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五回 可憐怨女夢殘破 可悲痴男魘情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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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五回 可憐怨女夢殘破 可悲痴男魘情死
且說段筱剛離去,鐵爪飛鷹又跟著屁股後面來了,見到雲飛的衰樣,遠遠地鼓掌大笑道:“你不就是名震寰宇、聲播天下的螭遢狂俠麼,你也有今日啊!哈哈哈哈,想當初,你一粒小石子把我擊退,何等威風、何等囂張!落在我的手裡,嘿嘿,不死也要脫張皮哩!”走過來見羅彩靈的臉龐被人魚膏燭的火光映得格外妖嬈,道:“羅姑娘,你是個聰明人,何必跟著這個將死之人。所謂順天者存、逆天者亡,不如咱們兩家瀟湘合流,我保證蒙古人不會虧待令尊,至於我嘛,更會疼死你呢!”說罷放聲狂笑。
雲飛恨不得一拳頭把這傢伙打到西天去,可自己又是折了臂的金剛,有神通施展不得,虧得他強行忍過,緊閉著雙眸。羅彩靈卻忿怒不過,呸了一聲,道:“龍生龍、鳳生鳳,老鼠的兒子會打洞!”鐵爪飛鷹眼中劃過一道陰光,豎眉道:“小妮子好尖的嘴角!你知不知道,你已經把老子惹毛了!”說罷,捏著柙上的鐵索,正欲扯掉。
獄卒們見事不妙,忙跑過來哈腰道:“大人,教主吩咐過,不許任何人碰他們,大人不要讓小的難作人……”鐵爪飛鷹遠來是客,不好舛背段筱的意思,再加上對雲飛還有幾絲寒意,便放了手,衝著鐵牢叫道:“再讓你們多活幾天!哼哼,你們快向西天禱告,砍頭那天莫要我施刑!”倆人對其不屑一顧,鐵爪飛鷹笑道:“你們不說話,是在等同夥來搭救,再順便讓我好看嗎?哼哼,沒指望了!我們已布好了彌天大局,只等他們來鑽囿子哩!”說罷搕了搕鐵欄,洋洋自得地離去了。雲飛緊摟著羅彩靈,安慰道:“別怕,雷斌有能耐的!”羅彩靈點著頭道:“我相信他!”雖然這麼說,倆人心中都遊移不定。
過不一會兒,羅彩靈突然嘆了一聲,雲飛問道:“怎麼了?”羅彩靈道:“他們已經知道你的身份了……”說到這裡,縮住了。雲飛拉起她的繡手,問道:“知道我的身份又怎麼了?”羅彩靈垂下了鉛重的眼皮,道:“雪兒姐姐一個人留在九華山,會有危險的。”一聽這話,雲飛只覺膏肓皆被冰結,回想起她被昝舵主困縛時的話語。
羅彩靈埋在雲飛懷裡,接著說道:“我們好幸福,還有雷斌來搭救,誰去搭救雪兒姐姐呢?”
“靈兒,我……”一股愆罪感湧上雲飛心頭,他閉目引頸,縱然搜尋枯腸,也無話相對,只是倆人的身軀在無形中合得更緊了。
獄卒們自打見到羅彩靈的第一眼,就都成了牖中窺日之人,幫主的敕令在頂,一個個渴得只能舔舌頭消火。牢獄長五短身材,脂肪多得像豬,腦袋更長得像南瓜,因怕見羅彩靈,怕一見到她就控制不住自己,正躲在屋裡捶牆,一邊捶一邊罵天。見鐵爪飛鷹提一酒壺過來,道:“飛鷹大哥,你這是?”鐵爪飛鷹笑道:“老哥你在罵誰呀?”
牢獄長嘆道:“既然羊在嘴邊,為何偏偏不讓我吃羊肉,既如此,又何必送只肥羊在眼前晃來晃去地折磨我!”兩人安坐,鐵爪飛鷹道:“想你整日對著空牢壁,一定煩躁,這是沉釀的女兒紅,特送給你解解渴。”牢獄長飲了一杯,扯著頭髮,叫道:“他孃的,老子想她真要發瘋了!”鐵爪飛鷹道:“難不成老哥你看上牢裡那丫頭了?”牢獄長道:“唉,她是天人教教主羅毅的千金,教主的重犯,我除了開開眼暈,還能做什麼?”
鐵爪飛鷹笑道:“哦,原來如此,老哥你可真是糊塗,你身為牢獄長,在監牢裡當數你最大,為何連這麼點小事也做不到?”牢獄長一愣,道:“你這話什麼意思?”鐵爪飛鷹道:“想和羅彩靈親熱還不簡單,只需支開手下,吩咐他們不許透露半點風聲,我再替你把風,如此天知地知你知我知,老哥你想怎麼快活就怎麼快活,如何?”
牢獄長聞言大喜,卻又轉憂,道:“可是萬一被教主知道,我命不保。”鐵爪飛鷹挑開簾子,道:“你看看他們。”牢獄長放眼望去,只見羅彩靈與雲飛親熱依偎,心中醋恨交加,一捶牆道:“能與這等美人共度春宵,死也值了!他孃的狗雜碎,憑什麼只許他抱不許我抱!”便支開手下礙事的獄卒,毛手毛腳地去開鎖,來到門前已慾火中燒,開了半天才把門開啟。
雲飛以為要臨刑,睜開了眼睛,擦了擦欲溼的眼眶,嘆道:“也許我們要到更黑的地方去了。”羅彩靈迷糊著抬起頭,挽了挽頭髮,道:“去就去吧,反正我早就想去了。咱們一起死也好,在陰司還有個人依靠。”雲飛想不到自己一差二錯,竟弄得如此田地,雪兒怎麼辦?為羅毅許的諾又如何處置?心頭塞勒得厲害,忍不住咳嗽了幾聲。
鐵爪飛鷹拉住一獄卒,道:“牢獄長想羅彩靈想得發瘋,你看看他在做什麼。”獄卒偷偷走近,看過驚道:“不好了,他要糟蹋重犯!”鐵爪飛鷹道:“你快去通知金字使者,我去通知教主!”
鐵爪飛鷹來到金槍使者的臥房外,推開一道門縫,窺見屋裡擺著一桌酒席,幾碟小菜,兩兄弟對飲。張文飲下一杯苦酒,道:“那鐵爪飛鷹故意啜使二哥去殺雲飛,與我們結樑子,分化我們的力量。不知教主圖他個什麼,任憑其胡為。”張漢波道:“教主心計極深,我看他忍那廝也很久了,不是有巨大的利用價值,教主是不會如此的。”張文道:“依我看,鐵爪飛鷹後臺是蒙古將軍,教主不敢得罪蒙古人,他恐日後改朝換代,也好有立足之地,故趁此巴結。”
張漢波道:“大哥說得很有道理,江湖上的幫派再厲害,也鬥不過官府的。官場才是真正的江湖,才是最大的江湖,那裡比任何幫派紛爭都要凶險。世間的正與邪就是那裡定出來的,他說黑就是黑,他說白就是白,為了達到其目的,手段極盡卑鄙汙劣,還能美其名曰。”張文拍桌大笑道:“什麼是正,什麼又是邪?”遂又嘆道:“飛兒那孩子多年不見,現今竟如此厲害,定得了曠世奇遇,唉,只可惜……”張漢波道:“大哥莫挽惜,被教主知道會不高興的。”
房裡供著張華南的牌位,擺著香案供果,張文起身,替二弟醊了一杯,道:“二弟,殺你的凶手就在監牢裡,可他卻是飛兒,你說,我該不該替你報仇?”嘆了一聲,道:“為何上天偏要我如此難以抉擇,如果要報仇,你就知會一聲,否則……”鐵爪飛鷹聽得此言,頓生一計,藉著門縫,以內力吹來微風,供案上蠟燭的火苗跳動了幾下。張文大驚道:“我們身處地下室,怎會有微風流動,難道一切都是天意?”抽出寶劍,寒氣凌人,道:“二弟,我定會替你手刃仇家!”鐵爪飛鷹這時好不竊喜。
張漢波道:“大哥,你下得了手嗎?”張文沉聲道:“我會盡力。”張漢波搖了搖摺扇,大叫道:“喔,大哥,我終於明白了!”張文驚道:“你明白什麼?”張漢波大笑道:“弒兄之仇的確要報,但凶手不是雲飛,是鐵爪飛鷹!”“此話怎講?”“你還記不記得當日是鐵爪飛鷹極力啜使二哥與雲飛相搏,此乃借刀殺人之計,雲飛只是鐵爪飛鷹手中的一把刀而已。請問,如果我拿一把刀殺了一個人,是我有罪,還是刀有罪?”張文大喜道:“三弟此言有理,定是二弟泉下有知,教我等指出真正的凶手!鐵爪飛鷹,我若不殺你,枉生為人!”大吼一聲,一劍把桌面劈成兩瓣。鐵爪飛鷹在幕後聽得傻了大眼,一尋思,便去找尋段筱。
門外人影閃動,一獄卒叫道:“金槍使者,大事不好了!”進房氣也不喘一口,拜道:“牢獄長見不得羅彩靈惹火的面貌,想要糟蹋她,二位使者,你們再不去就來不及了!”張文大驚,一拍桌道:“豈有此理,侵擾重犯,理當處死,他安敢如此!”起身便走,張漢波正欲阻攔,已不見張文身影,忙追去。
牢獄長腆著大肚子進了牢房,踩著粗厚的菅草,望了一眼羅彩靈,又把凶猛的視線挪到雲飛身上,二話不說,把羅彩靈從雲飛身上拉開,朝著雲飛的小腹一陣狠踢。雲飛本就虛弱不堪,蜷著身子悶哼,不一刻,嘴角溢位了鮮血。羅彩靈要掙扎卻掙扎不動,趴在地上,道:“你不要打他一個人,要打,連我一起打吧!”牢獄長朝羅彩靈瞄了一眼,停了腳,瞪著雲飛道:“聽說你的武功舉世無雙,如今我兩個指頭就能捏死你,你信不信?”雲飛痛苦地捂著小腹,根本不能回答,羅彩靈艱難地爬到他身邊。
牢獄長又踹了幾下雲飛,見他果真手無縛雞之力,心裡再無顧忌,盯著羅彩靈玲瓏的身材,獰笑道:“姑娘死之前可否做件好事?”四處都太黑了,加上羅彩靈眼中昏蒙,看不清牢獄長的面容,乍然道:“什麼?”牢獄長猛噲了幾口涎,再忍不住,三下五除二地解了外套,象一隻餓極的鯊魚凶猛地撲了上來,胸前的囊膪直搖晃。先用兩片棉巾塞上他們的嘴,然後把腯身壓在羅彩靈身上,道:“小親親,你知不知道,我愛你愛得快要發瘋了,你就滿足我吧!”急驟地撕開羅彩靈的衣服,露出她白晰的肌膚和一副紅襖襟,外洩的菁華瞧得牢獄長滿臉的痦子直顫,道:“小妞子皮嬌肉嫩的,好可愛,我……我要嚐嚐鮮了!”羅彩靈嚇得連打了幾個冷戰,彷彿看到了他外露的獠牙,只是她身如弱柳,何來力氣反抗,嘴又被堵上,喊不出來,發出唔唔的聲音。
雲飛見牢獄長如**獸一般正在褪羅彩靈的衣衫,憶起九華山上,韋進當著自己的面對雪兒施暴,目眥為之盡裂,疲軟的肌肉突然硬之如鐵,雙掌沉渾升起。直聽得“啵”的一聲,使盡平生最後一絲氣力朝牢獄長髮出一掌,牢獄長沒料到檻中之獸也有發威之頃,大腦一陣紊亂,只一掌就被打作蒜末,柙中濺起一潑血跡。
拚命的一掌將雲飛體力耗盡,昏迷了過去。羅彩靈因驚懼過度,也為之昏厥。
一切好像在一瞬間都變得不存在了……
先是殺得光,再是韋進、齙牙齒、昝舵主,現在又是牢獄長,褻猥的男人一而再、再而三地出現在眼前,直教人滿眼生瘡癘。“為什麼他們做出的事情連豬狗都不如呢?”雲飛在夢中得不到答案,甚至以身為一個男人而感到恥辱。
這一掌聲響巨大,驚動了被牢獄長支開的獄卒們,都跑過來尋端的。張文這時趕到,見此情景,心中一陣酸楚,衝過去扶起雲飛,道:“飛兒,大伯知你與這姑娘相好,卻無力幫你,大伯真對不起你!”眼中將要落下淚來,雲飛垂著頭,什麼也聽不到。張漢波也趕到,忙找來一件外套,披在羅彩靈的身上,接著拖出牢獄長的屍體。
張文撫摸著雲飛的臉龐,嘆道:“也不知你們還有幾天的命,唉,也好,你們兩個苦命鴛鴦能死在一起,也算老天爺有眼。”張漢波道:“大哥,我們答應過教主不見雲飛的,趁教主未到,咱們快走。”張文搖首道:“見也見了,總也是死,大丈夫敢作敢當,還不如多見一刻。”張漢波四顧,道:“大丈夫能屈能伸,若被鐵爪飛鷹見到,他最會挑刺,教主那邊不好說話,咱們不要惹他。”張文握著雲飛的手,悽然道:“二弟,就是這雙手殺了二弟,為什麼,為什麼你偏要殺他?飛兒,我知道這一定不是你本意,定是我二弟魯莽,可是,你怎能如此絕情!”
正說著,鐵爪飛鷹已帶著教主段筱趕到,叫道:“老哥啊,你看那邊。”段筱一驚,叫道:“你們在這兒做什麼?”張漢波稟道:“教主,牢獄長意欲玷汙重犯,我等得知,故趕來處置。”張文忙放下雲飛,立在一旁。段筱勃然大怒,吩咐道:“把牢獄長拉去戳屍一百,從今以後,換用女子監管牢房,誰敢犯幫規,當於此人同!”獄卒們忙唯唯,拉著牢獄長的屍體,在地上拖起一彎血跡。鐵爪飛鷹笑道:“牢獄長犯了幫規,死後還要受刑也是應得的,怪不得別人。哦,對了,金字使者不是立下軍令狀不見雲飛的嗎,怎麼金槍使者非但見到雲飛,還親熱的抱著他,這是為何,小弟不解?”
張文跪道:“屬下該死。”鐵爪飛鷹笑道:“老哥啊,你的屬下還是不太聽話喔!”段筱道:“我的屬下個個光明磊落,做事自有其原因。”鐵爪飛鷹叫道:“既然做事光明磊落,那麼敢做也要敢當,不知金槍使者是不是言行反覆之人?”張文被他一激,又羞又怒,拍掌就欲擊向自己的天靈蓋,被張漢波揮扇架住,道:“大哥,你好糊塗,教主,我們都中此奸人之計了。”
段筱一愣,張漢波收扇道:“內有重犯在押,牢獄長不守幫規,大哥查知,自然要處置,這是為本幫著想,於情於理皆可原。若兩犯被逼不過,咬舌自盡,不僅青龍寶珠難知下落,羅毅亦會侵巢進攻我教,那時麻煩就大了。”鐵爪飛鷹道:“犯下軍令狀,當然要狡辯了。”張漢波大怒道:“你早知牢獄長的行徑,為何不阻止他,反而繞道去通知教主,想借刀殺人,你居心為何如此毒辣!”一語戳破面紗,鐵爪飛鷹鯁而無言。
段筱笑道:“你們太多心了,飛鷹老弟豈是豬狗不如的小人,這事就這麼算了。”鐵爪飛鷹聽得變了臉色,張文搖首道:“屬下有愧於心,死罪可免,活罪難逃。”刷的一聲抽出寶劍,斬斷血淋淋的左手小指,道:“作人應無愧於天地,今斷一指,我心稍安。”張漢波不忍相看,段筱唯有一嘆,道:“帶他去治傷吧。”張漢波扶起大哥,依命而去。鐵爪飛鷹冷冷道:“斷根手指也還算是忠義之輩,不像某些人裝作沒事般逍遙。”張漢波聽得捏緊了右拳。
倆人也不知昏迷了多少黑暗的時光,飢餓將其催醒,說也奇怪,竟是同時轉醒。羅彩靈衣衫凌褸,不能示人,一邊整理一邊望著雲飛笑。雲飛再一次救自己於水火,她沒有說謝謝,因為,他們之間用不著說。牢外的牆壁上掛著數把火爝,燒著人魚膏燭,至少還能讓人看清周圍有些什麼東西,黑瓷碗裡盛著兩根稖頭,雲飛吃力地拿起一根,遞給羅彩靈。羅彩靈笑盈盈地接過,她的面龐太睏乏了,這一笑,眼睛都眯得看不見了。
羅彩靈問道:“我們會死麼?”話語聲彈到牆壁上,再折回耳中,很細小的聲音都能清晰的聽見。雲飛為之一笑,道:“如今都住在閻王隔壁了,怎能有命?”見羅彩靈面無表情,還當她消極,道:“雷斌和我們是刎頸之交,我向你打保票,他一定會來的!”羅彩靈生硬的臉色**了一下,心房裡花陰竹影,好難覷明。
雲飛四顧狹小的囚室,唏噓道:“這個世界真小啊!”嘆完之後,倆人突然又找不到共同語言了。幾乎同時吃完了稖頭,把稈子扔到水裡,擊起兩杆小浪。
羅彩靈道:“我家裡還養著一隻小鵁鶄、一隻金絲貓,離開了這麼久,怪想它們的。”雲飛道:“你的父母親更惦記你呢。”羅彩靈板著臉道:“你想說什麼?”雲飛知道她想到別處,沒作聲。羅彩靈道:“你想說‘惦記雪兒’就說出來啊,別嫉顧我,我不會在意的。”“我不是這個意思。”雲飛知道辯解反會致禍,乾脆收了口。
羅彩靈望著漆墨的徒壁,忽然想到什麼,輕笑一聲,道:“好奇怪啊?”雲飛問道:“什麼?”羅彩靈親暱著雲飛,道:“雖然我身在絕境,卻一點也不害怕。”雲飛感到身子好軟,長吁了一口悶氣,道:“靈兒,閉上眼睛,休息一會兒吧。”羅彩靈道:“我不要,我怕一閉上眼睛,就再也睜不開了。”雲飛道:“別說話了,好儲存體力。”羅彩靈道:“儲存體力有什麼用,現在不說,就沒機會說了……”遲疑了一會子,道:“我有一句話,你聽了不要生氣。”雲飛輕搓著她的衣衫,道:“你說,我不生氣。”羅彩靈的小手在雲飛的肩胛上摩挲,道:“只要有你,我就不孤單,我……”她的胸口跌宕起伏著,道:“我情願就和你待在這兒,不想出去。”
雲飛不敢正視她,又是一陣難熬的沉默。兩顆心不知跳了多少下,羅彩靈牽著雲飛的衣裾,道:“我們也許出不去了,出不去也好,一了百了……我不想作你的第一個女人,只希望作你的最後一個女人,太好了!”看著羅彩靈絕望而悽美的笑容,雲飛渾身顫抖不住,萬鎰的壓迫感碾在心頭,他真的束手無策了。
水裡的寒氣往上直衝,羅彩靈在雲飛懷中連打了幾個哆嗦,道:“好冷啊……”此話不說猶可,一出羅彩靈之口,一股涼氣便緊接著直直透入雲飛的背脊,忙緊盯著她,道:“你體內的寒毒又發作了?”若寒毒此刻發作,她就唯有死路一條了。
羅彩靈抬首望著雲飛如鈴的雙目,微一搖頭,輕輕說道:“不是的,我的病隔一兩月才發作一次,時間還沒到呢。”想到雲飛這麼體貼,嬌軀再不感到寒冷了。雲飛聽過,心中大為釋懷,不知能不能陪她捱到下次發寒毒的日子,抑或已經死去,抑或已回到另一個女人身邊。
醫理稱,人之康衰,講究一氣,氣順則和,氣逆則病。羅彩靈在與雲飛相處的短短一個多月裡,身體已明顯的大不如前,在此頑劣的環境中,身子骨更加經受不住,喘息聲漸趨濃重。
“不知道……他們會不會把我們葬在一起?”她把身體艱難地向上挪動,把臉對著雲飛,道:“如果我喜歡上一個人,就不會喜歡第二個人了,我今生今世都是你的人……”說到這裡,又說不下去了。
雲飛心中煩嬈到了頂點,避而不談之際,只好緊緊地抱著她。女人特有的豐腴令他緬想不禁,正欲開言,羅彩靈也嗯了一聲,好像有話要說。
“你先說。”“還是你先說吧。”
雲飛道:“好,我先說,你有什麼夢想啊?”“嫁給你!”羅彩靈毫不絲索地答著,隨後一笑道:“只要有你在我身邊,其他的我都可以不要!”雲飛支吾道:“你、你先前要說什麼?”羅彩靈緩言答道:“我要說的,你剛才都問了。”
遲疑了好久,可惜,只有問題,沒有答案。羅彩靈舉起額頭,望著頂壁道:“不知為什麼,我好想看看月亮啊!”雲飛道:“放心吧,金桂開得好爛熳呢!”羅彩靈笑道:“你怎麼知道我的心事?”雲飛道:“我早鑽進你心裡看清楚了。”羅彩靈沙啞地笑了起來,道:“哥,我看見了!那一束一束的金桂,果然開得好爛熳呢,好像在對著我笑,真好!”
“是麼!”“當然了!這堵牆擋不住我的眼睛!”
“是,是麼……”雲飛悲愴地閉上了眼睛,這一閉眼,盈在眶中的淚水便被擠出來了。摟著羅彩靈,哼著母親唱過的那首童謠:“好孩子,睡覺覺,眼睛閉上枕頭抱。月兒升,星星閃,孃的懷裡最溫暖。綿綿的搖籃悠悠晃,讓我走進夢幻之鄉,那是個沒有痛苦的地方,好人都上天國,壞人也變了心腸。那裡的草兒綠油油,那裡的花兒真美麗,我送你一束草,你送我一朵花,我們一齊戴著它。背上長出翅膀,乘著風在天空翱翔,小鳥在耳邊輕唱,白雲撫摸著臉龐,沐浴著金色的陽光,能讓我們忘記煩惱和悲傷……”
羅彩靈也隨之閉上了星眸,伴隨著幽遠的童謠,好像自己遙遙飛了起來,穿過頂壁,飛躍白雲,跨過銀河,登上蟾月。在冷清的月宮前抱著桂樹哭著,哭著。金桂紛紛飄落,在她的腳下結成一層薄薄的金霜。原來,金桂真的凋謝了啊!
涼颼颼的水氣蜇人肌骨,羅彩靈再次打起哆嗦來,道:“我好冷啊!”“有我呢!”雲飛的手在她的胳膊上擠捏,將嘴脣湊到她的顳顬邊,問道:“覺得怎麼樣?”“好多了。”羅彩靈甜甜地一笑,但想著雲飛的心總在雪兒身上,臉上頓時蒙上一層愁雲,淚珠兒忍不住爬出了眼眶。
雲飛柔聲道:“你又哭了,都是我的錯。”羅彩靈狠咬著牙道:“不!不是你的錯,一切都是我的錯,錯在遇見你……”說到動情處,眼裡玭珠亂落。雲飛托起她的香腮,苦目細看,又捏著她的纖手,嘆道:“我真是一個罪人!瞧瞧你,一月間整整瘦了一圈。”羅彩靈凝望著雲飛,道:“我的眼淚掛在臉上,看起來是不是會顯得胖一點?”雲飛聽得緊皺眉目,臂彎的力量驟然加重,捁著羅彩靈,彷彿要將她溶進自己的身體裡,好久才緩緩放鬆,默然念道:“我們一定會逢凶化吉的,一定會的!”
羅彩靈的雙手撳在雲飛胸前,鼓足了勇氣,囔囔說道:“我們好象沒多少日子了……哥,你能告訴我麼,你的心底,究竟愛不愛我?”雲飛聽得愣住了,他不知道,他的腦子好亂,怕說真話,也不知道真話究竟是什麼。羅彩靈撫摸雲飛的臉顎,幽怨的眼神哀哀欲絕,道:“我不想奢求什麼,只想要一個答案,你告訴我……”她的手垂緩著滑落,已經氣若游絲,雖然看不清雲飛的臉,卻彷彿看到他臉上不時變化的神情。並不是只有流淚的人才有憂傷,雲飛與她相伴了這許多日子,怎能水流無情,聽見女孩子的心“怦怦怦”地跳,宛如一艘戰艦駛進他的心裡,攻陷了他所有的領域。雲飛實在憋忍不過,難怕是最牽強的假話,也要從肺腑中掏出來。
“……”
千鈞一髮之際,突然從遠處傳來牆壁坍塌的聲音,接著一聲猛虎高虓:“主人,你在哪兒?”再就聽到雜多的腳步聲和慘叫聲。
雷斌終於揭開了黑幕!雲飛的心為之一提,羅彩靈的心為之一沉。
段筱不是佈下了重重機關麼,怎能讓雷斌肆無忌憚地橫衝直撞?原來雷斌得知主人被擒的風聲,狂風一般捲來。他二十年不近人事,已養成無與倫比的野性,根本不走大門,一掌把白虎堂打垮了半邊,闖到裡面,左一拳,右一拳,上一拳,下一拳,打得到處都是窟窿。
雷斌跳下窟窿,如餓虎躥到地下與紅教教徒們混殺一馱,出手遒勁,染指即傷,沾掌即亡。鐵爪飛鷹早聞雷斌雷威,再望那大蟲渾身冒火,哪顧得上什麼段筱,頓時轉面忘恩,逃之夭夭。教徒們都嚇得戰戰慄慄,腿腳抽風,躲的躲,逃的逃;養兵千日,用兵一時,這下反叫人可憐起段筱來。雷斌追人倒也好笑,就似那鍾馗攆得小鬼到處竄,紅教教徒們慌亂之中,沒頭沒腦,一個個栽進了自家的陷阱裡面,慘叫聲讓人寒毛倒聳,白虎堂裡活似十八層地獄。
段筱眼見苦心部署的彌天大局被攪得稀爛,急得屁眼都堵住了,勉強和雷斌過了兩招,早已無心戀戰,嘎叫一聲,落水狗一般夾著尾巴顛了。
白虎堂的牆壁已生出道道璺痕,化骨池的池水為之鼎沸。雷斌獸性勃發,見一個殺一個,見兩個殺一雙,身上已血染猩猩,莽莽然衝到監牢內。只見四周牢房架在水面上,第一眼就看見雲飛摸著鐵檻巴望、羅彩靈委身其下。雲飛見到雷斌,也不知哪來的力量,振臂高呼:“雷斌!快呀!這裡要塌了!”羅彩靈一切的希望隨著雷斌的出現而付諸東流,她不知該不該恨這位忠實的朋友。雷斌抓住一守監的女教徒,逼她開啟機關,放下吊橋,幾個箭步上前,蠻力扭開鐵檻,把雲飛和羅彩靈分別抱出。
雲飛道:“我義父也被囚在此處,快把他救來!”雷斌領命,挨個牢房地瞅,另三間之中有兩間是空的,唯有一間裡面躺著一位老者,鵠面黑萎,頭髮蓬葆,已奄奄一息。雷斌將其抱到雲飛身邊。雲飛炯目相視,不是鄭華,更是何人!
腳下像發地震一般,支稜地顛倒了一下,雲飛拉著羅彩靈,穩住身子,早知此地不宜久留,謂雷斌道:“快把他們送上去!”雷斌聞言,一掌將頂壁打破,一縷陽光射將下來,正欲抱雲飛躍起,雲飛道:“先送靈兒吧!”雷斌也不言語,把羅彩靈抱起,直衝上天,須臾下來,要抱雲飛。雲飛道:“再送我義父吧!”待他們都安全了,雲飛才最後一個脫離樊籠。白虎堂早被折騰得七零八落,再也支撐不住,正在一塊塊涅沒。
正是:盛衰有命天為主,禍福無門人自生。雲飛回首顧望,不禁長嘆。
眼見塵煙起處,李祥服裝擐甲,握著一把流花钂,控著照夜白,驃馳而來,見羅彩靈與雲飛無恙,心中狂舒了一口悶氣,熨貼下來。那些紅教的烏合之眾紛紛從窟窿內向外爬,就像一隻只黿鱉,爬出來就抱頭鼠竄。李祥見之,頓時火冒三丈,罷了駿驥,緊捏著流花钂跑到一窟窿前。正好一紅教教徒探出個頭、伸出雙手,見到李祥的生面孔,先是一驚,又問道:“你是敵是友?”李祥高舉流花钂,咧嘴笑道:“是你老爹!今日特來教訓不聽話的不孝子哩!”唿哨一聲,一钂打下去,那人慘然尖叫,還不腦漿迸濺,身殞命亡!李祥打得手上爽快,看見哪個窟窿內有頭探出,就跑過去賞他當頭一钂。
四周不斷傾頹,轟隆隆亂響,雷斌已把雲飛、羅彩靈、鄭華抱到數丈開外的山陂上,雲飛與羅彩靈依著一株光禿禿的漆樹,鄭華虛弱地躺在黃土地上。雲飛忙向雷斌稱了一聲謝;羅彩靈既感激雷斌又怨雷斌,彷徨在矛盾中,顯得面無生氣。獨獨李祥金甲耀日光,抖擻精神,一钂報銷一個,殺得痛快。雷斌也不管李祥此刻是多麼的快意,到他跟前,二話不說,攔腰挾起就往外縱。李祥正待馘耳計功,在其腋下是一萬個不樂意,手腿胡亂打踢,大叫道:“放開我,放開我!我要殺、殺、殺!”雷斌充耳不聞。說來也巧,他們的腳根剛離開,整座白虎堂就為之土崩瓦解,地上殘留著一塊大黑坑,也許走進看時,會發現化骨池被鮮血染成了硃紅色。
雷斌把李祥安穩放下,見零零落落的紅教教徒屁滾尿流地疲於奔命,李祥嚷道:“我要替天行道,殺了這些沒毛養的!”雲飛道:“窮寇莫追。”這一聲喝得軟弱無力,李祥見羅彩靈一副病篤的模樣,激得憝火又旺,道:“他們虐待靈兒,這仇怎能不報!”雲飛口舌無力,勉強勸道:“你又不會武功,會吃虧的。”李祥嚷道:“別攔著我,我洩不了這口火氣!”雲飛道:“你要再這樣,我可跟你急了啊!”說得急促,塞了一口淤氣,忙捂著胸,徑自調息。羅彩靈睜開了空洞的眼睛,望著李祥,道:“李祥……算了……”羅彩靈一句抵萬句,她都開口了,李祥還有什麼話說,愁嘆一聲,不甘情願地把流花钂往地上一砸,濺起一片塵花。
雖說雲飛這行人中高手參半,但此時只有雷斌一人具備戰鬥力,為避免紅教率大軍捲土重來,便要掩蔽一下。果然不出所料,過了個把時辰,段筱率領金鉤使者、金錢使者、七位舵主、數百教徒烽火連天地席捲殺來。其實,最危險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段筱做夢也想不到,雲飛等人就藏在白虎堂東邊半里外一所前不巴村、後不巴店的山洞內,虧得紅教四處追殺。
此時林深日暮,乾燥的山洞內寸草不生,皆是些亂石碎礫。雲飛、羅彩靈半昏半醒地躺在一起,鄭華尚自昏迷不醒,他們飲了些水,最需要的就是食物了,雷斌正去打獵。李祥已堆好荊柴,在門口巴眼懸望,又不停地回眸望向羅彩靈,見她呼吸危弱,急得搓手,恨不得割自己的肉給她充飢。好不容易等到雷斌回來,他打了一隻棕狍,李祥忙點燃了篝火,迎著把狍子串在橫木上燔烤,澆了些許白酒在狍子身上,火焰騰旺起來,香氣撲鼻。
篝火熇熇地燒著,發出“吡吡啪啪”的聲音,油香味漸趨濃重。雲飛嘆道:“狍子被人宰割,是天經地義的事情;但當人們殺害動物時,可曾想到,草窩中待哺的孩子正等著母親回家。”羅彩靈見雲飛眶中盈淚,問道:“你不吃麼?”雲飛苦笑道:“吃啊,怎麼不吃。”
狍子只烤了大半熟,李祥便等不及了,割下一塊肉,道:“煳了就不好吃了。”率先餵給羅彩靈吃,羅彩靈稱了一聲謝,大半熟的味兒的確鬆軟適口。雷斌負責喂雲飛,雲飛又推辭,要先給鄭華吃。雷斌把鄭華搖醒,鄭華還有幾分迷糊,含含糊糊吃下肉,待精神好些後,猛然見到雲飛,吃了一驚,叫道:“飛兒!你怎麼在這兒?”雲飛強打著氣力,道:“我聽著信風,說義父被紅教囚在白虎堂裡,便想搭救,誰知反著了道兒。”他說得眼皮子垮下,鄭華道:“你莫說了,先吃點東西。”叫雷斌喂雲飛食物。
待他們肚裡充實,嘴巴便閒不住了,雲飛啟問:“義父,你怎麼入了紅教的羅網?”鄭華嘆道:“一言難盡。說起今日之事,還要追溯三十多年,當年為父與羅毅同拜武林三巨之仙家的平真子為師,合稱金鱗雙蛟,各穿一套火龍衣,行走之時,道上的英雄紛紛讓道,烜赫一時。只是,我與羅毅一南一北,卻從未分過高下。後來認識了一人,名叫鐵爪飛鷹……”雲飛聽得大呼道:“小心!”
鄭華搖搖頭道:“當我知道之日,為時已晚。鐵爪飛鷹是個外好裡枒槎之人,我與羅毅當時識不破他,還當他是個重情重義的好漢,與他結為異姓兄弟。他攛掇我們比武,我們當時血氣方剛,誰都不服誰,因此聽從其言,請俠派清魂道人為證,在九華山上大戰了一場,落得個反目成仇。兩個月前,我為報前仇,在天人教的總舵幕阜山大鬧一通,原來其中竟有委屈,便和羅毅冰釋前嫌了。別去後,我越想越費解,對鐵爪飛鷹生了疑心,打聽他的為人,道上的英雄吃他虧的為數不少,莫不指其唾罵,專管風高放火、月黑殺人,其殘忍的手段,直過獍豹,要是在哪裡見到他,莫忘支會一聲。這口氣怎能噎得下,我便四處尋他影蹤,不巧來到此地,見段筱率眾正在攻打天人教的白虎堂,鐵爪飛鷹也是幫凶,羅老弟的事我怎能置之不理。嗐,好漢不敵倆,他們聯手將我擒下,就這樣被關在囚室裡,說來慚愧。”
雲飛道:“人多欺負人少,算不得英雄。”又問鄭華:“他們關了你幾日?”鄭華道:“囚室昏暗,也不知時日。”羅彩靈一直依偎著雲飛,無言無聲的,顯得格外敏靜。鄭華見羅彩靈一副瓊嬌可人的模樣,又與雲飛相貼近,喜上眉梢道:“飛兒,這位姑娘可不好找,你要好好把握住啊!”此言一下子把雲飛繞住了,拈了拈衣角,訥訥道:“其實,我……”鄭華一擺手道:“你別說了,我明白,我都明白!哈哈哈哈!”雲飛本想說“您不明白”,見鄭華這麼高興,就不想掃他的興了;再看羅彩靈一副嬌氣可人的樣子,她的心好難挖掘,不知在想些什麼,會恨我麼?
鄭華笑呵呵道:“這位姑娘是哪家閨繡啊?”羅彩靈笑答道:“天人教教主羅毅是我親生父親。”鄭華倏然一怔,雙目鼓得通圓,直稜稜地盯著羅彩靈。雲飛為之吃驚,不知是福是禍。
“啪”的一聲,只見鄭華一拍大腿,大笑道:“原來大水衝到龍王廟,一家人不認識一家人了!”說罷笑個不止。雲飛見狀,心中大石方才落下。鄭華拉過羅彩靈的纖手,輕拍了兩下,道:“一眨眼,老弟他都添個女兒了,你這丫頭,真像突然從石頭縫裡蹦出來的咧!想不到我與羅老弟不僅是兄弟,還成了親家,真是天意注福啊!”暢笑之時見羅彩靈靦腆,忙掩了嘴,道:“糟老頭子不會說話,貽笑大方了!”
羅彩靈覷了雲飛一眼,忙親手割下一塊狍子肉,迎到鄭華面前,笑道:“前輩請用。”舉止嫻雅大方。鄭華最忌人家喊他前輩的,現在卻聽得滿心歡喜,笑孜孜地接下,道:“好,好!”不住地盯著羅彩靈瞧,又道:“叫我鄭伯伯好啦。”李祥垂頭不語。
羅彩靈問道:“鄭伯伯,我有一事不明,紅教不是在數十年前消聲匿跡了麼,為何現在突然冒了出來?”鄭華道:“羅毅發展天人教時,正派人士推選緯雲婆婆為武林盟主,合力攻擊紅教,經過了幾次大戰役,紅教元氣大傷,若與天人教火拼,定討不到好,便任天人教聚沙成塔,不加干涉,想借元軍消滅他們,自己則養精蓄銳,然後重出江湖,坐收漁翁之利。”羅彩靈“哦”了一聲,道:“敢情是這麼回事。”笑對雲飛道:“拿到佛齒舍利,你願幫我天人教對抗紅教麼?”雲飛微眈片刻,答道:“假若雪兒答應,我一定幫你!”羅彩靈掩面笑道:“瞧你說的!誰要你去申請雪兒了,和你說著玩的,別當真了!”
李祥與雷斌沒什麼話好說,在裡頭睡覺。
為父的誰不希望兒子能娶個好媳婦,鄭華從未如此開心過,兩句話裡就有一句贊羅彩靈,羅彩靈聞美言猶如割心。三人談了半個時辰,也覺身子疲睏,倒身睡了。
洞裡吹著陰涼的風,不知哪裡來的狼尾草滿處飄蕩,篝火還未滅,撲呼撲呼地響。雲飛的身體凍得直哆嗦,嘴角抽噎,恍恍惚惚地竟醒了過來,發現身處在茂菀的雜草叢中。眼見層巒疊嶂,日星隱曜,微微的光線下,濛濛的白霧包裹著乾坤。雲飛轉身後望,一望竟把他嚇一大跳,原來堆著一壘髑髏臺,大大小小的骷髏朝他瞪著黑窿窿的眼睛,好像能將人的靈魂都吸進去,他不禁向後打了一個踉蹌。
好奇異!羅彩靈、鄭華、李祥和雷斌都不知到哪裡去了,只留下自己孤伶伶的一個人。雲飛大聲喊著他們的名字,空氣死寂得連回音都聽不到。
雲飛的頭顱好重,只有五分清醒,聽得遠方角聲韻、雁聲悲,似有魔力一般,頻頻召喚著。他無力多思,便循音索跡,腳下衰草通著一條阡道,也不知顛簸了多遠,來到一處懸崖邊,聽得萬馬奔騰,原來崖下是滾滾長江。右方有一座孤寂的小亭,被白霧遮住而朦朦不辨,雲飛已有六分清醒,忙快步朝小亭行去。
近觀亭額為“沉香亭”,只見一位白衣佳人煢煢孑立於亭中,手扶琵琶欄杆,向遠處眺望。生得豐華耀目、長髮臨地、玉膚蕃麗、腰衱如柳隨風舒展,卻是日思夜想、魂牽夢縈的雪兒!
太突然了!雲飛脈搏猛跳,頓時清醒了八分,喜得眼淚都快流了出來,大聲喊著“雪兒”,飛步跑進亭中。一時過於急切,以至踏靡了亭前的幾株木芍藥。雲飛一到雪兒跟前,就死死地握住心愛女人的雙手,親聲問道:“雪兒,你怎麼在這兒?”雪兒卻一反常態,沒有理會他,依然眺望大江。雲飛道:“雪兒,你知不知道,沒有你的日子,我好難受!你終於回到我身邊,太好了!”展開雙臂,緊緊地摟著她,吻著她的粉頸,陶醉在夢幻中。若在昔日,雲飛絕少對雪兒做這種侵犯性的舉動,只是久別似新婚,誰都按捺不住火熱的**。
雪兒的雙眸死如木色,櫻頜微張,小聲說道:“飛哥,我們一起死,好麼?”乍聞此語,雲飛幾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嚇得放開了雪兒,扳著她的肩頭,驚問道:“為什麼這樣說?雪兒,你怎麼了?!”雪兒閉上了眸子,不答話,似乎能體諒到雲飛一直難受的心情,臉上好像結了一層白霧。雲飛從未感到這般恐懼,已清醒了九分,瘋狂地搖著雪兒的肩頭,顫著嗓子道:“雪兒,你到底怎麼了,你別嚇我呀!你告訴我,是不是有人欺負你?他是誰?我決不會放過他!你說話呀,他是誰?”
崖下雪浪滔天,翻滾銀山,帶來天成的咆哮。霍然間,天空像發了怒似的,風雨交加,雷電交織,渾似四海龍王齊噴水,霹靂伴刀風。雪兒的眸子始終不肯睜開,雲飛懊喪得淚雨如注,道:“雪兒,我們不是活得好好的麼?你為什麼要尋死啊?”急得咬破了發白的嘴脣,沙啞地道:“雪兒,你不是答應過我麼,我與你永遠永遠都要生活在一起,一萬年、一億年,哪怕化成灰,我們也要和在一塊兒!你都忘了麼?”雪兒對之無動於衷。
閃電就像枯樹倒生,從天關打到地軸,接著一聲震天霹靂,震得人手腳發麻,站立不住。雲飛的腦海裡突然升起一絲愧念,道:“是不是我做錯了什麼?雪兒,你怎麼懲罰我都行,你別不理我呀!我愛你,你就是我的全部,今生今世,我永不會背叛你的感情,你相信我的,我知道,你一定相信我的!”
雪兒緊閉的眼角終於溢下兩條玉帶,苦婉無聲。雲飛猛烈地點著頭,發著急道:“你說相信我,你說呀!你不說話,比殺了我還難受呀!”
雪兒被雲飛搖著如蒲柳擺曳,終於緩緩睜開眸子,哀怨地望著雲飛,目光中似綁了箭鏃,射得雲飛透心涼。自己的隱私自己最清楚不過了,雲飛不禁手一鬆,放開雪兒,倒退了兩步,咕咚栽倒在地,腦中一片迷濛。
雪兒似一縷香菸款款升起,雲飛身體似鉛,站不起來,空向雪兒招手,想把她拉回來,吶喊道:“雪兒,你不要走,是不是因為羅彩靈,你誤會我了,我愛的人是你呀!”
“我又沒說你愛她,你卻自己說出口了。”雪兒丟下一句,背過身子,淚珠無聲無息地滴落,似乎把一切都看穿,再無戀念人生,凌波微步,羅襪生塵,恰若一張脫線的紙鷂被風颳落八荒。
渙渙大江依然翻銀滾雪,呼呼咆嘯。
“雪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