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部天書_第十章：夢嵐·甘比央（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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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部天書_第十章：夢嵐·甘比央（二）
一位滿臉絡腮鬍子的粗狂中年漢子隨著推門聲，來到了夢嵐房中。天兒在床底下細細往外望去。眼前的這位中年漢子長著一對金魚似的大眼，就算是不瞪眼，也給人一種怒目圓睜的感覺。
同樣圓的還有他那顆大腦袋。別人說腦袋像球，那大多隻是一種比喻而已。但此人的腦袋，並不是像球，而確實就是名副其實的球。天兒第一次見一個人的腦袋，能長得這麼規則無稜角的，彷彿是用球形模具澆築出來的一般。
這樣一顆渾圓的腦袋掛在那細長的脖頸之上，給人一種很滑稽的感覺。天兒心中暗自尋思：這個圓腦袋的中年漢子，大概就是那位甘比央甘大人了。天兒沒有嘲笑別人的習慣，但這個名字再配上這顆腦袋，讓他實在有點忍不住想笑。
甘比央見到夢嵐的那一刻，將那雙外凸的眼睛艱難眯起，露出一個略帶諂媚的笑容：“小美人兒！甘大人我又來看你了。今日，你可不能再讓本大人敗興而歸了哦！”
夢嵐蓮步輕移，閃過作勢欲熊抱而來的甘比央，嫣然一笑：“甘大人先請稍坐，待夢嵐去為你沏一壺好茶。”
“別走呀！”甘比央一把拉住夢嵐的小手，將她拽到自己的腿上坐下，指尖輕輕挑起她的下巴玩味道，“我來這，可不是為了喝茶的。你這麼聰明，難道還看不出我今日前來的目的？”
夢嵐掙扎了幾下發現是徒勞之後，只好放棄了。她儘量避開甘比央扎到自己臉頰之上的絡腮鬍子，微微蹙眉：“甘大人可是為了當日的對子而來？七日之約還未到，怎麼，大人已經提前有答案了麼？”
甘比央臉上閃過一絲尷尬，摸著腦袋訕笑道：“小美人兒，你知道我是個粗人。舞槍弄棒的還行，你讓我吟詩對詞，是不是有些強人所難了？”他的臉上忽然閃過一絲狠戾，“或者說，你是根本不想做我的第79房夫人？”
夢嵐臉色未變，略帶惋惜道：“我亦素知甘大人向來無詩詞只好，所以只出了一個最簡單的對子。原本以為，甘大人可以名正言順地娶我過門，也不至於給那些閒人留下話柄，壞了甘大人的名聲。不過現在看來，小女子的心思似乎是徒勞了。”
“真的麼？”甘比央一喜，咧嘴開懷大笑，“好！既是如此，本大人今日也風雅上一回，定要對出小美人出的對子！”他微微有些臉紅，“這個......小美人，你能再說一遍當日的對子麼？讓本大人再好好思慮思慮。”
夢嵐掩嘴，輕輕一笑：“當然可以。當日小女子出的上聯是：‘扶柳問秋紅’。甘大人若是能對出下半句，夢嵐就心甘情願做你的第79房夫人，絕不反悔。”
“扶柳問秋紅？”甘比央撫弄著自己的絡腮鬍子，一副聚精會神思索的樣子，看得床底下的天兒直想笑。這個甘大人，當真是蠢蛋一個，自己被人罵了猶不自知。
甘比央愁眉不展思索了半天，還是想不出個所以然來。他喚過門外的幾名謀士，聚在一處低頭商議了良久之後，甘比央忽面帶喜色，得意道：“小美人兒，你既出的是‘扶柳問秋紅’，我若對‘臥石答春綠’，你看是否工整？”
床底下的天兒一聽，頓時忍不住了，輕微的噗嗤一聲笑了出來。這個甘大人，果然是答春綠（大蠢驢）。
甘比央忽然眼神一銳，望向床底，臉上揚起一道嘲諷之色：“美人兒，你這裡，似乎有隻老鼠。我是不是該將它揪出來？”
夢嵐一聽，頓時臉色大變。還沒等她來得及阻止，甘比央右掌一推，一道迅疾的罡風打向床頭。一聲巨響之後，碎木紛飛。甘比央眯著眼睛往床底所在的位置望去，發現空無一人。等他再抬頭望去時，發現屋頂的橫樑之上正斜坐著一位面容清秀長髮飄飄的年輕男子，一臉嬉笑地看著自己。
甘比央一把緊緊抓住夢嵐纖細的皓腕，猙獰道：“原來不是隻老鼠，是個小白臉！”
夢嵐被甘比央抓得手腕生疼，彷彿骨頭都要被他捏碎了一般。夢嵐緊咬著牙沒有出聲，一張俏臉卻已變得慘白，幾滴汗珠從鼻尖處滾落。
天兒身形一閃，已至甘比央身前，直直一拳打向甘比央的鼻子。
甘比央頓時大驚，他從來沒見過出手這麼快的人，剛舉手來擋，卻發現身前這名年輕人已帶著自己手中的夢嵐倏然退去。這一切，都在電光火石之間發生，等甘比央弄明白是怎麼回事之時，手中已空空如也。
天兒扶住已有些搖搖欲墜的夢嵐，氣定神閒地看著前方數丈之外已氣急敗壞的甘比央，並沒有說話。
甘比央被天兒看得有些心虛。從剛那一擊來看，這位神祕的年輕人，修為似乎並不在自己之下。但在這座地底城市中，他卻從未聽說過有這麼一號人物。此人究竟是誰？
“呔！突那小白臉，你究竟是何人？”甘比央一聲憤怒地暴喝。
天兒輕笑：“跟你比起來，這世間的任何男子確實都稱得上是小白臉。”
甘比央臉部肌肉一陣抽搐。長像醜陋的他，一直都很忌諱別人拿他那不爭氣的臉蛋說事。如今被一個風度翩翩的俊朗青年如此調侃，甘比央自然無法忍受。這心態大抵就跟一個太監，見不得別人在自己面前炫耀效能力一樣。
甘比央氣得一陣哇哇亂叫，對身後的侍從喊道：“來人！取我銅錘來！”
四名鐵甲護衛聞言，扛著一對半丈餘長的巨大銅錘哼哧哼哧進了屋。甘比央拿起那對足有數百斤的銅錘對撞幾下，發出一陣低沉的嗡嗡巨響。他瞪著一雙銅鈴大眼虎視眈眈地盯著天兒，似乎打算隨時就將眼前這個小白臉的腦袋砸個稀巴爛。
天兒微微皺眉。眼前這甘比央大人看起來似乎也就聖域巔峰的修為，他自然是不會太在意的。但若是在此處打起來，難免會傷及樓內之人，甚至連整個青樓都有可能被夷為平地。
他腦中思緒飛轉，見那甘比央手中的鐵錘已向著自己當頭砸來，天兒橫抱起夢嵐破窗而出，飛出青樓御風而去。
甘比央跺腳大喊：“小白臉休走！有種跟你爺爺大戰上三百回合！”
天兒的大笑聲從遠處傳來：“你若追得上我，小爺便接你三百錘！”
甘比央氣得吱牙咧嘴，一個掠身飛出，朝著天兒遠去的方向追去......
第一次走出青樓的天兒，終於看清了這個地底之城的全貌：這其實就是一個方圓數十里的巨大地底巖洞。洞高足有百餘丈，從洞底抬頭望去，堅硬的巖壁頂就如同天空一般籠罩著整座地底之城。
頂端巖壁之上，無數尺餘大小的巨大螢火蟲攀附其上，不時展翅飛舞，如五彩星辰般，絢麗無比。正是由於這些螢火蟲的存在，才讓這個照不到陽光的地底世界依舊一片通亮。
縱橫交錯的街道之上，繁華無比。無數十餘丈高的巨大石形建築拔地而起，錯落分佈，形成了一座廣袤的城市。大抵是因為地底空間有限的緣故，這裡的建築大都建造得十分緊湊高大。
望著這個神奇的地下巖洞，飛掠在各處樓頂的天兒暗自感慨大自然之鬼斧神工。
在高處如此急速的行進，讓夢嵐似乎有些害怕。她雙臂緊緊摟在天兒脖頸處，將頭埋在天兒胸口，睫毛微顫，閉目不敢看下方的景象。
天兒御風急行了兩三炷香的時間，身後的甘比央已沒了蹤影。此刻，他已跑到了這座城市南端的盡頭。
城外，有一片方圓數里的小山丘，山丘之上，綠木稀疏。這裡空氣宜人，一片寂靜，身處在這樣的環境中，讓天兒的心也不自覺靜了下來，許多之間沒想到的問題，也豁然想了起來。
天兒在一處山丘頂上停了下來，放下懷中的夢嵐輕聲提醒：“夢嵐姑娘，你可以睜開眼睛了。那個甘大人，短時間內已經找不到我們了。”
夢嵐這才醒悟過來，放開天兒脖子上的一雙玉手，雙頰微紅。她輕施一禮：“多謝公子救命之恩，今日若是沒有公子搭救，夢嵐怕是已凶多吉少。”
天兒扶起夢嵐，將她帶到一株高樹旁，與她並排坐下，微微笑道：“夢嵐姑娘不必多禮。若不是你，我恐怕也活不到現在。”
一陣涼風吹過，夢嵐有些微微發抖。天兒見狀，在夢嵐面前生起一堆篝火。夢嵐望著那堆跳動的篝火，有些微微出神。
天兒似是想到了什麼：“對了，那甘大人似乎很仰慕你，只是想娶你而已，姑娘為何會有凶多吉少一說？”
“公子有所不知。”夢嵐曲腿，雙臂環抱其上，垂下頭去。她此刻的模樣，楚楚動人，我見猶憐。“那個甘大人之前娶過78位夫人。但如今還在世的，已不足二十位。其餘的，都已被他**折磨至死。你說，這樣的人若是做了夢嵐的夫君，我豈不是凶多吉少？”
天兒微微搖頭：“這位甘大人，看來一點都不懂得憐香惜玉。原來他醜陋的，不光是那副皮囊。這樣的人，的確配不起佳人垂青。”
夢嵐的聲音忽然低了下去，溫婉如玉，清澈如水：“夢嵐原本只是一介青樓歌姬，命薄緣淺，對歸宿之事已不敢抱太多奢望。這位甘大人若是能有公子的半分柔情，或許......夢嵐就已經答應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