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_第43章 原本可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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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_第43章 原本可以
景塵的心一直很亂，腦子裡反反覆覆，全都是青鸞消散之前，最後跟他說的那些話。
靜心咒已經不知道念過了多少遍，卻是半點效果都沒有，他還是那麼的……心亂如麻。
這般狀態之下，他根本不敢進行療傷，生怕一個不慎，就走火入魔了。
又唸了一遍靜心咒，還是沒有效果。
景塵嘆了口氣，起身在石室中來回地踱步，心中無限焦躁，怎麼都平靜不下來。
這世間最讓人無法釋懷的，不外乎四個字而已。那邊是……
原本可以。
這四個字，如今反反覆覆地糾纏在景塵的心頭，讓他連片刻的安寧都得不到。
他原本可以跟青鸞一起輪迴，生生世世相守的。可是他卻自己放棄了那份希望……
後來這三千多年的煎熬，他一直以為自己情深似海，感天動地。至少，他把自己感動了的。
可是如今他才知曉，這所有的一切，不過是他自討苦果罷了。
他原本在三千年前，就可以獲得幸福的。
天庭刑罰可怕又如何？若是他當時勇敢地陪著青鸞一起受了，哪怕結果再嚴重，只要神識不散，他們便可以永生永世地相依相守。甚至，很有可能比呆在天庭裡更加自由。
是他自己錯過了啊！
先前不知道也就罷了，如今知道了，他還怎麼能夠原諒自己？！
縱使青璃就是鸞兒的轉世那又如何？她終究不是曾經的那個她了。連性情都不一樣，他怎麼可以自欺欺人呢？
他愛的，是昔日天庭裡那個活潑愛笑的青鸞仙子，而不是現在的凡人青璃。
哪怕她就是她的轉世，他也還是無法……愛上她。
他騙不過自己的心。
如若不然，這三千多年的光陰，他早就可以跟她接下無數段姻緣了。可他沒有。每一世，他都僅僅只是收她為徒而已。
他陪在她的身邊，替她遮風擋雨，化解掉命中所有的劫數……他對她呵護備至，可是卻怎麼都無法越過這一層師徒的關係，讓彼此之間變得更加親密。
即便他偶爾會做出一些不符合身份的舉動，那也僅僅只是因為，她是她的轉世而已。
從來都不是因為她本人。
他心心念唸的，從來都只是青鸞一人而已。
這三千多年以來，青鸞轉世的身份都是什麼，名字性格如何，他其實根本記不住，也並不是非常在意。因為在他的心裡，始終只有青鸞一人而已。
只有她一個。
哪怕是她的轉世，也終究無法替代他。
景塵忽然發出了一聲長長的嘆息，胸口處傳來悶悶的疼痛，幾乎要讓他窒息。
他一直在努力地尋找著重塑靈根的方法，想要帶著轉世之後的青鸞，踏上仙途，重回天庭……他以為，那樣就可以找回曾經的青鸞仙子了。
可是其實，那只是他自己給自己編造出來的謊言而已。
他知道的，只是情願沉醉在迷夢之中，三千多年都不願意醒來。
可是如今，那場夢，終究還是破滅了。
他終於清醒地認識到，他的鸞兒，再也不可能回到他的身邊了。
再也不可能了！
可笑的是，就在不到半個時辰之前，他其實還是有可能找回真正的青鸞的！
但是現在，不可能了！
就算他成功地為青璃重塑靈根，帶著她得道飛昇，也不可能了！
他的鸞兒，已經永遠地離他而去了……
事情原本可以不用這樣的！
如果他剛剛沒有替青璃療傷，如果他的神識沒有遇到危險，鸞兒最後的神識也就不會因為救他而消散……
如果這三千年裡，他陪伴鸞兒轉世之身的時候，細心一些，早一點發現那一絲神識的存在，不讓她太過怨恨自己的話……
如果當初在天庭上，接受審問的時候，他能勇敢地坦誠心意，陪著她一起接受懲罰的話……
他本可以留住鸞兒的呀！
“鸞兒，鸞兒……”景塵一遍又一遍地念著那個名字，心口疼得無以復加。
他真恨不得現在就一掌拍死自己，隨著鸞兒一起去了！
當初，他沒能隨她一起，不知道現在是否還來得及？
與此同時，另一間石室當中，青璃忽然覺得心口處傳來一陣火燒火燎的感覺，疼得她差點叫出聲來。
“該死……”心猿在她的意識中罵了一聲，但是馬上就又隱去了。
青璃皺著眉頭緩了一會兒，發現那種奇怪的感覺已經消失了，這才問道：“心猿，剛才是怎麼回事啊？”
根據約定，她現在還不需要稱呼對方為師父，於是便直呼對方的名字了。
心猿沒有回答她。
青璃只能嘗試性地又問了一句：“心猿，你能聽到我說的話麼？”
還是沒有回答。
“心猿，你在不在？”
沒聲音。
青璃皺了皺眉頭，心情複雜地想著，難不成那傢伙跑了？
這樣不打招呼就走了算是怎麼回事啊？
它……還會不會回來啊？青璃竟然有些小小的擔心。倒不是她有多麼在意那個怪物，而是她擔心，如果對方一去不回的話，自己就再也沒辦法獨佔師父心裡的位置了。
再說了，她都已經修煉了心猿教給她的那個什麼《天魔蝕心法》了，以後都不能再練師父教的東西了，要是不練出一點名堂來，豈不是太虧了？
如此想著，青璃只能鬱悶地在心裡默默祈禱，那個心猿趕快回來吧。
與此同時，景塵的那間石室中……
“呵呵呵，你又想起她了啊？”心猿的聲音，突兀地在景塵的腦海中響起。
景塵眉頭一皺，厲聲喝道：“你還敢回來？難道不怕我拘禁你麼？！”
心猿不屑地冷哼了一聲：“憑你現在的狀態，打得過我麼？”
景塵氣得把牙齒咬得咯咯作響，卻終究還是沒有再說半個字。他的真實狀態如何，就算瞞得過全世界，也斷然不可能瞞得過那隻心猿。
因為……那本就是他的一部分啊。
所謂心猿，不過是心中卑劣陰暗的念頭所幻化出來的東西罷了。這隻心猿，便是他當年的卑劣心思所化而成。
只可惜，當年他沒能早些發現它的存在，才讓它成了氣候，到了他幾乎要控制不住的程度。
“讓我看看你又想了些什麼呢……”心猿怪笑著說。
“你敢？！”景塵的臉色頓時一變，全力運功抵擋著心猿的查探。可惜，後者的實力本就絲毫不遜色於他，而他現在又功力大損，根本不可能抵擋得了。
不過片刻的工夫，心猿就已經把他的心思看了個通透。
“呵呵呵，你竟然現在才來後悔……景塵上仙，你難道不覺得現在的結局，才是最好的結局麼？青鸞仙子永遠都不可能知道，當年你是怎麼懷著利用的目的，去故意接近她的了。”
“你給我閉嘴！”景塵恨聲說。
可是心猿怎麼可能聽他的命令。他越是讓它閉嘴，它就越是說得歡：“我勸你還是好好跟青鸞仙子的轉世之身在一起吧，莫要再糾結那些有的沒的了。若是青鸞仙子真的回來了，你才應該頭大呢！當年你做下的那些事情，你以為真的沒留下半點蛛絲馬跡？”
“比起讓青鸞仙子看到你的真正面目，還不如讓她徹底消失於世間，這樣祕密就永遠都是祕密了……你看，她的轉世之身不是也很好麼，既有她的美貌，又對當年的事情一無所知，你說什麼她就信什麼……”心猿喋喋不休地說著。
“你給我閉嘴！閉嘴！！”此刻的景塵，已經再無半點上仙的氣勢，近乎癲狂地大喊大叫著，可謂是形象盡失。
心猿冷冷地笑了：“我不說，難道你就可以騙得過你自己的心了麼？你別忘了，我是怎麼生出來的。”
景塵無力地蹲坐在地上，雙手捂著自己的臉，無力地說著：“別說了，別再說了……”
他的語氣，近乎哀求。
曾經高高在上的景塵上仙，竟然如此低聲下氣地，去求一個妖怪。若是讓天庭之人知道了這件事情，只怕還不知道要怎麼想呢。
也許，他們根本就不會相信吧。
誰會想到，那個永遠白衣飄飄、纖塵不染的景塵上仙，也會做出讓自己都無法面對的事情呢？
“要我不說也可以，但是我有一個條件。”心猿的聲音，充滿了惡意。
景塵嘆了口氣，無力地問道：“什麼條件？”
“從此以後，你不許再傳授青璃任何法術。”心猿說出了自己的要求，其實這才是它回來找他的最主要目的。
景塵苦笑了一下，說道：“弄成現在這樣，我哪裡還有心思再去教她什麼呢……”
“那就再好不過了。”心猿滿意地笑了。
“我答應你了，你是不是也應該答應我，從此不再提起當年的事情呢？”景塵問它。
心猿笑了，冷冷地說道：“我一向守信，不像你……罷了，不說了。總之你可以放心，從今以後，我不會再跟你提那些。”
“也別跟璃兒說。”景塵終究還是有那麼一絲絲在意青璃的。那畢竟是他收下的徒弟。
儘管，這三千多年以來，他自己都記不住，究竟收過她多少次了。
“放心，我不會說的。”心猿默默地補了一句：至少現在還不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