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_第五章亂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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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_第五章亂世
"經過七天七夜的大戰,魔王終於輸了,可因為其是永恆不滅的,所以諸神只能將其分成了七塊,封印在中土大陸七處不同的地方,可魔王最後這麼說道:"諸神啊,切莫得意.終有一日本王將重臨大地,到時日月星辰將不再光輝,江河湖海將會枯竭,土地將會貧瘠地長不出任何作物,我的軍隊將會消滅這片土地上所有的生靈,直到世間迎來永恆地死寂."
"婆婆別說了."玉顏驚恐地將臉埋進了被窩.
楓笑了,輕輕摸著對方的頭髮:"我的乖小姐,不用害怕,故事到這裡還沒有完,諸神聽完魔王的話曾預言道:"你說的這些或許將會來到,當人類忘記了敬畏諸神,當他們心目中不再存有仁善,當謊言橫行,罪惡密佈,在紅色長矛指向天際之時,長生天(注一)將會降下其的懲罰,但那並不是最終的裁決,只要人類能找到諸神的遺產,那一切終將改變."
"婆婆,什麼是諸神的遺產?"玉顏好奇道.
"這我也不知道."
">(注二)裡也沒說嗎?"
"沒有,孩子,不僅是預言歌,希露教(注三),神道教(注四),甚至是大法師公會(注五)這些從上古流傳下來的宗教典籍裡都提到過諸神的遺產,數千年來無數人想破解這道謎題,可卻統統無果而終,沒人知道那究竟是指什麼,所謂"天道難測",等到天罰降臨之時也許一切自然而然就會有答案了吧."
"那天罰何時會來?"
"不清楚,應該還有很久吧,畢竟這個傳說已經流傳了數千年."楓微笑著安慰道,眼睛卻不自禁地撇了一下窗外,高掛在天邊的那顆"紅龍"不正像一柄刺向遠方的長矛嗎?
"玉顏,該吃午飯了?"門簾一挑,蘭夫人走了進來,楓婆婆趕忙起身行禮,來到霧原城之後玉顏的病情大為好轉,已經可以像普通孩子那樣有說有笑,因此蘭夫人對於楓婆婆也漸漸有些改觀,不過對於後者沒事就給玉顏講述各種中土預言史詩她依舊有些牴觸,畢竟這些都是被教會所嚴令禁止的.
"我還不餓,想繼續聽楓婆婆念預言歌,一會兒就好."玉顏哀求道.
"乖,玉顏你是大孩子了,有許多東西要學,不能總聽這些故事啊."
"可那些不是故事,楓婆婆說都是真實發生過的."
蘭夫人的臉色頓時有些難看:"小傻瓜,那些都是大人編出來騙小孩子的,這世上哪有那麼多的神魔,我們只有一個主宰."
"可是我們的主宰進入這裡只有幾百年,中土地歷史已經有數千年了啊."
聽到這裡楓婆婆大驚失色,趕忙上前抱起玉顏,岔開話題道:"好了,好了,我的大小姐,如今不是討論這些的時候,咱們下樓乖乖吃飯."
"哦."玉顏雖然不太情願,可對於楓婆婆她已經可謂是言聽計從,穿上衣服,二人手拉手下了樓,只留下蘭夫人在後面面色鐵青,緊咬嘴脣.
午餐是標準的北國風味,黑麵包,燻肉,火腿蛋,番茄濃湯,當然小孩子最喜歡吃的還是金黃酥脆的油炸饅頭片,玉顏的幾個表兄到最後幾乎是直接用手拿,吃的身上滿是油膩,絲毫不顧父親牧已經訓斥過多次.
"這群野小子,簡直不成體統."牧無奈地搖了搖頭.
"算了,男孩子難免調皮些."蘭夫人安慰道.
"讓表嫂您見笑了,賤內過世得早,我平日還要忙於公務,故而對這幾個孩子有失管教,說來慚愧啊."
"這麼說來表弟妹似乎也過世很久了,表弟你沒想過續絃嗎?"
"也不是沒動過這種念頭,只是當初這幾個孩子還小,生怕後母進門讓他們受委屈."
"哦,原來如此,可憐天下父母心."
"只可惜這幾個孩子不爭氣,成天就知道胡鬧,哪裡及得上玉顏那麼乖巧懂事啊."
聽到對方誇獎女兒,蘭夫人心頭一喜,不過身為貴族表面上她難免要謙遜一番,正這時忽然一箇中軍從外面跑了進來,面色凝重,湊到牧身旁耳語了幾句,後者頓時臉色大變.
"抱歉,有點緊急公務需要處理,表嫂你們慢用."牧打了聲招呼便隨著來人匆匆離開,所有人都能看得出情況頗為緊急.
"老爹這麼緊張,莫非要開戰了?"牧的三公子秀實嘀咕道,手裡還拿著啃了一口的半個饅頭.
"難道是自由軍?"四兄弟中最小的忠實問道,聲音稚氣未脫.
"不可能,自由軍還在金河以南呢,怎麼可能來到咱們這裡,估計是恩佐他們的叛軍吧."大兒子邦實年近十五歲,平日總要擺出一幅比弟弟們老練成熟的樣子.
"噹啷!"聽到恩佐這個名字玉顏神色大變,手中的湯匙頓時落地,引得眾人為之側目.
"怎麼這麼不小心."楓婆婆見狀趕忙撿起湯匙,擦了擦又送回玉顏手中,將整件事掩飾成一件小失誤,而另一方面則緊緊抓住玉顏的手,二人四目相對,玉顏似乎明白了什麼,極力剋制住了自己的情緒,只有嘴脣依舊不住發抖.在場其他人見狀不明就裡,雖然覺得有些莫名,可也並未深究,話題很快又迴歸到了牧為何離開.
"也不見得,恩佐敗退北方,自顧不暇,怎麼可能突然跑來進攻我們霧原?我看說不定南疆王."二兒子成實嘀咕道,在牧的四個兒子中,外界對於他的評價最高,這也造成了他和長男邦實的不和.
"怎麼可能,我們對南疆王一向恭順,他有什麼理由進攻我們?"邦實反駁道.
"怎麼沒有?如今大家都看得出來五皇子和南疆王不合,五皇子背後就是關東群雄,我們家和上原城關係密切,南疆想以除後患有什麼奇怪的?"
"成實,你是不是非要和我對著幹才開心,別忘了我才是長男?"
"哼,每次說不過別人就來這套,不過是比我早出生兩年而已..."
二人越說越僵,眼看就要吵起來,在場眾人見狀趕緊解勸,正在此時忽聽有人說話:"我看未必如此."
眾人扭頭一看在長桌的未尾坐著一位少年,看年紀大約在十五,六歲左右,面板白皙,身材瘦弱,五官本也算是清秀,只可惜左眼上蒙著一塊黑布,似乎眇了一目,旁邊眼看就要打起來了,而他則似乎顯得悠然自若.
"克用,這裡什麼時候輪到你插話了?"一見是他,邦實的臉上明顯透出一股輕視.
這個叫克用的少年一樂,啃了口饅頭慢條斯理道:"我說我的,你邦實大少爺管得著嗎?義父大人剛才雖然舉止匆忙,可明顯意外大過驚慌,來報信的中軍也並無驚恐之色,所以我覺得所發生的未必是壞事."說到這裡克用的嘴角掠過了一絲微笑.
注一長生天中土傳說中的最高主神,全知全能,但無實體,世界的誕生以及其後所發生的一切都被視為取決於其意志,為中土大陸多數民族所共同信仰,但對其事蹟敘述不一.普世神教傳入中土後,巧妙將其解釋成主宰的另一個名字,從而將其納入自己的宗教體系.
注二諸神預言歌流傳於中土巫師群體中的長篇敘事詩,口口相傳,並無文字,收錄了據說為上古時期諸神所作的數百則寓言,間接記錄了世界從誕生直至天柱被擊斷,人神兩界分離的整個過程,其中以關於神魔大戰的篇幅最多,被視為中土神話體系的重要構成.
注三希露教希路人特有的宗教,保留了眾多中土上古文明的痕跡,主張透過嚴格地戒律以及修行,達到心智地統一,從而達成永生,由於其行事隱祕,加之地處偏遠,故而受普世神教衝擊較小,其最高經典稱為>,其內容類似諸神預言歌,但篇幅更多,據信其中清楚記載了所謂"丟失的歷史",但由於其絕不外傳,所以外界對其知之甚少.
注四神道教流行於中土東部草原的宗教,據信脫胎於中土上古祭司制度,其信奉萬物有靈,皆可成神,所以信仰極廣,也因此受到了信奉一神論的普世神教地打擊,近而形成了以斯米塔人為代表的草原民族與帝國中央地長期對立.
注五大法師公會由魔法師建立起來的神祕組織,其總部設在帝國西部群山中的"巫師谷",由於普世神教對於魔法師的敵視,故而其行動詭祕,外界對其知之甚少,唯一可以確信的是該組織數百年來一直在進行一項浩大的工程,據信與"天罰"以及"諸神的遺產"有關.
虎千代聞言一聲苦笑:"好孩子,可惜如今我們才能自救,也顧不上他人了.但願吉人自有天相吧."
"妃殿應該會諒解我們的吧?"
"次郎,你最好記住,一個男人要學會對自己的決定負責,無論其後果如何,永遠不要給自己的行為找藉口,也不要寄望能得到別人的寬容.這次我們欠妃殿的,將來一定回,明白嗎?"
次郎看著虎千代,似懂非懂地點了點頭.
回到大本營,又次郎正指揮手下做著投降的準備,一見虎千代進來只是微微點了點頭。
“這次的事多虧了你。”虎千代主動開口說道。
“不用,我只是做了應該做的。”
“不過我當時真沒想到你居然會背叛監軍站到我們這邊。”
“我是個軍人,可首先也是個人,坐視著數千弟兄這麼莫名其妙地去送死我做不到,而且。。。”說到這裡又四郎停頓了一下。
“而且這也算報答你上次的救命之恩吧,從此以後我們兩清了。”
“哼哼。”虎千代聞言不住樂了出來。
“你笑什麼?”
“沒什麼,我只是慶幸自己沒看錯人,你這個人外冷內熱,表面上一本正經的,其實內心很溫柔。”
“溫柔。。。”又四郎異樣地看著虎千代。
"真威風啊."宮門口,香格斯一臉壞笑地看著霸邪.
"還不就是平常那套衣服?"霸邪低頭看了看自己的裝束.
"咱們之間不必裝糊塗,咱們那位新殿下不是剛剛才任命你為討逆軍大都督,南下圍剿自由軍嗎?可喜可賀啊."
"你這麼快就得到訊息了?"
"哼,沒辦法,這年頭要是不耳目靈便些隨時都有殺身之禍."
"有這麼嚴重?"
"你是聰明人,難道看不出陛下如今對我們父子心存戒備,剛登基就罷了我們家老頭子的兵權,這次又特意派你出征,明顯是想削弱我們父子的影響,過河拆橋,算盤打得真精啊."
"哼,你不也一樣嗎?達也不過是正當防衛而已,換了我也不會養群狼在身邊."
"那你未免太過謙了,假如是你在寶座上,我這隻狼也只好乖乖做條看家狗而已."
霸邪默然無言.
"別緊張,附近的人我都支開了,沒人會偷聽.說句心裡話,接下來你是怎麼考慮的?"
"考慮什麼?"
"在我面前還裝糊塗?如今恩佐大勢而去,驃騎將軍志大才疏,即便坐擁關東雄獅,恐怕也難有作為.一旦自由軍再被消滅,達也的皇位就算是坐定了,你我的巨集圖大業再要實現恐怕就難上加難了."
"這點不用你提醒,只是眼下還不是時候。”
“那要等到何時?”
霸邪抬頭看向天空,厚厚的陰雲籠罩著京都。
“該來的始終要來。”
夕陽西下,遠處的營房中飄出裊裊炊煙,一切看起來是如此寧靜而祥和,除了空氣中隱約飄來的陣陣血腥氣,殺虎城圍攻戰已經進行到了第二十天,源助幾乎都快忘了自己上次換衣服是什麼時候了。自從討伐軍南下以來,連戰連捷,大批土地被奪取,唯獨殺虎城依舊屹立不倒,這裡背靠大山,地勢險要,自古以來就以堅城著稱,自由軍奪取這裡之後更是構築了大量工事,其整體規模甚至可以與許多大都市相提並論,被視為統萬城的北大門,然後在討伐軍一輪猛於一輪的攻勢面前,這座大門似乎也顯得搖搖欲墜。
“報告。”忽然一個士卒跑了過來。
“什麼事?”
“回稟大人,有個人想見你?”
“什麼人?”
“他沒說,只是說您還欠他一頓酒錢。”
“一頓酒錢。。。”源助聞言先是一愣,接著不禁倒吸了一口冷氣。
“那個人在哪?”
“就在您的大帳外,唉,大人,大人。。。”士卒話還沒說,源助就快步趕往了帳篷。
“源助兄,別來無恙否?”虎千代親切地笑著,似乎根本不在意自己正孤身處在敵營之中。
源助一把將其拉到一旁的僻靜處,小聲罵道:“虎千代,你不要命了,上頭正懸賞通緝於你,你怎麼還敢回來?”
“還不為了你?”
“為了我?”
“對啊,上次在統萬城你還欠我一頓酒錢沒忘吧?雖說你現在混上了千夫長,可也不能就此忘了昔日在虎賁營一同出生入死的好兄弟吧?”
“虧你還好意思說,要不是顧念舊情,我早就讓人把你抓起來了。少給我在這油腔滑調的,說你究竟怎麼2潛進來的,目的又是什麼?”
“別激動嘛,要不是知道你的為人我也不敢冒這個險回來啊,軍中見過我這個”統萬城第一勇士”不在少數,讓誰認出來,我隨時有殺身之禍,現在才知道人有時候太出名了也不是什麼好事。“
”衛兵!”終於源助不耐煩了。
“別,開個玩笑而已,你怎麼說翻臉就翻臉啊。”虎千代趕忙阻攔道。
“大人,有何吩咐?”此時一旁計程車兵趕了過來。
源助撇了一眼虎千代,苦笑一聲說道:“哦,我以前的老戰友來看我,我們要敘敘舊,你們守在帳篷外面,不要讓閒雜人等打擾我們。”
“遵命。”士兵領命退到了一旁,源助拉著虎千代走進了自己的帳篷。
“現在沒外人了,說吧。”源助遞給虎千代一碗水,二人席地而坐,聊了起來。
“其實我剛才那番話也並非全然開玩笑,我這次冒險前來確實是為了老兄你。”
“此話怎講?”
“如今沒有外人,老兄實話告訴我,你對自由軍的未來怎麼看?”
“這。。。”源助聽到這裡眉頭一皺,站起了身。
“弄了半天,你原來是來勸降的,這點我早就該想到。虎千代咱們公歸公,私歸私,如今共和國確實被元老會那群人搞得一塌糊塗,可我源助畢竟是堂堂中土男兒,為了一己之私,賣國求榮,再作亡國奴,這種事我做不出來。念在大家相識一場,我不為難你,你趕緊給我離開,否則莫怪我翻臉無情!”
“那連美蕙以及你們的孩子你也不考慮了。”眼看著源助往外便走,虎千代忽然厲聲喝問道。
源助停下了腳步:“你剛才說什麼?”
“你要為國捐軀是你自己的事,沒人能攔你,可美蕙以及她肚子裡的孩子呢?她們憑什麼要和你一起為這個國家殉葬?”
“她們現在在統萬城過得很好,即便我戰死了,自然會有人照顧她們。”
“覆巢之下,安有完卵?如今的戰局你我都清楚,殺虎城還能堅持多久,這個共和國又能堅持多久?假如大都督還在,自由軍還是昔日的模樣,那你為了信念犧牲,沒人笑話你。可眼下呢?大都督不在了,昔日那個為了爭取自由,復興中土文明的自由軍也已經沒了,你為了什麼而死?為了元老會里那群寧可爭論是用正體字還是殘體字的酸腐文人?是為了那群被種族狂熱衝昏頭腦連同胞都可以迫害的激進派?還僅僅是為了所謂的”忠義“?醒醒吧,我的老兄長,美蕙是善良,那麼溫柔,又那麼深愛著你,而她腹中你們的孩子他甚至還來不及感受這個世界的美好,為了你那可笑的愚忠犧牲他們的幸福,你不覺得太殘忍了嗎?”
“夠了,別說了。”源助喝斥道。
“怎麼,動搖了?糾結了?老哥哥,我虎千代不是傻子,假如不瞭解你的為人,我是不可能冒這麼大的風險潛進來的。你要做烈士,我可還想享受美人美酒呢。我知道讓你跟著北人幹,感情上肯定過不去。其實我何嘗甘心為他們效力,只是形勢比人強,如今帝國風雨飄搖,上層勾心鬥角,各地諸侯擁兵自重,以我所見,亂世才剛剛開始而已,我們何不靜待時機,再做一番事業?非要陪這個江河日下的共和國殉葬呢?我的話都說完,何去何從你自己決定吧。”
源助聽罷在帳篷裡來回度步許久,終於還是搖頭嘆道:“可是假如我變節投降,美蕙她們母子豈非立刻就有性命之憂?”
虎千代聞言一笑,從懷中掏出一封信遞了過來,源助接過一看不由得是大吃一驚!
“這是美蕙的親筆信,你從何處得來?”
“實不相瞞,之前我已經派兄弟喬裝改扮潛回統萬城,將美蕙一家接了出來,蒼天保佑,昨天她們總算安全抵達,若非如此,我虎千代豈敢輕易冒險?”
源助聞言驚訝許久,最後才一聲長嘆:“既然事已至此,看來我也別無選擇!”
在源助等人的內應之下,殺虎城終於還是被攻陷了,事後霸邪親自接見了虎千代,這也是二人之間第一次見面.
"你看如何?"送走虎千代之後,霸邪問自己的長史(注一)雪月
"熊虎之將,可惜顧盼非常."雪月冷笑道.
霸邪會心一笑:"話雖如此,可方今亂世,這種人留之有用啊."
"怎麼樣,大都督其人如何?"同一時間在軍營之內,赫苗等人也正纏著虎千代問這問哪.
"談吐不俗,舉止高雅,一看就是受過良好教育的貴族子弟.只不過..."說到這裡虎千代不禁搖頭冷笑.
"只不過如何?"樂平問道.
虎千代終究笑而不語.
殺虎城一失,統萬門戶大開,全城一日數驚,元老會商議之下居然棄城而走,全城十餘萬軍民頓時四散奔逃,許多甚至連財物都來不及收拾,道路上子女丟失,夫婦相棄,隨處可見.等討伐軍趕到留下的早已是一座四處狼藉的"鬼城",看著統萬四周險要的地勢,霸邪不禁搖頭苦笑,與諸將言道:"自由軍有此堅城而不守,其敗亡指日可待."諸將大笑附和,唯有虎千代等投降將領低頭不語,面露傷感.
由於統萬城早已是空城一座,故而霸邪絲毫未作停留,只留下數千兵馬駐守,自己帶著大軍繼續追擊,此時自由軍士氣低落,人心惶惶,哪裡是霸邪手下虎狼之師的對手?當下是連戰連捷,不到半月河東之地大多收復,恰在此時自由軍內部又發生了分裂,以昭明等人為首的起義元老提出南下,借用三河地區多河流沼澤的複雜地形與討伐軍周旋,而文人組成的元老會則堅持在河東地區與討伐軍正面決戰,雙方意見相持不下,昭明等人怕元老會又使出之前對付寄奴的那套暗殺謀刺,結果帶著追隨者連夜啟程,自行南下,等元老會發現為時已晚,此時眾人也明白再也沒有與官軍正面決戰的實力,於是帶著人馬撤往河西,沿途軍民掉隊叛離者十之六七,最後連負責元老會警衛的直屬部隊也對前途感到絕望,居然發動兵變,將元老會成員擒殺大半,只有極少數僥倖逃脫,之後叛軍帶著那些"引導中土人通向自由與光明之路"的元老們的屍體向官軍投降,自此歷經了足足半年,橫跨整個帝國心臟地區的這場"中土起義"終於暫告一個段落,看起來帝國似乎又將迎來往日的輝煌,只是有識之士們都已看出這僅僅是大亂世的序幕.
由於"剿滅"了不可一世的自由軍,霸邪的聲望扶搖直上,而相對於雜胡出身的戈登父子,出身於皇室的他更容易得到北人貴族階層的支援,漸漸在他身邊也形成了一支不可忽視的政治勢力,令遠在京都的達也也漸漸感到難以控制,對於這個名義上的"堂弟",新皇原本就心存戒備,此時眼看戈登父子這群狼還沒有驅散,自己似乎又培植起來了一隻老虎,警覺之下立刻下旨讓他班師回京,追剿自由軍殘部的事則交由五皇子護負責,霸邪接到旨意不禁一陣冷笑,可眼下明顯還沒有到翻臉的時機,於是他只好班師回朝.
抵達京都的那一天,新皇為討伐軍舉行了極富北人傳統的盛大凱旋式,自從大武士時代結束之後這種儀式已經整整二十年沒有舉辦過了,雖然此時的京都依舊沒有從戰亂的陰霾中徹底恢復過來,可場面依舊極為華麗,於是京都這座城市留給虎千代等人的第一印象無疑是富麗堂皇,難以磨滅.
新皇親自到城門口迎接霸邪的歸來,二人並駕齊驅入城,這種待遇縱觀帝國曆史也極為罕見,二人在隊伍的前端,接受著道路兩旁居民們的鮮花,掌聲,二人有說有笑,顯得極為親近,只是明眼人都看得出來這種親密顯得如此矯揉造作.
之後新皇在皇宮內接見了從徵的有功將士,虎千代,源助等人也在其中,由於霸邪本是中土人,所以新皇生怕軍中的中土籍將士為其所用,故而格外拉攏,虎千代與源助同被封為右衛軍都尉,其餘如赫苗以下亦各封賞有差,對此霸邪並未表態.
出了皇宮,眾人難免慶祝一番,唯獨虎千代面露憂色.
"虎千代你怎麼悶悶不樂的?"源助問道.
"源助,假如陛下與大都督為敵,你站在哪一邊?"
源助聞言臉色大變,驚道:"你胡說什麼?"
"今天的情況你難道沒看出來?這倆個人表面親近,可背地裡都在互相戒備,我們這些人原本都是大都督麾下,可陛下卻故意把我們補充進近衛軍,明擺是在挖牆角,可大都督偏偏一點意見都沒有,你不覺得這很可疑嗎?"
"這...你想多了吧,大都督雖說是宗室,可畢竟是中土人,不可能坐上皇位,此番他鎮壓我...鎮壓自由軍,中土人大多恨他入骨,若再背叛了皇室,那就徹底孤立無援了,想來他不至於這麼做吧..."
"我倒希望僅僅是自己想多了."虎千代說著將杯中酒一飲而盡.
"媽媽,我們真的要回京嗎?"一聽說要啟程回京,玉顏就大為驚恐,最後在楓婆婆與蘭夫人等的勸說下這才勉強答應上路,可隨著京都越來越近,小姑娘則顯得越來越緊張,對她而言那座城有著無比可怕嘚回憶.
"玉顏別怕,有媽媽在不會有事的,不是告訴過你爸爸和叔叔他們也往京都去了嗎?等到了那裡我們一家就能團聚了."蘭夫人安慰著女兒,絲毫無法掩飾心中的激動,在經歷了幾個月顛沛流離的日子之後,自己終於可以回到丈夫的身邊,此時她恨不得立刻肋生雙翅飛回上原城自己的家.
"是啊,玉顏別害怕,反正還有表舅在,即便真有妖魔鬼怪也休想傷害你."牧邊說邊拍了拍自己的胸膛,他也有很多年沒有進京了,此番不單可以再睹京師的繁華,順帶還可以見到自己的幾位表兄弟,故而一路之上興致頗高.
看著表舅騎在馬上自信的樣子玉顏不禁略覺安心,可還是不住往楓婆婆的懷裡躲,似乎只有這樣才能讓她感覺安全些,看著女兒與別人如此親近,蘭夫人內心總難免有些嫉妒,她對楓的成見始終沒有消除,不過一想到等到了京都自己就可以一家團聚,到時自己就可以名正言順地趕走這個女人,今後與她再無瓜葛,眼下些許的不快似乎也顯得無足輕重.
眼看離京都越來越近,道路上的行人也漸漸多了起來,可是令一行人在意的是,這些人神色慌張,衣著狼狽,似乎正在避難,莫非說京都方面...
"籲."牧勒住了馬韁,吩咐車隊停下,攔住了幾個行人打聽起了情況.
"各位是從京都來嗎?"
路人見對方是一整支車隊,問話的這人又做貴族打扮,心知必有來歷,當下恭敬說道:"正是,諸位大人這莫非是要進京?"
"正是."
"那小人勸諸位還是速速回頭,京都內出大事了?"
"怎麼了?"
"霸邪兵變."
"你說什麼?"牧等人聞言俱是一驚,幾乎不敢相信自己得耳朵,牧心想事關重大,趕忙下馬來到路人面前詳細盤查起了以往經過.
原來新帝本答應封霸邪為王,可卻屢次食言,霸邪本人對此並未多做提及,可這樣反而讓新帝內心更覺不安,恰好此番為慶賀"中土起義"被平息,包括首相紹明,關東王護等諸侯都要進京,於是新帝想借此機會聯絡宗室遏制霸邪,由於戈登二子香格斯,魯菲與霸邪過從甚密,為怕兩方聯手,新帝有意想把這父子三人支開,恰好由於帝國內亂,東疆的斯米塔人趁機屢擾邊境,於是新帝藉此為名,拜戈登為大將軍,巡視東疆,將這父子三人遣離京都,不成想此舉反使霸邪疑心,關東王護先到,新帝與其雖然互有嫌隙,可都欲遏制霸邪,故而一拍既合,在宮中連日密議,可沒想到宮中守衛多霸*羽,立刻就訊息透露於他,霸邪蓄謀已久,只是始終等不到出手的時機,此番有詞可借,何樂而不為?當即先發制人,藉口關東王意圖謀反,率軍殺入皇宮,近衛軍多霸邪部眾,自不抵擋,於是其順利生擒新帝以及關東王,藉口保護皇帝為由將其安置於聖母堂,派重兵"保護"出入飲食盤查極嚴,不許與外界接觸,而關東王則被下獄,霸邪遂自封為王,兼職太尉,總理朝政,起初為安定民心,城門不閉,允許官民自由出入,沒想到北人貴族以其為中土人,不知居心紛紛外逃,如此一來激怒霸邪,竟封鎖城門,搜捕百官,並派出精騎追捕逃亡的貴族及其家屬,京都大亂.
"這才剛太平幾天,怎麼又出這檔子事."聽牧講述完經過,眾人莫不焦急.
蘭夫人問道:"那依表弟之見,我們接下來該何去何從?"
"如今都中情況不明,道聽途說終不可憑信,但也不能就此貿然進京,幸好我們離開上一個市集還不遠,依我之見車隊先回到那裡,然後我帶幾個人先到京都附近刺探訊息,如傳言不實再行入京也不遲,否則咱們就再作商議."
眾人聞聽皆無異議,於是車隊調轉方向往回走,才離開不過兩裡多地,忽聽到背後人喊馬嘶:"前面的車隊速速停下!"
注一長史官職名,北人帝國官制,三公以及諸將軍下設僚屬協助辦公,僚屬之長則稱為長史,多為官員心腹幕僚.
牧扭頭一看來的是隊騎兵,甲冑鮮亮,一時不知對方來意,忙令車隊繼續前進,他自己則領人斷後.
"這裡是霧原城的車隊,奉命進京,來者何人?"牧大聲喝問道.
此時雙方相距已不過十餘丈,眾騎兵勒馬答道:"我等是左衛軍,最近京都周邊不淨,朝廷命我等特來迎接各路*."
"*,自有規矩,從來沒聽說過有此先例,況既說是迎接,為何不先行通知,大隊人馬全副武裝而來,莫非爾等有歹意不成?"
眾騎兵被牧這一問頓時面面相覷,無言以對,眼看車隊漸行漸遠,一個領頭的不禁焦急道:"事發突然,在這裡難以細說,有請各位隨我等進城便知端的."說罷將手一揮,眾騎兵摧馬便衝,居然有硬搶之勢.
牧見狀不好,立刻佩劍出鞘,喝道:"大膽狂徒,霧原城主在此,你們莫非敢以下犯上不成,再敢前進一步,休怪我劍下無情?"然而這番警告對於追兵毫無作用,眾人見狀不好,只得應戰,可惜眾寡不敵,片刻間就紛紛落馬被擒,幸虧眾追兵只抓人不傷命,車隊雖已去遠,可奈何速度不及,很快也被趕上,一眾老幼僕婦有何能為?當即束手被擒,玉顏緊緊躲在蘭夫人的懷裡,身體不住發抖.
"乖孩子不要怕,有媽媽在這,有媽媽在這."蘭夫人極力安慰著女兒,雖然此時連她也不確定接下來等待著自己的將會是怎樣的命運...
聖母堂,京都歷史最古老的教堂之一,其建築之恢巨集歷來廣為傳頌,被譽為北人建築藝術的結晶,只是如今這裡卻成為了新皇帝的軟禁之所,由於信不過北人,所以這裡的警備霸邪統統使用了忠於自己的中土人,而虎千代恰好是這裡的負責人,由於在之前的宮廷政變中站隊及時,他如今已經破格被提拔為羽林中郎將,負責皇宮的警戒,儘管如今說成監視更合適些.
"情況如何?"掌燈時分,虎千代來到軟禁新皇的後院巡崗,士兵們見到他莫不畢恭畢敬.
"報告大人,一切正常."
"今天有沒有什麼可疑的人靠近?"
"沒有,大人,我們嚴格執行上面的指示,除了負責送飯的宮人之外,沒有讓任何人靠近."
"很好."虎千代點了點頭,看了眼遠處黑漆漆的院子,不禁頗為感慨,堂堂的帝國皇帝如今竟淪為階下囚,每天除了一日三餐之外,與外界沒有任何接觸,不由得讓人感慨*的殘酷。
“咿呀。”忽然小門一開,從院子裡出來了兩個宮人,手裡提著食盒,那是著名的“大雁漆”,出於京都東北的“大雁湖”地區,以漆面光亮,色澤濃厚著名,歷來為皇室貢品,虎千代出身傭兵,風餐露宿,對於如此精美的器皿並不常見,所以忍不住多看了兩眼,可沒想到那宮人見狀頓時有些緊張,低著頭偷看著虎千代,目光稍一接觸,立刻移開,虎千代何等機敏?頓時就提高了警覺。
“等一下。”他叫住了兩個宮人。
“大人有何吩咐?”二宮人低頭答道。
“你們是來送飯的?”
“正是。”
“哦,今天都是些什麼菜?”
“陛下說這幾日食慾不振,所以御膳房給做了幾樣清淡的小菜。”
“哦,那陛下都吃完了?”
“正是。”
“那把食盒開啟給我看看?”
“這。。。“聽到這裡兩個宮人頓時有些遲疑,對視了一眼,這才緩緩打開了盒蓋,虎千代接過食盒在燈下仔細檢查了一遍,如二人所言,裡面除了刀叉餐盤之外別無他物,虎千代不放心還特意敲打了半天,兩個都是普通食盒並無特異之處,莫非是自己多心了?
虎千代狐疑著將食盒還給二人,那個一直不敢和他對視的宮人伸手來接,微微露出了手腕,潔白如雪,虎千代不禁心中一動,一個打雜的宮人怎麼會有這麼好面板?仔細一瞧,雖然燈光昏暗,看不真切,可眼前這個宮人五官俊秀,尤其是一雙眼睛靈動已極,彷彿會說話一般,只是臉色臘黃,猶如久病未愈。
”以前好像沒見過你啊?“
聞聽此言黃臉宮人頓時一驚微微後退,倒是一旁的同伴出面解圍道:“她是新來的,今天第一次上崗,所以大人沒見過。”
“新來的,最近沒聽說招收宮人啊。”
“哦,她是隨陛下一同入宮的南疆王府舊人,以前一直在洗衣房做事。”
“洗衣房?”虎千代點頭微笑道,彷彿是若有所悟忽然一把抓住了那黃面宮人的手腕。
“洗衣房出來的人手會這麼細潔?你到底是何來歷?”虎千代喝問道,眾軍士此時也已圍了上來。
黃面宮人此時嚇得體如篩糠,默然無語,一旁的同伴見狀不好,心知難逃,趕忙拉著虎千代的胳膊小聲道:“大人息怒,我們有下情回稟,麻煩借一步說話。”
虎千代聞言心知有異,心想反正憑自己的本事,區區兩個宮人也不能怎麼,於是就帶著二人來到了自己的房間,眾士兵在外把守。
“大人救命。”門才剛關上,倆個宮人立刻翻身跪倒,這倒讓虎千代吃了一驚。
’你們究竟是什麼人?有何隱情速速道來。“
那個一直與虎千代對答的宮人哭著說道:“實不相瞞,奴卑確是陛下昔日王府的奴才,而我這位同伴非是旁人,正是陛下的親妹妹,雅美郡主。”
“什麼?”聞聽此言,虎千代不禁大吃一驚,他入宮時間雖短,可也早已聽聞雅美郡主的大名,號稱是南疆第一美人,素得新皇的寵愛,可惜始終緣欠一面,不料今天居然在這裡相遇。
“美和,你怎麼能。。。”聞聽同伴居然洩露了自己的身份,郡主頓時大驚失聲。
“郡主,如今事態非常,我們不能再隱瞞了,您不過是思兄心切,這才喬裝改扮,冒險來見,並無他意,想來這位大人可憐,能夠體諒您的苦衷吧。”那個叫美和的宮人勸說道,二人相對悽然。
虎千代此時方才恍然大悟,心想兄妹天性,見郡主哭得猶如梨花帶雨,也不禁動了惻隱之心。
“此事如若洩露,太尉必定怪罪,甚至會給陛下招來麻煩也未可知,求大人網開一面,我等日後定當補報。”美和低頭便拜。
“求大人開恩。”雅美郡主此事也不禁盈盈下拜,輕聲細語,惹人憐愛,虎千代見狀心中也不禁一動。
“好吧,看在郡主手足情深的份上,今天的事我不再追究,但下不為例,否則若被他人看出機關,連我也要受牽連,記住沒?”
“多謝大人開恩,我等謹記於心。”二女聞言頓時大喜。
“好了,夜長夢多,你們速速離開。”虎千代說罷,開門送二女出去,眾士兵不明就裡,見上司不再追究,也樂得輕鬆,直送到大門口,三人才告分別,二女免不得是千恩萬謝,見美人對自己如此感激,虎千代心中也不禁大是得意。
眼看二人走出去好幾步,郡主忽然回頭看了虎千代一眼,不禁嫣然一笑,似乎在表達謝意,而虎千代看得竟險些痴了。
“我生平閱女已多,能及得上這位郡主的也屬罕見,喬裝改扮尚且如此,其真面目美麗可知,大丈夫生於世,如果能與美人睡上一夜,才算不枉啊。”
虎千代這邊正自胡思亂想,忽然發現郡主走遠之後不自禁地摸了摸自己的帽子,而她身旁的美和見狀趕忙啦住了她,顯得頗為驚慌。虎千代不禁心頭一動。
“既然出了大門,何必還要如此驚慌,莫非。。。”頓時一股不祥的預感湧上了虎千代的心頭。。。
“跪下。”荀卿被一把推倒在地,渾身上下滿是血汙,一雙眼睛中滿是仇恨的火焰。
“喲,這不是咱們的執金吾(注一)大人嗎?怎麼如此狼狽啊?”霸邪坐在椅子上冷冷地看著下面的荀卿。
“霸邪,你不用在那裡假裝慈悲,可惜此番密謀不慎,走露訊息,不能親手誅殺你這個反覆無常的中土狗!”荀卿厲聲罵道。
霸邪臉上的怒色一閃而過:“哦,這麼說你承認意圖謀反了?”
“你非我主,我非你臣,何反之有?我不過是奉皇帝密詔討伐叛賊!”
“好,倒有幾分貴族氣概,既然你如此坦誠,那我就讓你少受些罪,帶下去,就地處決,首級懸掛城門三日!”
“是。”霸邪一聲令下,兩旁士兵立刻上前架著荀卿離開了大殿。
“霸邪,你這個忘恩負義的中土狗,我即便變成厲鬼也絕不會放過你!”罵聲迴盪著大殿內,聽上去彷彿來自於地獄的咒罵,在場的不少人都不禁微微變色。
“其餘人犯都有誰?”霸邪扭頭問一旁的雪月。
“尚書郎(注二)英秋,黃門侍郎(注三)和彥,武衛將軍剛昌。。。”雪月拿著一份名單不慌不忙地讀了起來,其中不少是當今上層社會的名流。
“以上為俸祿六百石以上的官員,六百石以下涉案者另有四十三人,全部是北人。”
“哼,我就知道這群傢伙忍受不了被一箇中土人統治,那好,就送他們去見自己的主宰吧。所有涉案人員,一路滿門抄斬,一個不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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注一執金吾官職名負責京都內的巡察警戒,與保守內廷的衛尉互為表裡,後隨著左右衛軍以及司隸校尉的設定,其權力日漸分散。
注二尚書郎官職名負責尚書省的日常事務,聽命於尚書令。
注三黃門侍郎官職名皇帝的近侍之臣,能自由出入皇宮,負責日常檔案的傳遞,以及諸侯大臣朝見時先為引導,能接觸到許多朝廷機密,故非名流不能任。因皇宮大門早期多為金黃色故而得名。
"遵命,那陛下怎麼處理?"
"原本他要是肯乖乖聽話,我倒還想留他一條命在,既然如此不識抬舉,就只好送他上路了,這件事就交給你去辦,怎麼說他也當個幾個月的皇帝,就讓他死得體面些."
"屬下明白."
"對了,負責通風報信的雅美呢?"
"就在殿外等候您的發落."
"帶進來."
不久,雅美郡主就被士卒們給押了進來,此時的她頭髮散亂,身著囚衣,可卻絲毫沒有影響她的美貌,反而增添了幾分異樣的煽動力.
"郡主,別來無恙?"霸邪獰笑道.
"哼."郡主把頭一扭,根本就不樂意搭理,霸邪對此似乎並不在意,依舊滿臉冷笑.
"不過真沒想到,以前見你總是嬌柔文弱的樣子,這次居然有膽量為叛黨通風報信,假如不是虎千代機警,發現你們把訊息藏在帽子裡,只怕孤到如今還矇在鼓裡呢."
"逆賊,休要多口,我雖系女流,畢竟是神武皇帝子孫,絕不會向你這亂臣賊子搖尾乞憐."郡主凜然答道.
看著她那倔強的眼神,一股怨毒之氣頓時升上了霸邪的心頭.
"哦,那孤倒要看看神武皇帝的子孫和我們中土人究竟有多大區別,來人,把她衣服給我拔了!"
"是."一聲令下,兩旁計程車卒立刻一擁而上,拉扯起了郡主的衣物,儘管極力抗拒,可一個養尊處優的貴族小姐又如何是一群如狼似虎士兵的敵手?不久,一具美麗如雕塑般的軀體就出現在了眾人的眼前,大殿內頓時一片安靜,只能偶爾聽到人們粗重的呼吸聲.
"南疆第一美人...果非虛言."過了許久霸邪才由衷地讚歎道,修長筆直的雙腿,吹彈可破的肌膚,精緻的五官,以及北人中頗為罕見的黑色長髮,此刻這一切毫無保留地呈現在眾人眼前.
"放開我,你們這群惡棍!"郡主哭喊道,儘管她極力想表現的堅強些,可畢竟她還不到二十歲,面對如此大廳光眾的下羞辱,她還是表現出了內心柔弱的一面,此時已是初秋,一股涼風吹來,郡主的身軀不自禁地扭動了幾下,那平坦的小腹,纖細的腰肢無不體現出一種原始的律動,男人們的呼吸聲越發粗重了.
"想要自由?這不難,只要你答應做我的女人,立刻就可以還你自由。“霸邪冷冷地說道。
”你說什麼?“郡主驚訝地看著對方。
“原本我是想把你和你那個苯蛋王兄一起處死,不過現在我改變主意了,只要你答應做我的女人,我就留你一條性命,今後榮華富貴享受不盡,如何?”
“狗賊,你簡直是白日作夢!”經過最初的驚訝之後,羞辱與憤怒佔據了郡主的心頭,她不禁破口大罵。
“怎麼,你不答應?”
“你謀我江山,害我兄長,我恨不得食你之肉,寢你之皮,你覺得我會答應嗎?”
“親愛的郡主,你最好想清楚,這可是你唯一的機會,我最後再問一遍,你究竟答不答應?”
“我寧可嫁給一條狗,也絕不會屈服於你。”
霸邪的眼中殺氣大盛:“不識抬舉的東西,那孤就成全你,來人,把她拖下去交給那些野狗。”
“呃。。。”士卒們驚訝地看著霸邪,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怎麼,這種事還要孤教你們嗎?”霸邪冷冷地說道,表情平淡地似乎根本沒意識到自己是在說一件何其瘋狂的事。
“畜牲,霸邪你還有沒有人性!?”郡主驚怒交集,她怎麼都沒想到人心居然能惡毒至此。
“人性?你們北人有什麼資格談人性?當初你們飄洋過海來到中土,缺衣少食,是我們中土人熱情地迎接了你們,並幫你們在此定居繁衍,將你們視為尊貴的客人。可結果呢,當我們衰敗了,你們非但沒有報答昔日的恩情,卻反而落井下石,摧毀了我們的文明,霸佔了我們的土地,奴役著我們的人民,你們才是真正的強盜,一群衣冠禽獸!”
“可那都是過去的事,當時我們北人和你們中土人都生活在斯米塔人的壓迫下,神武皇帝是為了大家的自由才奮然起兵,之後被大家公推為王,他從來沒有要讓北人凌駕於中土其他民族之上之意。”
“公推?呵呵,我親愛的郡主,歷史是由勝利者書寫的,人們只知道神武皇帝將主宰的福音帶到了中土,卻從不談及他為此拆毀了多少中土神殿,人們歌頌著他整理編撰官方史書,卻從不談及他銷燬了多少中土古籍,對你們北人而言神武皇帝確實是英雄,可他的豐功偉績背後則是無數中土人的屍骨!統治者只會告訴人們對自己有利的,卻從不告訴世人真相。”
郡主愕然,與所有北人一樣,神武皇帝在他們的心目中是宛若神一般的存在,她從來沒想到這世上居然還會存在如此截然相反的一種評價。
“我不信,這是汙衊,你不過是在給自己的罪行編造藉口而已!”
“相不相信那是你的事,只是真相或許會被掩蓋,但絕不會消失。推翻一個如此腐朽而醜惡的帝國,我根本不需要找藉口。你就好好活著,看看你的種族如何償還自己的罪孽吧,不過不是做為一個人,而是一條母狗,這才是真正適合你們這個民族的身份,拉下去!”
“是。”猶豫再三,士兵們終於還是選擇了服從,而郡主不知是否受了霸邪這一番話的刺激,居然並未多做反抗。然而就在士兵將其拉起的那一霎那,忽然郡主整個人如同一隻發瘋的獅子般撲向了身旁計程車兵,企圖奪下對方的佩刀。
“她想自裁,攔住她!”霸邪見狀立刻斷喝道,不知該說是幸還是不幸,郡主最後並沒有成功,她被士卒們牢牢壓制在地上,淚水從那雙美麗的眼睛中奪眶而去。
“想死?沒這麼容易,從現在起你,乃至所有北人,你們的生死完全掌握在我的手裡,我讓你們體會到那種求生不得,求死不能的絕望,就如同你們當初對我們所做的一樣。來人,把她的手腳先給剁了!”
“遵命。”寒光出鞘,明晃晃地刀鋒漸漸向郡主迫近,她只得絕望地閉起雙眼。
”且慢!”此時忽然從一旁站出一人。
霸邪先是一驚,結果扭頭一看臉色頓時轉和:“哦,是虎千代啊,你有何事?”
“回稟太尉,如此美人,交給野狗豈非糟蹋了,小人有個不情之請,還望太尉恩准。”
“什麼要求?”
“能否把她賜給小人?”
“啊。”霸邪聞言雙眉一挑,虎千代的表情頓時有些尷尬。
“實不相瞞,小人當初第一眼看到郡主就被她給迷上了,所以。。。”
霸邪愣了愣,隨便不禁冷笑:“呵呵,原來如此,早就聽說你小子吃喝嫖賭樣樣兼全,不過沒想到居然敢當面和我開這個口。”
“小人膽大妄為,望太尉責罰。”虎千代聞言頓作惶恐狀,翻身跪倒。
此時一旁的雪月見狀介面道:“大人,虎千代此舉雖然唐突,可未嘗不是真性情,此番能夠揭穿奸謀,全虧他及時發現,立功甚偉,您不是一直說定要厚賞他嗎?依屬下看不如就此成人之美。”
此時地上的雅美郡主聞言不禁大驚,高喊道:“不行,要我和這個奸賊在一起,我寧可去陪野狗!”
“哦,既然你這麼說,那孤就更要這麼做,虎千代,這個女人我賞給你了,殺剮存留,任憑你意。”
聞聽霸邪這麼說,虎千代立刻拜謝道:“多謝太尉大人成全。”
“不要,放開我,我決不會跟這個奸賊走。”郡主哭喊道,可一切根本無濟於事,當天晚上她就被捆得如同一條毛蟲般出現在虎千代的房間。
“這裡沒你們的事了,都出去吧。”虎千代支開了侍從,關上房門,坐到床邊藉著燈光仔細打量起了郡主,而雅美則是雙目緊閉。
“你現在是不是想只要行動一得自由,立刻就要和我同歸於盡?”過了許久,虎千代忽然開口說道。
由於心事被猜中,郡主驚訝之下終於睜開了眼睛。
“你還真是美啊,我跟了霸邪這些時日還是第一次見他對女人動心。”
這應該算是誇獎,可雅美此時根本高興不起來。看著她生氣的樣子,虎千代笑了,伸手拿出了塞在對方嘴裡的石頭。
”你這個。。。“雅美剛想破口大罵,結果話還沒說完就被虎千代用手捂住了嘴。
”安靜些,我是想救你。”虎千代低聲道,雅美頓時一愣,驚訝地看著對方,滿腹狐疑。
接著虎千代拔出小刀割斷了捆在外面的繩子,毯子鬆開,裡面的雅美什麼都沒穿。
“果然。”虎千代說著從一旁拿出了一套男人的衣服放在**,接著割開了雅美手腳上的繩索。
“把衣服換上吧。”虎千代說著,轉過了身,表現地竟然頗為紳士,此時的雅美如墜雲霧中,不清楚對方究竟想幹什麼,不過作為一個有教養的貴族少女,她肯定無法接受在男人面前光著身子思考問題。
“別動。”片刻之後,一把剪刀頂在了虎千代的咽喉上。
“喂,喂,這莫非就是你們北人道謝的方式。”
“少廢話,你。。。你究竟想怎樣?”雅美質問道。
“剛才說過了我是想救你。”
“胡說,我才不相信。”
“哦,那我只好證明一下自己的誠意了。”
“怎麼證明?”雅美話音剛落,忽然只覺眼前人影一閃,接著她整個人就被虎千代摁倒在床板上,拿著剪刀的那隻手被高高反扭著,雅美感覺整支手似乎疼得彷彿要折斷一般。
虎千代見狀頓時一樂,笑著鬆開了手:"這樣可以證明我的誠意了吧?我要想害你,你根本沒能力反抗."
雅美坐在床頭,揉了揉手腕,生氣而驚恐地看著虎千代.
"你真的要救我?"
"拜託,你都問了好幾遍了,能不能換點新鮮的."
"可你為何要這麼做?"
"因為你是美女啊,喂,喂,不用這麼驚奇地看著我吧?愛美之心,人皆有之,我虎千代算不上什麼好人,可平生不傷害女人,尤其是美女,白天在大殿上我看你可憐,這才急中生智,否則你眼下恐怕真要去伺候那些野狗了."
"就因為這些?"
"不然你以為呢?出於你們北人的那套武士精神?"
"抱歉."雅美小聲說道,她自幼長在深閨,受過良好的教育,無時無刻不保持著貴族名媛該有的教養.
"那你現在相信我了嗎?"
雅美默然...
"嘿,還真是個多疑的丫頭,不過這樣也對,換作是我遇到這種情況也不敢輕易相信,總之我對你沒有惡意,現在是初更,再等兩個時辰,到時城裡的警衛鬆懈了我就送你出去."
"去哪?"
"那我就管不著了,總之我只負責送你出城,之後怎麼辦就只能靠你自己了."
"可是我逃了,霸邪勢必追問,到時你怎麼交待啊?"
"哎喲,我的郡主大人,您現在都是案板上的肉了,還有空關心別人,放心吧,我自有辦法應付."
"那我王兄他怎麼辦?"
"估計這兩天就要行刑了吧,你的心情我理解,可如今誰都救不了他了."
雅美咬著嘴脣,她明白虎千代所言不假,如今這個局面除非是出現奇蹟,否則沒人能救得了達也,可那畢竟是她一母同胞的親哥哥啊,難道就這麼眼睜睜地看著他去死.
"不行,我無論如何要見皇兄一面."雅美說著站了起來,往外便衝,虎千代見狀一把將她攔了下來.
"你瘋了,你這麼去完全就是送死!"
"可他是我王兄啊,我不能置之不理啊."
"你現在自身都難保,即便理了又能如何?你知道現在看守你王兄的戒備有多森嚴嗎?別說是你一個軟質女流,就是千軍萬馬都未必能把他送出來,結果只能白白再搭上你一條性命,你覺得這是你王兄希望看到的嗎?"虎千代說著一把將雅美推回了**,絕望,痛苦,無奈,種種情緒一瞬間統統湧了出來,雅美把頭埋在床單裡失聲痛哭.
"別哭了好不好?我這輩子最受不了就是看女人哭."
哭聲依舊在繼續.
虎千代在房間裡來回渡著步,顯得極為煩躁.
哭聲還在繼續.
"好了,好了,我再幫你一次,行不行?"
"怎麼幫?"終於雅美抬起頭問道,滿眼含淚,看上去楚楚可憐.
"你也別抱太大希望,救他是不可能了,不過我可以試試讓你們兄妹倆再見一面."
"真的?"雅美興奮地坐了起來.
"我騙你幹嗎?"
雅美高興地一下子蹦了起來,一把拉住了虎千代的手:"真能如此,你的大恩大德,我沒齒不忘."
虎千代只感覺手中的觸感光滑細膩,彷彿絲綢一般,然而絲綢又怎麼會如此溫暖呢?一瞬間虎千代竟然瞧的痴了.察覺到對方眼神有異,雅美這才從興奮之中清醒了過來,頓時鬆開了虎千代的手,一個堂堂郡主怎麼能與陌生男人如此親近,雅美頓時覺得自己臉上直髮燒.
"總之一切拜託了."尷尬持續了大約幾秒,最終還是雅美打破僵局.
"噢,我盡力."虎千代含糊的答應著,連他都覺得自己或許是瘋了.之後便是漫長的等待,倆個人各自坐在房間的一角相對無語,氣氛異常尷尬.
"聽說你以前是傭兵?"雅美決定說點什麼,緩解一下尷尬的氣氛.
"嗯,怎麼了?"
"沒什麼,我聽過許多關於傭兵的事,只是從來沒親眼見過."
"那是自然,我們只是些身份低微的打手,怎麼可能有機會見到你們這種貴族小姐."
"那你們沒有考慮過投靠領主成為真正的武士嗎?"
"你以為我們不想?可是我們這些普通中土人想成為武士根本就是勢比登天,哪像你們這些貴族生下來就是武士,不用奮鬥就能吃穿不盡,坐享榮華富貴."
聽虎千代語帶嘲諷,雅美不禁低下了頭:"其實貴族的生活沒有外人以為的那麼好,我們也有自己的煩惱."
"是啊,煩惱著今天該穿什麼衣服,煩惱著仰慕的那位公子今晚會不會來到窗戶下為自己歌唱,煩惱著自己腰間多餘的贅肉.你知不知道你們眼前所厭倦,甚至失望的生活可能是成千上萬人窮盡一生都渴望得到的?你知不知道這世上許多人連床都睡不上,幾天都吃不上一頓飽飯,得到一件新衣服就能夠開心好久?然而此時此刻您還在這裡和我抱怨煩惱."
"對不起,我不是這意思."雅美被虎千代一頓搶白,頓時委屈的低下了頭.
"你之前很恨我們,覺得我們這些都是叛臣賊子,可你知不知道這個國家,就在你們的奢華精緻閨房之外,在那高大森嚴的城堡之外,無數普通人過得是什麼樣的日子?假如你看過父母為了生計賣兒賣女,甚至易子而食,你就不會覺得霸邪做錯了什麼,這個帝國早就該完蛋了!"
雅美默然,她想反駁,可良心告訴她虎千代這些話至少有部分是正確的.
"其實你說的這些我不是不明白,我們兄妹雖然是皇族,可卻是庶流,加上雙親去世的很早,所以從小並不受其他宗室待見,哥哥從小做什麼都特別努力,就是希望將來能夠讓我不受白眼,他是不是個好皇帝,我不知道,但我清楚一點他真的很疼我,對了,你的家人對你怎麼樣?"
虎千代聞言頓時神色微變:"我家人都死光了,在我很小的時候."
雅美頓時大窘:"抱歉,我沒有惡意."
"我知道."
"那你是怎麼長大的?"
"跟著我師傅,一個成天把武士精神掛在嘴上的窮傭兵."
"哦,那他應該是個很好的人吧?"
"好,好到喝醉之後把我們半年的薪水都輸在了賭桌上,好到被高利貸追得滿世界跑,好到兩個人只有一匹骨瘦如柴的老馬,成天教育我作為一個武士該如何如何,結果一年到頭總是在餓肚子,逼急了跑到人家天地裡抓青蛙,結果被當成了小偷,讓村民追得到處跑。。。"
"撲哧。”聽到這裡雅美不禁樂了出來。
“你笑什麼?”
“抱歉,抱歉,只是覺得你們生活得很有趣。”
“有趣?要不要我和你換換?”
“抱歉,我沒別的意思,不過你雖然表面生氣,可說到你師傅時你眼神特別的憂傷。其實你很喜歡他,對嗎?”
“哪有,不要胡說。”虎千代駁斥道,可神色明顯有些尷尬。
“那他現在好嗎?我指你師傅。”
“早死了,連棺材錢都是我把老馬賣了才給湊出來的。”
“真遺憾,那你現在一個親人都沒有了。。。”雅美最後一句話說得很輕,可虎千代的表情還是發生了細微變化。
“一個人也挺好,自由自在,想幹什麼就幹什麼,沒什麼負擔。”虎千代說道。
“真的是這些嘛。。。”雅美喃喃自語道,氣氛又一次陷入了尷尬。
“梆,梆。”一陣打更聲傳來,不知不覺已到了二更時分。
虎千代站起了身:“該行動了,我出去做一下準備,你乖乖留在這裡,哪都不許去,除了我以外任何人來都不要開門,明白嗎?”
雅美點了點頭,虎千代轉身出屋,帶上了房門,雅美在屋裡靜靜地等著,窗外不時傳來陣陣蟲鳴,她不清楚接下來迎接自己兄妹的將是怎樣的命運。
大約半個時辰之後虎千代回來了,還帶著一個大包裹。
“趕緊換上。”虎千代從包裹裡拿出一套衣服拋給了雅美。
“這是。。。”
“羽林軍的制服,今晚能否順利出城,全靠它了,趕緊換上。”
“哦。”雅美聞言不敢怠慢,趕緊更衣,她身材嬌小,整件衣服穿著顯得頗為肥大。
“這行動起來不太方便吧。。。”雅美嘀咕道。
“我是故意挑大一號,這裡不容易被發現,記住,接下來一路上你都要緊緊跟著我,無論我讓你做任何事都要照辦,最最重要千萬不能開口說話,否則前功盡棄。”
“我明白。”二人準備妥當,於是摸黑出門,由於之前政變事洩,這幾日京都各處都加強了防範,隨處可見巡邏計程車兵,虎千代只好帶著雅美穿街走巷,居然成功避開了崗哨,最終二人摸到了聖母堂的外圍。
“咕咕,咕咕。”虎千代學了幾聲鳥叫,不久從遠處走來了兩人。
“頭兒,你們怎麼現在才到啊?”國字臉的男人開口問道。
“路上耽誤了些行程,你們那邊怎麼樣?”
“全安排好了,不過你們最多隻能待一刻鐘。”
“足夠了,也難為弟兄們了,你頭前帶路。”
“好。”男人答應了一聲便引著虎千代等人來到了聖母院的後門,這裡平時是供下人出入,按理說也該有崗哨把守,可此時卻空無一人。
“勝家你在外面守著,一遇風吹草動立刻通知我們。”
“明白。”隨國字臉同來的細眼男人答應道,聽他的口音似乎是地道的北人。
接著虎千代三人便從後門進入了聖母堂,與上次雅美前來送信時相比,這裡的防衛明顯加強了許多,若不是虎千代出面打點,外人要想混進來簡直事比登天,終於七扭八拐之後三人來至了雅美熟悉的那座小院。
"誰?"
"我."
"哦,是虎千代大人啊。“看守行了個軍禮,態度明顯和緩了不少。
“接到上峰命令,有些事要向皇帝陛下徵詢,開門吧。”虎千代命令道。
“這。。。”看守們面面相覷,做為難狀。
“怎麼,耳朵聾了,沒聽到我剛才的話嗎?”虎千代厲聲說道。
“抱歉,大人,只是上面有命令沒有太尉府的手喻,任何人不能接近皇帝陛下,所以能否讓我們核實一下您。。。”
“啪!”看守話尚未說完,臉上就著著實實埃了虎千代一耳光,頓時滿臉金星,險些沒摔倒在地。
“混賬,瞎了你的狗眼,不認識我是誰啊?難道我還會假傳上峰命令,劫救皇帝不成?難道我會帶外人混入禁地不成?還是你懷疑他們倆是奸細不成?!“虎千代說著衝雅美和赫苗故意一指。
看守們此時早就嚇壞了,由於揭發奸謀有功,虎千代如今是霸邪面前的紅人,誰敢得罪,當即連連賠罪。
“屬下知錯,屬下知錯,我們懷疑誰也不敢懷疑您啊,實在是上峰有令,我們不得不照辦而已。既然如此您請進。”說著守衛們就打開了大門。
“哼,這還差不多。”虎千代擺出一趾高氣揚的樣子,帶著雅美便進入了小院。
“王兄,王兄。。。”自從兵變圖謀被發現後,達也的待遇越發惡劣,為防其脫逃,房間的門窗都被封閉,只在朝南的窗戶處留了個小窟窿,以便傳遞飲食,雅美撲在上面努力地呼喊著。
“雅美,是雅美嗎?”聽到妹妹的聲音,達也立刻撲到了窗前,屋子裡沒有燈,外面的人只能透過月光勉強辨別出他的面貌,短短半個月,昔日意氣風發的新君,如今竟已憔悴地不成人形,雅美見狀頓時淚如雨下。
“王兄,你受苦了。”
“唉,成王敗寇,只怪我自己密謀不慎,還有何可說?只是連累你了,他們沒把你怎麼樣吧?”
“沒事,都虧了虎千代搭救。”
“虎千代?他也來了嗎?”皇帝的語氣明顯有些意外。
“微臣在此已久,給陛下見禮了。”虎千代說著給達也行了一個單膝跪地之禮,從語氣到動作無不帶著嘲諷之意。
“哦,你能保護郡主,朕甚為感激。”
“感激就不必了,反正我原本就是看上郡主的美貌,壓根沒存什麼好心,更何況當初發現您和荀卿等人密通訊件,意圖兵變的也是我,所以嚴格來說我也是導致您落到今天這步田地的罪魁禍首之一。”
“這。。。”虎千代的直言不諱,反倒讓達也一時不知該如何應對。
“太尉府的人隨時可能會來,最好抓緊。”赫苗小聲提醒道,自從進入聖母堂之後他一直在默默計算著時間。
虎千代點了點頭,半蹲到郡主身邊說道:“時間不多了,還有什麼話儘快交待吧。”
雅美默然,她明白自己沒多少時間,可偏偏此時心中還有千言無語,為何上天要對自己兄妹如此殘酷呢。
此時達也率先開口了:“雅美,你能來王兄就已經很高興了,你趕緊走吧,要是被外人發現後果不堪設想。”
“可是,王兄你。。。”
達也臉上露出了一絲苦笑:"不用朕我,身為皇帝,為了社稷而死也算死得其所,朕對此無怨無悔,只希望你今後能夠好好活下去。”
“王兄,你別這麼說,我一定會想辦法救你出去。”
“傻丫頭,別白費心機了,事到如今除非萬能的主宰顯靈,否則朕是必死無疑,朕不希望再連累別人白白犧牲,乖孩子,聽話,儘早逃離這裡,永遠不要再回來了,也不要再過問政治,更不要試圖為我報仇,這是朕身為兄長,不,是身為皇帝的命令,你明白嗎?!”
說到這裡達也扭頭衝虎千代說道:“虎千代,你剛才說很仰慕雅美的容貌對嗎?”
“沒錯,只要不是瞎子,是男人都會這麼想。”
“好,既然如此,那朕現在就把這個妹妹託付給你,但有個條件,就是你必須保證她今後的人身安全,只要你能做到,之前的恩怨統統一筆勾消,朕即便到了那世也深感你的恩德,如何,能做到嗎?”
“我只能盡力試試,不敢打保票。不過把寶貝妹妹託付給我這樣的一個人渣,你放心嗎?”
“人渣也罷,君子也好,在如今這樣一個年代能夠辦事就好,可惜朕直到如今才明白這個道理。”
“晚明白總比始終沒明白要好,如果你現在還沒有入獄,我倒真可以考慮站到你這一邊,不過如今說什麼都晚了,總之你放心,只要還有我虎千代一口氣在一定會保護雅美的安全,我一生不騙女人,尤其是美女。”
“這就好。”說到這裡達也扭頭看向妹妹雅美,眼神中滿是柔情。
“雅美,今後王兄如果不在了,你要學會自己照顧自己,不能再這麼任性,也不能再這麼軟弱了。記住你是神武皇帝的子孫,是安德烈一世皇帝的親妹妹,無論遇到怎樣的困難都一定要堅強地活下去,王兄和祖先們都會在天國看著你啊。”
“王兄。”雅美此時早已泣不成聲,伸出手試圖觸控對方,可是窟窿太小了,兄妹倆人只能緊緊握住對方的手,從小到大他們不知多少次手牽手行進在回家的路,風雨不改,然而這次命運似乎真的要切斷他們彼此之間的聯絡。
“時間差不多了。”赫苗小聲嘀咕道,虎千代點了點頭,從後面一把抱住了雅美。
“沒時間了,我們該走了。”
“可是。。。王兄他。。。”雅美緊緊拉住兄長的手,因為她明白此時放開意味著什麼。
“我的郡主大人如今管不了這許多了!”虎千代著急道,最後乾脆把雅美攔腰抱起,強行帶離。
“王兄,王兄。。。”雅美的哭喊聲漸行漸遠,只留下達也一個人靠坐在小黑屋裡惆悵不已。
“假如當初我留在南疆,劃地自守,假如我不貪皇位,另立他人,是否就不會落到今天這一步了?真想再帶著雅美到城外打獵啊,哪怕一次也好啊。”想到這裡達也默默閉上了雙眼,三天後霸邪對外宣告,安德烈一世皇帝暴病身亡,年僅二十五歲。
離開聖母堂後,雅美的情緒漸漸平靜,虎千代等人帶她七扭八拐來到了西門,在那裡早已有人接應。
“次郎,一切都準備好了嗎?”
“嗯,馬車都備好,隨時可以出城。”
”這就好。”虎千代說著便把雅美領到了一部糞車之前。
“你們不會是要我。。。”雅美似乎猜到什麼。
“事態非常,你就別顧忌這麼多了,趕緊上去。”虎千代說著打開了一個裝糞水的大木桶,裡面自然是空的,可依舊散發出陣陣惡臭,即便是普通人要其待在裡面恐怕也極為難,何況是雅美這樣從小錦衣玉食的貴族小姐。
“這。。。”
“怎麼,你忘了陛下臨別之前的話了,你想讓他在天國也不安寧嗎?”虎千代催促道。
一聽提及王兄,雅美頓時心中一動:“是啊,自己決不能讓王兄失望啊。”想到這裡雅美只覺勇氣備增,當下捏著鼻子鑽進了桶裡。
“到了城外自然會有我們的人接應,他們會把你送到安全地帶,之後的事就全靠你自己了。這裡是金銀細軟以及換洗的衣服,今後你一個人好自為之吧。”虎千代邊說邊丟給雅美一個大包裹,然後指揮眾人準備蓋上桶蓋。
“虎千代。”雅美突然呼喚道。
“怎麼,忘東西了?”
“你。。。不和我一起走嗎?”
虎千代聞言頓時一愣,隨即苦笑道:“別傻了,我要是也走了整件事就穿幫了,留下來反而還有辦法遮掩,你就放心吧,我可不會和自己的大好前程作對。”
雅美笑了,雖然倆人相處的時間不長,可雅美髮現虎千代外表粗魯,可內心卻也有善良的一面。對於這個人她的內心很矛盾,一方面假如不是因為他,政變的事未必會走露,那自己兄妹也未必會落到這一步。可誰又能保證假如當初他不揭穿,整件事就一定會成功呢?更何況他也是替人賣命,身不由己。另一方面假如不是他,自己眼下又會是怎麼的情況。。。雅美光是想想就覺得不寒而慄,從這點來說虎千代又對自己有恩,害也是他,救也是他,雅美實在不知究竟是該恨他還是該感激他。
“虎千代。”
“又怎麼了?”
“謝謝。”在桶蓋蓋上之前的最後,雅美還是說出了自己心裡的話。
“就這麼放她走你捨得?”看著馬車漸漸遠去,又四郎小聲問虎千代。
“有什麼不捨得的?喜歡的東西未必要一直留在身邊。嗯,你笑什麼?”
“哼,沒什麼,只是覺得你這個人很有趣,有時很混蛋,可有時又讓人覺得有那麼點可愛。”
“如今這年頭,不混蛋怎麼能夠活下去啊,等等,你剛才說我可愛是吧?喂,你不會是。。。”虎千代表情誇張地看著又四郎。
“懶得理你,有空還是想想郡主沒了怎麼向上面交差吧。”又四郎白了他一眼自顧自地離開了。
“這還真是個問題啊。。。”黑幕中虎千代摸著頭不住苦笑。
"什麼,跑了?"霸邪驚訝道.
"嗯,據說她刺傷了虎千代,然後就溜了,現在我們正在全城搜查."雪月稟報道.
"怎麼可能,憑虎千代的能力居然制服不了一個軟女子?"
雪月推了推眼鏡,笑道:"一個女人只要想制服男人總會有不少辦法."
"傷勢確認過嗎?"
"我親自看過,剪刀扎進大腿將近兩寸,幸虧沒傷到肌腱,否則虎千代這條腿就要廢了."
"可是全城戒備森嚴,憑她一個人根本跑不了,怎麼會到如今還沒有訊息?莫非有內應?"
'這正是我想稟告的第二件事,昨晚負責看守達也的兩名守衛今天早晨離奇失蹤了,至今下落不明."
"你懷疑這兩件事有關聯?"
"現在還不能肯定,不過兩件事發生得時間如此接近,未免也太巧合了.畢竟如今城內還有許多同情皇室的人存在,聯手搭救雅美出逃,這種可能完全存在."
"這些人留著終究是個禍害."
雪月聞言眉頭一皺:"莫非...真要實施那個計劃."
"你覺得我像在開玩笑嗎?"
"可我還是堅持之前的觀點,這麼做太不明智了.因為消滅了自由軍,您已經成了所有中土人眼中的"叛徒",假如再與北人徹底決裂,那我們就徹底孤立了."
"也談不上孤立啊,你不也說了"我們"嗎?至少你還站在我這一邊,不是嗎?"
"可是這..."
"雪月,你也是中土人,你恨我嗎?"
"當然不."
"那你又為何要跟隨我?"
"因為...您的氣魄,因為您想建立一個真正公平的新國家,不再以種族,出身來劃分人們的價值,而是秩序與法律,規則面前人人平等."
"很好,既然你能站在我身邊,那就表示一定還會有其他人理解我的想法,這就足夠了.規則面前人人平等,如果連這都無法理解的傢伙,要來何用?凡膽敢阻礙天道者,只有死路一條."
看著霸邪堅毅的背影,雪月知道這個男人的意志已經無法阻擋,誰也不能...
"蒼天的子民們,中古大陸自古以來就是上天賜予我們的禮物,上古亂世,妖魔橫行,諸神指引我們戰勝邪惡,傳授我們以知識,教導我們以禮儀,以上天神勝的意志為準則,規範著我們的言行,使我們成為高貴而聖潔的人,我們是被上天選擇的子民,擁有偉大而光榮的歷史,直到北人來到這片土地,他們侵佔了我們的家園。大肆**蒼天的國度,汙辱貞潔的婦女,吸食兒童的鮮血!野蠻戰勝了文明,這是何其可悲.
現在我霸邪,受命於蒼天神聖的意志,來終結北人邪惡的統治,建立一個屬於所有中土人的文明而神聖的國度,
一切有封爵等級之人,乃至所有武士、士兵、富人與窮人,讓我們投入一場神聖的戰爭,從那個邪惡的種族手中奪回我們的土地,我們的信仰,乃至於我們的尊嚴!用北人的鮮血來洗刷他們曾經帶給我們的恥辱.不必顧惜家庭,因為這片大陸才是你真正應該守護的家園,不要顧惜財富,因為我們將從北人手中奪取那些本應屬於我們的,不要顧惜愛情,因為我們所要做的就是讓今後更多人不會失去自己的戀人.不要顧惜生命,人皆有一死,而我們則將自己的生命投入這場神聖的事業中.不要顧惜子女,因為總有一天我們會讓他們驕傲地向後人宣告我們是從不屈服的中土人.不要再讓我們與自己的親朋好友爭論不休,理直氣壯地去同那些野蠻人戰鬥吧!
而我霸邪則會堅定地站在你們的最前方,帶領你們贏得勝利,開啟通往新世界的大門,哪怕是戰死,我也會微笑著進入天國,我會見到那些讓我們倍感榮耀的祖先,我可以昂著頭顱驕傲地對他們說:我,你們的子孫,為偉大的中土流盡了最後一滴血!
從現在起所有北人必須立刻無條件歸順新國家,否則其生命財產將不再受保護,任何對他們的殺戮將是神聖而合法的,其財產將歸殺戮者所有,凡軍民人等持北人的頭顱來獻具有獎賞,官位即刻進位一級,所以行動起來吧,蒼天的子民們,讓我們摧毀那萬惡的舊帝國,建立一個公平而充滿秩序的新世界!"
十天後,在皇家廣場霸邪在數萬軍民的見證下發表自己的登基宣言,當時的人們有興奮,有震驚,有狐疑,可卻並沒有多少人意識到這番話日後將會對整個中土大陸地歷史產生何其巨大的影響,而這也就是日後臭名昭著的"末日宣言".
虎千代與又四郎遠遠坐在廣場的一角,虎千代撫摸著自己受傷的大腿不住冷笑.
"又四郎,你猜我現在想到了什麼?"
"元老院."又四郎脫口而出.
"嘖,霸邪這等於是在與所有人為敵."
"所以他必敗無疑."
"那倒不一定."
"噢,莫非你認為他會有勝算?"又四郎驚問道.
"大概吧."
"因為什麼?"
"直覺."
"直覺?"又四郎滿臉驚訝.
"聽起來很荒唐是吧?其實我也說不清是為什麼,只是自從認識霸邪的那一天起,我就覺得這個男人身上有種難以言明的氣質,似乎沒有什麼能夠阻礙他的意志.當然我不可能因為這種理由就要求你和弟兄們繼續留下,將來何去何從你們完全可以自己選擇."
"不用了,自從和你一起叛逃的那一天我的未來就已經無法選擇了,一榮俱榮,一損俱損,我們的命運早已綁在了一起."又四郎靜靜地看向遠方,目光堅定.
第二天,整個京都就成為了一座修羅場,數以千計的北人被有組織地殺害,屍橫遍地,血流成河.很快這場風暴就席捲了整個中土大陸,亂世這才真正開始拉開了自己的序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