簡體版 繁體版 第三章 曉月

第三章 曉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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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 曉月

許淵齊勸道:“這樣說未免太偏頗了些,對你父親不公平。”

於子逍忽怒視著他,冷冷道:“難道你也以為是我的兩個兄長犯錯自取滅亡嗎?他們無論武功智慧都要強我百倍,怎麼可能在戰場上犯錯誤!”

許淵齊嘆息道:“就算是現在獨力撐起吳國江山的大將軍劉宗義,也不敢說在軍事上從未犯過錯誤,更何況是兩個少年,又是在那樣緊急的情況下。”

於子逍終於勃然大怒,高聲道:“你不瞭解我的兄長,當然不知道他們是怎樣仁厚智慧的人,所以沒有資格對他們橫加猜忌。說到底,你不過是害怕於老門主的實力而已。罷了,我於子逍根本勞不動你大駕!”言未落,他已經拂袖快步離開,竟連頭也不回!

許淵齊沒有兄弟姐妹,不可能體會到兄長在幼子的眼裡是多麼高大的存在。

可現在兩人還未逃脫暗影門地盤,於子逍這樣負氣出走難保不齊會出差錯。於是,許淵齊立刻追了上去。哪知於子逍聽見他追上來,竟然撒丫子跑。結果兩個人一個憋著滿肚子氣追,一個憋著滿肚子氣跑,直追到一條寬闊的小溪邊,實在是無路可走,兩個人才算是停下。

許淵齊腳還沒著地就怒了:“你要是還嫌活的太長,我絕不攔你,但是你最好給我活到再見到大伯,省的他以為我沒有照顧好你。”

於子逍叫道:“我原以為這世間只有你瞭解我,願意跟我做出能翻天覆地的大事。為此,我甚至不惜孤身犯險,就為了和你並肩作戰,嚐嚐多年未有的兄弟情,哪怕是共同戰死也是我所願。可沒想到你竟然也是個趨炎附勢的小人!”

許淵齊一指他的眉心:“你說話最好乾淨些!”

於子逍冷哼一聲:“你若不是趨炎附勢之人,那我問你,與你同時被抓進去的各派少年英雄為什麼全都死了,唯獨你活了下來!你敢跟他們的門中師友解釋,他們到底是怎麼死的嗎?”

這話的本意是藉此威脅許淵齊,讓他覺得還有這麼個說頭在這裡。可是教許淵齊聽來如何不傷心,成松、方重華等人的死簡直就是他的死穴,每每想起來都會心痛後悔地要死。

許淵齊氣的漲紅了臉,激動地說不出話來,他也的確是無話可說。

這還是他第一次這樣失態,於子逍終於明白事情的嚴重性,撇過臉,緩下聲音道:“我本不想提這件事情的……是你逼我的。”

許淵齊長嘆一口氣,痛苦地閉上眼睛,緩緩坐在了柔軟的草地上,沉痛道:“你問他們是怎麼死的,那我就告訴你……聚元樓下‘旋風鐵腿’杜冷和泰山門下弟子石一安,全部是死於我手;遊俠方重華,則是為了相救眾人而死於暗影門奪命七星;嵩山門下弟子成松,卻是因為我手刃多位兄長而發狂,最後也因為我的原因死在暗影門右護法掌下,連屍身都落入河水中,葬身魚腹……”

於子逍大驚道:“他們竟……都是這樣死的!”

“對!”許淵齊紅著眼睛看著他,“他們就是這樣死的。是我為了奪取秦玉城的信任,不得已要了他們的性命。你若要說出去,儘管去說好了,反正我心中有愧,也無顏面對武林眾人。”

於子逍悲嘆道:“原來是這樣,那你豈不是再無法踏足武林了?”

許淵齊點頭:“是。這件事情畢竟是我一手造成的,就算武林容得下我,我也絕對容不下自己!”

於子逍聽罷,忽從地上拾起幾塊石頭,發狠扔進了河裡。抓著腦袋,煩躁地蹲下又站起來,攤開手道:“你不是最講什麼仁義道德的,怎麼也能幹出這種殘忍的事情。”

許淵齊懊惱地搖頭:“我要是知道就好了。”

於子逍扶額,望著天長嘆:“要是那些人還沒死就好了,哪怕活一個也好。最好那個掉進河裡的人根本沒死,而是順著河漂了下來,還恰好被給救了……哎?怎麼河裡好像真的漂著個人?!”

“你說夠了沒有!”許淵齊大怒,“他們是死了,就是死在我手上,何必在他們身後開玩笑!”放眼望去,那條河上竟然真的漂著個白色的東西,看上去果真很想個人!

許淵齊立時驚呆了,愣神道:“於子逍,你以後千萬不要亂說話了。”

於子逍瞪著眼睛指著那團白色的東西,使勁嚥了口唾沫道:“掉河裡的那位仁兄,不會正好是這麼瘦瘦小小的,還穿著白色衣裳吧……”

許淵齊怒道:“那分明是個姑娘,還不趕緊救人!”

說著,就縱身跳進了河裡狠紮了一個猛子,再鑽出來的時候,他已經到了河中心。許淵齊伸手一抓,就揪住了那人的衣裳,將她扯到了自己的身邊。他慌忙往臉上抹了一把水,低頭一瞧,這姑娘雖然不是成松,卻真的是自己的熟人。

竟然是林曉月!

許淵齊水性本就不算太好,這下驚得身子一震,險些踩不穩水底的石頭,林曉月的身子又要隨著湍急的水流漂走。幸而於子逍趕到,從下游拖住了林曉月的身子。

於子逍初見到林曉月,不禁心中也是一動。

她雙目緊閉,朱脣微微抖動著,緊挑著他人的心絃。她的臉圓圓的,就像是天空中那輪永不墜落的明月。或許是因為被水泡過的原因,或許是她本就是如此,那白皙得有些透明的面板上也散發著類似月華般美得令人窒息的顏色。

饒是於子逍素來是萬花叢中過,只這一眼看過也不願意再挪開眼睛,只嘴上驚歎道:“這……這可是天河邊上的仙女嗎?”

許淵齊好不容易在水中穩住了身形,斥道:“你這是什麼話,救人要緊!”

於子逍這才回過神來,朝著他嘿嘿一笑道:“若是能每天在河邊撿到這樣的女子,我的篡位大業晚一些也沒關係。”

話音未落,他雙手已經拖住了林曉月的腰肢和脖子,緩緩遊著將她推向岸邊。許淵齊則在水中一躍三丈,領先落到了陸地上,接手將林曉月抱了出來,運功幫她逼出嗆進去的水。

隨著許淵齊猛得在她背後一錘,林曉月頓時吐出了大口的積水,慘白的臉上終於有了些血色。再次咳了數下之後,林曉月終於睜開眼睛,不過第一眼看到的絕對不是許淵齊。

於子逍激動地咋咋呼呼,一早湊上去裝出副英雄救美的樣子,拉著人家姑娘手道:“哎呀……姑娘,你怎麼這樣不小心,要不是你碰見了我,那可就是糟了呀。跟我說說,你家在哪兒,我送你回去?”

誰知他說得越多,林曉月反倒是退得越急,到最會簡直就要大哭起來:“你是誰?我不認識你!”直到她退到無處可退,一下子就撞到了許淵齊的身上。

林曉月受驚,轉過身來,正看見許淵齊略帶無奈的臉,她竟一下子愣住了,久久呆立在那裡。

許淵齊拍拍她的肩膀道:“沒事,他只是在跟你開玩笑而已……”

話音未落,林曉月驟然大哭起來,不顧一切地撲到了許淵齊的懷裡,將臉緊貼在他的胸膛上,淚水瞬時溼透了他的衣襟。她似控訴般大叫道:“我哥死了……我哥死了!許大哥,我剛剛敢和哥哥相認,他就去世了。曉月剛剛見到哥哥一面,就再也見不到了……”

許淵齊心中大慟,輕拍著她的後背道:“你別怕,這筆血債,定要他秦玉城血嘗!”

夜幕再一次籠罩大地,天空漆黑得就像塊墨。但是今晚顯然並不會太孤單,因為天上的那輪圓月已經降落到了他們身邊。

兩個人將林曉月救回來之後,原本還擔心她身子柔弱,不能跟著他們快速逃亡。哪知林曉月只躺了幾個時辰就滿血復活了,不僅走路完全沒有阻礙,連收拾東西這種粗重的家務活都完全沒有阻礙,從剛睜眼開始就不停地上下打掃。

你說這個破廟有什麼好打掃的?兩個人實在是想不明白,總是試圖攔下她。最後才發現這簡直就是徒勞,因為林曉月就是憋足了一股勁怎麼都不肯聽,總是紅著一張小臉,低著頭,躲閃著著眼光,悄聲道:“我沒事,你……你去歇著吧。”

可他們兩個生龍活虎的歇個什麼勁?到最最後,於子逍終於放棄了,指著那忙碌的身影苦笑:“這姑娘真是居家過日子的一把好手……”

許淵齊苦笑道:“林大哥去世前我曾經答應他要照顧他妹妹,現在反倒換過來了。”

於子逍朝著他擠眉弄眼:“有個人給咱打掃,你別不知足了。你知道在城裡這樣漂亮年輕,還能幹的小丫頭可搶手的很呀!”

許淵齊:“……”

但是等到林曉月從草窩裡將他藏起來的臭衣服拖出來,非要拿到河邊去洗的時候,於子逍也淡定不住了。他整個人都彈了起來,一把就奪過了那快要長毛的衣裳,對著曉月嬉皮笑臉道:“這……這是我的衣裳,那能讓你這麼個小姑娘去洗,不合適……嘻嘻,不合適……”

他哪裡是不好意思,只是丟不起這個人而已,因為這衣服裡面還夾了點他的某些貼身物品。

許淵齊在一旁幸災樂禍。

哈哈,幸虧老子這幾天都是昏迷的,根本沒換衣裳!

林曉月又把衣裳奪過來:“沒事的,曉月在暗影門的時候,曾經替門主洗過好多次衣裳,他就是男的。”

於子逍趕緊再把衣裳奪回去道:“不不不……你想想,秦玉城是什麼人,大魔頭呀,根本算不上男女……”

“那讓曉月連算不上男女的人的衣裳都洗過,於大哥的就更沒問題了……”

“我這衣服是要扔掉的……”

“那曉月給你扔!”

“哎哎哎,曉月先別走!這衣裳……這衣裳其實根本不用洗!”

林曉月詫異道:“於大哥,這衣服都變成綠色的了呀。”

只聽得哪裡傳來震天的笑聲,接著既有“碰碰”幾聲巨響。原來是許淵齊竟然不小心跌倒了地上,還使勁捶著地大笑不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