然道:“什麼郭叔叔、天人教,我根本都不認識啊!”晁虎厲喝道:“這到底是怎麼回事?”
一股沉悶的熱浪壓在雲飛心頭,忙道:“不敢欺嘴說,這封信是大師兄早上交給我的啊!”俞松林與晁虎又疑目望著金榮。代贏突然呸了一聲,叱道:“你做了事還不敢承認,還要嫁禍給大師兄,這是何道理?”金榮凶相畢露,道:“小師弟,你好狠哪!我也不過在正當比武時扯破了你的衣服,你卻要將這人神共誅之事嫁禍於我,難道你一點師門之情都不念嗎?”
雲飛被他們責斥得無地自容,好象真是自己做的一般,幼小的心靈巨瀾振盪,欲哭無淚,腦中一陣苦楚:“大師兄,為什麼要這樣做?”代贏哼了一聲,朝俞松林一拱道:“現在人贓俱獲,怎麼處置這個叛徒,還請師父發落!”俞松林只是沉吟,雲飛高聲叫道:“俞師伯,這封信真是大師兄給我的,他說想家,託我替他捎掉,我真不知道信上寫的是什麼!”正是人怨語聲高,俞松林的心又被牽了一把。
金榮叫道:“師父,您老人家別聽他的鬼話!故問,他為何不嫁禍給代贏,偏偏要嫁禍於我,這不是擺明了麼,就是為了昨日操練場的事,一直對我懷恨在心,這時候乘機將矛頭指向我!再說,如果真是我乾的,怎會跑來告訴師父師叔?那我不是自焚其身,當真是天下第一愚笨之人了!”俞松林聽後也覺有理,心裡掀起疑雲陣陣。晁虎一拍大腿,吼道:“真他孃的難辨!到底是誰幹的?”
金榮與雲飛互指道:“是他!”兩人說的都有些譜,著實分不清誰是誰非,俞松林眉重如山,良久說道:“此事事關重大,應先稟告師父,請他老人家明斷!”說完便帶著雲飛等幾人疾奔向青衫客的臥房。
俞松林將事情的前後情由一一訴之,青衫客搓髯許久方道:“雲飛生性淳樸,他只有十三歲,一直未離開青城山半步,怎麼可能勾結天人教的堂主?金榮雖好勝,卻也不會做出這等賣宗之事!其中恐怕大有隱情,只有他倆心知肚明。”俞松林道:“那如何處置呢?”青衫客搖手道:“罷了,日久見人心,將來自會真相大白。此事只可我等知曉,不許對外洩露半句!”俞松林與晁虎還欲稽查,青衫客揮手道:“都去休息吧。”
眾人各懷所思地回到榻處,雲飛的心冷了,人面相同,人心各別,想不到金榮竟是那等無恥之徒,日後教我怎麼和他相處?他不敢將此事告訴孃親與百毒神仙,自己埋在了心裡。
金榮則在暗自慶幸計謀得逞,雖說雲飛未被逐出山門,但師父師叔們都對這小子的好感降了不少,起碼也對他有所防範,無疑對自己是有利的。為了在兩月後的比武大會中徹底打垮雲飛,金榮在灑汗勤練著,發誓今後掌門之位一定要奪到手。卻不知師長們不僅對雲飛起了疑心,對金榮也一樣起了戒心,只是他看不破真正的得利者。代贏一箭雙鵰,樂得好不之乎者也哉!
第二日,雲飛依舊去滿山捉蟲給百毒神仙吃,真是冤家路窄,只見金榮與代贏、郟育深三人在**叢中捕蝴蝶,嘻嘻哈哈得好不自在。雲飛見他們如視糞土,真是薰得滿山臭,一刻也不願意停留,轉身就走。
金榮遠遠望見雲飛,蓄意叫道:“哎呀,我當是誰,這不就是那個裡通邪教的小叛徒嗎!”說完哈哈大笑。身旁的代贏也冷氣揚聲道:“小叛徒也遊山玩水來了,真是好興致啊!不過,咱們青城山可是名門正派之地,容不得天人教的奸細在此刺探軍情呢!”
雲飛牙關緊咬,強忍了下來,踏著痛楚的腳步繼續向前行,每踏一步,都難似爬一座山!
金榮喊道:“小叛徒心虛,沒話反嘴啦!要是有志氣,就趕快滾出青城山,投奔你那郭叔叔才是啊!”隨之附和的便是代贏與郟育深的一陣鬨笑。
雲飛只覺眼前一片昏暗,差點栽倒在地,晃了幾晃,拔腿就跑,就這麼忘我地奔跑著,拋開一切地狂奔著,雙腿漸漸麻木,失去了知覺,好象都感覺不到有腿的存在、甚至身體的存在,迎在空中飄蕩的,便是那潔瑩的淚花。
他這樣茫無目地在林中馳洩,風聲在耳中吼叫,葉影從頭頂掠過,正巧一頭撞在俞松林的懷中,這麼突如其來的一下,弄得俞松林的腳根向後一退,不禁“哎喲”一聲,連忙扶住身旁一株檉柳的粗幹。雲飛有了依靠,就勢倚著俞松林的胸口,扯著他的衣襟涔涔哭泣著。俞松林一把抱住雲飛,詫異地問道:“飛兒,你這是怎麼了?”雲飛抽噎道:“大師兄,他……”俞松林眼裡火星亂爆,道:“那個混小子又欺負你了?”雲飛沒有答話,又是一陣抽泣,道:“我真的不是叛徒,俞師伯,你相信我,我真的不是叛徒!”
俞松林撫摸著雲飛,親聲道:“我知道,我相信你,俞師伯最疼飛兒了!定是那劣徒又羞辱你了!師祖昨日才剛吩咐不許提起那事,他又……真是痴頑不改,傷透了我的心!”見雲飛的聲氣穩妥了些,道:“飛兒不要傷心,一切有俞師伯替你作主,我現在就去教訓那個混小子!”說完吹著鬍鬚,氣沖沖地去找金榮。俞松林這一去,金榮便有得受了。雲飛深知,金榮與自己的關係只會越來越糟,想和睦相處是難如登天。
果然,人都是欺軟怕硬的。自從俞松林那一去,金榮見著雲飛再不敢取笑,只聽得他們私下議論:“這小子只會投人告寶,哼!”雖然沒當面羞辱,雲飛亦聽得不好受。只要不見著金榮,雲飛心中便無甚憂慮,每日與百毒神仙相聚,都是興去喜歸,在他心裡,見百毒神仙已成為自己生活中的一部份了。
自從雲飛遇見百毒神仙的那一日起,這青城山的毒蟲便開始沒好日子過了,他履水赴窪,穿林過沼地遍山搜蟲,什麼蠅蟻蟬蟑、蜈蚣虺蠆、蚰蜒虻蚧、蜘蛛蛭蚋之類都逃生不得,從此青城山上毒物大減,雲飛乃除害大功臣。那些毒蟲爛蟑們只好搬家遷戶,不然便會絕種斷根哩!
雲飛知道偷偷找百毒神仙是件犯門規的事情,可他卻依然要去洞內,到底為什麼,他也不明白。雲飛闖了捎信之禍,對這世上的人有了新的認識,原來奸惡之人無處不在,甚至就在自己身邊,象百毒神仙那樣的所謂惡毒之人,卻覺得很親切。只有和百毒神仙或師父隗洛英在一起時,雲飛才會感到師情的存在。而且,去見百毒神仙時,雲飛更會有著一種莫名的興奮。
且說雲飛興沖沖地捉了一罐毒物,行至百毒神仙的隱洞前,正欲撥開雜草,突然身後遠遠一人喊道:“飛兒!”雲飛聞得是師父隗洛英的聲音,急忙縮了手,回頭應道:“師父,有什麼事嗎?”隗洛英近身說道:“我到處找你,兩月後就要比武了,不可閒著啊。”雲飛嗯了一聲,道:“師父,我會盡力的。”隗洛英雙掌一拍,道:“好,拿出你的真本領給他們瞧瞧,我隗洛英教出的徒弟可是頂級棒的!”雲飛唯唯。
隗洛英瞅見雲飛手上提一小罐,問道:“飛兒,這罐內裝的是什麼?”雲飛實在不願對自己最敬愛的師父說謊,但情不由已,只好支吾道:“這個……哦,對了,其實我正想告訴師父的,我剛剛開始學醫,正準備拿這罐子裝採的藥草。”隗洛英點頭道:“學醫也好,人在江湖,總有個保障,你師祖的醫術頗高,有不懂之處可以向他老人家求教。那你先去採藥吧,我在後山竹林等你。”見孺子可教,自唱自嘆地離去了;雲飛則深噓了口氣,總算沒讓師父發現“那事”。
雲飛這時放得更警惕了,環目四周,再無閒人,便進得洞內,仔細掩好洞口,點著火把前進。百毒神仙依然如往昔,如蠟人般鎖在鐵鏈上。雲飛見他骨突的面孔便覺得奇怪,唱個喏,問道:“前輩,你原來也是這麼瘦嗎?”雲飛一到,百毒神仙的精神就不知好了多少倍,笑道:“我從前吃的可好了,才不是這麼瘦呢!”雲飛心中暗笑:“也不知你說的‘好’是指吃什麼。”仔細打量了一下他,嘆道:“披著人皮的狼畢竟不如披著狼皮的人。”百毒神仙道:“你說什麼人啊狼的?”
雲飛一時失語,忙道:“沒什麼,哦,你餓了麼?”百毒神仙大笑道:“傻小子,我被餓了不知多少年都沒叫個‘餓’字,才一天沒吃你的好東西,就叫餓了,豈不可笑!哈哈!”他的臉笑起來雖然並不好看,雲飛卻能感覺到溫存,也跟著笑道:“好吧,不管餓不餓,現在開‘毒’了!”說完依舊將毒物一古腦地送入百毒神仙嘴中,最後出罐的一隻麻星蜘蛛突然竄出罐口,狠狠地在雲飛右手腕上咬了一口。雲飛只覺右手痙麻,罐子失力落地,摔得粉碎,那麻星蜘蛛辦完事便一溜煙地逃竄了。
雲飛也沒功夫管那蜘蛛,握著起毒包的手腕,嚇得無所適從。百毒神仙見狀,呵呵笑道:“瞧你這窘樣,別怕別怕!只需按我所教百毒神掌的口訣,將中的毒引入天經地脈中,你不但不會中毒,而且武功還會小進哩!”雲飛聽得此語,忙打坐石地,做了一次百毒神掌的吐納。不到一炷香的時間,手上的毒包便消失得無影無蹤。雲飛奇道:“這麼說,我以後便百毒不侵了?”百毒神仙笑答道:“這個當然!俗話說得好,‘碰上百毒神掌,皇帝安敢囂張!’”
雲飛暗忖道:“有這麼一句俗話嗎,我怎麼沒聽說過?”百毒神仙吹得興起,接著口沫橫飛道:“有我手把手教你,十年內,保管你在武林中作個一流高手!”雲飛不禁垂目,道:“希望有一天能親手殺了黑蜈蚣,替父報仇!”
百毒神仙的心跳鯁了一鯁,暗自驚忖:“想不到這小子和黑三煞有不共戴天之仇,黑三煞我倒不寒,只是他們的師父摩納子那個老怪物確有些棘手!”問道:“飛兒,你與黑三煞之間有何怨源,不妨告訴我這把老骨頭,雖然不能替你除怨,也可替你分憂。”雲飛抬起昏重的頭,半憤半悲將自己的身世訴之於他。百毒神仙愁眉道:“想不到黑蜈蚣已將黑血爪練得爐火純青,又身為苗家首領,要殺他還是被殺可說不準;而他師父摩納子在黑道上瓜葛又多,和他們為敵怎討得到好處?除非能找上幾個絕世高手為友,齊力對付他們,倒有可能報得了仇。”
樹大可遮日,林密可抗風,雲飛倒打一個冷顫,不知何日才能報得了仇、雪得了恨?心裡雖急,他卻不願讓別人跟著不開心,便設法轉開這個話題。
百毒神仙望著空空的四壁,把流年仔細推詳,嘆道:“我從前常常在想,我被鎖在這裡,人不象人、鬼不象鬼的,活著還有什麼意思?當時我自問,人為什麼要活著,目的是什麼,就是吃喝玩樂嗎,幾十年的生命是太短還是太長?我找不出理由,不過,我還是艱難地活過來了。直到有一天,你來看我,你的善良使我發現,一個人不是為自己活著,而是在為別人活著。我只希望能夠用我的餘生做點事情,便是幫你做點事情。”
洞內一片漆暗,只有兩處各閃著光亮。雲飛凝神聽著,不覺熱淚盈眶,感覺到周遭充溢著濃郁的人情味,這些話竟然能從一個大惡人的嘴裡道出。
百毒神仙接著說道:“不要讓一件事總困擾著你,你也勿庸悲觀,事在人為嘛!我見你白氣貫頂,眉目間隱隱有一股鴻宇之氣,定是個龍駒,好好活下去,前途不可限量啊!”雲飛的心淚頓時奪眶而出,點頭吞嚥道:“你說得對,我會牢牢記住的!”百毒神仙沉吟道:“自己的眼淚應當自己擦去!”雲飛堅毅地“嗯”了一聲……
雲飛離了百毒神仙,踏著深秋的落葉欣步見隗洛英,行至後山竹林,卻不見師父的身影,暗笑道:“師父說他在此等我,自己卻不見人影,反倒換成我等他了。”
此地離塵幽處,但見那:丹桂映金並杉桐,錦槐傍青意朦朧;百道乾光葉隙透,萬菊簇簇舞秋風;真有著看不盡的詩情,品不盡的畫意。雲飛興起,便四處散起步來。看那一片菊園黃金燦燦,輕搖花絮,無形中被其吸引過去。從**叢中傳來陣陣鶯語,令人質疑,雲飛悄步尋源。
只聽得花叢中一男子說道:“我不是跟你說過了嗎,不要上山來找我,有什麼事,等我下山後再說。”那是隗洛英的聲音!接著傳來一位女子的語音:“不,我實在受不了沒有你的日子!”雲飛聽得一下呆了神,原來師父身上還有這般花柳事!
“我們不能這樣,青城派的門規,弟子是不許沾花惹草的,萬一被師父、師兄發現,我就……”“我不管,我一定要來見你,我們的事不能再拖下去了!”“現在蒙古人殺我同胞,我明日便要去襄陽剿敵,這個緊要關頭,怎能談兒女私情!”“我不准你去,萬一你撇我而去,教我怎麼辦?天下人全死光了也不關我的事,我只要你天天陪在我身邊,咱們一起去對你師父說,讓他許你還俗!哼,作道士有什麼好!”
雲飛驚憷地倒退幾步,實在不敢繼續聽下去了,他逃出這錦美的花叢,嘆道:“師父的這段情恐怕得不到善終了。”
正巧俞松林也賞著園景,緩步行至後山。雲飛見狀大驚,這可不是鬧著玩的,被俞師伯看見,師父的名譽就全毀了!他急忙朝俞松林跑去,並大聲親熱地叫道:“俞師伯,您好!”俞松林見之,呵呵笑道:“飛兒這麼熱呼地喊我,還是頭一遭哩!”雲飛則邊跑邊忖道:“我叫得這麼大聲,師父應該聽見了吧!”
雲飛定身說道:“俞師伯啊,我剛剛和師父練劍,師父正誇我哩!”只見隗洛英從花叢中走出,拍拍身上的花粉,笑道:“飛兒真機靈得很哩!”俞松林暢然道:“嗯,三代弟子中,我就最喜愛飛兒了,你能教導他,我倒真有些羨慕呢!”隗洛英笑道:“這個好辦,師兄喜歡,就也教他一年半載,那時他的武功可就強勝過現在了。”俞松林忙連連搖頭,笑道:“若我收了飛兒,眾弟子都要說我一大把年紀還與師弟搶徒弟哩!”雲飛牽著俞松林的衣袂,道:“你們就別推三阻四的了,乾脆都作我的師父不就皆大歡喜了麼。”俞松林笑指道:“好嘛,這機伶鬼倒來個大小通吃咧!”隗洛英陪笑了數聲。
其實隗洛英也沒什麼心情,不過與俞松林有一搭沒一搭地扯東拉西。待得俞松林離去,隗洛英再無顧忌,問道:“飛兒,我的事……你,你都知道了吧。”雲飛老實地點點頭。隗洛英神情恍惚,嘆道:“唉,這便是我最煩心的一件事了!取不可,舍亦不可,真是兩難!”
雲飛問道:“不知那位姐姐是何來歷?”隗洛英扯下眼前一根嫩柳,道:“她是樊城鏢局總鏢頭‘巨拳擎天’申波柱的女兒申月,去年中秋,我到樊城助張世傑抗擊蒙古,傍晚賞月時,在萬香亭和她邂逅。我們情投意和,但懼於門規,不敢把事情公眾。”
雲飛什麼也沒有說,他也不知應如何處理,就同百毒神仙之事,明知是險,偏要犯險。師徒共有所難,兩人都是一陣彷徨。隗洛英想到自己身為人師,可得表個好榜樣出來,強打起精神道:“比武大會上,你得給我拿到名次喔!”招手叫道:“來來,時間無多,咱們趕快練劍!”說完抽劍露鋒,雲飛道了一聲“好”,也拋開了一切。
師徒倆放手狠打狠練,累了半日,雲飛丟了劍,一身倒在草叢裡,望著斑藍的天空,隗洛英也隨他躺著,親聲問道:“飛兒,你有什麼願望嗎?”雲飛不加思索地答道:“替父親報仇,讓母親過上好日子。”隗洛英將手搭在雲飛的發頂上,輕輕搓著,道:“這可不是一件簡單的事情哪。”雲飛道:“所以我就要更加勤苦些!”
隗洛英看著身旁的花卉,似想到什麼,道:“小時候,我娘曾對我說過,世上有一種七色花瓣,隱隱生長在一個不為人知的地方,只要能找到它,就能實現你的任何願望。”雲飛聞言立起身來,驚問道:“真的麼?”隗洛英笑道:“我也不很清楚,只是人間流傳著一段傳說,有一位非常美麗可愛的少女深深愛上了一位少年,但那位少年卻心有所屬,他又想愛她,又不敢愛她,生怕自己辜負了已定情的女孩。最後,那位失戀的少女為少年無悔而死,她的靈魂化作了一朵七色彩瓣的靈花。只要能找到它,便能得到幸福。所以,那朵靈花也被稱為‘愛之花’。”
雲飛慌忙站起身子,興沖沖道:“我現在就去尋找愛之花!”隗洛英也起身道:“天下那麼大,你到哪裡去找?這不過是一個傳說罷了。”雲飛猛烈地搖首,道:“不!我相信!一定有的!”隗洛英見他意固難勸,也就任他了。
且說雲飛辭了隗洛英,急急換上一件藤甲裝,滿山遍野地尋找了大半月。進了八大洞、七十二小洞,歷了遇仙崖、彭祖峰、龍居岡,入了麻姑池,甚至連岷山也搜了,差點沒將青城山翻過來。毒蟲爛蟑不知叮了多少處,幸虧習得百毒神掌,不然再給一百條命也不夠折騰。母親見兒子傷痕累累,先是阻擋,後知他出自真情,拗不過只好作罷。雲飛問過百毒神仙,也說不清楚此花的來歷。這一月來,雖然並無收穫,雲飛卻感到心裡很充實、很快樂,有時還躲在家裡傻笑,似乎他已見到了那位少女……
這一日,雲飛會過百毒神仙后,一時興起,又欲尋找愛之花,也顧不得披藤甲裝,揮劍斬棘下山。途中遇見三名男子東張西望地走上山來,都是農民裝扮,其中一人較為瘦小,望雲飛問道:“孩子,你是青城派弟子麼?”雲飛仔細打量他們,道:“是啊,有何貴幹?”那人道:“我們上山遊玩,可有地形圖借一張麼?”雲飛忖道:“兵荒馬亂的,哪有農民閒得遊山玩水的。”見其中兩人身材高大,不似中原人士,心中暗暗警惕,欲將他們領到師父們那裡區處,道:“我這裡沒有,隨我到上清宮去拿吧。”那瘦小之人看似南方人士,眼珠一轉,道:“我們爬了一個時辰的山,爬不動了,煩你上山借來,我們在這裡等。”雲飛更加心疑:“遊山玩水之人以爬山為樂,怎會有爬不動之說?”越看那兩個高個子越像是蒙古人,不禁想探一探他們會不會說漢語,走到他們跟前,問道:“你們身強力壯,可也爬不動麼?”兩高個一愣,顯然聽不懂,那瘦小漢子見情況不妙,眼睛一橫,提掌拍向雲飛。
雲飛早有防備,輕輕躲過,挺劍叱道:“你們是蒙古奸細,想賺地形圖欲謀不軌!”瘦小漢子大笑道:“被你看破了又如何,休想逃得脫!”三人將雲飛團團圍住。雲飛大喝一聲,先發制人,一劍刺向瘦小漢子。瘦小漢子心想對付一個小孩,哪用三人動手,叫兩蒙古人且莫出招,自己空手應戰。誰知雲飛卻不是好欺負的,將飛天劍法精妙之處盡數挑出,使過五十招後,瘦小漢子顯得招架不住,兩蒙古壯士趕忙助陣。三人圍毆雲飛,雲飛抵擋不住,不出十招,寶劍便被打飛,情形十分危急。
勉強捱過二十招,雲飛雙腿一短,被掃倒在地,三人就勢把他縛了,捆在粗樹幹上。瘦小漢子摸出一塊木板,又拿出一把小刀,對雲飛道:“你是青城派的弟子,地理狀況你最清楚,給我刻副地圖來!”雲飛笑道:“我雙手被縛,怎麼給你刻地圖?”瘦小漢子道:“諒你也逃不了。”便把雲飛的雙手抽了出來,雲飛接過木板、小刀,覷得真切,拿刀就往瘦小漢子身上戳。瘦小漢子也有防備,急忙閃過,打掉雲飛手上小刀,兩蒙古壯士一擁上前,把雲飛捆得更加嚴實。
瘦小漢子罵道:“死狗仔子活膩了!”提拳就往雲飛小腹上猛擊,雲飛一陣悶哼,眼裡金星亂迸,嘴裡吐出血來,神色尤然無懼,叫道:“你身為大宋子民,卻要充當蒙古人的狗腿子,棄家辱國,還有什麼顏面活在世上!”瘦小漢子聽罷,不禁停下手來,呆在一邊。兩蒙古人聽不懂雲飛說什麼,上前接著打。
瘦小漢子立在一旁,突然哈哈大笑,道:“好一個大宋子民,說得好不動聽!我本來只是一個普通農夫,書讀得不多,種地養活自己,可是稅務一天比一天繁重,父母兄弟不是害病就是飢餓,一個個相繼離我而去,日子實在過不下去了,只好去當兵。軍餉不給銅錢,以紙幣代替,朝廷又濫發紙幣,楮輕物貴,我們守邊兵士,由縣官支給需用,每月都有定數。改行關子後,第十八界會子二百文還不夠買一雙草鞋,卻要供我一天生活所需。軍中數口之家,天冷沒被褥、沒炭火,每天吃不上飯,空著肚子,穿著破衣服,你知不知道有多可憐!飢寒窘用,難責死鬥。蒙古大軍壓境,南宋士兵困苦到如此,楮幣蝕我心腹,大敵剝我四肢,那可是人過的日子!”
瘦小漢子眼中落下淚來,道:“宋朝危亡之禍,近在旦夕,賈似道卻在西湖邊的葛嶺,依湖山之勝,建造他的豪華堂室,強迫官屬貢獻各種奇器珍寶,每天去觀賞。聽說抗蒙名將餘玠所葬的棺木中有玉帶,下令掘開墳墓取走。更強取宮女葉氏作妾,又養妓女多人,整天遊戲取樂,置朝政於不顧。人說‘朝中無宰相,湖上有平章。’”
兩個蒙古壯士已把雲飛打得鼻青臉腫,瘦小漢子拉開他們,揪住雲飛的衣領,叱道:“你給我聽清楚!我們劉整將軍,一心為國,朝廷卻容不下他,要逼他於死地,不得已而投降蒙古。在大宋時,吃不飽、穿不暖,投降後,你可知蒙古人待我們如何,好吃好穿,親如兄弟。南方人心腸偏窄,北方人心胸寬大,這是不爭的事實。在一場戰役中,要不是這兩位蒙古兄弟拼死相救,我早就死了,早就死在所謂的自己的國家手上!”言罷放聲大哭,道:“朝廷有三大病:一是民窮,二是兵弱,三是財匱,歸根是士大夫無恥。有這樣的朝廷,你們這些腐才還那麼衛護它!蠢豬啊,蠢驢啊!”雲飛已被打得神智不清,早已聽不清他在說什麼。
不遠處,隗洛英正與申月幽會,隗洛英向前幾步,神色苦楚道:“為什麼要逼我呢?”申月退後數步,叫道:“不要過來!不論如何,今日你要給我一個交待,要我還是要你的保國大業?”隗洛英嘆道:“有國才能有家,國且不保,焉談成家。”申月緊咬下脣,厲聲道:“好,隗洛英!咱們就此情斷義絕,以後誰也不欠誰了!”從手腕上脫下一個玉鐲,扔給隗洛英,哭道:“你的東西,還給你!”掩面疾奔而去。
申月走不多遠,正好碰見雲飛人等,那兩個蒙古壯士見有生人來,不能放過,揮拳打來。申月正一肚子火沒處發洩,抽劍沒命地砍去,三人打作一團。申月武功不錯,沒幾招就送兩蒙古壯士歸了西。瘦小漢子撇下雲飛,拾劍刺來,只一合,被戳個透心涼,倒地命絕。
這時,隗洛英追趕過來,正喚申月,見雲飛被捆在樹幹上,奄奄一息,地上伏著三個屍體,大吃一驚,忙過來解下雲飛,申月已飛速下山了。隗洛英抱雲飛回家治傷,得知蒙古欲攻此山,轟動了整個青城派,青衫客忙令人把三個細作埋了,全派商議對敵之策。吳秀蘭見雲飛傷勢沉重,得知他面對強敵堅貞不屈,心痛之餘,卻又欣慰。金榮與代贏暗笑雲飛活該。雲飛將息七日,方能行走。
青衫客派出些弟子下山居處,一有情況立即報來。這時,得了訊息,有大隊蒙古兵殺來,約三千餘,蒙將不知是什麼名字,且叫作“烏拉西”。山上群起激憤,一時聚有民眾三百餘人,老幼皆有,兼弟子共四百餘人,對敵的物件已準備妥當,俞松林召集眾人至上清宮,佈陣迎敵。
俞松林道:“蒙軍勢大,不能強拼,有不服調譴者、擅自行動者斬!”眾人唯唯。俞松林令道:“上山第一道山坡由梁建興把持,領一百民眾,見蒙軍來,一字排開,擂鼓吶喊,不要出戰。”又令:“第一道峽谷由晁虎埋伏,左右各布一百民眾,見蒙軍行至山谷半中,將擂木滾石砸下。”再令:“第二道山坡前由郟育深前去誘敵,見到敵軍立即撤退。山坡上則由隗洛英領一百名弟子埋伏,將砍好的樹幹佈列整齊,澆上柴油,見蒙軍至,點火放下,以燒碾敵人。右邊有一池塘,先把柴油倒入其中,若蒙軍投入池塘,可點火燒塘。”金榮叫道:“不知我幹什麼?”俞松林喝道:“休得多言!蒙軍吃了大敗,必亡命而逃,你與代贏守在天生橋,見蒙軍上橋,便用刀佯裝砍橋,注意用刀背砍,不要把橋弄斷了。”金榮道:“砍斷橋,將蒙軍一鍋兒送到懸崖下,有何不好?”俞松林喝道:“我等出入青城山皆用此橋,怎能砍斷!再有多言,責杖五百。”金榮連忙噤聲。俞松林道:“我自領餘下弟子在天生橋後林中守敵,雲飛傷未痊癒,不必參戰。”各人領命自去佈置。青衫客笑道:“松林確有大將之風,不負我所託。”
那烏拉西自恃兵多且強,浩浩蕩蕩爬山,青城山地形複雜,遠非其所料,爬至一處,左面是一峽谷,右面是一坡道。烏西拉笑道:“峽谷之內必有埋伏,但走坡道無妨。”待大軍進了坡道,倏然上面擂鼓吶喊,一排佈滿了敵人,烏西拉見有伏兵,大驚之下忙叫回走,又進左面峽谷之中,腿沒走熱,同時喊聲大作,晁虎大笑:“砸死這些沒娘養的!”擂木滾石潑天湧下,砸得蒙軍躲避不及,亡命向前衝,自相踐踏,待出了峽谷,已折了五百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