簡體版 繁體版 第9章 第一至四節

第9章 第一至四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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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章 第一至四節

第60 120章 第九章第一至四節

辦公室響起了輕輕的敲門聲,歐燦輝說了聲:“請進!”

門開了,進來的是南國大酒店餐廳副經理練翠珍,歐燦輝一看練翠珍手裡拿著一個黃燦燦的雀籠,臉上lou出了高興的笑容迎了過去:“回來了?什麼時候回來的?”

練翠珍笑了笑,說:“昨天晚上回來的。”她把雀籠遞給歐燦輝,“就是這樣子的,你看行不行?”

歐燦輝一看這雀籠,做工精細,每條竹子刮削得大小一樣,光滑園潤,間距精確,彎弧處也燙彎得條條不差,絕不會高低不平;整個雀籠裝嵌嚴密,都油上黃油清漆,顯得美觀精緻;而籠頂上的黃銅掛勾,彎得既符合力學原理又極雅緻,那銅勾卻又磨擦得閃閃發亮,特別令人注目。

不過最吸引歐燦輝的,還是籠子裡讓鳥站立的那根橫放的木棒,滿是尖突起來的木疙瘩。他見過公園門前擺賣的雀籠,那木棒多是一般的木料,很少有那種眾多木疙瘩的。他在洪主任家參觀過洪主任的幾個雀籠,才有兩個雀籠裡用的是那種有疙瘩的木棒。他聽洪主任介紹,說那種木棒是胡椒莖木,高檔的雀籠才配備的,因為這種樹木夠生長年頭,才能密密麻麻長起那種粗疙瘩狀木刺,現在已經很難找到了,也只有練翠珍老家那裡的深山密林裡才尋覓得到。

歐燦輝舉著籠子左看看右看看,覺得很滿意,就說:“是你爸做的?”

翠珍一直留意看著燦輝,見燦輝發問,忙回答說:“是啊──你覺得還行嗎?”

看歐燦輝搖了搖頭,練翠珍lou出了失望的神色,羞窘地低下了頭。歐燦輝忙把大姆指一豎,伸到練翠珍面前說:“高,實在是高──”他學著一部有名電影裡的一句經典臺詞,又笑著說,“翠珍,你爸真是一個工藝大師,手藝就似溼水棉花——冇得彈。(注:冇得彈:粵港歇後語,好得沒法說。彈,這裡是批評、挑毛病的意思)真的,真的很好,我不騙你的。”

練翠珍lou出如釋重負的表情,孩子似地笑了,又認真地問:“真的還行?”

“就這樣的我要五隻,你跟你爸說了?”歐燦輝一臉認真,還掏出錢包拿錢,“來,先

付款後收貨,這你相信了吧!”

練翠珍忙把錢推回去,笑著說:“誰要你的錢了?”

歐燦輝正色道:“不要錢我可不敢拿你爸的雀籠。公平買賣,不然你把我當什麼人了?”

練翠珍見歐燦輝板起臉孔,不好意思地笑了:“到時再說吧。家裡只有兩隻現成的,還有三隻要等一些日子。到時候我回去拿就是了。”

歐燦輝便說:“這麼多雀籠怎麼拿?到時候你告訴我一聲,我開車和你一塊去。”

“哪怎麼行?不用你去,我一個人也搞得惦。”

“我也想到鄉下走走。我聽練翠英說,你們那裡有個鯉魚衝,也開發成休閒度假村了,聽說景色很不錯,知道的人還不多,我正想去看看呢!”

練翠珍見歐燦輝堅持,他是老闆,不要說喜歡去板坑鯉魚衝,就是喜歡去湖南韶山沖、去美國英國的什麼山衝也是他的事,打工仔有什麼資格阻攔?於是練翠珍就沒有再提異議。她回老家休息了三天,這時便告辭說:“我要回餐廳上班了。”

歐燦輝卻說:“急什麼?你在我這裡沒人敢說你的──家裡還好吧?有沒有什麼困難?”

練翠珍便說:“家裡都好,沒有什麼困難。”說家裡不困難是假的,鎮政府組織一批特困戶勞動力到惠州,剛讀完高中的大妹被挑上去了惠州打工;但家裡還有五口人,三個弟妹讀書都要花錢,幸好她現在每個月都有一千多塊錢,成了家裡的經濟頂樑柱,但母親近來多病,她是節衣省吃,每次回家都把積攢下來的錢拿回老家交給母親。

歐燦輝不放心地看著練翠珍說:“真的沒有困難?你算是我的老夥記老搭檔了,有什麼困難一定要和我說。”

練翠珍心裡湧起一陣溫暖。在南國酒店一年多,從收銀員很快就升到副經理,不但收入

增加,也增長了很多見識。酒店請了不少人給員工上課,管理人員更是一個月規定參加一次講座,來授課的有領導幹部、有專家教授,甚至有文化館的老師教唱歌跳舞,連公安消防局的也來講授法律知識、消防知識。印象最深的是黨校那個覃老師,有一次他講授“一分鐘經理”和行為心理學,講得生動風趣,常惹得大家發出會心的笑聲。她知道歐燦輝這時聊起她的家庭,是公司規定管理層必須時刻關心下屬、員工,但老闆對她的關心仍使她受到感動。

練翠珍一直很勤奮地工作,也刻苦地學習,從一開始因性格使然不敢管人,到事事留心敢抓敢管,暗地裡把劉豔紅當作楷模,連她自己也不相信自己會有這樣的變化。如果沒有公司從各方面培訓,她根本就是一個什麼也不懂的山妹仔,大約只配在大排檔當一輩子沒有什麼規範要求的服務員、打工妹。今非昔比,她心裡記著老闆輝哥對她的信任、對她的期望、對她的恩惠。做人要講良心,不好好工作就太對不起老闆了。

歐燦輝覺得練翠珍憨憨的笑容很可愛,於是就說:“你爸的手藝很不錯啊,他現在就是編織雀籠?”

“是啊。市外貿和他簽了合同,織多少收多少。”

“對了,我看你爸應該註冊一個商標,自己出口──你爸編織的雀籠像工藝品,太令人喜歡了。”

練翠珍咭咭咭地笑起來:“我可是想也不敢想。再說我爸腿有殘疾,又沒有文化,就算你給他一個商標他也不知道是怎麼回事。不行的不行的,老老實實織他的雀籠就行了。”

歐燦輝卻說:“怎麼不行?沙河鎮編織的雀籠港澳海外都有名,你爸手藝高超,為什麼不打出自己的品牌?”他沉思著,“取什麼名字招牌才好呢……”

練翠珍忙笑著搖手說:“不行的不行的。輝哥,你就不要費這個心了。”

歐燦輝聽練翠珍叫出舊稱呼,心頭又一熱。練翠珍見歐燦輝眼定定的看著她,臉上突然發燙,低下了頭扯了扯衣角,羞赧地說:“怎麼這樣看人?”她抬起頭卟哧笑了一下又說,“我看你像個……像個壞人。”

歐燦輝笑了:“我像個壞人?!”

練翠珍聳了聳鼻子說:“不像壞人,像個大色狼!”

歐燦輝哈哈笑了,舉起雙手做了個猙獰的鬼臉:“大色狼來了……”

響起了輕輕的敲門聲,跟著羅振鋒隨著一聲“請進”走了進來,後面跟著劉豔紅和新來的董事長助理韋新民。練翠珍便對歐燦輝說:“老細,我回去上班了。”

歐燦輝便很莊重地點點頭。他轉而對韋新民伸出雙手,連聲說“歡迎歡迎。”

韋新民是覃老師的一個學生,覃老師特意把他介紹給歐燦輝。歐燦輝和韋新民見了一次面,這個來自廣西的有研究生頭銜的年青人,淵博的學識和優雅的談吐令他大為折服,他馬上同意聘任韋新民為董事長助理,專責市場拓展、員工素質培訓、行政管理工作。

按照歐燦輝的設想,韋新民將會出任未來的南國飲食娛樂有限公司總經理,而劉豔紅則改任副總經理。劉豔紅非常樂意任新職,因為要推行電腦化、資訊化、規範化管理非她所長,而且可以說是門外漢。她也相信,韋新民這個新鮮血液,將會幫助南國邁上一個新的臺階。

談完了工作,韋新民看見了雀籠,拿起來仔細欣賞,嘴上就連聲讚歎。歐燦輝因為韋新民不懂粵語,也就用國語和韋新民交談,說,“漂亮吧?”歐燦輝因為過去少講國語,說起來有點結巴,不過他不覺得彆扭,因為有時候接待不講粵語的領導,不講國語也得講,現在有了韋新民,正好多了練習講國語的機會。

韋新民就問:“董事長也喜歡養鳥?”

歐燦輝搖了搖頭說:“我不養──這是送禮用的。”

韋新民就領會地頷首,不再說話。

歐燦輝要買養雀鳥的雀籠,起因是想到收購供銷大廈的長遠計劃,便想到給洪主任送一點禮,把和洪主任的關係再拉近一點。應該是特殊一點的禮,這個禮送了,也是送出一個資訊,洪主任是一定心領神會心照不宣的。歐燦輝很自然就想到洪主任另一個愛好:養鳥。養鳥需要鳥籠,他就馬上想起練翠珍在燦記大排檔就說過,她父親是做雀籠的。

翠珍的老家沙河鎮有做雀籠的傳統,歷史悠久,歐燦輝曾在清源日報看過一篇週末特稿,刊登了記者的專訪,不過就沒提到樟坑,自然也沒提到練翠珍的父親。大約記者不想爬上高山去,手頭夠了材料也就算了。歐燦輝想到練翠珍父親以此為業,也算關照練翠珍父親一單生意吧。原想要兩、三個能夠了,後來一見翠珍就拖口而出要5個,至於多了兩個,歐燦輝就準備送給鄭叔。他知道鄭叔沒養鳥,把雀籠給了鄭叔,鄭叔養鳥也好,把雀籠送人也好,總之就隨鄭叔高興好了。

歐燦輝現在不但考慮把供銷大廈租賃下來,甚至考慮把它購買下來。關鍵的是可以接受的購買價格。葉處長、董科長、李科長提供了許多資訊,新市區空置的高樓多,中央巨集觀調控一收緊,虛假的房地產泡沫經濟lou出原形,房地產市場就供大於求。加上經濟不景氣,市場通縮購買力下降,現在正是低價購進物業的好時機。

最頭痛的資金問題卻不難解決。陳昊天和歐燦輝私下密談時說:“你現在的情況屬於保險係數高的,只要付得起利息,一千萬絕不成問題。”

歐燦輝這時不像兩年前的模樣,聽說幾十萬、上百萬就張大了嘴巴,聽陳昊天說一千萬絕不成問題,於是就問:“大耳窿(高利貸)?”

陳昊天說:“你放心,不是大耳窿。我可以幫你調一千萬,月息2分,不過每月按銀行利率劃撥利息之後,其餘的要提出現金交給對方指定的人,而且要做得慎密。”

歐燦輝心想,這肯定是公款,每個月撈1分3釐多的利息,一個月入袋就13萬多,一年超過160萬,怪不得很多人削尖腦袋要當官、要調好單位,原來權力和財富是孖生仔,有權便有錢,而且搵錢比老百姓、一般幹部多得不可想象。以前看報紙看電視,說這個那個貪官貪了多少多少錢,原來貪官們把老祖宗傳下來的“三十六計”發揮得淋漓盡致各顯神通。不過總的來說2分息不算高,和買下供銷大廈這件大事比,孰輕孰重不言而喻。

有了陳昊天調動資金作後盾,深思熟慮中,歐燦輝便下了決心,一定要想辦法把供銷大廈攻下來──陳昊天就是一個絕佳的榜樣,生意越搞越大,滾雪球般把很多有權、有錢人也捲了進去,有財大家發,有難大家幫,到最後你中有我我中有你,便一榮俱榮一損俱損。只有傻子才會像武俠小說中的俠客一樣單打獨鬥。中國人的老祖宗不但留下了三十六計,還留下一句至理名言:人多力量大,眾人拾柴火焰高。

一個風和日麗的日子,歐燦輝借了一輛麵包車,帶上練翠珍、練翠英兩人,直奔郊縣沙河鎮而去。早些時候歐燦輝把羅振鋒調回了公司總部,讓練翠英去了南國富怡食府當經理。練翠英不負所望,經理也當得有板有眼,再說她上面還有劉豔紅、羅振鋒,一般事務也就不會煩擾到歐燦輝那裡。

練翠英已經在去年國慶節結了婚,嫁的老公就是陳昊天廠裡的供銷業務員成奎安,結婚喜酒也是在南國大酒店擺的。歐燦輝這次叫上練翠英作伴,一來怕別人說練翠珍的閒話,二來也算是對練翠英的一點籠絡手段吧。

練翠英因為有這趟公差感到很高興,練翠珍也是興高采烈的,一路上姐妹倆吱吱喳喳的說個不停,歐燦輝心情很好,和她倆說笑閒聊,想到覃老師說的一個謎語,就問練翠珍,你會猜謎語麼?

練翠珍搖了搖頭,看練翠英時,練翠英也搖了搖頭。歐燦輝笑著說,很簡單的,動一下腦子就行了。

練翠珍睜圓了眼睛問,什麼謎語?

歐燦輝便說,劉邦高興,劉備傷心──打一個字。

練翠珍和練翠英想了好一會,因為從沒猜過謎語,一點也沒有頭緒。歐燦輝看她倆苦苦思索,就提示說,一個字,和你們倆個都有關。

練翠珍和練翠英還是猜不出。練翠珍就祈求說,我們兩姐妹讀得書少,實在不會猜謎語,還是你告訴我們吧!

歐燦輝便笑了,搖晃著腦袋責怪說,你們就喜歡看那些言情小說、垃圾雜誌,不看歷史。劉邦和劉備都是歷史上很出名的人物,劉邦的對頭叫項羽,劉備的結拜兄弟就是有名的關公,關公大名叫關羽──想出謎底沒有?

練翠珍和練翠英同時搖頭。歐燦輝嘆了一口氣,回頭捉過練翠珍的手在她掌上寫了一個字。練翠珍和練翠英同時叫了起來,翠字?

歐燦輝解釋說,翠字分開是羽卒,卒就是死的意思,項羽死了,劉邦是不是很高興?關羽死了,劉備是不是很傷心?

練翠珍和練翠英同時伸了伸舌頭,說,這麼複雜。

歐燦輝心想也難怪,兩個山妹仔文化底蘊少,說這些就難為了她們,於是就轉過話題,說說笑笑中很快就到了沙河鎮。

沙河鎮離市區不足六十公里,107國道又平整又寬敞,從沙河鎮到板坑的二十多公里卻不大好走,那條剛擴闊新修的公路很多地方不平整,車速便慢了下來。因為有點顫簸,車裡乘坐的人便不怎麼說話,歐燦輝就看窗外的山區鄉間景色。

見慣了市區的高樓大廈,熙熙攘攘密密麻麻的人群,聽慣了喧譁嘈雜,一下進入延綿起伏的山區,連人也不多見一個,歐燦輝覺得心境寧靜下來。參差的梯田,滿山的樹木,婆娑的竹林,逶迤多彎爬高爬低的山路,偶爾有一頭牛、一隻豬或一隻狗走上公路,司機便按響了喇叭。城裡已經禁鳴汽車喇叭,鄉鎮是沒有禁的,歐燦輝便覺得那久違了的喇叭聲也很悅耳。穿過一些小村莊和偶見山坡上獨立的農舍,山民們見著了汽車都很平靜,只有一些小孩會在汽車經過的時候表現出高興和好奇。山區是寧靜的,抬頭看去,天是蔚藍的,雲是雪白的,山是青綠的,一切都顯得靜宓而且和諧。

一個竹木搭的門樓指引汽車駛進了板坑鯉魚衝鄉村度假村,寬敞的停車場已經有幾輛小車在停放。剛在停車場下了車,歐燦輝看見歐海明陪著很多人走了過來。歐燦輝臉lou喜色,忙叫了一聲“阿叔”趕過去和歐海明握手寒暄。

歐海明早從市鄉鎮企業局調到郊縣當縣長,歐燦輝沒料到在這裡會碰上他。因陪著客人,歐海明和歐燦輝也就沒多談,歐燦輝待歐海明上了汽車開走才回頭找練翠英姐妹,卻見她倆陪著一個個子不高,看上去足有五、六十歲的老人走過來,練翠珍和練翠英手裡各拿著兩個雀籠。不用說,那個老人應該是練翠珍的父親了。老人雖然是走路一蹶一蹶的,古銅色的臉滿是滄桑,卻顯得很有精神。歐燦輝忽然記起練翠珍說過的她父親和計生工作隊捉迷藏的事,這時也覺得練翠珍父親像銀幕上的老游擊隊員。

練翠珍因為歐燦輝堅持要去沙河,她不想讓歐燦輝爬山──麵包車說不定不能開到村裡,便給小文的表哥打了電話。小文的表哥原是同一個村的,因為家裡搵到錢就在沙河鎮公路邊買了一塊地,建好了一棟兩層樓房全家便遷到鎮上去。山裡人淳樸、助人為樂,小文表哥接到電話,二話不說便騎上摩托車回了一趟樟坑,轉告了練翠珍託辦的事,練翠珍的父親便按約定的日子趕早下山來到板坑。

歐燦輝和練翠珍父親握手致意,覺得練翠珍父親黑黑的手很粗糙,可以感覺到手掌上的粗繭。練翠珍父親顯然不習慣這些禮節,給歐燦輝握著手便顯得手足無措,嘴裡嘿嘿地笑卻不會說什麼話。

歐燦輝心裡感嘆,多麼淳樸、多麼忠厚,難怪練翠珍這麼樸實本份。他腿腳不便,還是為別人考慮多,還堅持把雀籠送下山來,老人家真是沒得說的。歐燦輝便回車上拿了兩個大紙袋出來,交給練翠珍父親說,這是我的一點心意,拿回去給小孩吃──這一袋代我帶給翠英的父親,也代我向他問候。

練翠珍父親竟然滿臉通紅,執意不肯接。練翠珍和練翠英也覺意外,因為她倆也不知道老闆準備了禮物送給她倆的家人。不過她倆知道這時不好推卻老闆的好意,一邊說“多謝”一邊接了過來。歐燦輝又和練翠珍父親聊了一會,見練翠珍父親唯唯諾諾不大說話,臉上的笑容很憨厚,知道他不善言詞,想到練翠珍也該有話和父親說,便叫上練翠英陪他在度假村走一走,留下練翠珍父女說體己話。

過了一會見練翠珍一個人找了過來,歐燦輝問清楚練翠珍父親走了,便責怪說,不是說好我請他吃中午飯的嗎,你怎麼讓他飯也不吃就回去了?

練翠英也埋怨練翠珍。練翠珍笑著說,我阿爸就那個脾氣,見到生人就覺得不自在,輝哥就更嚇著他了,他這輩子還沒見過董事長這麼大的人物──練翠珍調皮地一笑接著說,你讓他坐下來他像受罪,我是擔保他吃不好的,我也不想他出洋相,所以他堅持要回去我也就沒攔他。

歐燦輝還是嗔怪地瞪了她一眼,想想也就釋懷,練翠珍父親敦厚不善交際也不好勉強的,讓他自由自在也好。歐燦輝便繼續在度假村漫步,一邊欣賞山鄉景色一邊和她倆說話,倒也悠然自得輕輕鬆鬆。

鯉魚衝其實就是一個水潭,峭壁山上瀑布飛流直下,因為冬天水少,那瀑布似一條白練,在快到度假村路上就看見了的,像是一條雪白的綢帶在青黛的山間飄動,待親臨其間,嘩嘩的水聲,空氣中飄散著滋潤的溼氣,秋冬時節更感到它沁人肺腑的清新。練翠英說,若是春天來那瀑布更好看呢,水量充足飛流直下三千尺,很有氣勢的。

水潭的面積不很大,一條山溪流進水潭匯合,又向水潭外漫流,山溪上下到處lou出一塊塊大大小小的石頭,清澈的山水潺潺,山邊到處是蔥蔥的參天樹木、低矮叢林,不知名的小鳥不時發出悅耳的叫聲,真教人心曠神怡,忘卻凡塵的喧囂和煩擾。

度假村就建在離水潭不遠處的山坡上,把溪水引了過來,築起了一個大魚池,池裡養了很多金色的鯉魚,歐燦輝發出了會心的微笑。在市裡的水產市場常見得著在北江河捕獲的金色鯉魚,這裡的人很聰明,不去弄來那些人工飼育的金魚,光養北江金鯉,這裡就是名副其實的鯉魚衝了。

度假村的一排排平房從外表看很簡樸,進去一看,室內倒是裝修得像賓館一樣,有電視、有衛生間,瓷磚鋪地,住進去還是蠻舒服的。

村裡兩個涼亭、跨溪而過的小橋都是木頭搭建的,和這裡的山鄉環境很協調。美中不足的是魚池中的假山,那是用很有名的英石堆砌的,英石以產地粵北英德而得名,以造型制勝,如太湖石一般最能體現皺、瘦、透、漏,黑色灰色中帶有白色的石筋,做出來的假山很好看。歐燦輝卻覺得在這裡建這樣一個英石假山是一個敗筆,倒不如直接搬幾塊山邊的大石壘起石山,原汁原味還顯得鄉土氣息更濃一點。

回到市裡,歐燦輝拿著兩個雀籠先去了鄭叔家。鄭叔對精緻的雀籠讚不絕口,笑呵呵地說,有老友勸我養貓養狗養寵物,說對老人怡養天年很有益處,還專門帶那張報紙給我看。你鄭嬸不喜歡養貓狗,大約是那次滿屋貓屎臭把她搞怕了。我正想養鳥,你就給我送來了雀籠。好好,有句話怎麼說?好像是正要打瞌睡,有人就送上忱頭。輝仔,多謝你。

歐燦輝便笑著說,我在別人面前也承認你是我契爺,我這個當契仔的也應該孝敬你老人家的,你就不用多客氣。又對鄭嬸說,鄭嬸,我老豆約你兩個老人家去哈爾濱看冰雕呢。

鄭嬸忙搖頭擺手說,不去不去,冰天雪地,我最怕冷的了,聽說那地方零下幾十度,我這把老骨頭一定受不了。

歐燦輝也笑了,便說,那就去海南島,那裡冬天跟夏天一樣,我買一件泳衣送給你,你和鄭叔也泡一泡海水,擁抱藍天大海……

什麼泳衣?鄭嬸沒聽明白,歐燦便輝指了指著客廳檣上的掛曆,掛曆上是一個穿泳衣還裸lou不少**的金髮女郎,鄭嬸回頭一看,明白過來便說,不行不行,我穿上那件東西成什麼了?醜八怪老妖精一個,輝仔你拿我開心……她越想越覺得好笑,到後來忍不住連眼淚也笑了出來。

鄭叔也跟著笑,不過後來就說,其實你看電視也見過的,外國很多老太婆在海邊也穿泳衣,有些還穿三點式呢。

鄭嬸竟然有點面紅,羞赧地說,那是外國女人不知羞,你不要跟著輝仔捉弄我。她忍著笑,便走去廚房洗衣服,留下一老一少在客廳聊天。

從鄭叔家走出來,不知不覺走到南門大街,歐燦輝看了一下錶,時間才九點多,他決定去找市供銷社的洪主任。他就站在內街街口掏出手機,打洪主任的手機說不在服務區,打到洪主任家,洪夫人說洪主任出差去了上海。

歐燦輝便邊往家走邊打電話給肥仔白志毅,讓他把三個雀籠送到洪主任家去。這些事正是月黑風高夜最恰當辦的時候,而且越少人知道越好。肥仔可以說得上是歐燦輝的心腹,找他辦這些事保證穩妥。別看肥仔的啤酒肚越來越大,據說體重早超過了110公斤,叫他辦事他還是樂顫顫的跑,而且小心謹慎,說話很大方得體,越來越得歐燦輝信賴。

講完電話已經踏入歐巷,推開自家的門一看,客廳開著電視,不過不是隻有父親一個人,客廳還坐著一位女客人。歐國能看兒子回來了,就向女客人介紹說,這是我大仔,燦輝。

歐燦輝忙笑著向客人點頭,叫了一聲阿姨。中年女客人早站了起來,笑著說,後生仔有本事──我有個親戚在你的南國大酒店打工,有時也說起你,說你對工人好,工資待遇也好,我後來才知道你是能哥的大仔。能哥,你好福氣,個個仔都有本事。

歐燦輝笑了笑,便在客廳坐下來閒聊了幾句,確定這個阿姨不是來找他的,才客氣地離開客廳回到樓上睡房。經常有親戚、街坊、熟人為子女、為親朋找上門,歐燦輝是能答應的就答應,不能答允的也好言解釋。但若是別人求到了父親那裡,而父親又開了口,歐燦輝都要想辦法進行安置,有時明知某個人不合適,歐燦輝卻不拂父親的面子,只是留待適當的時機再處理。羅振鋒明白歐燦輝的心思,這時他就出面做醜人,該炒的就炒,就算是老闆的親戚也冇面俾(不給面子)。

歐燦輝回到樓上房間還想著樓下那位客人。只有鄉下親戚叫父親做能哥的,但這客人看得出不是鄉下人,他想不起這個父親介紹說叫丁潔荷的是何等人,偏又對父親能哥能哥的叫得隨意自然。想不通的事不用多想,明天一問父親就清楚了。於是歐燦輝轉而想他應該關心的問題。

歐燦輝不知道,這位四十出頭的丁潔荷阿姨正和他父親拍拖,而且很有可能成為他的繼母。

這天下了班歐燦輝回到家裡,覺得頭有點痛。他知道那是休息不好所致,吃兩片去痛片好好睡一覺,到明天就好了。但吃過藥剛躺下手機就響了起來,他一看是供銷社辦公室呂主任的手機號碼,只好接聽。

電話那頭傳來呂主任有點尖尖糯糯的聲音,歐老闆,你在哪裡?講話方便嗎?

歐燦輝皺了皺眉頭,就說,我在家休息。呂主任有什麼事?

這個供銷社的辦公室主任五十歲,人長得精瘦,戴一副近視眼鏡,一雙綠豆小眼睛在鏡片後骨碌碌亂轉,人是很機敏的,只是講話的腔調有點娘娘腔,有點不男不女的感覺。歐燦輝從第一次見面就不喜歡和他打交道,但發現他是供銷社第一把手洪主任的頭號心腹,這樣的人也是得罪不得的,只好硬著頭皮和他套交情打交道。

呂主任低壓了嗓音說,我們阿頭現在就在江邊的紅茶館,你出來一下好嗎?

因為頭痛歐燦輝原想不去的,但想到這個時候洪主任約他一定有重要的事,他只好苦著臉起了床,換好衣服出門。

到了紅茶館,呂主任從停在對面的小車裡伸出腦袋朝燦輝招手,歐燦輝剛走過去車門就打開了,lou出了呂主任那顆小孩般的瘦腦殼,笑著請了燦輝上車。

歐燦輝上了車發現洪主任坐在前面,轉過頭朝歐燦輝笑著說,燦輝,我是特意來請你去桑拿按摩的,我們的老祖宗馬克思說過,不懂得休息就不懂得工作,所以,你也應該鬆一鬆、放一放,文武之道,一張一馳嘛。

歐燦輝笑著連說好好好,領導水平高,我聽領導的。心裡卻在苦笑,他最怕和領匯出去卡拉OK、桑拿按摩,領導花天酒地縱情聲色,作陪的花了錢不算,還要貼上寶貴的時間。但社會風氣就是這樣,這就是社會關係學中的所謂感情投資,特別是有求於領導的時候,更是千方百計也要投領導所好。但領導說請你千萬別當真,這些花費千萬不要捨不得,領導和你走在一起那是領導看得起你,很多人想親近領導還不得其門而入呢。

又是金寶娛樂城,諮客小姐引導乘電梯到了五樓,一個風情萬種的漂亮女人笑容可鞠地叫了一聲“洪主任”,把他們迎進貴賓休息室,服務小姐奉上熱茶香菸,接著就是按呂主任和漂亮女人的安排,換了浴衣去沐浴,然後進入按摩房。

歐燦輝見安排洪主任和他進入雙人房,頓時放下心來。因為他知道這裡有正規的按摩服務,也有所謂的“全套服務”,而“全套服務”則安排單人按摩房,關上門和挑上的按摩女怎麼**樂都可以。歐燦輝雖然曾多次陪同“關係戶”光顧這類場所,但他從不進單人按摩房,他可以為“關係戶”們埋單,但即使色迷迷的同伴怎麼縱恿他只是一笑了之,我行我素。久而久之這些人都知道歐燦輝不好這個,倒是不再勉強他了。

其實正規的按摩還是有舒筋活絡、消除疲勞之功效,歐燦輝一邊享受按摩女的按摩,一邊和洪主任說話。他知道洪主任絕不會單純享受按摩這麼簡單,既然特意約他肯定有事要說。

果然,扯了一陣不著邊際的閒話,洪主任很快就進入主題,燦輝,你到底有沒有意思接下供銷大廈來做?

歐燦輝心想果然不出所料,洪主任還是為供銷大廈的出路傷腦筋,於是裝出淡淡的聲調說,怎麼,順德的老闆談不成?

洪主任惱火地說,談得好好的又突然打了退堂鼓。金龍酒家的華仔也來談過,他更不像話,想花1200萬就想買下整座大廈,就算我點頭國資辦那一關也通不過呀。

歐燦輝心中暗吃一驚,華仔表哥也對供銷大廈有興趣,倒是要小心應對。他對華仔表哥的所作所為亦有所聞,今天的華仔表哥已不再是當包工頭的那個華仔表哥,特別是華仔表哥現在有一群凶神惡煞的馬仔,況且華仔表哥的金龍中餐廳現在生意一落千丈,誰知道方清有沒有在背地使壞?說到底華仔表哥過去於我有恩,為生意發生衝突就不好了。

歐燦輝想了想,就問,洪主任,我和你算是老友吧?你可不可以告訴我,價錢底線是多少?

洪主任翻了一個身,對按摩女說可以了,又示意另一個按摩女也退出房去,才對歐燦輝說,若是肯花錢去疏通,1600萬我想大概可以成交的。

歐燦輝作沉吟狀,洪主任又打著哈哈說,其實國資辦的大老爺倒是很好說話的,我想有三、五十萬的疏通費,整座大樓就是你的了,花1600萬去買原值3000萬的大樓,超值得很啊。

歐燦輝心裡暗叫一聲糟糕,要花疏通費其實就是行賄。經過上一次廖局長的事,歐燦輝對用大行賄的辦法就很躊躇,因為數額巨大,稍有不慎就會陷進去,東窗事發連自己也觸犯刑法的。而且他自己經過對比計算,原來設定買價不超過1500萬最理想。陳昊天提醒得對,這筆交易肯定要多番周折,不會一帆風順的

見洪主任殷切地看著他,歐燦輝又馬上明白,洪主任和廖局長也是同一類貨式,說不定這幾十萬就是洪主任自己要的。有了這個想法歐燦輝更躊躇起來,想了想,先作出了撤退的姿態,說,洪主任,有華仔表哥接洽在先,我是不會cha手的,因為在我最困難的時候華仔表哥幫過我,我不能讓華仔表哥誤會我,更不能讓人說我忘恩負義。

洪主任哈哈一笑說,你放心,我早兩天找過華仔,華仔說他也不想買了。

真的?歐燦輝不相信地問,不是華仔表哥的壓價手段吧?

絕對真的,你可以找華仔問清楚。洪主任又哈哈一笑,說,我答應過你的,我和你是老友,肥水不流別人田嘛,我替你去疏通,說不定還可以再優惠一點呢。

歐燦輝想了想,拿定主意先和華仔表哥碰碰頭再說,華仔表哥真的打了退堂鼓,那時再作計較。

第二天約了華仔表哥到南國飲早茶,剛提起供銷大廈的事,華仔表哥就笑著說,燦輝,我正想通知你呢,若你有興趣,不妨把它買下來。我有一個想法,若是你經營供銷大廈,我想要兩層作夜總會。怎麼樣,你不會把我拒之門外吧?

歐燦輝見華仔表哥說得認真,確信華仔表哥是打了退堂鼓,忍不住就問,其實你有這樣的財力,買下供銷大廈不錯啊,不用二十年就可以翻本了。

華仔表哥笑了笑說,一千多萬,你以為我掘到了一座金山?原來和朋友合夥的,後來朋友又不感興趣了,我就想到借你的光,把酒吧開到你那裡去。

華仔表哥原來聽澳門人梁仕彬的策劃,步步為營引洪主任入彀,眼看接近攤牌,不料梁仕彬找他密談,說社團裡出了點問題,在清源購置產業的計劃暫時擱淺。華仔表哥也有自己的想法,便打歐燦輝的主意,繼續在娛樂業弁取暴利。

洪主任再約歐燦輝傾談,他閉口不提購買的事,而是開門見山地問歐燦輝,願不願意接手租賃供銷大廈,因為供銷社對原租賃者拖欠租賃費忍無可忍,已經採取了強硬的態度,宣佈租賃者不能於七天內繳清所欠承租款就立刻終止租賃合同,並且追究對方違約責任──因為七天後又一個月的繳交日期也到了。

歐燦輝第二天就迅速地答覆了洪主任,而供銷大廈原來的老闆找洪主任協商不果,當天晚上就帶著幾個親信玩失蹤,一百多個兩個月沒有領到薪酬的員工,群情激昂地到市政府集體上訪。

於是春風滿面的歐燦輝帶著幾個助手出現在供銷社會議室,和洪主任為首的供銷社一方進行商談。商談的結果當然如歐燦輝所願,他不但接下了供銷大廈8年的經營權,甚至把供銷社也請出了大廈另覓辦公地方。歐燦輝承擔了支付原有員工欠薪的任務,而墊付的資金將在以後的租賃費內扣減。聚集在市政府大樓前的討薪工潮得到順利解決。

供銷社內沒有人敢對領導租賃給南國大酒店的決策提出異議,因為南國大酒店在市裡已經享有很響亮的知名度。儘管新的協約租賃費差不多減少了一半,但大家也明白,不是什麼人都能把供銷大廈接下來的,有得收總比丟空沒得收強。再說早幾年是那個價,現在新市區有很多高層辦公樓宇其實是空置的,能爭取到南國的老闆接過來做供銷大廈就很不錯了。

歐燦輝這一次需要資金500萬對整座大廈進行裝修。用陳昊天教的辦法,他用一個不顯眼的“炸藥包”炸開了城市信用社一個主任的門檻,順利地拿到了200萬貸款,陳昊天則轉貸了200萬資金給他。

解決了資金這個最大的難題餘下的就不難解決了,按現在的進度,一九九八年的春節就可以營業。歐燦輝充滿信心,因為他是按四星級標準對餐廳和旅業進行裝修,“高檔”將是新酒店的殺手鐗,現在的經濟形勢發展越來越好,越是高檔次的將越受青睞。

按照歐燦輝的指示,供銷大廈將命名方南國大廈,南國大廈的巨型燈箱招牌,首先在大廈外牆進行裝飾的同時豎了起來。這是與眾不同的做法,因為以往商家即使做好招牌,都是先用紅紙、紅布遮蓋,等正式開張那天才正式亮相,就是所謂的揭幕。歐燦輝卻別出心裁,在新市區最繁華的主幹大街上,豎起了巨型招牌燈箱且不遮蓋,那就是公開向公眾宣佈,“南國”將在新市區又拓展一個新領域。他相信將引起公眾的關注,並且翹首以待它的開張營業。歐燦輝已做好計劃,開張前在報紙上刊登大幅廣告,屆時還將南國集團的名號正式刊出,必將會產生巨大的連鎖反應。

歐燦輝對陳昊天是又佩服又感激。當初他把計劃告訴了陳昊天,陳昊天不但完全贊同,而且表態在資金上支援他。沒有陳昊天的支援歐燦輝還不敢下那麼大的決心。別看銀行的頭頭平日都很爽快,真的要辦大額貸款他們就不爽快了,沒有抵押是最大的問題,銀行也給不良貸款害慘了。

而陳昊天現在生產總值直逼億元,陳昊天的新飛廠已經是清源地區的電纜生產行業龍頭老大。陳昊天還豪氣干雲地說,一九九八年的生產總值要超過3個億。陳昊天才是真正的有大志、辦大事呢!

一九九七年中國有兩件大事,一件是深得老百姓愛戴的鄧小平去世,還有一件是香巷迴歸。歐燦輝也有兩件大事,一件是年頭開了富怡南國食府,一件是年尾接下了十六層的供銷大廈,現在正進行全面裝修,春節前裝修一定要完成。春節是傳統的商業旺季中的重頭戲,一個春節就頂淡季兩個月的,本地有句古老的諺言,叫做一節頂三墟,說的就是節日營業的重要性,何況是老百姓們最隆重最捨得花錢的春節?

歐燦輝又一次攀上一個新臺階,做大做強的步伐又邁進了一大步。他和葉處長覃老師幾個結交以後,春風化雨耳濡目染,慢慢養成了回頭看的思維習慣,就是何老師所說的學牛“反雛”。這一次細細琢磨和洪主任打過的交道,心想洪主任行事果然是膽大心細謹小慎微,十足是個老狐狸,這一點倒是很值得我好好學習。有些習慣是從小處開始、長期養成的,我年紀不大做不了老狐狸,那就學習做個小狐狸,學學洪主任不授人話柄的心機和手段,什麼時候學得爐火純青甚至青出於藍,大約也就可以在商海中縱橫馳騁了。

想到老狐狸這個詞,歐燦輝就想到洪主任卻是個身材魁梧的肥佬(大胖子),臉圓圓的倒是和飲服公司的徐經理有點相像,那形像是怎麼也不容易和狡狤靈巧的狐狸聯絡在一起的。歐燦輝便又想,洪主任還兼著市財委的副主任,看上去總是一副道貌岸然的樣子,大言不慚的要疏通費,說穿了其實也是一個會伸爪子的貪官。唉,社會複雜,做人、做官的學問大著呢,真真是人不可貌相,海水不可斗量,這一次可真是又長了見識了。

羅振鋒有點吃驚地看了看劉豔紅,因為劉豔紅對老細表現出了一種不恭,這是從沒有過的事。

那時董事長助理韋新民不在場,早上開完碰頭會後韋新民匆匆趕去電腦公司,抽調出來參加電腦操作培訓的員工在等著他上課。歐燦輝忽然記起了一件事,就對劉豔紅說,你和阿鋒抽個時間去一趟廣州,代我慰問一下我師傅……

歐燦輝的師傅、也是南國大酒店點心部部長莫慕貞,因為丈夫查出患上肝癌,陪著丈夫去了廣州腫瘤醫院治療。歐燦輝在第三天趕去廣州看望過一次,這段時間因為太忙抽不出時間便沒再去廣州。今天碰頭會說到點心部的事時提醒了他,後來卻又被夾七夾八的事打攪差點忘了,待劉豔紅要離開時又猛然想起,於是就囑託劉豔紅再去一次廣州。

不料劉豔紅白眼一翻,**地說,等你交帶(囑咐)我再去廣州,莫師傅早就對你有意見了。

歐燦輝吃了一記搶白,臉上便訕訕的。羅振鋒心裡暗暗吃驚,這可不是什麼好兆頭,老細原本這一段時間忙得焦頭爛額,加上有些心事──他早看出老細和劉豔紅關係不一般,發展下去劉豔紅會成為總經理兼董事長夫人,不料劉豔紅公開和歐海亮拍拖,幸好過了一段時間,才看見老細從受感情打擊恢愎過來,孰料劉豔紅這時做出這姿態,說不定老細又會受到刺激,影響合作、影響工作就不好了。

羅振鋒雖然分管人事,因為這段時間每天十多個小時都在新市區南國大廈裝修現場,老城區的酒店和富怡食府實際由劉豔紅全部管起來,聽劉豔紅已經去過廣州,他敲了一下頭說,我也忙昏了頭,還沒去過廣州慰問莫師傅──

歐燦輝這時臉上恢愎了平靜,一擺手說,今天把工作都放下,你打電話給戴經理借車,我也去看師傅。

劉豔紅見歐燦輝如此說,臉色霽和下來,拉了一下欲打電話的羅振鋒,說,我前天才去過,不用去廣州,莫師傅和愛人昨天回來了。

歐燦輝忙問,他的病情怎麼樣?是好點了嗎?

劉豔紅臉色沉重地搖了搖頭,過了一會才說,恐怕……恐怕日子不多了,醫生估計可能過不了半年。

歐燦輝臉色一變,抬腳邊往外走邊問,回來了是在家裡還是住市人民醫院?劉豔紅答了一句住市人民醫院。歐燦輝走到財務室門口又停下來,摸了摸口袋,對跟上來的劉豔紅說,你先去買點營養品。又對羅振鋒說,你去拿3000元,不,拿5000元作慰問金。唉,怎麼會得這種病?!

從人民醫院回來,歐燦輝的心情簡直壞透了。師傅的愛人很多年前得過急性肝炎,就是那次發病使師傅不能參加省飲服系統的考試,沒有拿到特級點心師職稱。這一次發病很突然,待住院仔細撿查才知道患上肝癌而且是晚期!師傅的愛人在工商局工作,聽說負責打假那一攤,這一次發病還是在打假現場,因為肝腹部疼得受不了直接送進醫院的。

看著師傅消瘦而悴憔的臉容,劉豔紅早退出病房在一旁抹淚,歐燦輝眼眶也溼潤了,強打精神勸慰了一番病人,臨離開時又對師傅說,你也要顧著自己的身體;有什麼事情需要我們幫忙一定要給我說……

看得出師傅是強忍悲痛,她倒勸歐燦輝也注意身體健康,說,他──她指她的愛人──就是工作太勞累,不注意休息不注意身體才搞成這樣的。燦輝,錢要搵,但錢是搵不完的,身體垮了搵更多的錢也沒用。你們幾個要工作也要注意休息,身體是革命的本錢啊!

歐燦輝自遭金龍酒家辭退那時開始,心底裡把師傅當作很親近的人。母親死後家裡沒有女人,所以他把方小蘭當成了自家妹妹,還隱隱約約讓師傅替代了母親的角色,儘管這些念頭從來不明確,但他碰上師傅總想和師傅親近。後來師傅終於也到了南國成了他的員工,但歐燦輝從不把師傅當作下屬,見面說話總是恭恭敬敬的。師傅是酒店員工中唯一一個直呼他名字的人。

他沒想到師傅會遇上這不幸的事,癌病,那是不治之症啊,這是本世界人類還沒有攻克的絕症。可惡的絕症!奪去了多少人的生命,也奪去了多少人的幸福、多少家庭的快樂?!

回到南國大酒店,韋新民迎上來請示新酒店裝修問題,歐燦輝才趕忙集中精神,把自己溶進工作中去。他已經深切地體會到,只有忘我地工作,才能把憂傷埋進心底裡去,才能不讓沮喪磨掉自己的鬥志……

春節前南國大廈如期開張,當然搞得很隆重,門前排滿了各路人馬送的大花籃,洪主任送的花藍排在最顯眼的地方。那天賓客如雲,連電視臺也應邀前來,拍攝的新聞當晚就播出了。新酒店的火爆令春節及至年初十的訂房都很快訂滿,因為新酒店裝修得古香古色,別具中國古典特色而又氣勢恢巨集,又因為懸掛了很多名家字畫,顯得很有文化氣息。

而最令顧客滿意的是,雅房都很大,一個雅房等於其他酒店雅房的兩到三個,裝飾得美倫美奐、溫文爾雅就不用說了,寬敞的空間顯示了酒店的王者之氣。這是歐燦輝的殺手鐧,他算摸透了顧客的心理,要講排場要講面子,那就請到南國大廈來,這裡是清源市目下最豪華最高檔的酒店,顧客將受到四星級的服務、四星級的享受。

開張第三天,市長派祕書來,聯絡初一、初二、初三宴請貴賓。幸好歐燦輝囑咐了酒店總經理劉豔紅把三個最高階雅房控起來,不然也拿不出雅房來給市長。市政府的幾個大型宴會也很快敲定了在南國大廈舉行。

一切都如歐燦輝預想的那樣,高檔豪華的酒店填補了一種空白。而旅行社則找上了門,即使房價有些令旅行社難以接受,但豪華團的一些客房還是安排在南國大廈,歐燦輝寧願加大回扣給旅行社,也不同意把價格壓下來。這一點他和韋新民意見完全一致,就是要保持一個高檔的、令人難以忘懷的形象,一個嶄新的飲食娛樂企業的形象。

酒店大廳顯眼處有一個很大的不鏽鋼銘牌,標示了大廈各層樓用途,其中五、六樓是夜總會,夜總會的老闆就是華仔表哥。當初華仔表哥抽空過來洽談的時候,歐燦輝讓韋新民去和華仔表哥打交道,他卻和黨校的覃老師、何老師去了廣西旅遊。

韋新民在歐燦輝的遙控下談得了好價錢:兩層的租金一年就是48萬!如果不是華仔表哥,歐燦輝還會玩欲擒故縱的把戲,因為還有幾個對此很有興趣的老闆打來電話要洽租。商界充滿了競爭,歐燦輝是很歡迎這種競爭的,有競爭才有進步,而對五、六樓的競爭他則可收漁人之利。他沒有花一分錢在這兩層樓,他知道他的計劃一定會成功,事實也證明他真的成功了。歐燦輝心裡還打著一個算盤,金龍酒家的後臺老闆就是華仔表哥,而這兩層樓就是他可以好好利用的一個籌碼。

為新酒店經營成功高興的當然不止歐燦輝,還有洪主任是真心實意地為歐燦輝感到高興。新酒店的檔次、經營的成功使他覺得很有面子,而他也得到實惠:接待用餐更為方便,簽帳單就可以了,不用擔心像在別的酒店用餐,第二天那酒店上來結賬而財會那裡沒有錢。

最令歐燦輝引以為豪的是,南國大廈從超大型的中餐廳,到美倫美煥的雅房、旅業的每個客房,每層樓的通道乃至於每一個大的空白處,都掛上各式各樣的書畫作品。第一屆全市青少年學生迎國慶賀中秋書畫大賽的獲獎原作,全都懸掛在二層的雅房裡,特別惹人注目。歐燦輝便想到,今年忘昏了頭,忘記了舉行新一屆大賽,他便叮囑韋新民、劉豔紅和羅振鋒,明年記得提醒我,以後我還要一年一年辦下去。

購置名家字畫裝飾大廈餐廳、雅房,是年青的董事長助理韋新民出的點子,韋新民還發揮說,一個好的企業、成功的企業,一定要有自己的企業文化,企業文化也是一個企業品牌、一股凝聚力、一股推動力。現在很多大的民營企業非常重視企業文化建設,有些甚至建立了自己的合唱團、管弦樂團……

歐燦輝聽得很認真。自己的書讀得少,文化低,知識面狹窄,這次聘請韋新民,除了跟上形勢實施電腦化、資訊化、規範化管理,迅速和國際接軌這個考慮,還有就是韋新民讀的是經濟管理專業,讀完本科還考上研究生,理論上很有一套。歐燦輝加上劉豔紅、羅振鋒、李夥生、莫慕貞,有實踐有經驗,但最欠缺的就是理論,特別是現代條件下指導企業發展的經營管理知識,韋新民豐富的理論學識極大地開拓了大家的視野。因為歐燦輝特別尊重韋新民,所以韋新民的工作也賣力,經常提出很多極富建設性的意見,大有士為知己者死的心態。

歐燦輝把南國大廈頂層改成了辦公樓,設了董事長室、總經理室、兩個副總經理室、大小會議室(也是管理人員和員工輪訓場所);按照韋新民的意見,公司內設了財務部、人事保衛部、公共關係及廣告策劃部、業務部,另設公司辦公室管行政內務,公司的運作就有條不紊、有章可循、有法可依。

韋新民還想給歐燦輝單獨設一個祕書,歐燦輝笑笑沒有同意。不需要搞排場,多個香爐多個鬼,歐燦輝才不需要搞這些虛的呢。人員是必要的和精悍的就可以了,不能像國營企業先前那樣人浮於事。我的錢是一分一分掙回來的,我的企業不會養閒人,那怕你是市長介紹來的,你不怕辛苦就到廚房部、點心部、樓面部去,不怕值夜班就到旅業部去,總之我這裡不用看誰的面子來養尊處優混飯吃。

歐燦輝又特意請麥老師寫了樓頂的的招牌大字、臨街正門大字,他封了2000元的潤筆費,麥老師還是堅拒不收。不過麥老師和朱明亮對歐燦輝要求他倆負責大廈的字畫購買、設計擺佈答應得很爽脆。這一筆開支用了近二十萬塊錢,若是別人歐燦輝還不放心呢,購買字畫不像裝修工程可以打預算,不懂行就不懂價值、價錢。這次由麥老師、朱名亮負責,南國大廈基本上都展示了本地老中青少書法家、畫家的代表作,作為藝術品將來可能會升值,外地名家的就更不用說了。

歐燦輝後來審視開支細目,發現麥老師一幅中堂、朱名亮一幅墨竹方鬥都只收取了500元,屬最低那個檔次,歐燦輝感到很不安。

朱名亮卻說,錢財乃身外之物,生不帶來死不帶去,我和麥老師若拿高價錢,以後和他們就不好打交道了。你這次做了好事,不要說外地人,就是清源本地人,到了南國大廈才發現,原來清源本地也是人才濟濟,書畫篆刻都有不俗的創作成績、藝術水準,我和麥老師、還有這些書法家、畫家們都感到自豪,心底也是感激你的,你就不要和我們說錢的事了。

藉著南國大廈開業的東風,歐燦輝在清源日報刊登了整版廣告,不但以粗字型正式刊出南國飲食娛樂有限公司的名號,還在董事長後面印上自己的姓名,總經理是韋新民,副總經理羅振鋒,副總經理兼南國大廈經理劉豔紅。

開張那天,賓客如潮,高朋滿座,熱鬧非凡。清源市書法家協會主席、德高望重的黃亞夫老先生,八十歲了,也應邀出席了開業典禮。黃老先生一幅極有氣勢的狂草長幅,就掛在大廳最顯眼處。籌建時麥老師挑了三幅黃老先生的作品,原來報給歐燦輝開支5千元的,歐燦輝後來改批了2萬元。

黃老先生那天興致極高,在歐燦輝的辦公室又即席揮毫,給歐燦輝寫了一幅字,龍飛鳳舞天馬行空的行草,寫的是“有花自然香,何用東風揚”。

大家都大聲贊好,歐燦輝便細細品味,總覺得《紅樓夢》裡另有一句詩更符合他的心境:好風憑藉力,送我上青雲。東風是要的,不但要為我揚,還要送我直上青雲。但國父孫中山先生有一句名言我更會牢牢記著,那就是革命尚未成功,同志仍需努力。

大年初一生意最興隆,酒店外面停滿了汽車、摩托車,不但雅房客滿,連大廳也人滿為患,熱氣騰騰。這一天歐燦輝不敢有絲毫怠慢,整天都在南國大廈酒店應酬各方賓客。那天晚上最隆重的貴客是市長,歐燦輝從下午起就去留給市長的北京雅房巡視了三次,還特意召集了服務員訓了一次話,看實在挑不出什麼毛病才提前到酒店大廈門口恭候市長光臨。

市長宴客,劉豔紅、練翠珍都在“北京”房裡房外指揮、幫忙。歐燦輝抽空把劉豔紅、練翠珍介紹給市長,市長很高興地說,都這麼年輕啊?你──市長指了指練翠珍──才二十出頭吧?好,好,我們整天說幹部年輕化,我看南國這個企業就值得我們搞組織工作、經濟工作的同志注意。歐老闆有沒有二十五?沒有?哦,老闆二十四,總經理才是二十五,餐廳經理二十。歐燦輝忙介紹說還有一個公司總經理二十九歲,研究生,一個公司副總經理二十七歲,復退軍人。

市長連連嘉許地點頭,轉而對他的隨行人員說,同志們,這就是民營企業的活力所在,不講排資論輩,不講德高望重,量才而用,大膽使用。我們整天說思想要再解放一點,步子要再邁大一點,你看看南國,三個地方都搞得蠻興旺的嘛,這才是真正的解放思想。同去們可以翻翻歷史,兩千年前的漢武帝,就敢起用一個名不見經傳的霍去病,二十三歲就做了大將軍,把滋擾秦漢近百年的匈奴打得從此一蹶不振,才有了今天名傳千古的絲綢之路──才23歲啊同志們。

市長轉向歐燦輝,歐老闆,你們南國可以說是我們市民營企業的佼佼者,我想讓宣傳部門的同志好好宣傳一下,怎麼樣,能配合好嗎?

歐燦輝心中暗暗高興,這可比賣廣告強一百倍,陳昊天早就說過,酒香不怕巷子深的觀念已經落後,現在有政府抬轎子吹喇叭,那真是天助我也!不過歐燦輝嘴上就說,我們做得還很不夠,恐怕辜負了市長的期望。

市長擺擺手說,中央現在的政策,就是要大力扶持民營企業……

正說著,有幹部進來報告,客人到了。市長便率眾人迎了出去,歐燦輝便自覺退走。回到辦公室就把韋新民、羅振鋒叫來,把市長要派人來採訪的事說了,囑咐他們把這項工作抓起來,讓公共關係及廣告策劃部迅速組織材料,要趁機把南國這個品牌做好,擴大宣傳影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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