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_第四章桂冠之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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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_第四章桂冠之爭
"母妃,我有點冷..."和彥小聲對母親芷蘭說道,陰暗的房間,表情悲傷的眾人,以及躺在棺材裡的父皇這一切對年僅五歲的他而言都顯得太過可怕了些.
芷蘭輕輕地讓和彥摟到自己身邊,安慰道:"沒事的,和彥,再忍耐一會兒就好了."可這位皇妃內心也不清楚這一切究竟還要持續多久,繼五皇子護之後,南疆王達也亦在戈登等人的支援下起兵,而麒麟城主紹明對於諸侯擁立自己的晚輩達也而不擁立自己也感到耿耿於懷,最後居然召集親信自行起兵,加入了這場皇位爭奪戰,就這樣皇帝駕崩不足一月整個帝國就出現至少五名自稱的"皇位繼承人",也正因皇位就決不下,所以皇帝的葬禮也遲遲不能舉行,只能停放在靈堂之中,雖然是冬天,可經過這麼久屍體難免開始腐化變質,迫於無奈恩佐只好派人運來了大量冰塊堆積在棺材周圍,結果使得本已陰森的靈堂讓人更覺難以接近.
"監國大人到."隨著一聲呼號,恩佐走進了靈堂,在場眾人見狀趕忙上前行禮.
"你們也累了,全都下去休息吧,這裡有孤和皇妃就夠了."
"是."眾人聞言紛紛告退,只有和彥依舊拉著母妃的裙襬戀戀不捨.
"和彥聽話,母妃過會就來陪你."芷蘭蹲下身在兒子額頭輕輕一吻,滿臉溫柔地安慰道.和彥這才無奈地隨著眾人離開,很快靈堂裡只剩下恩佐與芷蘭倆人.
"別這樣,這裡是靈堂."恩佐的手不知不覺就從後面插入了自己的衣領,驚地芷蘭輕聲驚叫.
"放心,周圍沒人."恩佐對此似乎毫不在意,開始親吻起芷蘭的脖頸,而插入內衣的手也絲毫沒有閒著.
"可是皇帝陛下他..."芷蘭依舊試圖抗拒.
"他?不是乖乖在那裡躺著嗎?”恩佐輕蔑地說著,身子早已緊緊貼上了芷蘭,後者甚至可以感受到他股間所發生的變化。
“這可是對死者不敬啊。”芷蘭害怕道,儘管極力抗拒,可她身上**的部分早已越來越多。
“怎麼?你還怕亡魂顯靈報復不成?那老傢伙在世的時候總看不起我,如今我就是想讓他看看,自己的江山,甚至女人是怎麼落入我手裡的。”恩佐的呼吸越來越急促,眼神中滿是怨毒的怒火,芷蘭依舊在抗拒著,在死者面前偷情始終讓她有些難以接受,儘管讓她感到羞愧的是這種背德感竟然使她的身體漸漸發生了變化。
“監國大人。”忽然門口一個聲音響起。
“誰啊?”眼看好事被打斷,恩佐不禁語帶怒氣。
“為臣文典有要事稟告。”
“孤正在守靈,不宜驚擾父皇亡魂,有什麼事稍候再議。”聽到是自己的親信文典,恩佐的語氣略有緩和,可有些事中途停下未免太過掃興。
“是關於達也方面的緊急軍情。”
一聽到這裡恩佐不禁停下了動作,慾望與理性在他的心中反覆交戰,最終理智佔了上風。
“你進來吧。”
“是。”芷蘭一直覺得文典的臉很像狐狸,細眼尖鼻,留著希魯人(注一)傳統的鬍鬚樣式,怎麼看都像是一名沙漠商人,可她知道人不可貌相,文典是恩佐最信賴的心腹之一,也是他手下為數不多的真武士,至少在芷蘭看來是這樣。
“說吧。”由於怕文典看到,恩佐特意背對著他,等待著股間的平復。
而文典似乎也猜到剛才發生了什麼,由始至終低著頭,連看都不敢朝二人看一眼。
“回稟監國大人,剛收到訊息達也方面已經與戈登諸人合流,現在正在向金河南岸靠近,似乎有直指京都之勢。”
“什麼!?”聽到這裡恩佐顧不得其他,驚訝地趕忙轉過了身。
“訊息可靠嗎?”
“千真萬確,所以瑾大人才派我前來請您前去商議對策。”
“居然這麼快。。。”恩佐皺眉道,雖然眼下強敵環伺,可自己的五弟護外強中乾,任性衝動。堂叔紹明雖號稱賢良,可重文輕武,周圍形不成有效的戰力亦不足為懼,真正讓他在意的只有達也和戈登,自己的那位堂弟剛毅果決,擁有極強的行動力,只因地處偏遠,兵微眾寡,所以自己以前常沒把他放在眼裡,可一旦得到了戈登手中的兵力,那無異於如虎添翼,大是勁敵。只是沒有想到對方的動作居然如此迅速,此時的恩佐早已顧不得**,隨著文典便趕往中書省議事。只留下芷蘭靠坐在柱子上長舒了一口氣,不知為何芷蘭只感覺自己的心中竟略略有些失望,她立刻搖了搖頭,試圖將這種齷齪的想法趕出去,有時她也在想自己是否已經墮落成一個*的女人,忽然她只覺身上一涼,扭頭看了下四周,感覺似乎有誰正在看著自己,儘管是白天她依舊感覺到一陣毛骨悚然,這種地方她一秒鐘也呆不下去,趕緊整了整衣服,慌忙地退了出去。
注一希魯人生活在大陸西南沙漠地區的族群,外形介於中土人與北人之間,起源不詳,擁有自己獨特的信仰以及文化體系,由於生活地區條件惡劣,故而多外出謀生,以充當嚮導,商販以及強盜為主,因勇猛彪悍,精於算計,故而又被稱為“沙漠之狐”。
"情況如何?"恩佐一進中書省立刻開口問道.
"恐怕不妙."尚書令(注一)瑾不禁聳了聳肩。
“大約三天前達也與戈登所部在東州城匯合,之後絲毫沒有休整,立即北上,根據目前的速度,最快後天上午就能抵達金河渡口。”中書省的北牆上懸掛著一面繡著中土全圖的掛毯,上面不但標示著各處地名,甚至還標著各地領主的家族姓氏,以及各地的風土人情,名物特產,極為精美。乃是當初西南諸候獻給神武皇帝登基的禮物,據說當時僅參與的編織女工就有數百人,價值連城,堪稱國寶,原本神武皇帝將此懸掛於此是希望在此辦公之人能時時刻刻以天下蒼生為己任,可此時地圖仍全,國家卻已經四分五裂。
聽完彙報,恩佐不禁皺眉:“沿途的守將都是死人嗎?怎麼能夠允許他們如此來去自如?”
謹攤了攤手:“那些領主原本就是首鼠兩端,朝秦暮楚,根本指望不上。”
“可惡,那你覺得他們有能力渡江嗎?”
“難說,目前沿河的橋樑都已被毀,船隻也已集結到了北岸,按理來說應該可以暫緩對方的速度,可問題是以達也目前的兵力,過河恐怕只是個時間問題。”
“那就乾脆與他們一決死戰。”
“不行,達也手下俱是精銳之師,加之戈登父子為羽翼,霸邪諸將為先鋒,此誠難以爭雄。”瑾斷然否決道。
“那怎麼辦?難道讓孤將皇位拱手相讓?”
“不,我的意思是說應該避免與他們正面交鋒,但這並不表示我方就毫無勝算。”
“你的意思是?”
“聯合五皇子護。”
“什麼!?“恩佐聞言不禁勃然變色。
”要孤和他聯合?白日做夢,當年老頭子在世時他就一直仗著他們母子俱得寵,與孤明爭暗鬥,如今又公然與孤為敵,孤恨不得食其之肉,寢其之皮。”
對於恩佐的反應瑾似乎早在預料之中,微笑著等對方說完,這才緩緩說道:“可是我親愛的監國大人,眼下僅僅是達也一支我們就難以應付,假如再加上五皇子您覺得我們還有勝算嗎?為了賭氣而丟掉皇位,甚至是自己的身家性命,你覺得這樣值得嗎?”
恩佐聞言心頭一動,猶豫片刻不禁又搖起了頭,言道:“話雖如此,可護不可能會幫我。”
“為什麼不可能?”瑾笑了。
“是,你們弟兄不睦,可幫助達也對他能有什麼好處?他已經是親王了,還能再加官晉爵嗎?我們都清楚五皇子的目標與您一樣都是皇位,在這點上我們與達也對他而言都是競爭者,其中任何一方吞併另一方對他而言都不是好訊息,所以在這種時候聯手我們先擊敗最強大的達也未嘗不是一種選擇,這樣也意味著他還有角逐皇冠的機會,五皇子不算聰明,可他貪婪,這點正是我們可以利用的。您手裡的兵力加上擁護五皇子的關東諸侯,這樣的話我們與達也就尚可一戰。”
“可派誰去合適呢?”恩佐終於被說服了。
瑾微微一笑:“殿下怎麼忘記青枚大人?”
恩佐聞言不禁恍然大悟,連拍腦門:“不錯,不錯,我怎麼把他給忘了,只是他乃是護的岳父,生性又怪癖,能幫助我們嗎?”
“這點殿下大可放心,我已經派人扣押了他滿門老少一百餘口作為人質,想來青枚大人也不想親眼看到自己斷子絕孫吧。”瑾陰狠地一笑。
“好,那就這麼辦,文典你率領麾下的希露輕騎親自護送,一定要保證青枚能夠安全抵達。”
“遵命。”文典說罷,悄然退下。
恩佐看著牆上的掛毯,喃喃自語道:“中土大陸多美啊,孤不可能把其讓給任何人。”
“兄長為何如此高興?”見二哥正成緊繃了多日的臉上終於綻放出了笑容,正則不禁好奇問道。
“哦,是正則啊。快來,快來,牧剛才來信了,說蘭和玉顏她們已經在霧原城了,讓我不必擔心。”正成邊說邊抖動著手中的信紙,滿是興奮。
“是嗎?那太好了。”正則聞言也不禁喜上眉梢,接過信紙仔細看了起來。
“嫂嫂與侄女已於本月十五抵達霧原城,集體平安,現已由小弟妥善安排,特此告知,忘兄勿念。——霧原城主表弟牧敬啟。”最後是牧親筆簽名以及霧原城的葵花家徽。
”原來大嫂和玉顏沒事,這樣二哥您也可以放心了。”正則讀罷來信不禁長出了一口氣,雖然這些日子正成表面上沒說什麼,可眾人看得出他最放心不下的就是遠在京都妻女的安危,如今得知眾人無恙,確實堪稱是一大喜訊。
正成聞言也不禁點頭微笑:“嗯,雖說家國不能兩全,可這些日子我最擔心的就是萬一朝廷將他們母女扣為人質該怎麼辦,如今既然知道他們平安脫險,我也就沒有後顧之憂了。對了,你怎麼跑來了?”
“哦,你看光顧高興了,差點把正事忘了,青枚大人到了,五皇子通知所有諸侯立刻趕往居城儀事。”
“青枚大人?”聽到這個名字正成不禁微微變色。
“是五皇子的岳父,那位原司空?”
“不是他還有何人?”
“他不是應該被扣在京都了,怎麼突然到來?此事非同小可,老三頭前帶路!”正成此時不敢怠慢,忙穿戴整齊,隨著三弟趕往居城。
“事情的經過大致就是如此,諸位有何看法?”護簡短地向諸侯們複述了一遍青枚的來意,然後徵詢起了大家的意見。
“殿下的意思?”最先開口的是五鹿城主紫龍,儘管已經年近七旬,可老人的坐姿依舊端正挺拔,顯露出這位關東諸侯之長的氣概。
護皺起了眉,言道:“孤也是左右為難,不知道京都方面究竟意欲何為。”
“哼,還能如何?”下原城主獅童冷笑道,他屬於關東諸侯中的少壯派,所以說話比較直接,只聽其他接著說道:“京都此舉無非是希望我們與南疆王自相殘殺,他們好坐收漁翁之利。依為臣看如今京都早已四面楚歌,只要殿下一聲令下,我關東八國將士立刻就殺入京都,以除國賊!”
安陸城主力巨集聞言不禁搖頭道:“不妥,不妥,雖然京都方面存心固然不良,可南疆王名曰討賊,可其究竟存何居心尚在兩可之間,萬一日後他圖謀不軌,豈非前門驅狼,後門入虎?此事還需三思。”
獅童聞言反駁道:“南疆王雖非先帝所出,卻乃是光武皇帝長孫,嫡源正派,又素有賢名,如其真能為國鋤奸,我等何妨擁立?如今國家四分五裂,民不聊生,我等身為武士不能定國安邦還要來何用?”
護見狀趕忙出言勸解道:“好了,諸位稍安勿躁。”一扭頭看向身旁的岳父青枚,問道:“您老人家意下如何?”
青枚思索片刻,答道:“當如獅童大人所言。”
護聞言大驚道:“可是那樣您全家一百餘口怎麼辦?”
青枚嘆息道:“老夫何嘗不知此舉的後果,只是我世受國恩,身為人臣,不能上安國家,下除逆賊,已屬有愧,假如再為了一家安危而至社稷於不顧,今後還有何顏面對天下人?還望五皇子為國家百姓計,早做決斷。”
在場眾人誰也沒想到青枚居然會說出這番話,頓時莫不為老臣的氣節風骨所欽佩,五皇子聞言也是一陣錯愕,愣了片刻,才幹笑道:“岳父能有如此覺悟,實是國家之福,社稷之幸。既然如此就依您老人家之見,謝絕京都來使,聯合南疆共討國賊。”
“聯合南疆共討國賊!”不知是誰先喊了一聲,接著一眾領主紛紛附和,現場頓時是一片慷慨激揚,正成混在人群裡,口中雖也附和,可心中卻不禁有些隱憂。
“伯父大人。”散會之後正成找到了紫龍,由於對方與自己父親曾結為義兄弟,故而正成私下裡一直與其敘家人之禮,而不稱名。
“哦,是你們弟兄啊,找我何事?”
正成扭頭看了看左右無人,將紫龍拉至了一旁的小巷。
“伯父,剛才的事你怎麼看?”
“你是問?”
“當然是關於出兵的事,此番我們關東諸侯遠道而來原本為的就是討伐叛逆,可是根據小侄這些日子的觀察五皇子對此似乎並不熱心,成天想的就是如何拉攏我們為其所用,就連剛才決定出兵似乎也是迫於青枚大人的壓力,根本言不由衷啊。”正成說出了自己的擔心。
紫龍聽罷不禁捻鬚苦笑:“何止是你,在場不少人其實都看出來了,只是大家各懷心事,故而不肯點破而已。如今天下看似是我們北人的,可歸根結底我們終究是外來者,只因中土人自己不團結,故而才讓我們有機可趁,如今這隻雄獅已經慢慢甦醒了,可我們許多同胞卻根本沒有意識到,依舊還在自顧自地你爭我奪,長此以往,只怕我們遲早要被趕出這片土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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注一尚書令官職,初創於中土文明時期,北人帝國依舊保留,最初為附屬於宰相的低階官員,負責內閣的文案處理,後期隨著皇權的日漸加強,地位漸高,最後竟成為了直接對皇帝負責,總攬政務的要職,權力僅次於三公。
"那依叔父之意,接下來我們該怎麼辦?"
"先靜觀其變,五皇子若真能與南疆王齊心合力,共安社稷,我等自當出力,否則就只好另作打算了。”說到這裡紫龍的臉上不禁掠過了一絲憂色。
“殿下今天為何悶悶不樂啊?”秀舞見護一回來就長吁短嘆,不禁開口問道。
“還不是因為我那位岳父大人。”秀舞是護之前在京都新買回來的侍妾,能歌善舞,體貼溫順,故而極得護的寵愛,故而平日在她面前無話不說,甚至軍政大事也不隱瞞。
“是青枚大人嗎?我以前在京都就聽說過他的大名,據說是位難得的正人君子。”
“就是因為太正人君子了所以才惹人討厭。”護邊說邊將手中的酒一飲而盡。
“此話怎講?”秀舞便幫護將酒滿上邊問道。
“明明是我的岳父,卻勸我幫達也登上皇位,真不明白這樣對他有什麼好處!?”
“青枚大人可能也是為大局著想。”
“為大局著想,就是不肯為我這個親女婿著想!達也算是個什麼東西?一個在邊疆長大的土包子,從小與不穿衣服的南蠻人混在一起,這裡的傢伙也想染指帝位簡直就是笑話,讓我向他俯首稱臣,門都沒有。”
“可是如今南疆王手握重兵,連二皇子方面都對他畏懼三分,您若與他正面為敵恐怕不是明智之舉吧?再說您不是已經當著諸侯們宣佈要與南疆王聯手了嗎?”
“嗨,當時我也是迫於形勢,不得已才這麼說。如今我嫡系的人馬還太薄弱,全要仰仗於那些關東諸侯,暫時還不能得罪他們,等我羽翼豐滿,遲早會給這些粗鄙武夫一些顏色看看。至於南疆,我還沒傻到與他正面為敵,就讓他和恩佐去拼個魚死網破,我好坐收漁利。”
“您果然神機妙算,計高一籌。”秀舞說著撒嬌似的撲在了護的大腿上,眼中滿是崇拜的目光。
護終於笑了,左手輕輕撫摸著秀舞紫色的長髮,說道:“這是當然,外界那些人有眼無珠,總以為我是個任由他們玩弄的玩偶,可總有一天我還讓他明白誰才最有資格君臨天下!假如有朝一日我登上皇位,一定封你為皇妃。”
“您又取笑,奴婢出身卑賤,能得到您的垂青已經是莫大福分,哪裡還敢奢望其他?更何況您所愛無非是奴卑的美色,可女人的容顏又能保持多久?將來年老色衰您不免又移愛他人,到時哪裡還會顧念人家的死活?故而奴婢也無他望,只希望眼下能多陪伴在您身邊,得蒙寵愛,其願已足了。”秀舞說著不禁略出哀傷失落之色,雙眉微蹙,說不清的風情,看得人是頓生憐愛。
護見狀趕忙安慰道:“我的小美人,你又胡思亂想了,本皇子豈是那種負心薄倖之人。我對主宰起誓,將來若有負於你,不得善。。。”護話尚未說完,秀舞趕忙伸手將其嘴給堵上。
“不要說,人家隨口說笑,您怎麼還當真了,萬一真一語成讖了怎麼辦?"
看著秀舞緊張地樣子,護又笑了,立刻抓住了她的手慢慢從嘴上移開,笑道:“果然還是咱們的小美人最關心我。”說著又一隻手早已伸向了對方的腰際,而秀舞此時早已故作羞澀地低下頭了。。。屋外寒風刺骨,而屋裡卻早已是春意盎然。
”父親,岸邊風大,我們還是回去吧。”魯菲邊說邊縮了縮了脖子。
“要回去你自己回去。”戈登沒好氣地答道。
“糧草不足不能發兵這也是沒辦法的事,您獨自在這裡著急也沒用啊。”討伐軍逗留金河南岸已經足足十天,一邊是自由軍在河東攻城略地,而另一邊北方的紹明面對恩佐的圍攻節節敗退,局面岌岌可危,告急文書接二連三的到來,原本達也與護商定三天內匯合,然後一同渡河,可偏偏護一直以“軍備不整”為由一再拖延,更要命的是南方的補給線已被自由軍切斷,而關東的大批錢糧又都被護所堵截,討伐軍的後勤保障越來越困難,對此戈登是心急如焚,多次勸說達也提前行動,可南疆王的回答一直是“再等一等。”
“等,等,等,再這樣等下去也不用京都或者自由軍來攻,數萬大軍眼看就要自行餓死了。都什麼時候了,自己人之間還在勾心鬥角,大行皇帝一世豪傑,怎麼生下的一堆孩子都如此混帳!”戈登望著河對岸不禁跺腳大罵。
魯菲見狀大驚,忙勸說道:“父親小聲些,當心隔牆有耳,如今五皇子名義上與我們還是友軍,您這話要是傳出去恐怕於我等不利。”
“怕什麼?我巴不得五皇子聽到我這些話呢。他也不想想,假如我們敗了,憑他一方之力能對抗京都嗎?到那時他囤積再多錢糧又有何用?再這樣下去,恐怕這個帝國真的是要完了。“說到這裡戈登不禁搖頭嘆息。
”老爹。“正此時香格斯急急忙忙跑了過來。
”老爹,魯菲,你們怎麼跑這了,害我找了半天。”
“哦,父親他心情不好,所以我陪他出來散散心,五哥你這麼著急找我們出什麼事了?”
“帶來兩個訊息,一好一壞,你們先聽哪個?”
“先故弄玄虛,如今局面都成這樣了還能壞到哪去,先說壞訊息!”戈登不耐煩道。
“壞訊息是五皇子那邊來信了,說天氣不好,匯合時間還要推遲。”
“哼,之前說軍備不整,如今又說天氣,接下來他是不是要說自己婆娘懷孕了?”戈登冷笑說道。
魯菲怕父親更加生氣,趕忙追問道:“那好訊息呢?”
香格斯意味深長地一笑:“大都督終於下決心了,不等五皇子,獨自出兵!”
“什麼!?此話當真?”聞聽此言戈登差點沒激動地從地上蹦起來。
“這種事我哪敢說謊啊?就是大都督叫我來找父親回去商議,明天一早就全軍渡河!”
“哎呀。”戈登聽罷,二話不說就給了自己兒子一耳光,香格斯猝不及防,整個人當場被打倒在地,眼前直冒金星。
“父親您這是。。。”魯菲在一旁早已被驚呆了。
“如此大事現在才說,耽誤了軍情你擔當得起嗎?”戈登罵完,頭也不回地便往大帳走去。看著這位性如烈火的父親,香格斯兄弟倆也只能搖頭嘆息。
由於長期生活在南方,達也的面板呈現出北人中少有的小麥色,不過這絲毫不影響他的美貌,甚至增添了幾分野性的魅力,此時只見他對著地圖指東劃西,儼然有大將之風,使人幾乎忘記了他其實還不滿三十歲。
“如各位所知,軍中的糧草所餘不多,再這樣逗留下去無異坐以待斃,故而孤決定冒險一搏,不再等待五皇子所部,提前出兵。明日一早便既出發,諸位可有異議?”
“無!”諸將齊聲答道。
“好,此戰我軍只許勝不許敗,故而孤想委派武衛賢弟與柏楊城主二位為先鋒,率精兵萬餘為先鋒,先行渡河,搶佔河灘,孤與車騎將軍親率大軍為後應,諸位以為如何?”
霸邪素有勇名,被公認為同齡中第一猛將,之前的天王山會戰更是令他聲名鵲起,而柏楊久經沙場,更是眾所悅服。放眼全軍恐怕找不出幾個可用這二將比肩的,故而由他倆打先鋒,諸將俱無異議。
達也素愛霸邪勇武,加上倆人名義上算是堂兄弟,故而平日頗加籠絡,此時不禁拉著霸邪的手語重心長道:“成敗得失在此一舉,明日之戰,望賢弟以家國為重,萬事拜託。”
霸邪聞言淡淡地點了點頭:“皇兄放心,自家之事,霸邪敢不盡力?”
安排妥當,諸將各自回營,霸邪望著對岸營地星星點點的燈火不禁面帶惆悵。
“夜晚的金河真美啊,可惜明天這裡就要成為不知多少人的葬身之地了。”忽然香格斯的語音猶如幽靈般從霸邪背後冒了出來。
“你這惡作劇的習慣要是不改,遲早要給自己惹麻煩。”霸邪正眼都沒有看對方一眼。
“哼,我的事不用費心,還是在意在意你自己吧,明天只怕會是一場惡戰,你有把握嗎?”
“我又不是預言家,總之盡力而為便是。”
“真的會盡力而為?”
“你什麼意思?”
“最近你和達也走的很近,聽說他好像私下許諾,等攻克京都就封你為王?”
“看來不止是惡作劇,現在又學會刺探他人隱私了,你這樣發展下去恐怕活不了太久。”
“這就不用你管了,別怪當朋友的沒有提醒過你,那些北人基本都是說一套,做一套,無論表面和你多近,骨子裡是不可能真把你當成自己人看待的,別被人利用了還不自知。”
“這種事不用你提醒,我明白。”
“那你還這麼拼命?”
“誰說明日一戰我是為了達也了?我為的是自己。”說到這裡霸邪的臉上掠過了一絲冷笑。
"究竟是怎麼回事?"虎千代沒好氣地問道.
"是對方先故意找茬,我們迫不得已才動的手."樂平辯解道,臉上青一塊,紫一塊,明顯剛打完架.
"我沒問你!"虎千代喝道,自從他將樂平兄弟等人從馬房調來之後,這位大力士在戰場上是表現傑出,履立功勳,可另一方面惹是生非的毛病依舊沒改,今天居然與友軍發生群毆,打傷多人,其中更是包括了數名巡檢司探子,幸虧虎千代及時趕到才沒有讓事態擴大化.
"次郎,你當時在場,究竟是怎麼事你老老實實地告訴我,不許有一句假話."虎千代扭頭問起了一旁的次郎,原本考慮到他年紀太小,虎千代不願將其調至前線,可最後架不住次郎本人一再要求,這才破例讓其成為了自己的勤務兵,經過幾個月的軍旅生活,次郎明顯長高了,整個人的氣質也成熟了許多.
"大哥,這次樂平他沒有說謊,當時我們正在打掃戰場,結果純一所部那些人跑來,非說我們偷了他們的戰利品,可我們根本什麼都沒做,於是雙方就爭執了起來,正這時來了幾個巡檢司的人,問明情況以後,就對著勝家他們一陣盤問,最後甚至要把他們強行帶走,我們不忿上前阻攔,結果雙方就這麼動手了."
虎千代聽罷,面沉似水,扭頭問一旁的勝家:"是這樣嗎?"
勝家低頭無語,虎千代知道他不善言辭,而身為武士的尊嚴又使他不屑於為自己的行為辯解,此時不說話等於是默認了.
虎千代扭頭問一旁的赫苗:"你看怎麼辦?"
赫苗也不禁雙手一攤,搖頭苦笑道:"假如只是純一他們部隊的人,事情還好辦,可巡檢司那些鷹犬可不沒那麼容易應付."
自從攻佔了統萬城之後,自由軍聲勢大振,各地生活在北人壓迫下的原住民不禁紛紛揭竿而起,而自由軍自然就成為了各路義軍的領袖,為此其內部也進行了一系列改革,建立了所謂的"自由聯盟",其下甚至設定了各種官僚機構,儼然成為了國中之國,而巡檢司既是在此背景下設立的,最初是為了監督軍隊以及各機構的作風紀律,可漸漸地人們發現其性質似乎變味了,開始對各地北人大加迫害,近而發展到即便是對北人抱同情態度的中土人也成為了他們監視的物件,最近甚至開始出現祕密逮捕刑訊的現象,弄得軍中人心惶惶,而這恰恰是目前自由聯盟大環境的一個縮影.
"一開始大家只是想推翻北人的統治,奪回自己的家園而已.可現在慢慢變成中土人對於北人的集體報復了,以前攻下一座城池,最多處決幾個罪大惡極的土豪惡霸,可如今連北人平民甚至是婦女小孩都不放過,*擄掠,無惡不作,這樣我們和自己口中的"北人強盜"又有什麼區別?"幾天前一個同僚酒後衝虎千代說了這番話,當時眾人只把這當成牢騷,沒太在意.可第二天這個人就從大家的視線裡消失了,之後才傳出訊息此人被革職下獄,罪名是"貪汙軍餉",可幾乎所有人都明白這只是一個藉口.
"虎千代大人."忽然帳外來了幾個士兵,表面看起來與其他自由軍一樣,只是手臂上代表著巡檢司的骷髏袖標顯格外刺眼.
"何事?"虎千代隱隱有種不祥的預感.
"中護軍大人請您去一次."對方的言詞禮貌,但無比冰冷.
"我知道,這就來."虎千代笑著答道,轉身對一旁的赫苗小聲道:"看好大家,沒有我的命令,任何人不能離開."
赫苗點頭道:"明白,你放心."
接著虎千代便隨著眾人離開,剛到大帳門口就看見中護軍龍和一個年輕軍官早已在裡面恭候了,虎千代一眼認出了那張蒼白的面孔,巡檢司的第二把手,實際上的行動負責人--海休,當然他還有個更為人所熟知的稱號"禿鷲".
"哦,虎千代你來了,坐."龍對虎千代依舊錶現的頗為熱情,三人客氣了幾句,很快就切入了正題.
"為何找你來,想必你也知道了,現在巡檢司準備控告你的屬下尋釁滋事,拘捕毆差,正好海休大人也在,你作為他們的頭有什麼要解釋的嗎?"
"滋事毆差這點我承認,可是我想請教海休大人,你們說我的手下滋事在先,證據何在?另外據我所知軍人鬥毆,應該歸監軍或者行軍司馬管理,似乎並不在你們巡檢司的職權之內,您的部下憑什麼抓捕我的人?假如無權抓捕,那拒捕之說又何從談起?"虎千代一上來便反客為主.
海休坐在椅子上,十指交叉擋在嘴前,只露出一雙犀利如鷹隼般的眼睛.靜靜聽完虎千代的話,冷笑一聲,這才開口說道:"您的問題很有趣,不過我們之間似乎有些誤會,不錯,軍人鬥毆滋事並不在我們巡檢司的管轄範圍內,可我們現在控告您屬下的罪名並非這一條."
"那是什麼?"對方這話倒出乎虎千代的意料之外.
"間諜,我們現在懷疑您的部下通敵叛國,在軍中從事間諜活動."
"荒謬,這些部下一直和我在一起,他們如果從事間諜活動,我身為指揮官怎麼可能不知道?要不你們連我一起起訴好了!"
"虎千代大人,請您保持冷靜,對於您的忠誠我們並不懷疑,可問題是害群之馬,所在多有,您不可能每天十二個時辰一直都監視著自己每個屬下的一舉一動吧?"
"那你們有證據嗎?"
"目前正在調查."
"那很抱歉,我身為百夫長必須對每個部下負責,如果沒有證據,你們一個人都別想帶走!"
"那我也只好很抱歉地通知您,這恐怕由不得您."
"啪!"虎千代聞言一拍大腿,站了起來,來到海休面前,厲聲質問道:"大人,我提醒您注意,這裡是軍營,不是您的巡檢司的,還由不得您一手遮天,你們憑什麼懷疑我的手下,就因為他們之中有些是北人?"
"正是."海休淡定地說道.
虎千代愣了,瞪視著對方,似乎有些不相信自己的耳朵.:"就因為這?"
"您覺得我像在開玩笑嗎?"
虎千代當場被氣樂了,若非親耳所聞,他甚至無法相信這世上居然有如此荒誕的事.
"是北人又如何?帝國軍裡面還有許多中土人呢,大家不過是各為其主,這根本不算是理由啊.你們可以去調查這些人自此加入我的部隊後表現傑出,上次攻陷高達堡時他們出力最多,甚至得到了上峰的嘉獎,這點中護軍大人可以證明."
龍聞言衝海休點了點頭:"不錯,那次戰鬥我就在現場,作為士兵這些人表現地相當英勇."
海休聞言一聲冷笑,不緊不慢地說道:"兩位大人,現在我們並不是在質疑這些人作為軍人的素質,而是在至於他們的內心.請不要忘記他們終究是北人,與我們擁有不同的宗教,不同的語言,不同的文化,並且壓迫了我們將近三百年.你們覺得他們會真心和我們合作嗎?你們覺得他們會心甘情願推翻自己的統治嗎?非我族類,其心必異.既便他們目前沒有逆動,也不能保證今後永遠不會,我們有必要防患於未然."
"混帳!"虎千代破口罵道.
"欲加人罪,何患無辭?按你們這邏輯北人只怕統統該死了."
"這取決於是否必要."海休淡定地說道.
虎千代從來沒覺得自己是個好人,對於殺戮他也毫不在意,可此時他覺得自己真快要被氣瘋了,他冷笑了幾聲,忽然一把抓住了海休的衣領.
"虎千代住手!"一旁的龍見狀趕忙出言喝止,他深知虎千代的個性,生怕他做出什麼傻事.
可虎千代對此毫不在乎,只見他惡狠狠地盯著海休的雙眼,冷冷說道:"既然你這麼說,那我也正式地警告你,那些人是我計程車兵,我的弟兄,如果他們犯錯我不會包庇,可也絕不會容忍他們任人欺凌,別人怕你們巡檢司,大爺我可不在乎.如果你們敢對他們有所動作,我會讓你們付出高昂的代價,這點你最好給我記住!"說罷虎千代一把將海休扔回椅子,大踏步地離開營帳,外面計程車兵不明就裡,加上畏懼他的氣勢,竟無一人膽敢阻攔.
"這件事我認為最好還是報請上峰裁決比較好."龍冷冷地對海休說道,其實憑心而論他對海休等人與虎千代一樣感到厭惡.
"不用了,些許小事,我們能夠解決."海休的臉上由始至終都掛著微笑,一種讓人覺得不寒而慄的微笑.
"虎千代...真是個有趣的傢伙."望著虎千代離開的方向,海休喃喃自語道.
“母妃,咱們這是要去哪?”
“去北地,那裡是你二皇兄的封地。”
“什麼時候回來?”
“這。。。”面對兒子的提問,芷蘭不禁語塞,因為連她自己也不知道究竟還有沒有機會回來。之前的河北之戰恩佐輸了,輸得一敗塗地,原本支援他的各地領主紛紛倒戈投降,最終眼看連京都都難以保住,在瑾等人的勸說下,恩佐最終被迫放棄京都,退保北地靜待時機。芷蘭沒有選擇,自己與恩佐之間的事如今早已街知巷聞,留下來只有死路一條,現在她只能把自己與恩佐的命運捆綁在一起,儘管連她自己都不清楚即將面對的會是怎樣的結局。
“皇妃大人,我們準備出發了。”馬車外響起了文典的聲音。
“監國大人呢?”
“殿下還有些事需要善後,所以命令我們先行出發。”
“哦,那一路上就拜託你了。”不知為何芷蘭從文典的臉上隱隱感覺到一絲不安。
馬車開動了,為了怕引發恐慌,他們特別選擇半夜出發,看著一條條熟悉地街道,芷蘭第一次意識到自己原來已經在這裡生活了那麼久,從當初天真無邪的少女,到為人妻,直至為人母,這座城市實在承載了自己太多太多的記憶,而這或許將是自己最後一次打量它。
“母妃你怎麼哭了?”忽然芷蘭感到臉上一陣溫暖,此時她才意識到自己的眼睛竟已溼潤,而懷中的和彥正在輕輕為自己擦去淚水。
“哦,母妃沒事,只是眼睛裡進沙子了。”芷蘭強忍淚水,無論怎樣不能讓兒子看到這樣傷心的畫面。
“那我給您吹吹。”和彥說著便站起了身,看著兒子天真無邪的樣子,芷蘭內心壓抑許久的感情終於還是爆發了,她一把將兒子抱在懷裡,緊緊抱住不肯放手。
“和彥真乖,母妃最喜歡你,無論任何人也休想把我們分開。”
“母妃你說什麼?和彥不是一直陪在您身邊嗎?”和彥茫然不解,他還太小無法理解自己眼前所正在經歷的一切。
不知過了多久,馬車悄悄出了城,正在此時忽然和彥興奮地大叫起來:“母妃你看,山頭著火了?”
芷蘭聞言扭頭觀瞧,果然遠處的山頭上火光點點,似乎是有大批人在行動,在遠處看來確實如同山頭在燃燒。
“那裡是。。。”芷蘭忽然意識到了什麼,頓時臉色大變,趕忙吩咐宮人叫來了文典。
“皇妃何事傳召?”
“文典,你看帝皇谷那裡究竟是怎麼回事?”芷蘭驚訝地指著遠處的山頭。
“沒什麼,只是士兵們在佈防而已。”武士的榮譽感使得文典一向不善於說謊。
“佈防?帝皇谷是歷代先皇陵寢所在,難道監國大人想在那裡與達也開戰嗎?你跟我說實話究竟是怎麼事?”
文典面露難色,猶豫了一會兒,這才說道:“監國大人生怕退出帝都之後,歷代先皇的陵寢受打擾,所以命人連夜將陵墓中的棺槨以及隨葬品轉移出來,搬往北地妥善保護。”
文典說的很含蓄,可芷蘭還是明白了他的言外之意,恩佐在意的並非是什麼先人棺槨,而是歷代先皇積累下來為數巨大的隨葬品,恩佐居然在盜掘自己祖先的陵墓!
“瘋了,他真的瘋了。”芷蘭喃喃自語道。
“微臣其實也曾規勸過監國大人,可殿下表示絕不會把京都中的財富留給南疆王哪怕一絲一毫。”文典的臉上滿是愧疚,看得出武士精神又一次使他陷入了自責。
“等等,監國大人這話的意思莫非是。。。”忽然芷蘭又意識到了一件更為可怕的事。
文典低頭不語,這個即便斧鉞加頸連眉頭也不會皺一下的鐵血男兒,此刻卻面露不忍之色。
“停車。”芷蘭忽然命令道。
“皇妃殿下您這是?”見芷蘭竟欲下車,文典不禁驚問道。
“我要面見監國大人,不能讓他一錯再錯了。”芷蘭從來沒有如此激動過,對於這個帝國她沒有什麼感情,只要能保證自己母子的未來,誰作皇帝她根本不在乎,哪怕皇室內部為此鬥都四分五裂也無所謂,可她畢竟還是個人,良知告訴她自己不能允許這樣的事發生,她無法眼睜睜地看著這座承載著自己眾多回憶的城市毀於一旦。
“皇妃殿下,請您冷清點!”然而最終她還是被文典死死摁在了馬車上。
“對後宮妃嬪如此無禮,文典你不想活了嗎?快放開我!”芷蘭喝道。
“微臣自知罪孽深重,日後自會領罰,可眼下我必須保證您的安全。洗劫全城是監國大人的命令,其意已決,萬難更改,即便皇妃您去了也沒用。”
”那難道就看著京都毀於一旦?”
文典無奈地低下了頭:“很抱歉,這就是戰爭。”
是啊,戰爭,多麼偉大的字眼,無數人對其趨之若鶩,希望從中獲得名利,地位,財富,甚至是所謂的“正義”,可大多數時候其帶來的只能是毀滅與殺戮。芷蘭無奈地靠在馬車上,回頭望著遠處的京都,夜幕中高大的城牆顯得如此恢巨集,可不久之後數百年來被無數人所歌頌,所讚美,所向往的“帝王之都”竟然迎來一場浩劫。眼淚再一次滑落,不是因為傷感,而是深深地自責與悔恨,直到這一刻芷蘭才意識到因為自己的軟弱與私心而給這個國家帶來了怎樣的傷害。
“大都督您找我?”
“哦,是虎千代啊,進來吧。”一見虎千代,大都督寄奴顯得頗為熱情。
“眼看就要北伐了,部隊準備得怎麼樣了?”寄奴問道。
“回稟大都督,一切順利,我的部隊隨時可以投入作戰。”
“士氣如何?”
“很高漲。”
“恐怕未必吧。”說到這裡寄奴不禁意味深長地一笑。
“你的情況龍都和我說了,你做得沒錯。我已經和巡檢司方面打過招呼,他們今後應該不會再找你們的麻煩。回去和弟兄們說一下,別寒了將士們的心。”
“謝謝大都督關心。”
“喂,喂,嘴裡說謝謝,怎麼擺出一副苦瓜臉,你是我的親兵出身,非比旁人,有話但說無妨。”
“大都督,我是傭兵出身,只負責打仗從不過問政治,可您待我不薄,所以有些話我覺得非說不可。如今的自由軍真心有些變味了,巡檢司的那些人根本不懂軍事,可成天插手軍務,連自己人都監視,稍有不從立刻扣上一個”叛徒奸細“的罪名,這些日子多少精兵猛將受其迫害?弟兄們嘴上不說,心裡誰沒有怨言?最近又搞什麼”文明覆古“,要求軍中日常使用全都換成中土舊文,重建中土文明我不反對,可總該有個過程吧?北人統治將近三百年,許多習慣已經深入人心了,咱們多數弟兄連簡體文(注一)都認不全,現在逼他們在幾個月內學會正體文(注二)這怎麼可能?再說部隊還要打仗呢,這不搗亂嗎?聽說最近又要成立什麼元老會,恕我直言,這明擺著是想架空大都督您,眼看討伐軍收復京都,下一個目標肯定就是我們,弟兄們百戰得到的基業可不能就這麼莫名其妙地葬送啊。”
寄奴靜靜聽虎千代說完,起身站到一旁的軍用地圖前,凝視良久,忽然開口道:“虎千代你有夢想嗎?”
“啊!”虎千代沒想到對方會突然問起這個不禁一愣。
“我們家是歸化族(注三),小時候除了外貌,我從來沒覺得自己與周圍的北人孩子有什麼不同,十八歲時我就被選入了御林軍,當時的我是躊躇滿志,期待靠自己的努力做出一番事業,可很快我就發現自己錯了,即便穿著一樣的制服,說著一樣的語言,甚至信仰一樣的神。可在北人眼裡中土人究竟還是低他們一等,那是一種發源於骨子裡的歧視。我曾試圖去改變,可根本無濟於事,正當我感到彷徨迷茫時,我遇到當時的太子殿下,他可能是我這一生中見過最為明哲高貴的人,重要地是他想改變這個國家,不再有北人中土人之分,唯才是舉,每個人都可以努力去實現自己的夢想,建立一個真正能讓人們感到幸福的國家。當時在他身邊聚集了包括我在內的許多年輕人,大家不分出身,宗族,信仰,為的只是那個建立理想國的目標,現在回想起來依舊讓人熱血沸騰啊。”
“直到太子殿下被扣上謀反的罪名賜死,對嗎?”虎千代介面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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注一簡體文以北方大陸通行之三十字母為基礎,拼寫出原中土文字的發音,原本為北陸移民學習中土文字的入門技巧,北人政權建立後將其設定為官方通用文字,因簡單易學而得到迅速推廣。
注二正體文中土古文明所創造的象形文字,使用近千年,後被北人政權所推出的簡體文所取代,只在少數中土學者,巫師之間尚保留使用。大武士時代結束後,北人統治開始衰落,中土復興主義開始抬頭,正體文日漸受到推廣重視,為與北人官方文字有所區別,故稱為正體字,以突出其正統性,相對將北人官方的字型蔑稱為”殘體字“。
注三歸化族指北人政權建立過程中所主動投降的原中土貴族以及領主,從思想,宗教,姓名,生活方式全盤北人化,社會地位較普通中土原住民為高。然而無論在北人還是原住民內部對其評價都不高。
"可是那個夢想依舊還在,我知道弟兄們對於上面的某些做法不太滿意,其實我個人也一樣,可這些都是暫時的,包括我在內許多人都在努力改變著,所以我希望弟兄不能因此寒心,能夠再忍一忍.因為我們要做的是一件無比艱難而偉大的事,至於個人的得失我早就置之度外了."
虎千代聽完看了看那張地圖,沉默良久,最終才苦笑一聲:"我明白了,弟兄們的工作我來做."
"很好."寄奴笑了.
"那我就先告退了."虎千代說著起身便走.
"啊,虎千代."忽然寄奴叫住了他.
"都督還有何吩咐?"
"今後的事就多多拜託了."寄奴淡淡地說道.
"喂,你小子怎麼了?"回營的路上,龍不禁開口問道.
"啊,沒怎麼啊."虎千代如夢方醒道.
"從大都督那裡出來我就感覺你不太對勁,一路上總是魂不守舍的,都督和你說什麼了?"
"沒什麼,就是勉勵了幾句.對了,頭兒您平時一直陪在大都督身邊,最近他情況如何?"
"很好啊,早晨吃飯時還和我們這些警衛有說有笑啊,就是最近公務比較忙,沒時間休息.你小子怎麼突然問起這個?"
"沒什麼,就是看都督神色疲倦所以有點擔心而已."虎千代沒有說出自己心中的憂慮,他總感覺今天寄奴的表現有些反常,尤其是臨別時的那句話總讓他有種不好的預感.當初"那個人"臨去世前也說過相同的話,虎千代希望這僅僅是自己在杞人憂天而已.
當討伐軍進入京都的那一刻,人們幾乎無法將眼前滿是焦土與廢墟的場景與昔日的帝國首都聯絡在一起,恩佐離開時帶走了全城絕大多數的人口以及財富,至於帶不走的則統統焚燬,甚至連城外帝王谷中歷代皇帝的陵墓也不放過,包括棺槨在內的所有物品被盜掘一空,留給討伐軍的只是一座滿目瘡痍的"死城".
原本討伐軍計劃一收復京都就立刻擁立達也繼承皇位,可面對眼前的慘狀,年輕的南疆王明顯覺得不太合適,堅持要等到奪回歷代皇帝的靈柩之後,再召集皇族宗室共同討論皇位的歸屬,可諸侯們卻已經等不及了,在眼下帝國四分五裂的局面下,他們迫切需要一個皇帝來明確己方的正統與合法性,所以儘管達也本年一再推辭,可最終還是被抬上了皇帝的寶座,成為了北人帝國名義上的第九任"皇帝",官方稱呼為"安德烈一世".通常帝國皇帝的加冕儀式必須在聖托馬斯大教堂舉行,然而由於這處歷史與京都城同樣悠久的建築已經被恩佐一把火燒成廢墟,故而最終加冕典禮只好改在儲存相對較好的聖母堂舉行,而負責加冕的大教長由於也被恩佐帶走,故而最後只好改由隨軍的祭司來擔當,整個儀式倉促而簡陋,許多幸存下來的京都遺民在見識過這場加冕典禮後莫不搖頭嘆息,深深為這位"新皇帝"的未來感到猶豫.
登基之後的第一件事自然免不了要大封"功臣",麒麟城主紹明屬於是"安德烈一世"的叔父輩,所以被任命為內閣首相,五皇子護加封為關東王,驃騎將軍(注一),錄尚書事(注二),其他宗室也各有封賞,以示拉攏.而戈登父子由於出力最多,故而皆得顯官,香格斯繼承了父親平東將軍的封號,魯非被封為武衛將軍,原本眾人以為以戈登之聲望功勞,必然會出任大將軍(注三),不然至少也是都中外諸軍事,然而最終聖旨傳下,戈登晉封公爵,出任太尉.(注四),輿論頓時為之大譁,許多政治嗅覺**之人隱隱嗅出了這其中的不和諧.而作為討伐戰中表現出色的霸邪,最終被封為公爵,出任領軍將軍(注五),而至於那個封王的許諾,安德烈一世似乎根本就忘記了.
"膽大妄為,膽大妄為!"護生氣地在書房裡來回渡步,桌上放著剛剛送來的聖旨.
"達也那廝居然敢自行稱帝,分明是沒把孤放在眼裡,如今居然還敢以皇帝的身份給我下聖旨簡直是膽大包天,我才是先皇的正宗嫡派,憑什麼臣服那個鄉下土包子!"護大聲罵道.
"殿下息怒,南疆此舉固然悖逆,可如今世勢比人強,公開與其反對,恐怕於您不利.,"一旁的安陸城主力巨集勸說道,自從上次大會之後,護就開始有意拉攏這位城主,如今他已經成為了五皇子的心腹重臣.
"那你說怎麼辦?"護問道.
"依微臣看,如今達也雖然已經稱帝,可諸侯對其並未心服,恩佐在北方根基尚固,河東的自由軍更是越鬧越大,達也稱帝,戈登那個老雜胡出力最多,可結果卻只給他一個太尉,解除兵權,足見他與達也之間已有嫌隙,而霸邪那廝更是心高志大,絕不肯乖乖久居人下.所以達也的皇位看似穩固,而實際上卻是危機四伏,依微臣之見,殿下不如以退為進,暫時屈尊稱臣,然後暗中擴充實力,以待時機."
護聞言不禁微微點頭:"眼下看來也只得如此."
力巨集又道:"殿下還可以修書上奏,鼓動朝廷南下先行剿滅自由軍,如此一來您既可以借戡亂之名擴充軍力,又可以讓他們二虎相爭,無論哪一方得勝,最後也難免精疲力竭,到那時天下還怕不在您的掌握之中!"
"好,此計甚妙.力巨集大人果然是足智多謀,甚得我心.本皇子日後一旦登基,必定封你為關東之主,世襲罔替,今後你我君臣榮辱與共."
"多謝殿下."二人說到得意處不禁一同放聲大笑,絲毫沒有察覺到遠處一雙美麗的眼睛正在注視著他們.
春去夏至,天氣日漸炎熱,可虎千代身上依舊是那套冬衣,自從北伐開始之後短短數月全軍已經歷了大小數十戰,根本找不到休整的機會,尤其是攻佔了白馬渡之後,眼前就是金河,渡過這裡就進入了整個帝國的心臟,為此新皇帝大為震怒,調集了幾乎所有優勢兵力圍攻北伐軍,這幾天戰鬥進行得異常慘烈,然而更多的壓力還是來源於自由軍內部,這幾個月大清洗進行的愈演愈烈,甚至連明昭和潘德等高階將領也受到了衝擊,被解除兵權,而另一方面巡檢司對於各部隊的監控卻日漸加強,甚至每支部隊都設立了監軍,名義上是維護軍紀,可實際上卻凌駕於各階層指揮官之上,成了所在部隊實際的當家人,而這些監軍往往都是"政治正確",對於軍務大多是外行,結果導致了部隊指揮混亂.比如上個月剛派到白馬渡來的那位厲大人,除了嚴刑峻法,濫殺無辜之外,根本沒有別的本事,弄得全軍上下怨聲載道.
"虎千代大哥,不好了."忽然遠處傳來了次郎的聲音.
"出什麼事了?"看著次郎跑得氣喘吁吁,虎千代本能的緊張了起來.
"大都督他...大都督..."不知是因為激動還是由於吃力,次郎說話斷斷續續.
"大都督?他怎麼?"聽到這裡虎千代不禁緊張了起來.
"大都督他死了!"終於次郎用近乎嘶喊的方式說出了這句話.
"你說什麼?究竟怎麼回事?"虎千代只覺心頭一沉,莫非自己之前的預感果然成真了?可是他依舊有些不敢相信,趕忙追問道,此時周圍其他人聽到這個訊息也紛紛聚攏了過來,有人遞上了水,次郎喝了幾口,呼吸漸漸平穩,這才為眾人講述起了整件事的經過.
"剛才我去廚房幫忙,路過指揮所,結果看到來了一名傳令兵,看裝束似乎是從大本營來的,樣子頗為慌忙,我猜多半是有大事發生所以就悄悄溜到指揮所外面偷聽,結果就聽到監軍厲大人他們在說什麼三天前大都督在統萬城遇刺身亡,凶手至今下落不明,元老會怕訊息公佈之後各軍人心不穩,所以通知各部指揮將領早做準備,聽厲大人他們的意思似乎過會兒就可能通知各百夫長前去開會,我覺得事關重大,所以趕緊跑來通知你."
"哎!"虎千代聞言一聲嘆息,一屁股坐到了地上,儘管早有預感,可當這一切真的發生時他還是感覺有些難以相信,這幾個月來軍中一直流傳大都督寄奴因為不肯執行大清洗政策而受到了元老會的排擠,甚至一度想撤換他,可最終由於他在自由軍中的威望太大而不得不作罷,這次突然遇刺會不會就是元老會方面為除掉這顆眼中釘而使出的非常手段呢?否則堂堂自由軍大都督怎麼會在自己的大本營遇刺,而凶手竟然還能全身而退?等等,或許寄奴本人早就已經察覺到了這一點,這就能解釋北伐出兵前他對自己所說的那番話了,虎千代一直很奇怪,身為自由軍的大都督,無論再如何親近,也沒必要和自己一個小小的百夫長如此推心置腹,很可能那時寄奴就已經意識到自己時日無多.
"因為我們要做的是一件無比艱難而偉大的事,至於個人的得失我早就置之度外了."如今回想起來,這番話應該是寄奴當時內心的真實自白.他完全有能力先發制人推翻元老會,以他在自由軍中的威望沒人會出來反對,可他沒有,因為他不希望看到中土人內部刀兵相見,因為他如同愛著自己手足兄弟一般愛著每個中土人.最終為了他心中那個遙不可及的夢想而付出了生命.
"為了夢想,值得嗎?"虎千代仰望著天空,喃喃自語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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注一驃騎將軍帝國軍銜,將軍等級中的第二等,原為騎兵部隊總指揮,地位僅次於大將軍,由於前者並不常設,所以其在多數時候為帝國軍人可達到的最高軍銜,地位同三公.
注二錄尚書事帝國慣例,尚書管理著皇帝以及內閣的各種檔案來往與起草,而有時大臣領兵在外,為方便其瞭解朝廷動態,往往會將內閣決議以及詔書抄錄一份供其參閱,稱為錄尚書事,後逐漸演變成高官貴戚特有的待遇.
注三大將軍帝國軍銜,一等將軍,有權指揮全國所有軍隊,並且參與內閣決議,等同於僅次於皇帝的最高軍政長官.因許可權太大,不常設.
注四太尉官職三公之一,位次於宰相,分管全國軍政,首相不在時亦可代理內閣政務,但對軍隊只有管理權並無指揮權,故位在大將軍,驃騎,車騎諸將軍下.
注五領軍將軍帝國軍銜,三等將軍,執掌禁衛軍,同時主持武官的選拔任命,甚至於監督,並有權參決軍國大事,故地位不高,權力極重,歷來非宗室親貴不得任.
不久城中所有百夫長以上的軍官被召集到了指揮所,監軍厲向眾人傳達了寄奴遇刺的訊息,現場頓時引發了一陣**,唯獨虎千代因為早已知曉,故而並不驚訝.
"事情大致如此,各位回去之後向各部隊的弟兄們傳達一下,對於大都督的遇刺我與大家一樣感到無比悲痛,可眼下不是傷心落淚的時候,還望大家繼承大都督遺志,奮勇殺敵以求早日光復大陸."厲安慰了眾人幾句,會議就此結束,可眾人的內心此時對於未來依舊莫不狐疑.
"虎千代君,請等一下."忽然厲叫住了虎千代.
"監軍大人有何吩咐?"
"最近幾場戰鬥你的部隊表現地相當出色,我和幾位大人商議過了,準備近期就為你向上面請功,估計不久就有可能提升你為千夫長,最近時局艱難,今後還望你繼續多多努力."厲虛偽地拍了拍虎千代的肩頭.
"多謝監軍大人提攜."
"考慮到今後你軍務應該會更加繁忙,所以上面商議決定派遣一個副手協助你的工作,又四郎,你過來."只是厲一招手,從一旁走出一個年輕人,大約六尺高,面板呈小麥色,五官極為剛毅,一身戎裝,手臂上佩戴著巡檢司特有的骷髏標誌.
"這位又四郎是幾天前剛從東線戰場調來的,別看他年輕,能力可是相當地出色.來,又四郎,這位就是我之前提到過的虎千代,可是我們軍中第一位的勇士,今後你就負責輔佐他的工作,來,彼此握個手吧."
"原來這小子打得是這個主意."虎千代心中暗道,由於對於大清洗的態度不同,他與這位監軍大人一向不和,所以今天他主動叫住自己,虎千代早料到其中有益,說得好聽是派人來輔佐自己的工作,說穿了無非是在自己身邊安插個眼線,甚至隨時有可能將自己架空接管部隊,不過雖然心知來者不善,自己眼下並沒有拒絕地理由,一時也不好發作,於是虎千代便笑著主動伸出了手.
"又四郎君,你好."
對方猶豫了一下,終於也伸出了自己的手,那是一隻軍人特有堅強而有力的手.
"昔日的統萬城第一勇士,對於虎千代君的大名在下也是仰慕已久."這是又四郎對虎千代說的第一句話,明顯帶著關東口音.
"好了,好了,既然大家都認識了,那今後就要精誠團結,共同為國效力.又四郎剛來部隊,還不太瞭解情況,虎千代君就先他去熟悉一下隊伍,我這裡還有軍務要處理,就不奉陪了."二人聞言也不便多留,當即雙雙告退,之後虎千代帶著這位副手參觀了一下部隊,樂平等人對於這位新長官的到來並不友好,大家基本都明白又四郎今後在這支部隊裡的身份,一眾北人士兵更是表現出了下意識地戒備,不過又四郎本人對此幾乎視而不見.
第二天一早虎千代就被外面地陣陣喝彩聲吵醒,出來一看只見一眾士兵正聚在一起比試箭法,而又四郎赫然亦在其中.
"次郎,怎麼樣?"這一局輪到樂平,箭箭紅心,即便站在遠處用目測也能判斷出其幾乎是滿分.
"...總共二十九環."次郎年紀幼小,射術不精,所以只好負責統計成績,聞聽此言樂平不禁滿臉得意,接著忽然來到了又四郎面前說道:"新長官您是不是也來露幾手讓弟兄開開眼界啊?"
"對啊,新長官露一手."其餘眾人不禁齊聲附和,顯然是串通好了要給又四郎一個難堪.
又四郎默然無語.
"怎麼,新長官不肯賞臉?還不是怕射不準,所以不敢應戰?"樂平見他不說話,不禁大為得意.
"樂平你別為難新長官,人家可是大丈夫鬥智不鬥力,哪裡能和我們這些一勇之夫相提並論啊?"奇妙丸是樂平的心腹,出身市井,說話一貫尖酸刻薄.
"哼."又四郎聞聽此言一聲冷笑,一把從樂平手中接過弓箭,站定位置不慌不忙地連發三箭,居然亦是全部正中紅心,在場眾人頓時無不驚駭.
"次郎君,麻煩你了."又四郎不緊不慢地說道.
"噢."次郎此時早已被嚇傻了,聞聽此言才如夢方醒,趕緊統計起了環數.
"三十環,滿...滿分."
樂平瞪大了雙眼,幾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他的弓術軍中有名,除了虎千代之外未遇敵手,沒想到又次郎此人表面其貌不揚,居然身懷如此絕藝.
"你的箭術確實不錯."又四郎冷笑著將長弓還給了樂平,神色傲然,一扭頭看見了一旁的虎千代,表情又立刻恢復到了之前的冷若冰霜,微一施禮便既退下.
"果然是好箭法啊."虎千代緩步來至眾人身後,看著箭靶自言自語.
"頭兒."眾人見狀趕忙擁了過來.
"喂,大清早的,怎麼一個個就垂頭喪氣的?"
"對不住頭兒,我給大家丟人了."樂平低頭懊悔道.
"別在意,你是正常發揮,只是又四郎箭術更精而已,看他剛才的站姿就知道有所傳授,今後你們最好別再招惹他."
"噹噹噹..."眾人正在聊天,忽然警鐘大作,原來竟是官軍來攻,眾人不敢怠慢,趕忙披掛整齊投入戰鬥.經過幾天來的消耗,官軍的實力似乎也有所減弱,這次攻勢相比之前明顯有所減弱.監軍厲好大喜功,總覺得己方一味固守泰國窩囊,此次見有機可趁,居然下令守軍主動出擊,城中守軍多是百戰餘生,經驗豐富,都覺得此舉過於冒險,可架不住監軍權大,最後只好派出數百精騎追擊,一開始進展地頗為順利,官軍被打得連連敗退,可此時虎千代等人卻已經看出了異樣.
"敵人後撤時部列整齊,毫不慌亂,分明是詐敗誘敵,必須讓弟兄們趕緊撤回來."虎千代找到了監軍厲,可對於他的意見對方似乎並不在意.
"虎千代君你多心了,敵人自持兵多將廣,一味強攻,哪裡會用這樣的策略?如今我方正應趁勝追擊才是."二人在城頭僵持許久,直到遠處傳出一陣號角聲,從道路兩旁竟然殺出大批敵軍,滿山遍野,頓時將那數百騎兵圍在核心,假如不是虎千代料敵機先,守軍主力一出只怕難以設想,看著數目龐大的敵軍厲不禁不驚失色.
"快關城門,所有部隊迴歸崗位."
“可是大人,那數百弟兄還在城外呢。。。”士兵為難道。
“敵人萬一攻進城內如何抵擋?也只好放棄那數百弟兄了,想來他們也會以大局為重,快關城門。”厲大聲命令道。
“不行,見死不救,今後誰還肯為國出力?在下不才願率本部人馬前去支援。”虎千代此時斷喝道。
“虎千代君不可魯莽,敵人勢眾,你那點人馬出城無異於以卵擊石,徒增傷忙,我以監軍的身份命令你不許去!“
“無故丟下自己的戰友,置他們的生死於不顧,這種事我可幹不出!監軍大人要想追究只管請便,一切後果,我願一力承擔!“虎千代說罷快步下了城樓,找了匹快馬飛馳出城。
“一榮俱榮,一損俱損,要頭兒一人拼命,還要我等弟兄何用,有膽者,隨我來!”赫苗兄弟見狀不禁也熱血上湧,一聲招呼,虎千代所部人馬除次郎等人以外集體出動,就連城中其它守軍也為他們的勇氣所感紛紛追隨,居然連厲也阻攔不住。
“反了,反了,又四郎,你趕緊跟上去絕對不能讓虎千代那廝亂來!”厲此時惱羞成怒,衝著一旁的又四郎吼道。
“遵命。”又四郎也不多言,微一點頭也趕忙追了出去。
那數百騎兵原本自付必死,忽見城中有援軍殺出士氣頓時一振,忙且戰且退,漸漸雙方相隔不過數百步,城外本有一條用作工事的壕溝,又四郎追至虎千代的馬旁說道:“敵眾我寡,力拼無益,不如在此遙作聲援,以為接應。”
虎千代聞言一樂:“弟兄們生死一線,焉能遲緩。”說罷居然縱馬過溝,衝著數以千計的敵軍直衝而去。
“可惡。”又四郎暗罵一聲,他從軍有年,如此魯莽衝動的人還是第一次遇見,真不知是該誇他勇敢還是無知,可事已至此,虎千代畢竟還是自己的長官不能置之不理,於是又四郎也只好催馬跟上。
虎千代勇武絕倫,所部又皆百戰餘生,這一衝居然打了官軍一個措手不及,被困計程車兵居然成功突圍,僅損折數人而已。等虎千代殺出重圍,早已浴血滿身,與樂平弟兄一匯合清點人數發現不對。
“又四郎大人還在裡面!”勝家第一個驚呼道,眾人扭頭一看果然又次郎帶領十數騎正在其中往來衝突,情況甚是危急。
“這種走狗死了活該,頭兒,咱們還是趕緊回城吧。”樂平說道。
虎千代微一沉嚀,搖頭道:“不行,無論他是何居心,如今畢竟是我們的戰友,身為軍人無論如何不能丟下同伴。”說罷縱馬舞劍,居然二度衝入敵陣。
又四郎等人正自危急,忽見敵軍陣營一亂,居然是虎千代二次殺到不禁又驚又喜.
"隨我來!"虎千代一聲招呼,領著又次郎等人往外便衝,此時樂平等人也已趕到,眾人合力這才突出重圍,官軍眼看到手的獵物跑瞭如何不急?當即在後緊緊追趕,雙方始終不能拉開距離.
"鼠輩何不惜命!"虎千代見狀大怒,剛過壕溝立刻彎弓搭箭朝後便射,當即連斃數人,例無虛發,追兵見狀頓時大驚,速度為之一緩,眾人這才安然度過壕溝,到了這裡就是城頭守軍的射擊範圍,追兵再也不敢上前,虎千代等人竟得安然撤退,全城守軍頓時歡呼雀躍,官軍見追擊無益,且被虎千代這一鬧肝膽俱喪,不得已也只好悻悻退去,經此一役虎千代聲威大振.
回到城中虎千代等人受到了全軍英雄般的歡迎,人們將虎千代高高舉起,拋向天空,相反監軍厲卻被冷落在了一邊.虎千代所部也多有得色,唯獨又四郎面色凝重,若有所思.
"為什麼要救我?"事後又四郎單獨找到了虎千代.
"屬下有難,長官豈有不救之理?"虎千代一邊擦著臉上的血汙一邊答道.
"可你應該知道我為何會被派到你身邊?"
"那又如何?"虎千代反問道.
"你知不知道假如必要我可以隨時結果你的性命?"
"你想做什麼是你的事,可我是個軍人,無論與我關係如何,只要在一個戰壕裡待過就是我的弟兄,置自己手足的生死於不顧,這種事我虎千代絕對幹不出來.而且..."說到這裡虎千代冷冷一笑.
"想要我的性命只怕沒那麼容易..."
望著虎千代遠去的背影,又四郎陷入了思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