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節 強弩之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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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節 強弩之末
東漸雪繼續向前邁步，每踏一步，邊鋒的面孔便扭曲一份，筆直的脊背開始佝僂，似乎千斤重擔壓在了雙肩。東漸雪神情上掛著閒庭信步般的輕鬆，嘴角的冷笑含著一絲嘲弄，似乎在欣賞一個瀕死的老鼠痛苦地掙扎。
隨著東漸雪的接近，邊鋒腳下的塵土慢慢的產生顫動，然後一些細小顆粒逐漸按照圓周的方向輕輕地滾動。邊鋒集中全部jing神抵禦著對方怪異的氣場，幾乎達到了他所能負荷的頂點。周圍空氣的壓力不但令他窒息，而且全身的力氣也彷彿在一點一點地流失。“這樣下去，別人不用動手，自己就倒在地上了。”邊鋒已經有些模糊的意識開始報jing。
可是，東漸雪平緩的步伐，穩健的姿態，充沛的氣勢形成了一個嚴密而周全的力場，凌厲的攻擊態勢猶如水銀瀉地般無孔不入，邊鋒此時能夠維持自身平衡已屬不易，更別論反擊，那簡直是在痴人說夢。
嵐匆匆地跑到二人的附近，她雖不懂武功，但這並不妨礙她對局勢的觀察和把握。當她看到邊鋒的模樣，心裡一驚，很明顯邊鋒已經完全處在了下風。嵐迅速冷靜下來，大腦開始飛速轉動搜尋對策，她知道自己這時候絕不能輕舉妄動，否則一不小心觸發了雙方劍拔弩張的局面，邊鋒很可能未見其利，先受其害。
邊鋒雙目圓睜，死死地盯著對面越來越近的白sè身影，虛脫的感覺也隨之逼近，這讓他感到極不甘心：自己出道以來身經百戰，也曾多次和死神擦肩而過，但像這樣根本沒有出手的機會卻從未遇上過，當真輸得窩囊。
“住手！”嵐見勢不妙，自己又沒有什麼辦法，只得奮力尖叫一聲。她的聲音本就不屬於黃鶯嬌啼的那種型別，此刻情急之下脫口而出，更顯其不凡的威力。“嘩啦啦”，正在旁邊棲息的廣場鴿飛起了一大片。
“白衣濺血”東漸雪微微皺眉，斜斜地掃了一眼嵐。忽然，他心頭一震，而波瀾不驚的神sè居然發生了變化，蓄勢待發的氣勢也跟著洩了一洩。
邊鋒只覺得渾身一輕，身體恢復了少許的輕鬆，剎那間，他體內壓抑了許久的力量終於得到了爆發的機會。沒有絲毫的猶豫，邊鋒右腕一抖，象牙似乎明白主人的心意，“嗖”地一下便竄出了衣袖，黑sè的鞭身閃爍著憤怒的光芒，如同離弦的勁箭直擊東漸雪的面門。
邊鋒長嘯一聲，雙足點地，接著身形離地而起，隨著象牙筆直地撲向東漸雪，眨眼間彼此就只剩下了幾步的距離。邊鋒心裡很清楚，雙方的實力過於懸殊，這是他唯一的機會。他把所有的力量全部賭在了這一次攻擊之上，不再留有任何後路，畢其功於一役，不成功則成仁。
東漸雪看著邊鋒這一招自殺式的攻擊，眼裡卻露出一絲欣賞。沒有玉石俱焚的勇氣，就不可能有置之死地而後生的轉機，看來這個年輕人戰鬥經驗豐富，是個相當不錯的武士。心念電轉，東漸雪右臂輕抬，剛才握著漁竿，膚sè白皙的右手不知何時居然變成了深綠sè，手掌微張，衝著邊鋒拂去。
邊鋒只覺得疾風撲面，一股強大的阻力頓時攔在了前面，雖然還能維持進攻的身形，速度卻登時慢了下來。勉強繼續衝擊丈許，身形逐漸發生顫抖，剛才還呈直線前刺的象牙也開始明顯地萎縮和扭曲，正是強弩之末，力不能透魯縞。嵐睜大著雙眼看著邊鋒功敗垂成，心裡極為焦急和惋惜：費了這麼大力氣才靠近對方，卻仍然難以為繼，真是毫無希望了。東漸雪則無動於衷地看著邊鋒行將崩潰的攻勢，知道他已經到了山窮水盡的境地，根本無需再有其他舉動，他也很難再有什麼作為。
就在此時，邊鋒低垂的頭顱忽然抬起，疲憊的臉上帶著幾分剛毅，對著東漸雪驕傲地一笑；緊接著，已經開始疲軟的象牙一聲輕響，鞭頭忽然長出一截，宛如毒蛇吻中的紅信，出其不意地再次向卷向東漸雪的頭顱。
這一招正是邊鋒深為得意的祕技——“鞭中劍”。
以東漸雪的閱歷和能力，也沒能料到邊鋒居然還有這麼一手，由於雙方的距離太近，他匆忙間只得側頭閃避。“刷”，鞭中劍須臾之間擦著臉頰劃過，在右腮上留下了一道血痕。他低吼一聲，右手更顯碧綠，用力往上一撥，登時將邊鋒掃出幾米開外。邊鋒此刻已經法寶盡出，再無餘力抵擋外界的攻擊，隨著嵐的一聲驚叫，他重重地摔在了地上，塵土飛揚，一縷血絲從他的口角處溢位。
邊鋒費力地支起上身，雖然被摔得灰頭土臉，眼神卻仍然不屈，嘴角掛著挑釁的嘲笑，似乎在說：“怎麼著？你就是再強，不一樣還是讓我留下了記號。”東漸雪感到一陣臉上火辣辣地疼痛。這種久違的感覺已經讓他覺得有點兒陌生，他畢竟不是金剛，一旦受了傷和普通人沒什麼區別，一樣會流血疼痛。
急促的碎步聲響起，嵐快步奔向二人。此刻，邊鋒是她的哥們兒，她的朋友，她明知幫不了什麼忙，那也要上前做點什麼，至少能夠傳遞一些溫暖，減輕一些他的傷痛。
邊鋒看到東漸雪的視線轉向了嵐，目光變得有些特殊。他心裡一驚：剛才若不是嵐的打擾，東漸雪也不會挨自己一鞭，難道他這人睚呲必報，對個弱女子也毫不留情？剛剛想到這裡，東漸雪已經舉起了右手，邊鋒不敢猶豫，大吼一聲：“停下！”鋼牙一咬，雙手一撐地面騰空而起，然後身體展開，背心朝外向嵐撲去。他心裡明白，嵐是無論如何也擋不住東漸雪那致命的凌空一掌的。
一瞬間，他的心裡充滿了大丈夫有所不為，有所必為的慘烈情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