隨風潛入夜 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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隨風潛入夜 四
“你是何人？”
人鬼雖服下“妄”給予的靈丹妙藥，卻還未來得及完全化開藥力，傷只好了些許，此番又被飛刀所傷，有氣無力的靠在牆邊，咬牙吐出這幾字。
沐夕冉朝周圍打量一番，確定廟內再無他人，遂冷冷開口道：
“前輩真是貴人多忘事，竟連自己的任務目標都認不出了？”
人鬼望著眼前乞丐打扮，卻是女子聲音的沐夕冉，眉頭驟然皺起，腦中一番思索，恍然大悟道：
“初八！”遂將目光轉向柳無痕“初十！”隨後一聲長嘆，沉默片刻，滿臉猙獰，繼續說道：
“沒想到，你們二人居然混入這大名府內，早知如此，我還不如守株待兔，又何必匆忙去沿途截殺你等二人，也不至於碰上那煞星，丟了半條性命！哈哈！天意！天意啊！”
沐夕冉聽罷，將之前猜測徹底印證，果不其然，兩人行蹤早被殺生樓掌握，在沿途設下殺局，請君入甕。
可讓她百思不得其解的是這血衣屠夫，究竟從何而來，又是為何而來……
沐夕冉心中盤算，這人鬼重傷在身，萬萬不是兩人對手，先留住他的性命，況且他身居高位，自然比自己知曉更多關於總壇的資訊，說不定，這正是尋得那總壇確切位置的契機，眼下，首先要穩住其心緒，畢竟，一個久負盛名的殺手，自是有他殺手的傲骨，若是刺激過度，自我了斷，豈不是斷了這天賜的良機！
想罷，她微微一笑，開口說道：
“前輩好手段，竟從那血衣屠夫手下逃出生天，據說他從不留活口。”
只見那人鬼苦笑一聲，滿臉譏諷自嘲道：
“怕是他故意留我一命，藉機來尋得總壇位置。”
沐夕冉聽罷，心中一凜，急忙轉首望向柳無痕，只見他抽回架在人鬼脖頸上的絕命，橫於胸前，轉身張望一番，戒備四周。
好在，柳無痕並未像往日那般衝動，尚算冷靜，讓她緩了口氣。
血衣屠夫居然也在尋這“殺生樓”總壇！如此資訊，讓沐夕冉不得不推翻之前所有推斷。
難道，這血衣屠夫當真是那絕天命？
難道，這血衣屠夫此刻當真就在這破廟周圍？
人鬼見兩人模樣，不顧重傷在身，大笑幾聲道：
“哈哈，所幸你二人早早叛離‘殺生樓’，否則，如此大驚小怪，自是丟了‘正月十五’，丟了‘殺生樓’的臉面。”
說罷，乾咳幾聲，吐出幾口鮮血，滿臉卻是戲謔之色，在他看來，眼前兩人，不過是混在“正月十五”中的兩個娃娃，僅僅是這血衣屠夫之名，便被嚇得驚慌失措，笑話，笑話。
沐夕冉瞧他模樣，雖身陷絕境，卻毫不慌張，心中暗暗盤算，倘若這血衣屠夫真在附近，他又豈會如此淡定自若，莫不是隻藉著血衣屠夫之名，震懾二人！方才兩人皆中了那毒煙之毒，想必亦被他盡收眼底，因此才這般有恃無恐，毫不將兩人放在眼裡。
沐夕冉想罷，微微一笑，從懷裡掏出一顆白色蠟丸，人鬼定睛一看，不由眉頭一皺，這白色蠟丸不是他物，正是自己那獨門暗器，密封著毒煙的“淬魂丹”。
“前輩，此物，可還眼熟？”沐夕冉笑道。
人鬼冷笑一聲，視死如歸般說道：
“哼！勸你們休要打這解藥注意，你等二人，本就是我任務目標，眼下既中了我的毒，雖不知用何物壓制毒性，但絕活不過幾個時辰，就算此刻殺了我，亦算是完成任務，又豈會替你們解毒？”
沐夕冉不為所動，笑容依舊，緩緩說道：
“若是前輩不畏生死，何不早早出門與那血衣屠夫拼個你死我活，何必苟且在此處偷生？莫不是，這血衣屠夫只是幌子而已!”
沐夕冉邊說邊盯著人鬼面部，只見他嘴角稍有抽搐，心中暗喜，看來是自己猜對了，遂繼續開口道：
“前輩如此重傷，從那血衣屠夫手中逃脫，想必亦是經過九死一生之局，這千辛萬苦才保住的性命，如此斷送在此處，真的值得？”
人鬼聽罷，事關生死，自是思緒萬千，腦中紛亂不堪，不尤開始懷疑之前的想法，當真是那血衣屠夫手下留情？還是“妄”想的太多？萬一只是那血衣屠夫忙中出錯，自己才逃出生天！這絲生機如此來之不易，眼下，卻要斷送在這兩個小輩手中？
越是死裡逃生之後，越是懂得珍惜性命，越是瞧不起眼前二人，越是不想與其換命。
短短片刻，已將他多年看淡生死之心，徹底磨滅殆盡。
人，往往最瞭解的便是自己，以心中信念為基石，律己而行事。
人，往往最不瞭解的亦是自己，堅守多年的信念，亦會在一瞬崩塌。
沐夕冉瞧他臉色凝重，陷入沉思，暗暗長舒一口，看來，這人鬼尚存活下去的念頭，未到魚死網破之境，眼下還需再遞上一把柴，遂繼續說道：
“前輩，我們二人喬裝打扮，未曾暴露身份，就算你在此為我們解毒，亦不會有你叛變訊息傳回‘殺生樓’之中，咱們就此別過，自當從未謀面，再見之時，要殺要剮，純憑本事，絕無怨言！”
人鬼聽罷，眉頭緊皺，緩緩開口道：
“哼！你們還是太小瞧了樓中眼線！若是往日，這破廟之內，一舉一動，一言一行，皆在樓主掌握之中！”稍作停頓，瞧見兩人面露難色，遂輕笑一聲，繼續說道：
“不必緊張，為了躲避那血衣屠夫，‘妄’已下令將此處眼線全數撤走，想必，這便是天意！”
人鬼已然放下心中戒心，無意間透露出些許資訊，沐夕冉聽罷，心中又開始盤算，原來，當真有血衣屠夫追蹤之事，而那“妄”早已與這人鬼接過頭，想必今日在城外疾奔而去，亦是為了引開那血衣屠夫。
想到此處，一陣惡寒由心底升起，莫不是當時，血衣屠夫就在周圍？
她下意識的望向柳無痕，只見他心若無物，只是小心戒備四周，才稍稍鬆了口氣……
“前輩，還請拿出解藥，我們解毒後便速速離去，以免夜長夢多。”沐夕冉說道。
人鬼聽罷，從懷中掏出一顆蠟丸，雙指稍稍使力，將其捏破，露出其中幾粒藥丸，取出兩粒扔向柳沐二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