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48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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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48 章
從船艙裡出來,先是被眼前的景象嚇了一跳。
我轉頭看廷之,他正嘻鬧著跟那些船工打著招呼,見我在瞧他,才咧嘴笑道:“這裡是木澤最大的碼頭,我小時候常在這玩。”
問他:“你要帶我去哪裡?”
他舉起手搭在眼眉上,往遠處看了看,才道:“雪照山莊。”
“那是什麼地方?”
“你去了就知道,喲,你看,那邊已經來人了。”他伸手指著碼頭口的一點,我順著望過去,就見一隊人馬閃出,大概十幾個人的樣子,正往這邊過來。
還想仔細去看,卻忽聽廷之在我耳邊道:“抓緊了,我們要下船了。”
話音剛落,就覺腳下一空,之後就是耳邊呼呼風響,等回過神時,自己已站在了岸上。
望著離岸百十米的大船,再看看腳下殷實的土地,只剩了嗔目結舌。
這人的功夫,還真非一般。
心裡想著,那十幾個人已到了身前。
整齊的翻身下馬,為首之人對著廷之半跪一禮,只道:“您回來了。”
廷之道:“啊,我回來了,我師父在麼?”
那人道:“楚先生昨日出去了,只留下了一封書信給您。”說著從懷裡抽出一張牛皮信封,遞給了廷之。
廷之接過,嘴卻嘟了起來:“師父也真是的,明知道我不識字。喏,你幫我看看寫的什麼?”他把信塞到了我的手上。
本來就對他的師父感到好奇,又是個這種情況,也就沒拒絕,拿過來看,急切的想在信中尋找出來什麼,但令人失望的是,那上好的宣紙上只寫了一個字:“等。”
將這個字說給廷之聽,他臉上更是一副為難。
“怎麼是這樣呢,師父他明明知道我這兩天要回來,怎麼還往外跑……哦,對了。”他忽然想起了什麼,對那幾個人道:“在老李的船上有一個大箱子,是我在路上帶回來的,我想主人看了肯定會很高興,你們幫我抬回去吧。”
“是。”
有幾個人上船去了。
又有幾個人把黑風弄了下來。
因為我體內還有廷之的幾根銀針,毫無力氣,也沒法去騎馬,只好在他的攙扶下上了一駕馬車。
廷之坐在我身邊,嘴裡哼著小曲,揚著馬鞭,一副興高采烈。
我看著他的樣子,又想起之後要發生的事情,就更加的捋不出頭緒。
逼自己冷靜,不管廷之的目的如何,我現在已經到了木澤國,唯一的辦法只有坐觀其變,到時候再想該如何應對。
坐在馬車裡行了半個時辰,終是停下了。
透過窗簾往外看,車子停在了一座巨大的莊園門口。
漢白玉的石階,紅漆楔釘的大門,兩是一人高的大石獅子,威武非常。
再抬頭看,門上掛著一副金漆匾額,上書四個字:雪照山莊。
廷之將我扶下來,對我道:“這裡就是雪照山莊,我讓人給你收拾了座院子,你先住下,等我師父回來就好。我就住在你旁邊,若是無聊可以過來找我,我帶你在山下的泉州城裡四處轉轉。”
他臉上充滿了熱情,招呼著我進了山莊,剛一進門又坐轎,原來先前那門只是虛門,往裡還有好大段距離要走。
在轎子裡感覺是七拐八扭,也不知過了多久,才聽廷之叫停。
下了轎,自己已進了一座院落,內裡假山流水,四季花草,無一不顯露出了主人的貴氣與財力。
我不由得暗自尋思了起來:這雪照山莊究竟是個什麼地方,怎麼會如此富貴?
又聽廷之叫:“喲!東梅夏荷,在不在,你家小姐來了。”
話音剛落,正房裡就出來了兩個小丫頭。一樣的身段,一樣的衣著,一樣的打扮,就連樣貌也是一樣——居然是雙胞胎。
只是一個聲音略高,一個聲音略甜。
出來後見到我們就瞪起了眼,指著廷之道:“你這個孩子,一放出去就忘了回來,看看又多久沒過來瞧我們了。”
另一個也道:“就是就是,我說讓你跟主人說說,什麼時候也把我們姐妹倆帶出去看看,你就是不管。”
廷之陪笑道:“都是我的錯,下次一定記著,好了兩位姐姐,我還要去見主人,趕緊把話先跟你們說了,這就是我師父請來的貴客,你們好生伺候著,一直到我師父回來,行不?”
兩個丫頭瞧了瞧我,麵皮上立時現出了幾分尊敬,先是一禮,道:“小姐既然在這院子裡住下,自然是我們的主子,平日裡有什麼使喚的,您只管叫我們姐妹好了。”
我瞧著她們兩個,一時間不知該怎麼答,又想起自己應該算是被人“綁架”到此的,也只好苦笑著點了點頭。
之後稍微安頓了一下,兩個女孩聲音高點的是姐姐,叫東梅,甜點的是妹妹,叫夏荷。陪著我說了會話。
先是問她們這裡是木澤國的哪裡。
她們告訴我,是在靠近三國邊界的地方,叫泉州。
又問雪照山莊是個什麼地方。
她們道這裡主要以鑄劍為主,在木澤的江湖中算是有點名氣。
還試探著問了雪照山莊的主人,她們兩個也不瞞,對我道雪照山莊的主人叫嶽新涼,前年剛繼承了家業,是位二十多歲的公子。
可每當我問道廷之的師父時,她們兩個就閉口不言了,只眨著兩對杏眼,捂著嘴偷偷的笑。
這讓我愈發的糊塗了。
直到晚上睡下,摸到了腰間的一塊竹簡。
是廷之隨手從大容國宮裡帶出來的。裡面是子煌身邊人通國的證據。
只是落款的名字瞧不清楚,只一個張字。
那會不會是張央……
暗自去猜,但張是個大姓,永絡國中不少官員均為張,實在不好去妄加定論。
突然懷念起了從前那個時代先進技術,就算不能還原,至少可以檢驗指紋,但也說不定是那人找人代寫,或者……
胡思亂想了半晌,也不知如何睡去。
再醒來時天已大亮,夏荷幫我準備了早點,又拿了套衣服給我換上,跟她們的款式差不多,只料子跟樣式顯得更加高貴了不少。
看來這是木澤國的服飾。
永絡的女裝典雅,大容的柔媚,到了木澤,就是華貴了。
不想幾個月裡,三種風格都被自己穿了一遍。
用過了早膳,廷之過來了,依舊是副嬉皮笑臉的模樣,問我住的是否習慣。我看著他的臉,居然多了幾分無奈。
到目前為止,我都無法適應他是“正在綁架”我。
想是他那滿身的乾淨氣息,實在讓我難以對他升起厭惡的防備。
搖了搖頭,淡淡的對他說:“我想回家了。”
他撓了撓後腦,笑容裡多了幾分為難。
就這樣住了幾日,天也慢慢的涼了下來。眼看著就到了十月。
聽廷之說,邊疆最近算是平靜,並無戰禍。
看來不雙還是對三足鼎立的形式有所顧及。並沒對永絡有何不利的舉動。
記起了自己離開時的事情。那人看見我跳崖,應該會死心了吧……說實話我對不雙的確有幾分懼怕,他那種執著不是我所能受,而他的不擇手段,更讓我恨他。
與子煌的離別,全是他一手造成……
子煌……低頭看了看無名指,那戒指的銀輝仍然耀眼,只可惜,人卻早已不在我身邊。
我逃出來了,子煌你知不知道,我在找回家的路,找回到你身邊的路,你知不知道……
淚水在眼眶裡打轉,又不好讓東梅夏荷瞧見,只掏出帕子揉了揉眼角,輕輕的道:“這天氣,砂子都吹到眼睛裡了……”
晚上躺在**,摸了摸自己的脊椎。
那裡又三個硬硬的點,是廷之插在我體內的銀針。
雖然日常生活都不受影響,但體力是減了一半以上的。所以院子外面也沒有人看守,因為以我現在的身體,走不了幾里就會累倒在地。
想要從這裡逃跑,怕是不能了。
翻來覆去的怎麼樣也睡不著,就乾脆起來。聽著外面更鼓,已到了三更天。
在**坐了許久,忽然聽到外面有一絲響動。
接著就出現了一點火光。
我站起身,扶在視窗從縫隙裡往外望去,是東梅提了盞燈,拎了個食盒,正要往外走。
本來並沒在意,只是東梅忽然小心翼翼的往我這邊看了眼,神情詭異的出奇。
我急忙躲在暗影處,眯著眼瞧著她。
她躡手躡腳的往我這邊靠,似是聽我屋裡的動靜,過了片刻,才舉著燈,往外走去了。
她這是要做什麼?一切看起來太不尋常,我略微皺起了眉,隨手拿了件衣服,輕步追在了東梅身後。
她走到並不快,我勉強能跟上,就見她東繞西繞,最後進了一個院子,在一間屋子前停下了。
那屋子看起來有幾分破舊,像是常年沒人居住。
她從腰間掏出了一串鑰匙,將門鎖開啟,拎著食盒邁步走了進去。
屋裡的火光亮了起來。
然後就聽東梅道:“你還是想不開麼?主人已經說了……”後面的聲音太過細小,我聽不清楚,急忙往牆角處湊了湊,才聽道:“我不妨把實話告訴你,那位姑娘前幾日已經被楚先生接來了,就算是為了她,你也該聽楚先生的話……”
那位姑娘?難道說的是我?而這個楚先生……似乎聽那些莊丁稱過廷之的師父為楚先生。這又是怎麼回事?
我立時打起了十二分精神,貼在牆角仔細去聽,生怕露下了一個字。
但是裡面卻沒了動靜。
過了好半天,才聽一個男子的聲音道:“她……果然來了麼……”
而這聲音卻讓我渾身的血液都要凝住了。不自覺的站起了身子,伸出手就要去推那木門,而就在此時,一道極寒的冷氣忽然由我身後襲來,在我還沒做出任何反應時,那寶劍已橫在了我的脖頸上。
月色如水般的撒在那淡青色的劍身上,晃在眼裡,耀眼的白。
身後那人閃了半個身子,緩緩繞到了我前面。
他脣角含了幾分嘲弄,半揚著下巴看著我。然後輕蔑的對我道:“姑娘,我看你這次又越界了……”
我望著他,用力眨了眨眼,確定自己不是看錯後,才下意識的喃了句:“你是容若……”
他冷冷一哼:“想不到你還知道我的名字,是他告訴你的麼?”
“他?”
“是他。”
他抬腿一踢,那木門轟然倒地,現出了裡面驚然的兩人。
只不過一人驚呼的是楚先生。另一個則是茫然的叫了句娉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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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沒想過會再見到希琰,更沒想過會在此等情況下見到他。
在我被人用劍指,他被人用鎖鏈吊在柱子上這種情況下再見到他。
驚愕的喊出了聲,抬腿想進屋,脖子上卻傳來了一陣巨痛。
“你就給我站在這裡,別亂動。”
楚容若的臉上沉涼如水,他轉頭看了眼希琰,才道:“本來沒想讓你們見面的,不過這樣一來也好,就在這裡把話說清楚,讓你明白什麼事情才是你該做的。”
說完就把劍一收,別在了身後,動作宛如行雲流水一般。
而我卻再也不能動了,他的劍雖然離開了我的脖子,但那種沁入骨髓的逼迫感依然還在,好像稍微一動,就要灰飛煙滅。
這時楚容若已進了屋,並沒看跪在地上的東梅,徑直的走到了希琰身前,半笑不笑的問:“她現在已經在此了,你還要回去麼?”
希琰低著頭,不說話。
楚容若又道:“你若是沒忘記當初跟著我來雪照山莊時所說的話,就把從前的一切都給我忘掉。永絡國的一切都與你無關,不光是永絡,就連木澤,大容,以及任何國家的事情都與你無關,你是個殺手,殺手決不能成為掌權者的附屬,你應該早就明白這個道理。”
希琰依舊不動。
楚容若直直的看著他,過了好久,才輕輕一嘆:“這次廷之把你帶回來了,也是件好事,你就在這裡好好想想吧。”
他說完,就走到了我的身前,由上往下的打量我,那視線讓我渾身都不自在。而就在我被他看得想逃時,他卻一把扯住了我的手腕,將我像麻袋一樣扛在了肩上。
我驚撥出聲,捶著他讓他把我放下來。可他卻彷彿沒聽見一般,對裡面的東梅道:“你去準備盆洗澡水,給他好好清理一下。在箱子裡窩了一路,滿身的臭氣。”
我踢著雙腳繼續掙扎,他估計是不耐煩了,忽然對我道:“喂!女人,你要是再鬧我就把你剝光了衣服扔在大街上!”
也只好閉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