簡體版 繁體版 七. 馬占山詐降的真像

七. 馬占山詐降的真像


古代妻之豪門盛寵 懸浮在空中的吻 情深入骨:陸少,好久不見 異界變身狂想曲 冥妻為藥,鬼王別咬我 死亡設計師 元若語 冷麵夫君的無辜新娘 小仙在上 重生之焚盡八荒

七. 馬占山詐降的真像

“哦!我明白了!”

龍泉松聽了並沒有過多的表態.他總覺得地方上的事與軍隊裡大不一樣,凡事都不是一眼就能看穿的.此刻他(她)們倆已從萬字衚衕走到大馬路口了,過了這條馬路就到了本街居住密度最大的槐抱椿樹居民(委會)片了.

這一大片兒地方最早是個姑子庵,佔地約有70多畝.據傳太平天國天王洪秀全的同父異母的妹妹洪宣嬌,就在義軍戰敗天京城破之日,喬裝成民婦隨著逃難的人群到了上海,而後又聲稱隨同洋傳教士遠渡美國在舊金山一帶開業行醫,實則暗渡陳倉輾轉乘船來到墨竹鎮,便尋在護城河邊上的這個破廟裡棲身,後她又暗地裡收女徒二人,以她逃難隨身所帶珠寶變賣的大部銀兩翻修廟宇.因庵寺院內圈進兩棵老樹,呈蒼槐摟抱香椿之態,故給該寺另起新名為槐抱椿樹庵.此庵在解放前一度香火旺盛,凡求籤許願的,俱甚為靈驗.時過境遷,該庵在抗戰時期毀於戰火,庵內老尼亦不知所蹤.

丁慧珠剛還要叮囑龍泉松,他(她)們去居民點工作時的一些應該注意的事項,忽聞一片鑼鼓喧天之聲由遠而近向這兒傳來.老遠看去紅彤彤一大片,都是些帶著紅袖章的紅衛兵,他(她)們拖拖拉拉的排著一大長串人,高舉著幾架大橫幅標語旗,邊敲鑼打鼓地向這邊走著,邊呼喊著“革命”口號在馬路上攔截過往的行人,胡亂的散發著紅紅綠綠的傳單.龍泉松他(她)們倆想緊走兩步橫過馬路趕快避開這撥兒遊行隊伍,正巧碰上一名發傳單的紅衛兵高舉著一打傳單遞給他們.龍泉松順勢將傳單接過一看,見傳單左上角上用紅色油墨印著一幅大大的x主席頭像,x主席頭像的右側旁用黑色油墨印著頭號大小的宋體字:墨竹鎮紅崗山紅衛兵總部——創刊號.

龍泉松笑了,哈哈!——有意思!當時大隋朝混世魔王程咬金佔山為王坐的是瓦崗山,解放前x主席領導農友秋收起義上的是井崗山,今天小小墨竹鎮楞來了個什麼紅崗山,哈哈!——哈哈!.他接著往下看到:“全國第一張馬列主義的大字報”,猶如石破天驚,拉開了“**”由基層,走向“運動”的序幕。一個無產階級**的gao潮,正在佔世界人口1/4的社會主義中國興起.在短短的幾個月內,在x中央和x主席的戰鬥號召下,億萬工農兵群眾、廣大革命幹部和革命的知識分子,以xxx思想為武器,橫掃盤踞在思想文化陣地上的大量牛鬼蛇神。其勢如暴風驟雨,迅猛異常,打碎了多少年來剝削階級強加在他們身上的精神枷鎖,把所謂資產階級的“專家”、“學者”、“權威”、“祖師爺”打得落花流水,使他們威風掃地

啊?——果然非同小可!龍泉松臉上的肌肉不再笑了,開始嚴肅起來.這個時候,那紅衛兵遊行隊伍走了過來,已經把他(她)們倆包圍了起來.那五顏六色的傳單忽地象下雨般從天而降,有的已落在了他(她)們的肩上,背上.他(她)們習慣地抓過來看,只見上寫著蒯大富關於六月二十七日大會的宣告:

(一)不管怎麼樣,這——是一次政治迫害大會——這是由於工作組調查不周所犯的錯誤,——建議大家好好學習《做無產階級革命派,還是做資產階級保皇派》——三思啊,同志們!

龍泉松頭腦“轟”地一下,似乎明白了什麼,他把手中的傳單一疊“嗖”地揣在兜裡,扭頭問丁慧珠道:

“老丁同志,咱們現在去哪?”

“你跟我走,咱們現在就去槐抱椿樹居委會主任花月霞家.她家就在這兒住,那——往北一拐就是!”

只見一獨門平房院,大門虛掩著.丁慧珠走上臺階剛一敲門,就聽院裡有人在大聲向外問話道:

“誰呀?——門沒鎖著,請進來吧!”

“是我,花主任!”

丁慧珠一面回答著,一面推開院子的大門邁步進院,龍泉松則緊跟在她身後面也走了進去.一看,當院都坐滿了人.院子看起來挺寬綽,院內除幾名禿頂老頭外,絕大部分都是些家庭婦女,他(她)們都圍著院中間擺設的一個小方桌,隨隨便便地坐在高矮參差不齊的板凳上,眼前好象是正在開會的樣子.

“呦!——這不是丁主任嗎?——來!來來!——有事?”

坐在小方桌旁的一個圓胖女人站了起來,嗓子啞聲啞氣的說道.

丁慧珠穩穩當當地把掖在衣兜裡的工作手冊掏出來後,直起腰板兒來回她道:

“我與龍泉松同志來咱們這兒,就是為了參加你們居委會招集的會議來的,你們現在是該怎麼開還怎麼開,咱們正好是一江春水向東流,相互間一點兒都不衝突.好!我就坐花主任這兒,泉松你就坐在緊後面靠牆的那個空座位上吧!——開吧!開吧!別耽誤功夫,大家接著開會吧!”

龍泉松靠牆坐下後,也把工作手冊拿出來開啟撂在了兩腿的膝蓋上.他又在工作手冊裡面的第一頁上看到了自己在街道辦事處會議室內畫的那個孫猴子,覺得那鋼筆孫猴還算畫的湊和,但似乎還缺配些詩辭歌賦什麼的,就隨手在孫悟空的金箍棒旁邊,用米芾的行書體寫了兩句外面非常流行的主席詩詞:

“金猴奮起千鈞棒,玉宇澄清萬里埃”

寫罷,就還想繼續在本子上再寫畫些什麼?忽聽花主任大口喘著粗氣,在那扯著啞氣嗓子向坐在她旁邊的那幾位婦女說道:

“谷庭芳,你方才說‘大馬’,‘二馬’,——還有那個‘三馬’,現在都不老實的一些情況,你那才剛講了兩三句,算是開了個頭兒,現在你還接著剛才的話頭說,別再打住了!丁主任在這也不是外人,大小你也是個副主任呢,怕什麼哪?接著講吧!——”

龍泉松這回看清楚出了那居委會主任花月霞的長相.她挺大挺圓一張癟癟臉,上面佈滿了密密麻麻的雀斑,活脫拖象個芝麻燒餅,心想:怪哉!明明是芝麻燒餅,怎起個花月霞那麼好聽的名字?再偏過頭觀瞧那正要發言的副主任谷庭芳,原來她是個瘦長臉龐的乾癟癟嘴兒,哈!——這位更怪了,嘴越是癟吧她卻越姓鼓(谷)?!就聽那癟癟嘴兒說道:

“那東北馬占山原在齊齊哈爾碾子山打過鬼子,據說是咱中國第一個打日本鬼子的‘鬍子’,可後來又有一段兒投降了小日本兒.咱這片兒的那個大馬,名字叫馬佔海,據說他是馬占山的本家哥們兒,那投降小日本兒的事可能就是他的主謀!我已經將他列為監督的重點物件了.還有那個住在空軍大院兒裡的馬步雲是我們新挖出來的嫌疑物件,據說他是新疆軍閥馬步芳的副參謀長,他在咱街隱藏了大概20多年楞沒暴露身份,估計他歷史問題肯定小不了!”

“等等!——等!我問問,那兩個姓馬的都大歲數了?原籍是哪兒的?”

龍泉松終於憋不住了,張口搶著問道.那癟癟嘴兒先是用右手手背擦了擦她鼻子眼兒裡流出來的稀鼻涕,緊接著又往她屁股後頭一抹,隨即回答道:

“噢!那‘大馬’叫馬佔海,是東北人,年歲——也就卅五六歲,四十啷鐺歲.‘二馬’——小!——,看那樣子他超不過卅七八,也就卅四五歲,反正他說他是從新疆跑回來的.”

“照你說的去算,這馬佔海在東北給馬占山當參謀長時也就五六歲?——那馬步雲就更小了,他在新疆給馬步芳當副參謀長時,最多也超不過五六歲嗟,這可能嗎?這不成了國際神童了嗎?”

運用數學邏輯判斷眼前事務是龍泉松的拿手好戲,可這個表面上看起來並不很簡單,但卻又涉及史實的例案確引起了丁慧珠的興趣.她輕聲地咳嗽了一聲後便認真地問道:

“那——泉松同志,那你對馬步芳和馬占山的歷史情況能瞭解多少?——說說看!”

“噢!——好吧!——那馬步芳是在大西北稱王稱霸的一個軍閥頭子,這個人一生都不是太光彩,也就罷了.可那馬占山卻非同小可,不是馬步芳所能比得了的,不能輕而易舉的給其隨意評價的.”

他講到這兒,在語氣上作了一個暫短的停頓.停頓之餘,他發現這院子裡的人,包括那芝麻燒餅和乾癟癟嘴兒在內,也都把眼光統同的集中到他的兩眼上.大有用企盼的目光來逼他抖落‘包袱’的味道,看來,他不接著講下去是不太可能的了!

“據我所知,馬占山祖籍河北,他出生在遼寧懷德,貧農行武出身。他從小給地主放馬,後因丟失一匹馬被抓進官府遭毒打和關押,馬占山一怒之下便上山落了草,因他為人仗義,就被推為頭領。1911年他‘金盆洗手’投靠了官軍,一直作到騎兵師師長和黑河警備司令職務.‘九一八’事變後,張學良委任他為黑龍江省主席兼軍事總指揮。當日本關東軍無理要求中**隊撤離嫩江鐵橋時,他下令抵抗,給全國人民以莫大的鼓舞.從那時起,馬占山的名字迅速傳遍全國,人們稱讚他為‘民族英雄’——

關於馬占山詐降,——他趁出任偽黑龍江省長兼偽滿州**政部總長要職之機,部署三路出擊日軍,不到半年就給日偽軍以重創,大滅日本侵略軍的囂張氣焰。後因戰事失利,被迫退到蘇聯。1936年他支援張學良、楊虎城參與西安事變。後又任黑龍江省政府主席率部繼續抗日。1938年他因病到延安看病,中央為他舉行盛大歡迎會。**稱讚他是抗戰到底的民族英雄。1948北平和平解放,馬占山棄暗投明.1950年11月病逝於北京.”

馬占山的故事講完了,盯在龍泉松臉上的目光也隨之散去,可這小院卻陷入了沉默了之中.人們對於叫作馬占山這個陌生名字的人也有了一定的瞭解.丁慧珠嘴巴里叼著新發給她的那支鋼筆,自管自的坐在那裡呆呆地深思著:人活在世上一輩子也確實是不容易,可是要玷汙他(她)的名聲,有時卻只需要一句不負責任的話——可怕呀,可怕!——就怕一步走——差!

還是居委會主任花月霞心裡轉彎轉的快,她首先打破了人們在小院中的沉寂.啞著嗓子點名叫坐在她身旁的那個細高挑婦女繼續發言:

“錢露鳳,——錢副主任,剛才谷副主任講了講‘大馬’‘二馬’的情況,現在,你再把你們片的那個‘三馬’的近況詳細彙報一下,咱們大家也好研究個妥善的法子,——是不是啊?”

前漏風?龍泉松抬起頭來一看,見那姓錢的細高挑婦女嘴脣之外呲著兩顆大嘹牙.噢!要不怎麼叫前漏風呢?他又覺著好笑,但他臉上並沒有露出笑容.他伏下身,又開始往本子上畫畫,竟然是畫了匹長鬃野馬.

這時,那個錢副主任聽到花主任的指示精神後,不敢怠慢,她把自己屁股底下的小板凳向後挪了挪以後,便慢條斯理地說道:

“‘三馬’叫馬德龍,原來是東馬路財源號土特產貨棧的經理.63年他因倒登麻袋,笸羅,簸萁,葦簿之類,犯了投機倒把罪被判刑一年,前年釋放後在街道被管制.去年春節期間他在鄰里造謠惑眾說,西頭‘娘娘宮’裡媽祖像下的蓮花寶座底下,鎮著個海眼,他還威嚇說,誰動了它媽祖就會報復發大水,造成水淹墨竹鎮.結果——紅衛兵總部下令將‘娘娘宮’媽祖像下的蓮花寶座拆下,一看,媽祖的屁股底下是什麼都沒有,然後就把他給譴送回了原籍——河北阜平縣馬家鎮.上個月的29號,他又偷偷的跑回來了.這次一回來就橫起來了,頭幾天他竟在人背後揚言說,他要造反有理,還說,只有造反順治,生活才能康熙.還說他原本人品雍正,事業乾隆,萬事嘉慶,今後就要黴運道光,財富咸豐.他打算上下同治,祖墳肯定光緒,最後,還是由他來——宣佈這塊兒地方歸他來統治!”

“階級鬥爭新動向!——這是階級鬥爭新動向!——一定要看住他,——牛鬼蛇神,牛鬼蛇神!——他還真的要造反?”

花主任激動地嗓子更顯得啞了.她臉扭向丁慧珠的耳朵邊兒上小心弈弈地問道:

“丁主任,要不要咱們暫時休一下會?我覺得我得馬上親自向街裡彙報一下!”

“等等!先不要散會!你們這個片的廣大黨員群眾的階級鬥爭覺悟和階級**性程度都很高,這是非常好的.按鎮委指示,我們面前的首要任務是深入發動群眾,要向紅衛兵那樣先把革命群眾組織起來.你們現在能不能把這個問題研究一下,先拿出個初步方案,然後將當前的動態情況一起抓緊向街裡作一彙報,好不好?”

丁慧珠用簡練的語言傳達了鎮委的意見精神,緊接著她挺身站立起來,把手中的工作手冊合上,就又向坐在牆角邊的龍泉松打了一個手式.龍泉松這時剛剛將他畫的長鬃野馬改成一匹仰首長嘶的赤兔烈馬,他見丁慧珠招他象是要離開這兒的樣子,便也急忙合上手上的本子站了起來.花月霞與谷庭芳,錢露鳳等見丁慧珠要走,也都隨之站了起來.花月霞趕忙用話攔住丁慧珠問道:

“組織群眾的事好辦,但組織起來叫個什麼名字比較好呢?也叫紅衛兵行不行?鎮上有沒有個明確的意見?”

“從其它幾個先走一步的街道來看,他們大多數都叫‘赤衛隊總部’或赤衛軍總部,那‘紅衛兵’!‘紅衛兵總部’!比較地適合學生界,你們看吧!還有什麼更好的名字?不然就叫赤衛隊也行!另外,你們可別認為組織群眾的事情好辦!?組織群眾首先是必須考慮篩選條件.我聽馬王臺居民委員會梅主任在彙報她們片篩選赤衛隊員時的最基本條件是,本人必須是‘紅五代’——‘紅五代’知道嗎?——萬萬不能讓‘地富反壞右’從這兒鑽了空子!好了,我們先走了,你們接著研究吧!——要抓緊啊!”

丁慧珠把她需要講的,囑咐的,一古腦地都突突突的全講清楚了.她覺得今天時間特別緊迫,顯得特不夠用的.她剛要轉身領著龍泉松走出這院子,就聽門外有人在大聲喊叫:

“花主任——!花主任——!丁主任在這兒——了——嗎?”

“在這兒啦——!誰呀——?”

隨著花月霞啞裡啞氣的嗓音,丁慧珠與龍泉松先後從院門裡面走了出來.丁慧珠一看,原來是街黨辦的女祕書多麗君,只見她跑得氣喘噓噓,滿頭大汗,手裡拿著她那擦過汗的大手絹正在大門口那兒使勁兒地往外擰水.她見丁皇二人已從花月霞家裡出來了,就甩著兩手上的汗水急風火燎的向丁慧珠說道:

“丁主任!——梁書記讓我找你們倆趕快回機關,說有特別緊急的事呢!”

“好!——咱們走吧!”

丁慧珠和龍泉松一看多祕書跑著步來找她(他)們倆的這付架式,就知她這緣故非同一般,可能是牆子街裡有什麼重大或緊急的事情發生了.經驗告訴他(她)們,凡遇到此類情況絕不能掉以輕心.於是,丁慧珠她急急忙忙地向花月霞等眾人揮揮手,便大步流星地跟隨多麗君向牆子街街道辦事處方向趕去.她們三人連走帶顛兒地剛剛拐過這個衚衕口的牆角,就見多麗君忽然靠牆腳站住了身形,扭轉身毛著腰對丁慧珠悄悄地小聲說道:

“丁主任,方才梁書記讓我來找你們,說他剛剛接到鎮黨委汪副書記打來的電話,說咱們街的馬王臺居民片那兒,有人煽風點火大搞封建迷信活動,現情況已發展的相當嚴重了,有些傳媒發《內參》已驚動了中央,讓你們倆立即與我們街共同組織聯合調查小組,馬上對這一事件展開全面深入的調查,最遲要明天上午必須將調查報告報到鎮委.現梁書記剛一撂下電話,就帶著部分人先出發去了馬王臺,他要在那兒等你們倆匯合,叫我領你們直接去馬王臺找他們.”

“好!咱們快走!”

丁慧珠與龍泉松跟在多麗君身後一遛小跑,七扭八歪約走了20分鐘,說是就快到了馬王臺居委片,他們老遠就看見梁廣齡正站在一面高牆的陰涼處同鎮委來的什麼人商量著什麼.丁皇楮三人抓緊跑到他們跟前時都已呼呼帶喘了.梁廣齡不等他們三人把氣喘勻,就用手指著他身邊一個帶深度眼鏡的瘦高個問丁慧珠說:

“你們應該認識的吧!這位就是鎮委派來的協助咱們調查的鎮文史館的周館長,叫周玉衡,大名鼎鼎的周屎蛋(史膽)!——哈哈哈——!我的老同學!”

然後,他又指著丁皇楮三人向周玉衡介紹道:

“這三位就是我剛才跟你提過的鎮委工作小組的丁慧珠丁組長,龍泉松同志和我街黨辦的多祕書.”

“你好?——”

“你好?——”

四個人相互握手並互道問候.這時候梁廣齡又將站得稍遠一點兒的另一位中年婦女幹部拉近過來道:

“來來來——來,我給大家引薦——引薦,這位就是鎮委剛從四清工作隊新調來我街的副書記樊春潔同志,她來的太及時了,街黨委決定讓她具體負責配合丁慧珠同志做好鎮委交派的各項工作.”

“——我是新來的人,摸不著門兒!——今後全仗領導的大力支援和幫助了!哈哈哈!——”

樊春潔扯開了她的大嗓門兒爽朗的笑道,並用她那雙粗壯的手拉住了丁慧珠的雙手客氣地說道:

“丁主任的大名我早就有耳聞,這次我能夠與你在一起共事——那叫什麼?——噢!‘三生有幸’啊!哈哈哈——!”

說笑過後,梁廣齡,丁慧珠,樊春潔,周玉衡,龍泉松與多麗君等人就蹲在原地對當前任務作了具體研究和佈署.而後便按照各自的分工行動去了.

龍泉松跟著多麗君向南繞過高牆再往東一拐,哈!眼前視野一片開闊.就見往東直去200米有一50米見方的一座高臺,臺上臺下站滿了胳膊上帶著“赤衛隊”紅袖章的“赤衛隊”員,在臺子四周貼著一圈醒目的大標語,上寫:

“破除封建迷信活動,打掉四舊殘餘氣焰.”

遠距離還有三三兩兩的警察帶領“赤衛隊員”在四處驅散著趕來到這兒朝聖的迷信群眾.再往遠看,向四處延伸的七八條土路上,有的已經擠滿了人,香客遊人絡繹不絕.十幾畝空地上,香菸燎繞,烏煙瘴氣.小商小販雲集此地,高聲叫賣,熙熙攘攘,熱鬧非凡.此時,從東北方向跑過來六七個帶“赤衛隊”紅袖章的人朝梁廣齡,丁慧珠,樊春潔迎面走來.多麗君告訴龍泉松說:

“跑過來走在最前面的那幾個婦女,是馬王臺居委會的梅主任和她們片的赤衛隊正副隊長.走!咱們也過去聽聽!”

多麗君說完就從兜裡掏出工作手冊和鋼筆快步走了過去.龍泉松跟著他(她)們一直走到高臺之上,與大家一齊圍坐在臺子上,聽取馬王臺居委會的梅主任向聯合調查組作馬王臺事件前因後果總體情況的彙報.他(她)們連說帶比乎,連問帶補充,約折騰了個半小時才把事情的基本情況鬧明白.

原來這高臺是馬王廟塔的遺址.不知何年何月由誰發起在這兒修建了一所馬王廟,廟內建了一座七重玲瓏寶塔.相傳塔內供奉著馬王爺的舍利神骨.

七七事變以後,日本鬼子侵入中原,墨竹淪陷,這馬王廟便成了日軍的指揮部.在八路軍反掃蕩中,駐紮在這裡的日軍板桓中校及一箇中隊的鬼子被當地的縣大隊給連鍋端了.一怒之下,日本鬼子將這所廟宇用火藥炸平了,只留下了這個高約一米的塔基石臺和一個巨石雕鑿成的大馬槽.從此,這馬槽便成了這所馬王廟和馬王爺的象徵.

就在農曆6月23日那天(相傳農曆6月23日,是祭奠馬王爺的日子),早晨陽光明媚,忽然間風起雲湧黑雲遮日,天降大雨達半日之久,雨水灌得周圍田園馬道溝滿壕平.剎那之間雨過天晴風和日麗,來往行人具提鞋光腳淌水而行.這時有細心人發現,撂在馬王臺上的那個巨石大馬槽竟然是乾乾淨淨,連一絲一毫的雨水都沒沾過.當時就引來了眾多愛看熱鬧的人圍觀.這末一來可了不得了!一傳十,十傳百,百傳千,千傳萬,都傳說龍王爺在農曆6月23日那天親自出馬來祭奠馬王爺了!

打這兒開始,墨竹鎮周邊十里八村,甚至於離此百十里地的人每天如潮水般湧向馬王臺,大多香客都帶著香燭紙馬與上供用的糕點及乾鮮果品來此祈福.一些商販見有錢可賺也紛紛揚揚雲集而至,一時間轟動了整個省.

一個月間,就在那馬王臺周圍,迷信的花樣翻了三四番.人們由開始的祈福變成祈神求子,然後由祈子變求神治病,再由祈求神仙治病變為求佛施捨聖水,又由求聖水變成求香灰,由求香灰變求靈丹妙藥,由求靈丹變求財問卜打問前程.從而又引來天南地北不少卜卦算命、打把式賣藝、變戲法、拉洋片、耍咕瘩丟(偶人)的、吹糖人、耍猴的藝人.最後連那打氣槍、套竹圈兒、玩撲克牌、下殘棋的都來此湊熱腦.這些走江湖的來此,專會順風使舵、添油加醋、推波助瀾,具說馬王爺三隻眼,有求必應,靈驗的很!

因此,這兒大白天方圓二里以內,黑壓壓一片人頭攢動,那真是人山人海,擁擠不堪.就在此前半個月紅衛兵掃四舊最厲害的時期,仍有不少人肆無忌憚地在此唸經拜佛,紅衛兵總部也沒敢對此輕舉妄動.自前天,馬王臺居委會的梅主任和她們片的赤衛隊在牆子街派出所警察的配合下逐步介入迷信活動現場之後,對以馬王臺巨石馬槽為核心的迷信場所進行了清理,將巨石大馬槽轉移運送到鎮文史館後院暫存.每天都動員七八十名赤衛隊員上陣,均以說服教育為主,驅逐或勸散迷信人眾.至今竟收效甚微.

龍泉松聽到此處,心中暗想,為什麼在大搞突出政治,大掃“四舊”的今天,封建迷信活動反而會如此猖獗?真是不可思議!

丁慧珠見天色已晚,伸胳膊一看錶,呦!六點半了,她與梁廣齡,樊春潔,周玉衡小聲商量了幾句,就站起身來說道:

“我宣佈,從現在起,牆子街進入緊急狀態.街辦事處各部門副職以上中層幹部和全街的居委員會主任,馬上集合到機關小會議室召開緊急會議.另外,由梁廣齡,樊春潔,龍泉松,周玉衡,多麗君加上我組成五人小組,今夜加班負責該事件調查報告的起草工作,務必於明8時前呈報到鎮黨委.再有,一定叫機關食堂留人,準備好晚飯和夜宵.其餘同志散會後待命——散會”

她舉止沉穩,神情剛毅,講話乾脆利落,井井有條,在場諸人均為之嘆服.尤其是龍泉松,這兩天他與丁慧珠幾乎形影不離,他發現,他師姐在處理重大事務時的城府與幹練,遠遠超出了他原來對她的預料與評判,——她怎麼就象電影《南征北戰》中所描繪的那個女游擊隊長那樣的颯爽英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