簡體版 繁體版 第84章 殘廢的用處

第84章 殘廢的用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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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4章 殘廢的用處

趙書仁愣了愣,默默在心裡算了算;紫凝今年已過了及笄,確實也是時候定下親事了。

可是……如今這情形,讓紫凝出嫁,哪能落個好?

“嫁人?”趙書仁苦笑一聲,半天才回過神,情緒極低落的看著老太爺,無奈問道:“父親已為她選好人家了?那人是誰?”

老太爺能提出這個決定,自然是胸有腹稿了;趙書仁這麼問代表他為趙紫凝丟失的各種冷靜精明理智漸漸回籠了。

老太爺半眯眼盯了他半晌,並沒有直接給他個痛快,而是忽然問道:“聽說在紅楓山莊時,二太子曾單獨前往探望大小姐?”

趙書仁心中打了個突,老太爺這個時候忽然提起這事;絕不會是無意隨口提的,難道老太爺為紫凝看中的人選是……二太子梁琛?

相府雖然沒有旗幟鮮明支援大太子梁佑,但這還不到一年的功夫,應該很多人還記得八王府那次紅事變白事的悲喜兩重天吧?這麼快又改風向?

他們這麼做真的好嗎?老太爺就不怕他們相府在背後被人戳著脊樑骨罵牆頭草嗎?

老太爺見趙書仁臉色變幻不停,不由得皺起眉頭,冷冷問:“難道你看不出二太子的意思嗎?”

私下單獨前往探望大小姐,這事說小不小,說大不大;要讓它成為祕密也成,不小心將它洩露成公開的祕密更容易。

趙書仁怔了怔,臉色忽然變得異常難看,“二太子他……早在紅楓山莊就算計著相府?”不然他也不會在那時紫凝的腿什麼問題也沒有前,獨自探望紫凝。

這可不是什麼好意,這絕對有故意壞紫凝名聲之嫌。

老太爺哼了哼,並不接話,反而又道:“這事能怪誰。”要怪只怪你的女兒太蠢,也不懂得避嫌,孤男寡女的共處一室;這事要是傳揚出去,就算沒什麼也會變成有什麼。

到時就算趙紫凝的腿完好無損,名聲壞了,除了梁琛外,誰還敢要。

趙書仁吞了吞口水,垂眸,硬生生壓下眼裡的惱怒。梁琛,黑我女兒的事記下了。你算計我相府我認了,可你黑我女兒,這事可不能就這麼算了。

“紫凝現在這個樣子,二太子他若是知道……,他會肯嗎?”娶一個殘廢為正妃,這事關皇室顏面;就算梁琛肯,皇帝也不會同意吧?

趙書仁默默嘆了口氣,雖然他極不願意承認趙紫凝以後會成為站也站不起來的殘廢;可這事不是他不承認就會不存在的,這是不可否認的事實。

除非他能找到能夠讓紫凝腿骨重新長出來的靈藥。紫凝……他的紫凝……,凝兒,我對不起你;我雖位極人臣,卻連我們的女兒都保護不好。

老太爺斜了趙書仁一眼,冷冷道:“他不肯也得肯。”如果梁琛敢將獨自夜探趙紫凝的事洩露出去,他就敢先將梁琛德行有失的事捅到皇帝面前。

一個德行有失的皇子,皇帝無論如何也不會將大位傳給他。

孰輕孰重,他相信梁琛是個明白人。

趙書仁遲疑了一下,無限糾結道:“可就算他肯,陛下只怕也不會……”同意,讓一個身有殘疾的女子為二太子正妃,這也等於斷了梁琛的為帝之路。

老太爺橫他一眼,不帶感情道:“有什麼不同意的,不過讓梁琛娶一個側妃,讓他多一分助力;我相信皇帝很樂意看到這樣的結果。”現在三太子梁澤表現勢大,梁琛勢弱;就算為了保持勢力均衡,皇帝也不會樂見梁澤一人獨大。

“側、側妃?”趙書仁一臉被雷擊中的震驚,瞪大眼珠整張臉黑如濃墨。他捧在手心長大的女兒要嫁人為妾?

不,他不同意,絕不能同意。就算凝兒在天有靈,也不會同意這樣的安排。

側妃再好聽,也不過為人妾而已。

“父親,紫凝她是我相府唯一的嫡長女。”唯一的嫡長女都要給人做妾,那他們相府以後還能抬頭做人嗎?他們家的女兒還能期望嫁個好人家嗎?

當然,趙書仁這麼說並沒有錯;因為現在的夫人只是繼室,就算是正妻,她生的孩子也不能跟元配生的相提並論。

老太爺何嘗不明白這個道理,但是,誰讓趙紫凝不爭氣,這唯一嫡長女的高貴身份;硬生生因為她的一條腿給廢了。

“那又如何。”老太爺心情很不好,語氣越發冷沉,“難道你還奢望她能嫁入皇室做正妻?”

老太爺那輕蔑又冷漠的眼神,很明確告訴趙書仁,讓一個殘廢嫁入皇室做正妻,你還是別做夢了;不管是黑夜夢還是白日夢,這絕對都是不可能的事。

趙書仁猶豫了一下,他明白老太爺為相府利益的考量;可紫凝是他女兒,他最寶貝的女兒。能為相府利益犧牲的女兒還有很多,不一定非要紫凝不可。

“那不讓她嫁入皇室就行了。”嫁個門第一般的人家,他相信就算紫凝以後都站不起來;只要有相府在,紫凝也可以不用看別人臉色過日子。

“哼,真不知該說你天真還是愚蠢。”為了讓趙紫凝以後日子好過些,寧肯讓她嫁入寒門?

這也就這個在趙紫凝面前只完全慈父心的兒子才會說出的話。他真當梁琛那晚夜探趙紫凝的事是無根無痕的風呢,吹過就散。

趙書仁挺直的腰頹然彎了下去,他真不希望紫凝以後要嫁人為妾,看別人臉色過日子。況且,梁琛現在需要借相府與周家為助力;萬一日後到了他不再需要倚重相府與周家時,無人護著,依紫凝的性格,哪裡還有活路。

“父親,這事就不能想想辦法麼?”

辦法?辦法當然會有。不過要你心甘情願同意才行。

老太爺眯著眼睛打量了他一下,眼裡閃過一抹算計的光芒;明明心裡早有打算,硬是半天都沒有吭聲。

趙書仁見他沉默,自己也忐忑地想著辦法。如今這情勢,似乎紫凝是非得嫁二太子為側妃不可了;如果他們能夠左右二太子的正妃人選,日後就不用擔心紫凝會受苦……。

趙書仁暗沉的眼色亮了亮,他是想到了一個好主意;就擔心老太爺會不同意,畢竟,他明白老太爺的心思;相府每個女兒都應人盡其用,絕不應該為了某些私人理由,犧牲兩個人在一棵樹上吊死。

可是,他的紫凝……,相府唯一的嫡長女;讓她嫁為人妾已經夠委屈她了,他怎麼忍心再讓她以後生活連最基本的安穩都沒有。

待會不管老太爺怎麼反對,為了紫凝;他都一定要說服老太爺同意此事不可。

心中做了決定,趙書仁臉上鬱郁之色也淡了些,“父親,我想到了一個辦法。”

老太爺略略掀了掀皺褶橫生的眼皮,瞥他一眼,“說。”

看趙書仁的表情,那件事肯定跟他想到一塊去了。既然他們相府與周家以後都全力支援二太子,那麼到時二太子大業得成;他的正妃就是皇后,而這個人選……。

即使趙紫凝的腿沒事,以她的性格也擔不起這份榮耀背後的責任。

“紫凝會變成現在這個樣子,完全是因為趙紫君;既然二太子不可能娶一個身有殘疾的女子為太子正妃;那相府才貎雙全的嫡女總不會高攀不上他的身份。”

老太爺嘴角微微動了動,眼裡精光也閃了閃。

這個兒子,總算有一件事跟他想到一塊去了。沒錯,他不讓趙書仁毀了趙紫君,就是打算將她嫁給梁琛為正妃。

趙書仁不是不放心趙紫凝以後的日子嗎?那就讓他另一個女兒也嫁過去佔了正妃的位置照看著,他總該放心了吧!只要相府在一天,有周家在一天;趙紫君就算身為正妃,也不敢為難趙紫凝。

至少在明面上是這樣;至於私底下趙紫君會怎麼對趙紫凝使絆子,那就不是他該操心的事了。

老太爺沒有說話,那就是表示同意他的意見了。趙書仁微眯眼眸,眼裡閃爍著森寒光芒。至於趙紫君願不願意嫁給梁琛?能嫁給二太子為正妃,嚴格來說,按照趙紫君的身份還真有點高攀不上;但有相府在有周家在,就算高攀,梁琛也得娶。

所以她的意見完全不重要,而趙書仁也沒有想過徵求她的意見。

自古婚姻大事都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只要他決定了,趙紫君就是不同意也得同意。

況且,他讓趙紫君嫁給二太子為正妃,可不是讓她去享福的;若非因為她是自己女兒,他能夠拿捏得住;他絕對不會願意讓這個孽障嫁過去騎在紫凝頭上。

“父親,這事雖是說定了;可二太子他目前為止還沒有任何表示呀。”他們相府總不能剃頭挑子——一頭熱吧?這事成不成說到底還得看梁琛的意願呀。

“這個簡單,如果二太子他真有心拉攏我們;我們現在只要做一件事就行。”老太爺老神在在的看了趙書仁一眼,決定暫時將趙子默已投靠到梁琛陣營的事隱瞞著。

趙書仁嘆了口氣,緩緩道:“父親的意思是說,要放出風聲說紫凝準備選婿嗎?”

老太爺贊同地點了點頭,“對,這事只需稍稍隱晦的挑一下就行。”這麼做關鍵的目標是為了引梁琛主動上門求親。

如果他們急著倒貼出去,那就不值錢了。

趙書仁想了想,也覺得這樣的辦法甚好;到時就算萬一梁琛變掛,他們也可以藉此機會考察一下其他人選。

紫凝終究長大了,他實在也不能再留她太久。

事情商議完畢,老太爺便站了起來,“這些事你看著辦吧,我乏了,先回去歇著。”

送走老太爺,趙書仁隨後陷入了沉思中。這些事說起來容易,做起來卻難。

趙紫凝目前並不知道自己的情況。要讓她接受自己腿殘的事實,然後再接受他們安排嫁給二太子為側妃,與自己妹妹共侍一夫,名份上還要低人一等……。

趙書仁想到這些事,就深深覺得頭痛。無論那一件都不是好辦的事。

他思來想去,覺得告訴趙紫凝腿殘這事,還是交由他的夫人去做比較好。這件事,他實在不知道該怎麼面對紫凝;更不知該如何跟她解釋這件人為的意外。

夫人知道老太爺的決定之後,也沒提出什麼反對意見。在趙家,周語凝那個賤人搶了她的夫君,讓她這個本該是元配的妻子成了繼室;想不到十幾年後風水就輪流轉了,她的女兒將搶了那個賤人生的女兒的夫君;還生生以正室的名份壓一頭,趙紫凝以後見到君兒,永遠都要執妾室之禮。

光是想像一下日後這種畫面,夫人心裡就覺得痛快無比。

不過,這事現在暫不必對君兒挑明;她先試探一下君兒的態度好了。

趙書仁雖然不能以極端的暴力手段懲罰趙紫君,但軟暴力什麼的他絕對不會放棄使用。所以當日他與老太爺密談完畢之後,立即就下了命令將趙紫君關進祠堂裡無期限的軟禁起來。

夫人這會想要試探趙紫君對梁琛的態度,只能親自前往祠堂去見人了。

若不是這事關係到趙紫凝,趙書仁是絕對不會同意夫人踏入祠堂半步的。他將趙紫君軟禁在裡面,一直嚴禁任何人探視;沒他命令,門外的侍衛是絕對不會開門的。

修在相府內的祠堂,並不是宗族的祠堂;它規模不大,佔地更不大。明確來說,那不過是簡單的三居室,正中擺放著祖宗牌位;兩旁是較小的耳房。一間用來擺放香案之類的用具;另一間清空出來讓趙紫君住。

夫人進入裡面的時候,看到趙紫君正一臉鬱憤狂怒的發恨在撕東西,她走近一看,那些碎成片片的紙屑上面全是密密麻麻的經文。

她心中一痛,記起趙書仁將趙紫君軟禁在裡面時,曾下令讓趙紫君每日抄經文百遍。

“君兒累了?那就坐下來歇歇。”夫人斂去眼底情緒,端一臉溫柔疼愛的笑;彎腰俯身扶起趙紫君坐好;然後自己蹲下去,將地上還未撕爛的經文收拾整齊放在桌上;又拿了掃帚親自將地上的紙屑打掃乾淨。

這些粗活,夫人從小到大都沒有幹過;當然趙紫君作為相府的二小姐,也是從小十指不沾陽春水的。只不過被軟禁在這逼仄的小房間裡,趙紫君事事都得親力親為;趙書仁是不可能允許她還帶著丫環進來服侍的。

趙紫君默然看著夫人做完這一切,狂燥的情緒漸漸平靜了些;直到夫人倒了杯水放到她手裡,她木然如死的眼睛才有些反應。

“母親,你是來救我出去的,對吧?”趙紫君將杯子擱到一旁,激動地抓著夫人雙手,眼裡閃動著近乎瘋狂的神色,“你一定要救我出去啊,再關在這裡我會死的。”

不是因為勞作累死,而是活活悶死。

沒人跟她說話,除了經書與牌位,什麼都沒有。每天想要看看外面的景物,都得搬了凳子放在桌子上,然後她再爬上去,這樣才能勉強夠得著從開在最頂牆壁那扇小窗看到外面。

夫人看著她憔悴的臉頰,不忍直視她失了活氣的眼睛;略略撇過頭,放柔聲音輕輕道:“君兒,快了,你父親很快就會放你出去的。”你再忍耐一下就好。

“很快?很快是什麼時候?”聽到這個答案,趙紫君狂怒的甩開夫人的手。

怨恨地盯著夫人,伸出手指指向她,“我不要再待在這裡,你沒用!對,一定是你根本沒有向父親求情,你心裡只有哥哥,你根本不管我的死活;你恨不得我在這裡關上一輩子……!”

一聲聲無情指責,趙紫君說得痛快,完全沒留意到夫人的臉色一程程慘白下去。

末了,夫人苦笑起來,身體突然晃了晃。果然是一生兒女債,她一顆心都撲在這個女兒身上。到頭來,這個女兒非但沒有一分感恩的心,還指責她痛恨她……。

夫人深吸幾口氣,默默承受著趙紫君的指責謾罵。如果君兒這樣心裡能好受些,那就讓她說一會吧。橫豎君兒說再難聽,她身上也不會少塊肉。

趙紫君就這樣與夫人面對面的站著,拿手指著夫人鼻尖,一句句數落,一句比一句難聽。可夫人一直默然聽著,臉上除了心疼無奈之外,再無其他多餘情緒。

大約過了一刻鐘,趙紫君終於將心裡憋屈多日的悶氣發洩了出來;見夫人默不吭聲任由她罵,也就漸漸消了火氣。

看見夫人臉上流露著為她心疼的神色,趙紫君心裡微微泛起一絲懊悔;但這懊悔也只是閃念間的事,眨眼她就覺得自己沒有錯,也就完全沒有向夫人道歉的心思。

趙紫君認為,夫人作為她的母親,理所當然給她所有最好的一切。

連累她被軟禁在祠堂多日,還不能說服趙書仁放她出去,這隻能說明夫人無能,還說明夫人不把她這個親生女兒放在心上。

常說知女莫若母,夫人打量趙紫君一眼,便知曉她心裡在轉些什麼念頭。

夫人暗暗在心裡嘆了口氣,女兒養成現在這副只知索取不知感恩的性格,完全是她教養不當;種什麼因自然結什麼果了。

她不怪君兒,只怪自己如今已無力扭轉君兒性格里某些偏執的認知。

“君兒,你相信我;我一定會盡快讓你從這裡出去的。”夫人漾出笑臉,再一次言之鑿鑿的保證。

趙紫君默不作聲看了她一眼,那微掀的眼神明顯表達了對夫人的不信任,或者說輕蔑。

夫人也不惱,掏出帕子細心為趙紫君擦淨雙手,“君兒,你覺得二太子這個人怎麼樣?”

夫人語氣很隨意,彷彿不經意想到這個人,就隨口一問的模樣。

趙紫君大概被關在祠堂這個小地方關久了,連腦子也變得遲鈍了,竟完全不懷疑夫人的用意一樣。

不過驟然之下聽聞那個人的名諱,趙紫君著實驚訝地愣了愣。隨後陷入了那些屈指可數相見的情景中,人在回憶的時候,都會下意識的忽略不好的;而將美好的無限放大,好滿足內心的虛榮。

讓趙紫君對梁琛念念不忘的,當然要數燈節那一晚的意外親密接觸;最是那醉人的溫柔一扶,從此讓趙紫君對梁琛情根深種。

夫人見她眼神迷離,又見她臉上不時泛出甜蜜嚮往羞怯種種神情;她不由得皺了皺眉,心裡暗自警剔:這模樣,君兒她該不會……早就心儀二太子吧?

幸好趙紫君與梁琛相見的次數少之又少,她再怎麼甜蜜痛苦回憶也用不了多少時間;當她想起紅楓山莊梁琛獨自夜探趙紫凝的事,眼裡的憧憬迷離沒了,取而代之的是妒忌與痛恨。

不過她抬頭,直接撞上夫人關切狐疑審視的目光時,她立即意識到自己失態;隨即頭略低,很好地將眼眸各種情緒掩飾下去。

聲音淡淡的道:“二太子他很好,待人溫和親切又風趣有才學。”

總而言之,在她趙紫君眼裡,梁琛就是個完美男人。

溫和?親切?風趣?

趙紫君嘴裡每嘣出一個讚美的詞語,夫人的臉色就難看一分。君兒確定她說的人是二太子梁琛而不是別人嗎?

天家的男人,會跟這些平民的詞沾上邊?

說梁琛孤傲高貴冷漠深沉,她還比較相信。這個女兒是不是太過泥足深陷了?

夫人轉念一想,想起自己此行的目的與老太爺的決定來;心裡的擔憂又放下一半,如果是這樣,那件事若能促成的話,君兒應該會很高興吧?

想到這裡,夫人也不想再在祠堂待下去了;就算為了讓君兒早出放出祠堂早日達成心願,她也會努力去促成那件事。

“君兒,你且安心在這,再過些日子你就能出去了。”

趙紫君定定坐著,一臉懷疑的看著她,無聲冷笑。

夫人默然低嘆一聲,不相信她也罷,總之她會努力讓君兒早些出去就是了。

夫人又叮嚀了幾句然後便離開祠堂,雖說現在距三月之期還早,但有些事她要先做好安排。

夫人前腳剛踏進祠堂,趙曉潼後腳就收到了訊息。當然,趙曉潼對於這事並不感到意外,夫人是真心對趙紫君好;自不可能一直放任趙紫君軟禁在祠堂不管的。

她反而比較好奇趙書仁的態度,要知道那天趙書仁恨得差點弄殘趙紫君;後來因老太爺出面才免了趙紫君跪釘板,可轉身又將人關進祠堂;這說明趙書仁心裡依舊恨著趙紫君。

只要趙紫凝的腿一日好不了,趙書仁對趙紫君的恨意就永遠不會消失。

既然趙書仁明明恨趙紫君恨得要死,又怎麼會突然退步允許夫人前去祠堂探望呢?

“難道跟老太爺那天與趙書仁在內室密談有關?”趙曉潼眯起眼眸,極有節奏的敲著桌子,想起了玉珠事後捎來的訊息。

當然,那天的事是機密;除了老太爺父子二人,便是夫人也只是知曉部份而已。玉珠自然不會知道,也不會私下打聽。她一個下人,沒事去打探主子的祕密,是嫌活得不耐煩還是怎的!

玉珠絕對沒有活得不耐煩,相反,她聰明沉穩識得審時度勢進退有度。

老太爺多年對她喜愛有加不是沒有原因的。

雖然不能直接打探,但這並不妨礙玉珠從老太爺平日的言談觀察中發現蛛絲馬跡。玉珠除了聰明之外,另外一大能耐就是擅於觀察細節。

記得杜若當時還困惑道:“玉珠姑姑真是個有意思的人。”

趙曉潼笑著點頭:“的確有意思。”她明白杜若是奇怪她從來沒用重金收賣玉珠,玉珠卻每次一有情況只要不涉及自身利益,都會第一時間暗暗將訊息捎給她。

玉珠是個無父無母的孤兒,依她現在的身份,也不缺錢財;做下人做到玉珠這樣無疑是成功的。但再成功,她在眾人面前也始終是下人。

趙曉潼對待玉珠的態度,卻從來沒有將玉珠擺在下人的位置,而是放在與她平等的位置上;給予玉珠足夠的尊重與關懷,卻不會利用這些向玉珠索取什麼回報。於玉珠來說,趙曉潼等於給了她做人的尊嚴,這些是金錢買不回來的。

而杜若不會明白,趙曉潼管這叫感情投資。

“趙子默與梁琛是鴻儒書院的同窗,趙子默揹著他老子與梁琛搞在一起;而老太爺這個知情者還同意了。”

趙曉潼完全忘了趙子默的老子名義上也是她的老子。

“看來相府的風向要往梁琛身上倒啊,我是不是要做點什麼呢?”少女歪著腦袋很認真在思考這個問題。

趙書仁會饒過趙紫君,絕對不會僅僅因為老太爺出面;現在趙紫凝腿斷了,如果她是趙書仁,明知醫治無望之下,依著趙書仁對趙紫君的疼愛,到底會怎麼做呢?

當然是為趙紫凝謀一個安穩未來保障她下半生了。

趙紫君的用處這時就顯示出來了……,嘿嘿,她懂了。

難怪趙書仁會放過趙紫君。想嫁如意郎君?問過她趙曉潼了嗎?她同意了嗎?

最能打擊人的,是讓趙紫君眼看著美好願望就能實現,卻因為一步之遙永遠只能瞪眼望著。敢害紫茹,她要讓趙紫君明白咫尺天涯是什麼滋味。

“杜若,這幾天給我留心點有關大小姐的訊息,尤其是從夫人院子傳出來的訊息。”

有些事,她一定要搶佔先機才會事半功倍。

果然不出趙曉潼所料,夫人見過趙紫君之後,立即便著手安排將大小姐要選婿的風聲悄悄透出去。

得到這個訊息,趙曉潼也不遲疑,“杜若,立刻選好禮物,我要去鎖月樓探病。”順便將該讓趙紫凝知道的事情都讓她知道。

杜若愕然挑眉,“現在?這麼急?”

趙曉潼點頭,也不作解釋。杜若只好下去親自挑選禮物。

鎖月樓仍舊美侖美奐得像皇宮一樣,趙曉潼腳步很快,但步態輕盈;看起來並不讓人覺得粗俗反而多了幾分所謂大家閨秀沒有的灑脫優雅。

趙紫凝得到通傳說趙曉潼來探望她,第一反應就是皺起眉頭,然後不悅地瞪了眼通報的丫環,“就說我在小憩。”鬧心的人來探病?不見!

哼,趙曉潼會好心來探望她?她看趙曉潼是專程來看她笑話才真。

“大小姐原來已經醒了呀,那我來得還真是時候。”那丫環還未出去,趙曉潼就笑著往屋裡走。看見趙紫凝鬱郁無生氣半躺在美人榻上,心裡沒來由的一陣痛快。

叫你與趙紫君串通一氣,騙紫茹纏我出府;紫茹受的苦,我趙曉潼一定會親手一一還回去的。

“你……”趙紫凝見她強行闖入,立時氣憤坐起,指向趙曉潼的手都在顫抖。

趙曉潼瞟了她一眼,自顧拉了張椅子過來坐在趙紫凝面前,溫和道:“大小姐,養病與養傷都是一個道理,忌急燥。”

“哼!”趙紫凝轉過頭不理她。

在場的人只要沒瞎,都看得出大小姐不待見四小姐;這番扭頭咬牙不吭聲的作派雖然讓人覺得小氣任性。可大小姐有任性的資本,鎖月樓的下人看著氣度笑容皆不凡的四小姐,雖有眼色卻無人敢出聲趕趙曉潼出去。

“大小姐彆氣惱。”趙曉潼溫和一笑,完全是為趙紫凝身體著想的表情。那表情要多親近無害就有多親近無害。“大小姐一定不知道,二小姐她心儀二太……咳,那個人;才會在賞楓宴上搶大小姐你的風頭的,你別責怪她,她只是想讓那個人看到她最好的一面。”

趙曉潼說得吞吞吐吐,但該露的該點明的,她一樣不落。她也不想說得這麼直白,不過她知道以趙紫凝這草包腦袋,她不說得直白些;她怕趙紫凝想破腦袋也想不明白她的意思,那她來鎖月樓不是白來了。

趙紫凝雖然別過頭不肯理睬趙曉潼,但她沒有塞著耳朵,所以趙曉潼這番話該聽的不該聽的,她全聽見了。

涉及到趙紫君與賞楓宴,趙紫凝自然免不了要多想。而趙曉潼要的,就是她多想。

多想一會,趙紫凝一定會想起來趙紫君在賞楓宴出風頭給誰看。依趙紫凝眼下對趙紫君的恨意,估計那件事真正捅到她面前時;她一定不會肯如趙紫君的意的。

只要趙紫凝不同意,那趙紫君就甭想了。有趙書仁那個愛女成痴的老子在,趙書仁絕對會無原則支援趙紫凝。誰讓趙紫凝現在處於弱勢呢,再者,凶手還是趙紫君。

只要這事不成,她就好交差。橫豎她答應銀面的是不讓相府任何一個女兒嫁入二太子府;她可沒答應銀面相府不支援二太子。

趙曉潼見她沉默垂眸,眼神迷離,便知她還在努力回想。坐了一會,趙曉潼估計著趙紫君回憶得差不多了,於是佯裝驚訝道:“大小姐,一向貼身侍侯你的明玉怎麼不在了?”

“明玉不在,我看大小姐也怪可憐的;一向用慣的人突然不在了,新人用起來未免各種不稱心。”趙曉潼站起來,自己給自己倒了杯水。端著杯,一臉感慨的回頭看向趙紫凝。

趙紫凝果然皺起眉頭,露出沉思之態。明玉……已經失蹤好幾天了,據說從父親那天叫走之後就再沒人見過她。難道是無端被害了?可誰會無緣無故去害一個丫環呢?就是要害也是害她這個大小姐呀?

趙曉潼喝了水潤了潤喉嚨,瞥了眼神色困惑的美豔少女,狀似不經意的道:“聽說明玉還跟著大小姐去了紅楓山莊,聽說大小姐的寶馬也是明玉照顧的。”

“大小姐身邊的人就是能幹。”能照顧人又能照顧畜牲。

可惜趙紫凝沒有那腦子,根本聽不出趙曉潼將她與畜牲相提並論,自然聽不出趙曉潼拐著彎在罵她。

她只當趙曉潼是羨慕她,心裡想起明玉在時的種種好;趙紫凝不得不承認明玉確實是個能幹的,最主要還像趙曉潼說的那樣,她用順手了;驟然換個新人來,還真是各種不順心。

可照顧馬的事哪需要她的貼身丫環去做,也只有趙曉潼這個拎不清的才會傻傻相信聽說的。

趙紫凝正在心裡洋洋得意嘲笑趙曉潼,忽然就想起她的寶馬在紅楓山莊出了事,才連累她如今躺在這裡寸步難行……。

趙曉潼瞄見她勃然變色的臉,心情漸漸變得很愉快。趙紫凝雖然草包,但好在不算太傻,她都已經提點到這個份上,若是趙紫凝還不開竅;她真想拿塊豆腐將自己一頭撞死了。

引導草包大小姐去懷疑什麼,很累人有木有!

完成任務,趙曉潼也懶得再逗留,左右她探病是個幌子;而趙紫凝也不待見她,她們雖是沾親帶故的姐妹。可相看兩相厭,沒有必要的話,她絕不願意在趙紫凝面前晃,免得招惹嫌疑上身。

趙紫凝並不是真的笨,她只是被趙書仁保護得太好;又被夫人刻意縱容,所以性子驕橫些表現草包了些,但她的人無疑是聰明的。經過趙曉潼這番有意無意的提醒,果然就懷疑起她受傷的事來。

有懷疑怎麼辦?當然是去查證,將懷疑坐實或抹掉了。

有趙曉潼暗中幫助,趙紫凝自然是將該知道的不該知道的,全都查清了;唯一還矇在鼓裡的,便是她腿傷永遠也好不了的真相。

這事趙曉潼絕對不會透露半句的,要知道趙紫凝腿骨短了一截的事;目前只有聊聊幾人知道而已;趙曉潼是絕對不在那幾人之列的,如果她將這事透露給趙紫凝知道,日後一定會引來趙書仁懷疑。

紅楓山莊的事,她將自己撇得那麼幹淨,這個時候又怎麼可能再攪進去自找麻煩。

趙曉潼想著趁所有人都將注意力放在趙紫凝身上時,布張網,網一下某些自以為可以漏網的魚。

得罪她趙曉潼的,可能會好過;但害過紫茹的,她趙曉潼絕不會讓他好過。

晚上,吃過晚飯後,沒有什麼娛樂活動的趙曉潼;就著傷眼的燈火在白紙上塗塗畫畫。

收到相府放出要為大小姐選婿的訊息,一時興起前來相府夜探鎖月樓的梁琛;不知怎的臨到鎖月樓前,忽然想起了他剛剛收到的訊息。訊息稱梁澤最近手段隱蔽的,往京城機要部門悄悄安插自己人手,還稱偶然見過樑澤拿了張紙很寶貝鄭重的貼身收著。

當然,這不是引起梁琛注意的原因;原因是那人還補充一句稱紙上的字跡似乎跟相府四小姐的相似。

至於梁琛及他的人怎麼會留意趙曉潼的字跡?自然是因為趙曉潼那回好死不死的闖進了密室。

就是這句字跡相似,將梁琛的腳步鬼使神差的引到築夢居來。

他似乎知道趙曉潼警覺性很強,所以並不敢潛得太近;可遠遠的望下去,只能見趙曉潼在紙上鬼畫符似的,畫得很認真,至於畫了些什麼內容;梁琛表示除非他是千里眼,否則還真無法在光線不好距離又非一般遠的情況下看得清楚。

梁琛默默望一會,見趙曉潼完全沒有停止的趨勢,知道一時半刻肯定探不出什麼;便只好改弦易撤前往鎖月樓了。

事情也真這麼巧,梁琛剛悄悄潛入鎖月樓,就見夫人心事重重的敲開鎖月樓大門。

原來夫人覺得這些天放風聲的事已經做得差不多了,也是時候讓趙紫凝知道自己的情況;只有先讓趙紫凝接受自己永遠站不起來的事實,到時梁琛前來提親娶她為側妃這事才能說得動。

只有趙紫凝同意了,這事才能繼續往下談;不然,一切都是空談。

“紫凝。”夫人進入趙紫凝閨房便自發坐在床沿,語氣神態還是一如既往的溫柔疼愛;可趙紫凝在知道那些事之後,再看著只覺噁心。

“有件事,我想跟你談談。”夫人見她皺眉,還明顯拒絕的縮回手放入被窩裡,不由得心中咯噔一下;隨後有些煩燥,將原本打算開解的話吞了回去,直接就挑明來說。

趙紫凝掠了她一眼,不冷不熱的“嗯”了聲。夫人看見她這冷漠排斥的模樣,簡直變了個人似的,心裡難免有些遲疑起來。

但那件事,早說晚說她都得說;既然決定來了,不管怎樣,她都得說出來。

“紫凝,其實你的腿……”

夫人有意停頓一下,想要看看趙紫凝的反應;可趙紫凝愣是像沒聽清一樣,仍舊面無表情的垂眸不知想什麼。

伏在屋頂偷聽的梁琛心裡莫名一動,於是將耳朵貼近瓦面,凝神靜聽下去。

夫人見狀,將牙一咬,直接又快又急的說道:“大夫說,你的腿骨短了一截,永遠也長不回去了。”

那不是從此殘廢一個?這種人還敢肖想嫁入皇家?梁琛心頭一震,幽深眼眸瞬間濺出駭人的森寒氣息。

------題外話------

梁琛赤果果的嫌棄趙紫凝了。

老太爺的盤算打得精,響不響就不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