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八十一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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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八十一章
第二百八十一章
“我們進去吧。”莫須有道。
邢一一點頭。
“接下來你還有什麼要說的嗎？如果沒有了，我們就要將你提交到檢察院去了。”審訊室內，邢一一雙手環胸，看著齊明覺，“抓緊時間想一想吧，雖然知道你是罪有應得，可是出於人道主義關懷，我最後告訴你一句，人生雖然很長，可是千萬不要給自己留下什麼遺憾。”
邢一一說完之後，就開始整理起桌上的筆錄，她看到齊明覺並沒有動作，也沒有等到他開口說話，微微嘆了口氣，總歸是人家自己的選擇，她也不能夠置喙。說來也奇怪，明明她應該恨他，憎惡他，可是心裡卻還是不由自主的對他懷有一份憐憫之情。大抵可恨之人必有其可憐之處，世道從來如此。
這會兒終於收拾好東西，準備出去的時候，卻聽見齊明覺澀然開口，大概因為沉默，許久沒有說話，開口時聲音還有微微的啞意，他說，“在臨走那天，我能不能見見秦方華？”
邢一一微微頷首，算是應允。
她發現齊明覺這個人真的讓人很看不懂，他做的那些事情，她也略有耳聞，包括到曾令儀家裡去的所言所行，私底下她也和蕭崇研究了一下這個人，卻發現根本得不出什麼結果。
江城立交橋車禍案，到此為止。
西郊墓園。
天上下起了微微的小雨，冰冷的墓碑上，嵌著一張黑白照片，照片裡的女人巧笑倩兮，眉眼鮮活。
莫須有，邢一一，蕭崇，白小葵四個人撐著黑傘，並列站成一排，依次走上前去，在墓碑前放上鮮花。但是其中只有邢一一與墓碑的主人有些許交情，剩下三個人都只是為了陪她而來，可是他們也是真心的。
“人生這麼長，可是我遇見你，還是覺得晚了點，如果能夠早點遇見，我覺得我們應該會成為很好的朋友，下班之後也許會一起去星巴克坐一下，然後我會請你到我家吃飯，雖然我這個人廚藝不怎麼好，可是人生這麼長啊，總是還有很多的遺憾，我仍然覺得，我還是勸你一句對不起。
那封遺書裡，你說不過我不是什麼好人，大概上不了天堂，可我也不是什麼壞人，所以也不會下地獄，我應該還是隻能遊蕩人間，歷經所有苦厄吧。這樣說起來的話還真的是諷刺，我一直想要逃離人間，如果到最後還是隻能滯留人間的話，希望能遇見他。
不知道，你現在在是在人間還是在天堂？不過無論你在哪裡，都衷心祝願你能夠過得好一點，雖然覺得你遇見他也不會幸福，但如果這是你想要的，我也還是祝福你。不知道人是不是真的會有來生，如果有的話，希望你下輩子也像今生一樣，光明磊落，心之所向，素履以往。”
說到最後，邢一一的聲音已然有些哽咽。
莫須有長臂一伸將她攬入懷中，大掌輕撫她的脊背，“不要哭，她一定會過得很好的。”憋了很久，莫須有只能憋出這麼幹巴巴的一句話，他發現他真的並不是很適合安慰人，可是看到這樣的邢一一，還是忍不住想要給她一點安慰。
“柳小姐，雖然沒有和你接觸過，但是老大這麼喜歡你，我相信你一定是個好人，好人總是會有好報的，如果一個人有來世，那麼我衷心祝願你今生所失能夠得償。”白小葵說完，誠摯的鞠了一躬，幅度雖然不大，但是很誠懇，非常誠懇。
蕭崇站在她旁邊，他看著眼前的墓碑，心裡有些話想說，但是一時之間，卻又沒辦法很好的組織語言，最後也就只好自暴自棄的鞠了一躬。
長久的沉默橫亙在四人之間。
最後還是邢一一打破了這份沉默，她輕輕擦拭微紅的眼角，平復了一下心情，沙啞著聲音，道，“好了，我們走吧，不要打擾她。如果他在天有靈，看到我們這個樣子，一定會覺得很麻煩的。”
四人走後，有年輕的女孩子從他們先前站的位置的樹後站出來，那面容赫然與柳倩有七分相似，不，其實是像了個十成十。
之所以最開始說是隻有七成相像，是因為兩個人的神態，儀度，氣質不同。柳倩是塵埃裡開出的花，在社會中摸爬打滾，以及自身獨特的經歷，沉澱出了她這個人獨一無二的氣質，身上帶了兩分風塵氣，三分求書香味，還有五分屬於女強人的幹練。
可是這個女孩兒，除了眼裡的堅毅之色，隱隱帶著柳倩的味道之外，更多的卻是一種柔弱的，像是菟絲花一樣的嬌柔，更像是養在深閨，不識人心險惡的小姑娘。
她看著墓碑前放著的花，把手裡的百合擺了上去，“我還以為你不會有什麼朋友，畢竟你這個人，總是這麼高傲，很少有人和你相處得來，就是能夠相處下來，也會因為你的脾性，對你有意見。早就跟你說過了，那個男人有什麼好的？到頭來因為她把自己的命都賠進去了，到底誰傻啊！”
說著，冰冷的眼淚從她的眼角流下來，她狼狽的用手背抹掉，繼續道，“有時候都不知道怎麼說你好，跟你說什麼你都不聽我的，總是說我還小，可是，姐，我真的已經長大了，我剛剛聽到他們說的了，他們都說如果有來生，希望你怎麼樣怎麼樣，但是我更想問你現在還在世上嗎？如果在的話，為什麼不來找我？我錯了，我真的錯了，上一次在病房，我就不該跟你鬧的不歡而散，如果你回來，就算喜歡那個男人，我也不會再和你吵了，好不好？好不好！”
她手裡的傘不知道什麼時候已經掉了下去，整個人跌坐在泥濘之中，形容狼狽。可是她卻毫不在意，死死盯著照片裡的人臉，彷彿下一刻，就會出現什麼奇蹟一樣。
可是最後她還是死心了，她緊緊的閉上眼，嘴裡只重複著一句話，“我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