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章 月下飛天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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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章 月下飛天鏡
白茅灣，是越過重重野林山路後的一個小村落。灣子不大，隱沒於大片山林間，人家不多，整個村子被大大小小十數個灣塘水泊分割成幾片小區域，分別住著灣子裡的三個大姓：丁、盧、黃。
白茅灣並不在雨容寧他們回半夏谷原本的路線上，只因前兩日突現的殺手事件，引得馬車的方向偏離了官道，進了深山老林，再要返回去實在繞遠，所以二人乾脆就穿過野林，打算過了白茅灣再尋正道。
連著在林中趕了近三日路，隨身的乾糧都吃得差不多了，好潔的雨容寧甚至早就嚷嚷著要洗澡了，所以到了有人煙的地方，免不得要先尋住處吃食。
好在白茅灣雖小，卻有不少為了躲避官府盤查的私鹽私茶販子常常經過，少不了補給一番。所以小小的野村，竟也有客棧酒肆，甚至還有私人的簡陋郵驛，代過往的商旅送個信什麼的。
下馬入灣，二人選了一處乾淨的酒肆，就在露天的草棚子中坐下，點了些小菜祭五臟廟。
遠處山林起伏，滿目碧色，山下是一片片水色清亮的灣子，在林中黃綠的光線裡跳動著碎金亂銀，水鴨懶懶地漂在水面，對不時飄落在身旁的瓣瓣落花視而不見，茅草隨風搖曳成白浪，不時掀過來水的氣息。
這是一家夫妻倆開的酒店，丈夫在裡間張羅酒菜，妻子就在外面招呼客人，院子裡還有個三四歲的小娃兒，咬著手指瞪著大眼睛看著吃飯的客人們。雨容寧一邊津津有味地吃著野菜山珍，一邊跟在旁邊忙碌的老闆娘攀談。
“咱們灣子小，哪有像樣的客棧？來往的行人都是在相熟的農家耽擱一夜，小娘子和官人若是不嫌棄，我家就在那頭，等吃過了飯，便到我家休息一晚也成的。”老闆娘面目和善，說話也熱心腸，當下就邀雨容寧晚上在她家休息。
夜晚無聲降臨，透過窗稜看去，山光水色都蒙上了一層淡淡墨藍的暮色。雨容寧扁著嘴坐在大木桶裡，聽著季景涯在院子裡練劍帶起的呼呼風聲，稍有停頓，就不依地嚷嚷：“怎
麼又停啦？偷懶偷懶！”
農家簡陋，房間不多，好在為了方便過往的客商，一間房裡還是對頭放了兩張寬大的通鋪，全是男人商旅的話，一張通鋪並排能睡下四五個，這一間房至少能容下十來個人。所以現在一人一張床，中間還隔了布簾，雨容寧也沒什麼好不滿的。唯一鬱悶的是洗澡不方便，雨容寧霸道地搶了先洗的權利，把季景涯轟出房門外，讓他不能停止練劍，這樣她才能根據風聲判斷他有沒有停下來偷窺。
作威作福的生活真是舒坦呀，所以雨容寧洗呀洗，拼命地延長自己欺壓季景涯的時間，季景涯倒真是好脾氣，說不讓停，真的就不停，也不催她。最後雨容寧自己都不好意思了，洗完了換好衣服放季景涯進去洗，自己則抱著木盆到灣子邊洗髒衣服。
夜晚的水灣，失去了白天耀眼的光芒，卻倒影著一彎月影，靜謐安詳，只是雨容寧不解風情，毫不客氣地把衣服甩進水裡，一下子打散了那完好的月影，搖搖晃晃地再也拼不完整。
“誰？！”
正要蹲下去開洗，耳邊突然傳來一聲警告意味頗濃的叫聲，雨容寧一下子警惕起來，蹲在原地，透過身邊高高地茅草，凝視著之前未曾注意到的身影。
水灣正中，有一個纖細窈窕的身影，半隱在水中，長長的頭髮在月光下閃動著冷冷的銀輝，面板如上好的象牙，水珠流淌，蜜一般晶亮溫柔。
嚇！哪家的姑娘如此大膽，竟敢在這水灣之中沐浴。眼見那一抹窈窕身影在水中漸漸向自己這邊靠近，雨容寧出聲道：“姑娘你別慌，我也是女的。”
那個身影在聽到雨容寧的話後，有片刻的靜止，然後是一大片衣服在水面上翻動，披在女子的身上，之後那女子從水中緩緩起身，裹著水的身材在月下纖細風流，慢慢向雨容寧走來。
“雨姑娘，別來無恙？”
聲音溫和委婉，如天邊低低的吟唱，詩意的感染直透心間。這樣的聲音，竟是隻有那個人才會有……
雨容
寧驚呆了，愣愣地看著那一身溼衣的身影慢慢向自己靠近，銀髮勾勒著發光的輪廓，月下精緻的五官盡顯，天神一般完美中又帶著一絲塵世的媚態，不是星鍛使冷星言又是誰？
“你你你你……”你了半天，雨容寧還是不能說出完整的句子，這個男人是暴露狂嗎？衣服溼透了貼在身上，跟沒穿沒什麼兩樣，就算哥哥你不在乎別人吃豆腐，我都想自戳雙眼啊。
冷星言微微地笑著，振臂一揚，彷彿月色與星輝都抖落在了他的身上，寬大的袍袖鼓起了夜風，瞬間就恢復了衣袂翩翩的瀟灑姿態。
了不得了不得，這落日神宮的神棍們個個都是衣物甩幹機，動動手溼衣就幹了……
“雨姑娘若要回孃家，這條路可繞遠了。”溫柔地凝視著雨容寧，冷星言聲音如流水，恬淡而悠遠。
他的微笑如此溫暖，輕飄飄地像天邊一朵流雲，眼神卻是夜裡淘氣的星子，閃著迷離的光。
沉下去了，隨著那眼神沉下去了，周遭的景色開始暈開，染成大片大片的水墨色塊，然後糾纏在一起旋轉纏繞，頭很暈，身體簡直不像是自己的。雨容寧失去意識之前，唯一想到的便是——幻術，她中了幻術。
好香，哪裡飄來的桂花糕的香氣？雨容寧睜開眼，只見夜色下一片朦朧，唯有遠處燈火一點，飄飄悠悠地晃動著。
香氣四溢，又甜又暖，薰得人頭暈暈的，卻還是貪戀。雨容寧慢慢地朝那燈光走去，香氣越來越濃，她卻漸漸地不再那麼暈了，這時，那燈火突然憑空消失了，然而頭頂上露出了一線月光，掩映著那月牙兒的枝葉，正出自眼前的一棵巨大的桂樹。淺米色的小花灑滿了枝葉間，香氣便是由此發出的。
雨容寧開心地踮著腳去摘桂花，摘下了便收進腰間的荷花衣兜裡，剛摘了一捧，就聽見旁邊有人說道：“容容，你摘這桂花做什麼？”
雨容寧轉身，卻見剛剛消失的那盞紙燈籠又出現在了面前，燈火晃動中，竟是一張十分熟悉的臉。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