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一章 塵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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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一章 塵埃
安嬤嬤帶著人離開沒多久,四喜就領著容曇回來了,容昭正倚在軟榻上,神情有些倦怠。
容曇沒有看到鄭氏兩人,略有些不安地問道,“大姐……娘娘,不知母親她們去哪裡了?”
容昭勾起一絲自嘲的笑,“四妹,姐姐想問問你,太太身後站著的人,你可知道是誰?”
容曇微微一怔,不敢隱瞞,“我先前不知道,後來坐馬車時發現是青姨娘。”
容昭仔細打量了她一番,見她回話時雖然緊張,但眼神清澈而茫然,神態自然,顯然沒有說謊。她臉色頓時和緩了許多。
“看來你不知道她進宮幹什麼。”
容曇卻猶豫了一下,然後道,“我聽姨娘說,自打二姐去後,青姨娘就日夜以淚洗面,變得有些神神叨叨的,這次進宮,也是她求了母親,說是隻想請大姐幫忙得兩件二姐的衣物,權做個念想。她自知身份不夠,才扮成母親的丫鬟。只是,我感覺以青姨娘平時的為人,不像是這麼,恩,軟弱的人,只怕她進宮,還有別的目的。”
容曇將家中的幾個姨娘性情看得很清楚,若說鄭氏是囂張跋扈的壞,那青姨娘就是綿密陰毒的壞,青姨娘能從青樓裡爬出來成為容府後院地位僅次於當家太太的姨娘,在林婉鄭氏前後兩任手腕不俗的主母手底下過得那麼滋潤,怎麼可能因為二姐的去世就了無生趣的?以容曇看來,她會振作起來給二姐報仇還差不多!
想到這裡,容曇悚然一驚,該不會是,青姨娘就是抱著報仇的目的才求著母親幫她進宮吧?而她報仇的物件——是大姐?
容曇猛然抬起頭,不敢置信地看著容昭。
容昭嘴脣一勾,“我就知道,四妹是個聰明人。”
她指了指地上只剩下一灘溼漬的地方,“看看,孃家人攜毒欲毒殺身在宮中為家族爭光的女兒,我讀了許多書,竟是聞所未聞,咱們容家,怎麼盡是出這些腦回路迥異常人的極品奇葩呢?她們害死了我親孃親弟,現在是不顧一切想要斬草除根是吧?”
容曇聽了容昭的話,整個人都傻了。
忽聽門口傳來一道低沉威嚴的聲音,“朕以為,需要斬草除根的另有其人,連朕的人都敢動,真是無法無天!”
秦瑄沒讓人通傳,自己便進來了,一身寶藍盤龍常服,襯得整個人格外高大挺拔,完全迥異於他在宮外的那種貴公子氣度,因萬壽節過去不久,下令斬首無數的他,俊臉上肅殺煞氣尚未完全消褪,看到懨懨的容昭,直接走過去攬住容昭,瞟都未瞟嚇得趴在地上的容曇一眼,只凝視著容昭,深邃的桃花眼中滿是心疼自責,伸手摸了摸容昭蒼白的臉,原先還帶著點少女豐嫩的桃粉面頰這段時間也消瘦了下去,整個人已經完全脫去了青嫩的姿態,向成熟女人的方向蛻變,而傷病亦給她帶來一絲罕見的柔弱,更是美得令人移不開眼。
“委屈你了,想是看到朕對你不同,竟是人人都想害你,看樣子朕給你的還不夠,只有讓她們十分忌憚了,才不敢再動些大逆不道的念頭!”
容昭輕輕一挑眉,斜嗔了他一眼,“您給得再多,落在那些人眼中,也是不該,誰叫臣妾出身太低,爹是四品小官,娘是商家女兒,被這麼個不知道哪裡冒出來的野丫頭染指了聖寵,叫她們這些自詡高貴的名門閨秀們怎麼服氣呢?她們自然是恨不得弄死這個野狐媚子,好把英明神武的皇上還給她們,要不,皇上您請移駕?”
秦瑄因為她這番刁鑽的話一下子沒繃住,失笑起來,點著她的鼻尖,笑嘆道,“牙尖嘴利的丫頭!奚落人時一句都不讓,她們是她們,朕何曾得罪過你,不但沒得罪過,但凡有為難的事,可不都是朕幫著你處理,你這人還沒用呢,就準備扔過牆了?”
容昭打鼻子裡哼了一聲,一翻身面朝軟榻裡,“那皇上你大可以不管,臣妾也沒求著你。”
受傷之後,鑑於秦瑄幾乎日日都來看她,甚至帶著一臉肉疼每天給她貢獻了一瓶靈藥,讓她的傷在御醫們驚異的眼光中,得以飛快好轉,也掩蓋住了她本身特殊的自愈體質。
秦瑄的真心容昭不是看不到,只是這個男人大約自己也沒有察覺,雖然一味地對她好,卻依然是皇帝對寵妃的模式,與她前世養一個最符合自己一切幻想的情人時的態度一般無二,容昭能心動才怪,不過,她也不再抗拒時間到了後和他發展一段和諧友好的關係,畢竟在這個世道難得碰到一個真心對你的人。
因此,對著秦瑄的態度,她也越加隨意起來,那什麼伴君如伴虎的俗諺,對不住,她覺得一點也不重要,她不是他的臣屬,而是他的女人,男人和女人之間,其實不就是那麼點事麼?
容昭這時不時的小任性並沒有讓秦瑄厭煩,反而略覺新奇,從沒有人這般直白地向他撒嬌(?),就像幼貓露出一點軟綿綿的爪子,絲毫沒有稜角,卻撓得人心癢癢。
以前,即使有個別女人,敢於向他發脾氣,也是恪守在一道君臣防線裡,明明害怕卻故作輕鬆,顯得十分僵硬刻板,在他心中自然也掀不起絲毫波瀾。
所以,容昭對於他而言是不同的,他也決不允許,再有人一而再再而三地傷害她。
摸了摸容昭的耳朵,秦瑄的聲音溫柔下來,“好吧,你這個壞丫頭,是朕主動替你分擔的,行了吧?”
容昭微微側頭回眸,給了他一個動人至極的笑容。
容曇趴在下面,大氣也不敢喘,將兩人的對話聽得清清楚楚,幾乎恨不得自己沒帶耳朵,她原來就挺崇拜自己的大姐,總覺得她不聲不響一旦動起來就驚天動地,對鄭氏那麼不恭敬,也沒見她出什麼事,如今更是對她佩服得五體投地,自己連對親爹說話都不敢大聲,可瞧瞧大姐,對著皇上,那也是想說什麼就是什麼,想發脾氣就發脾氣,難怪人說大姐寵冠後宮,這還不叫盛寵,那什麼叫盛寵?
她心中半點兒也沒有少女羨慕他人情深的感覺,反倒與有榮焉,同時,對容昭更添了一層敬服,只覺得自己這個大姐真的是無所不能,智計無雙,連皇上也能輕而易舉地降服。自此後,對容昭更是言聽計從,一生都不曾違逆分毫。
忽聽到頭頂傳來一道威嚴淡漠的詢問,與剛才用溫柔嗓音安撫大姐的嗓音簡直判若兩人!
“你是何人?”
容昭在軟榻上翻身坐起,秦瑄嚇了一跳,生怕她起來急了頭疼,忙扶住她,埋怨道,“這麼急哄哄做什麼?仔細頭暈,累了你便歇著,一切自有朕為你做主。”
容昭搖了搖頭,指著容曇道,“那是我四妹,隨著太太一起進來看我的,一年未見,小丫頭也長大了。”
“你也只是個小丫頭,還說別人?”
秦瑄笑道,他並不在意容曇,只是見容昭對容曇態度平和,全然不似她面對容曦時,心中便明白她大約是比較滿意這個妹妹的,於是側頭挑剔地打量了一眼。
容貌不過清秀,舉止也不夠大方,連話都不會回,給昭昭提鞋也不配,而且長得一點也不像,想必只是個無關緊要的庶妹,不過態度還算正派,目不斜視,不像在皇貴妃那兒遇到的皇貴妃的族妹,只差沒把眼睛化成一對鉤子,勾到他身上了,令他打心底感到噁心!
他又不是色中餓鬼,什麼貨色都往宮中扒拉!他可以問心無愧地說一句,比起其他皇帝,他的父祖輩們甚至前朝的十數位皇帝在內,他後宮的人數真是少得不能再少了!
容曇規矩的舉止給秦瑄留下了比較正面的印象,還行,這樣的,大約不會惹昭昭生氣也不會給昭昭添麻煩,堪堪可以做昭昭的妹妹。
容曇不知道上面的皇上在這一轉念間就給她評估了一通,她老老實實地站在底下,一動也不敢動,別說勾引皇上了,她連頭也不敢抬,畢竟不是每個女人都能為了榮華富貴拋卻這個時代對女性的苛刻教育的,容曇雖然是姨娘教匯出來的,心中卻自有端正的道德底線,加上這一年來被容永清洗腦,一心想著自己招贅個女婿,撐起容家門戶,所以她倒真的絲毫未動歪心。
秦瑄能看出來這點,容昭自然也能看出來,不由得高看了容曇幾分。
要知道,在封建社會,皇家就代表了無上的權勢富貴,何況,這還是個以嫁進皇家為榮的年代,女人只需要嫁入皇家,便能在頃刻間改變命運,成為人上人,受人羨慕,受家族重視,不再是可有可無的聯姻棋子,不再面臨未知不可測的將來,能抵禦得住這種**的女人真心不多,容曇在有捷徑可走的情況下如此堅定,就顯得尤其難能可貴了。
秦瑄和容昭的心情都好了不少,容昭朝容曇笑道,“太太還有事,暫時回不去,我先讓人送你回家吧,告訴老爺,他的話我會考慮考慮。”
招贅不是一件容易事,不管是出於對容曇的欣賞,還是不願容家香火傳承,容昭都不希望容曇留在容家,不過,這件事總需要從長計議,反正容曇還小,不急。
容曇一頭霧水地被容昭支了回去,帶著一大馬車的禮物,其中一半都是專門送給她的,有不少首飾頭面,新穎別緻,容曇好奇地拿在手中把玩,卻發現那支由漸變寶石鑲嵌的精美純金花釵,底託上居然有一個小小的“林”字,她心頭一驚,忽然想起一個在容家後院悄悄傳過的流言——十年前前任嫡母去世後,她那傾整個林家財富置辦的豐厚嫁妝,以及從林家帶來的部分僕人,一夕之間消失不見了,有人說,嫡母死因有疑,她的嫁妝是被這些家僕連同昔日的朋友裡應外合帶走,有人說,是嫡母顯靈,不欲讓自己的嫁妝落入仇人之手,所以隱匿了去。
因為這份嫁妝消失得太蹊蹺,父親當時才不敢深查,這麼多年,早就不了了之了。
如今看來,這嫁妝分明一直在大姐手中,當年大姐才幾歲,這件事這麼多年竟然瞞得滴水不漏,父親居然毫不知曉,大姐甚至還把它們弄進了宮中,這是怎樣的一份本事啊,老天……
她對大姐的崇拜敬服之心簡直不能再深了!
至於她回去後,被容永清無意間發現了她這些標註了“林”字的禮物,是何等心情,容昭就不負責了。
容昭送走了容曇,才問秦瑄,“皇上打算如何處置太太她們?”
秦瑄長眉一軒,冷然道,“她們膽敢在朕的後宮害你,自然是不可饒恕的。”
容昭猶豫了一下。
秦瑄挑眉問道,“怎麼,你想求情,朕認識的昭昭,可不是這麼心軟之人哪!”
容昭毫不客氣地白了他一眼,“我是睚眥必報之人,當然不想饒了她們,否則幹嘛給皇上知道?只是我想,她們畢竟是臣子的妻妾,皇上縱然管天管地,也不好管到後宅的瑣事上,沒的讓人笑話,何況這兩人年紀也不算老,和她們牽扯上了,只怕會牽累皇上的名聲,不若將這兩人直接交給容……大人,我倒想看看,他還會不會維護他這一對真愛!”
容昭說的比較隱晦,秦瑄還是明白了,不就是擔心他被傳出些說不清道不明的緋聞嘛!
說起來這位侯府如今的當家主人正是他心腹之一,掌管了京城部分兵權,這位侯府驕縱的庶女他當然也聽說過,要不是這蠢貨自甘下賤和人私奔,當年還差點兒入了他的潛邸,他當初聽說後簡直為自己不勝慶幸,實在想不到這一轉眼間,人家竟然成了他的“長輩”。
想到這裡,秦瑄也不由得有些尷尬,摸了摸鼻子,心道昭昭確實是豆蔻年華,青春正好,但他也絕對不老,絕對!
“行,那就聽你的,朕下午再召見容永清,”秦瑄急著結束這個自己給自己挖的坑,“先讓她倆在慎刑司待一陣,好好欣賞欣賞慎刑司老手們的手藝!”
等到下午容永清懷著一腔幾欲赴死的心情將兩人帶回去時,這兩人已經差不多精神崩潰了。
慎刑司內刑罰的殘酷不是兩個養尊處優的後宅婦人能夠承受的,尤其是那些針對犯罪女性發明的刑罰,諸如騎木驢,幽閉,甚至是簡單的杖刑,光光只是聽人的口述,都徹底洗劫了兩人的三觀。
直到被人推搡著出了慎刑司的門,她們依然覺得呼吸間都充滿了血的腥甜鐵鏽味,即使站在陽光下,也渾身發冷,倍覺陰森恐怖。
容永清四品的官階著實不高,自容昭受寵後,按照預設的規矩,寵妃的孃家父兄是可以隨之高升的,但容昭的情況又十分特殊,就衝容昭對容家毫不留戀的姿態,秦瑄只怕自己一旦升了容永清的官,不但不能讓容昭歡喜,反而會讓她反感。
徵詢了容昭的意見,容昭果然明確說了不願因為自身帶給容家尤其是容永清一絲一毫的好處,秦瑄於是作罷,而以容永清的官職,自然是見不到秦瑄的,就算是在朝會上,也只是遠遠地看幾眼,從來沒有面對面的機會,誰知第一次面聖,居然是因為如此糟糕的境況!
容永清並不是不聰明,自從容昭升位而他官階絲毫未變時,他就猜到這個大女兒果然心硬依舊,說起來,他五個女兒,最終反倒是這個他從來不曾關注過的嫡女最是像他,完全沒有一絲婉兒當年的嫻雅柔情溫和寬厚。
就如他當年為了往上爬毫不猶豫地犧牲了恩愛的妻子和尚未出世的兒子,如今大女兒為了昔日母弟的仇怨,也能毫不留情地將他這個父親逼上絕境,連一絲希望也不給他留——從容曇帶回的口訊中,他便明白了,容昭是不會允許有人繼承容家香火的,她不會讓任何人冠著容姓給他養老送終,這是她對他當年輕而易舉便葬了她母弟性命的報復!
一鼓作氣,再而衰三而竭,容永清遭遇連番打擊,再也沒有了爬起來的勇氣,他低調了很多,只想著留容曇養老,老了安安分分地養個姓容的孫子,好歹傳承下容家的香火血脈,但就是這麼個願望,也被容昭毫不留情地斬斷,他心裡明白,他這個大女兒,絕對是說得出做得到,他不可能再有本事壓制她了!
相似的人想法也類似,他甚至很能理解容昭對他的恨,如果換成他是容昭,他同樣會有這樣的報復心思,區別只在於他能不能有容昭這般乾淨利落直搗黃龍的報仇手腕。
他並不恨容昭,反而在這個時候,更加懷念自己那個無緣的兒子,一母所生的姐姐都這樣厲害,倘若兒子活到現在,說不定比他姐姐更加聰明厲害,到時候青出於藍,他振興容家的願望,何愁不能滿足,只是一念之差,一念之差啊……
容永清複雜寥落的心情無人能夠知曉,只是秦瑄在初次見到容永清時,也不由得理解了侯府那個“蠢貨”寧可弄死人家的原配拼著未婚先孕的卑劣手段也要下嫁過去的心情!
明明不過是一介四品小官,且浸**官場多年,偏偏出落的一身飄逸出塵宛若謫仙臨凡的氣度,風淡雲輕,仙氣繚繞,縱然是聖前奏對,也是不疾不徐,風采宛然,如若不是深知這人的底細,甚至遇到這人的時間在遇到昭昭之前,秦瑄可能都會忍不住欣賞之心,將這人提拔到自己身邊。秦瑄這才發現,他臆想中昭昭傳承於便宜岳母的絕頂好相貌的想法簡直大錯特錯了!
這可真是“人不可貌相”的最佳範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