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2章天子之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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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2章天子之怒
第162章天子之怒
長安，未央宮麒麟殿，一派寂靜肅穆。
幾個身穿朝服的大臣戰戰兢兢匍匐在地上，大氣不敢出，一動也不動。宮殿正中的陛臺上，景帝坐在九五之尊的寶座上，麵皮漲得通紅，頭上的珠冕冠劇烈抖動著。只見他滿臉怒氣把一個竹簡奏摺狠狠砸在地上，竹簡散落開來，濺得到處都是。幾個大臣嚇得哆嗦了一下，趴得更低了。
“哼！朕下旨要斬的人，這可好，反倒封爵賜號了。啊？還什麼愛妻男爵，什麼臨邛君！要不是地方的奏摺，朕至今矇在鼓裡，還不知道呢？你們這些朝臣真是朕的忠臣良將啊，一個個真是幹得好啊！”景帝越說越氣，忍不住大聲冷笑起來：“想不到朕的天下，竟然到了這步田地。堂堂皇帝的聖旨，竟然就走不出這未央宮！”
……
幾個大臣低低跪伏著，臉都貼在金殿的地磚上了，一個個都不吭氣。
“出了事，你們別在這裡裝純良，一個個都給朕說說，該怎麼辦？”漢景帝罵夠了，端起一杯茶一口喝了，無可奈何地對下面的大臣揮揮手，“都起來說話！今天誰也躲不過，都說說吧。”
幾個人這才磕頭謝恩，磨磨蹭蹭地從地上爬起來，手忙腳亂整理一下頭上的冠帽，慢慢站直了身子。可他們面面相覷，誰也不願意先開口說話。因為，他們一個個都清楚，這件事情衝突的核心其實還是帝后之爭——也就是當今皇帝和太后竇太后的矛盾。不然的話，又有誰敢冒天下之大不韙，和聖旨對著幹呢？
帝后之爭這幾年愈演愈烈，這中間是母子矛盾，又是家事，又是宮鬥，又是皇權之爭，千頭萬緒，誰能解得開呢。往日，大家碰到這樣的事情，都是裝聾作啞，和稀泥裝糊塗，三緘其口。可今天，景帝似乎是要刨根問底了。
“說說吧，朕的大忠臣們！”景帝語含諷刺，聲音冷冰冰地說。
站在前面的那個大夫看著實在躲不過去，就對著景帝拱手一揖，然後搖頭晃腦地說到：“陛下，古人云：‘根之茂著其實遂，膏之沃著其光曄’，子曾經曰過：‘君子務本，本立而道生’，《易》有云……”。
“住口！別光引經據典了。難道讓朕在這裡聽你背書嗎？快說說，程鄭的事情到底要怎麼辦？”景帝似乎早就看破了他的伎倆，毫不客氣地打斷了他。
“啊，陛下。臣以為，要想解決政令不暢亂象，先要徹查這起事件的，是何人抗旨？是朝中大臣還是地方官員作祟？把這些查清楚了，才能舉一反三，不讓類似事件發生”，說完了，這人偷眼看一下景帝，又快速低下了頭。
景帝一聽，這話說的似乎有理，但瞬間又明白過味來，冷笑一聲，怒斥道：“這種事情明擺在那裡，還查什麼？事情交給你辦，又要像上次梁王的事情那樣，一查大半年沒了音信，最後大事化小小事化了，不了了之嗎？哼！無用的東西，退下吧！”
這個大臣連忙喏喏退下，心裡卻是喜滋滋的，知道今天這一關，自己是混過去了。至於以後，那就走一步看一步再說吧。他覺得，這樣帝后之爭的玲瓏局，根本解不開，只能“躲”。
“劉舍，你是當朝宰相。朕來問你，此事，到底該如何處置？”景帝怒火更旺，直愣愣瞪著劉舍。
劉舍白胖的臉上已經是一層冷汗，這件事他比誰都清楚。就是他把景帝殺程鄭的訊息瞞著竇太后的，也是他把封賞程鄭的聖旨發下去的。要說起來，他是首當其衝的罪責。可這有什麼辦法呢，誰讓竇太后的勢力那麼大，誰讓他自己又總想在帝后之間兼顧呢。
今天來殿裡，一聽到是這個事情，他就開始兩腿發軟。這會子，聽景帝一問，更是渾身一震，忙躬身向上施禮，口裡故作鎮定地說：“陛下英明，此事頭緒眾多，不宜過多糾結事情原委，還是要快刀斬亂麻，想法子處置好程鄭，方為上策。”
景帝聽了他的話，冷冷“哼”了一聲，似乎知道是劉舍頒發了封賞程鄭的聖旨，在這裡刻意遮掩。
劉舍一聽，頭上又是一層冷汗，連忙又補充了一句：“不過，皇家剛剛封賞了程鄭的爵位，如今又明目張膽下旨殺他，恐怕會讓百姓覺得朝廷過於玩笑。因此，臣建議派一個得力大臣，讓他帶皇帝密詔去臨邛，授予他便宜行事之權，讓他相機處死程鄭。如此一來，既可以保皇家顏面，也可以挽回前面的不良影響。等事情平息下來，微臣再替皇上慢慢追查封賞的事情。”
“嗯，依你看，該派誰去呢？”景帝臉色緩和了一點，語氣中也少了一些殺氣。
“嗯……，依微臣看，有兩位大臣可擔當此大任。一個是條候周亞夫，另一個是魏其候竇嬰”，劉舍看景帝臉色緩和，說話也更從容了些。
“哦，為什麼他二人合適呢？”景帝身子向前坐了坐，側耳傾聽。
“這個……兩位候爺都是當朝名將，在平定七國之亂中立下赫赫戰功，英名播於四海。而且，他們膽識過人，一去臨邛，一定能旗開得勝。另外……另外，不瞞陛下說，微臣此前也曾聽兩位將軍向微臣舉薦程鄭，讓臣加封程鄭的爵位”，劉舍低低聲音說著，尤其是最後兩句幾近耳語，只有景帝能聽到，劉捨身後站立的其他幾名大臣都沒能聽清楚。
劉舍今天說出這些話來，其實還是要開脫自己的罪責。他知道，只要一說出這兩個人來，景帝的怒氣就會轉向周亞夫和竇嬰，自己的嫌疑就能瞬間洗清。因為周亞夫是前任宰相，就是因為屢次得罪了景帝才辭官回家的。而竇嬰和周亞夫最為交厚，雖然是竇太后的侄子，卻偏偏和竇太后不睦，如今也是賦閒在家。劉舍知道，丟擲他們兩個替罪羊，日後這兩人肯定饒不了自己，還可能會有無窮無盡的麻煩，不過，今日計救今日急，以後的事情只能再說吧。
“哦，原來如此！”景帝瞬間明白了，原來這程鄭果然不簡單，竟然結交朝中的重臣，怪不得能如此囂張跋扈。想到這裡，景帝又是一陣冷哼，“那就傳旨讓周亞夫去辦吧。我賜給程鄭兩壇‘好酒’，讓周亞夫送去給他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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