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第一至三節
夜場小王子 沒有規則的遊戲 王爺別亂來 異世龍逍遙 行屍之末世 零時零分和你牽手 混在抗戰 燒紙人 重生玄術師 麻吉變情人
第5章 第一至三節
第五章第一至三節
一
一九九五年,市裡的改革之風吹得很強勁,最先是工交戰線實行關、停、並、轉,對資不抵債實在難以為繼的,下決心實行破產。方清父親所在的糖廠,也列進了關停名單,方樹開在家長吁短嘆,坐臥不安。到了下半年,市國營商業系統也全面展開體制改革。方堅所在的百貨公司自不例外,實行門店、櫃檯競包,價高者得。
方家老三方堅,是市百貨公司批發部的採購員,和方清一樣,也是個心思靈動的人,公司還在制訂方案,他腦瓜就轉開了,而且打好了主意。那一段時間只要不是在外地出差,他有空就往公司領導家跑。方堅能說會道,花錢大方,如今更是捨得花錢做好感情投資,不但公司領導對他另眼相看,上上下下都對他印象極好。
果然,在公開競投中,方堅如願投得了位於先鋒路的先鋒百貨店,而百貨大樓的阮桂嬋在競逐成衣組櫃檯中失敗。這些都是方堅意料中事,他雖然提前給阮桂嬋打了預防針,但女仔人家眼淚淺,在家哭哭啼啼,倒激起做大佬的阮桂洪豪氣,一下就拿出二十萬給阮桂嬋,兄妹同心協力辦起了一間流行時尚服裝店。
阮桂嬋和方堅一樣,看好老城區先鋒路一帶的商業發展潛力,搶先在先鋒路立下腳跟,果然是有眼光帶來好運氣,眼看著先鋒路越來越旺,靚鋪越開越多,生意也越來越好,方堅和阮桂嬋都高興得直樂。
方堅也有大佬,不過沒有阮桂嬋運氣好,他在大佬那裡半個蹦也沒要到,雖然很氣悶卻沒有氣餒,他有他的路數,很快就把新店搞起來,而且搞得有聲有色,也創下了不小的名氣。
方堅平日沒有什麼積蓄,每個月都花得乾乾淨淨,他原想向大佬方清伸手的,但他剛提了個頭,方清就面露為難之色,他生氣地掉頭就走。但方堅不想放棄,用北方諺言說,膽大的撐死,膽小的餓死。此時不搏,還等何時?!
方堅並沒有向家裡要錢的想法,他早有了一個計劃。他和公司經理關係好,送了洋菸洋酒的重禮,經理果然同意他緩三個月再繳承包抵押金。公司計財股長原來向經理彙報,打算把方堅列作違約處理,看經理態度就知道行不通,也就噤了聲,見著方堅打了幾句官腔,方堅晚上就專程到家拜訪,當然不會空著手去,計財財長就給方堅送了個順水人情。
方堅於是實行第二步,大刀闊斧處理了原有的百貨商品,馬上拿到了第一筆資金。有了第一筆資金方堅膽氣更壯,跟著下來進行門店裝修和採購商品反而輕易得很。好幾個裝修老闆都想接下這單工程,方堅把工程交給死黨何永忠的大佬,因為何永忠也從單位跳出來跟了他,有何永忠這個招牌擋著,裝修可以推後結賬。
而方堅早就清楚,個體經銷商為爭奪客源和市場份額,往往採用售後月結的辦法,很多商品都可以拖後結賬,這些都給方堅爭取了時間和資金週轉。他平日交遊廣闊,廣結善緣,找著這些老闆一說,都很樂意和他建立合作關係。方堅於是把有限的資金用於購進緊俏、好銷商品,這叫好鋼用在刀刃上。
方堅有時候想起來,對自己承包的事感到很得意。沒錢也夠膽去承包商店,不要說百貨公司,就是整個國營商業系統大約就是我一個。
先鋒路百貨店原是國營商業所謂合理分佈設定的一個網點,80多平方米的營業面積,既不能“大而全”,又沒有專營特色,近幾年實際是虧損經營,公司想了很多辦法,作過多次調整,換湯不換藥,還是沒能改變虧損的局面。待方堅承包徹底捨棄經營百貨,公司領導除了稱讚方堅一聲“叻仔”,也只得出一個結論,還是讓職工承包好。
百貨公司顧名思義,經營五金百貨,從電視機收音機、空調冰箱、手錶鐘錶、腳踏車童車、到成衣鞋襪、針紡織品、**用品、肥皂香皂、針線扭扣……林林總總,成千上萬個品種,唯獨不經營糖菸酒,因為那項購銷任務是由另一個國營公司負責的。方堅在新門店轉而經營糖菸酒和付食、母嬰奶品等,在公司看來是跨行業經營,放在頭頭們身上,那是想也不用想的。
方堅不但跨行業,還放棄習慣性思維,不走平民化路線,堅持要走中高檔路線,而且採用最新穎的開放式貨架自選模式。方堅原是考慮商店後面就是公安宿舍和銀行宿舍,有關人等給這兩個部門的人送禮,出手不會輕,先鋒路街道寬闊,適合停車,打定主意做這些人的生意。
果然不出所料,貨品越是高檔的就越好賣。方堅到菸草公司進貨,菸草公司的人把他奉為上賓,因為e人不怎麼敢進的中華、玉溪、紅塔山等高檔煙,他一開口就十條二十條地要貨。八月十五賣月餅,全市最高檔、也就是價錢最貴的月餅,亦是他的先鋒店貨源最充足,一百多元一盒的大班冰皮月餅、香港榮華月餅,三五天就賣完了,農曆八月十二,e人都不敢補貨,方堅又調了一車回來,照樣一掃光,連隔壁的阮桂嬋要一盒冰皮月餅,也差點要不到,還是方堅拍板,把留給關係戶的冰皮月餅給了阮桂嬋。
買高檔月餅送禮也帶動了高檔洋酒、高檔香菸的銷售,一箇中秋節方堅就賺得盆滿j滿,眉飛色舞,和他的大佬方清形成鮮明對比。因金龍的傳統自制月餅滯銷,讓方清這個八月十五過得愁眉不展,悶悶不樂,方堅卻是意氣風發,更堅定了他的市場定位。
先鋒路這個國營網點,原就有華僑公司、紡織品公司、五交化公司、糖菸酒公司的門市部,現在也都是由職工內部承包。方堅的新門店和糖菸酒公司的門店近在咫尺,卻把老牌、正宗的糖菸酒門店比了下去,眼睜睜看著方堅興旺十足,迫得也要作改變。到後來也轉而跟著走中高檔路線,卻是遲了,方堅的門店已經打響了牌子,還是眼睜睜看著眾多顧客先奔向方堅的門店。
事有湊巧,阮桂嬋租下來的店鋪,正好在方堅的新店旁邊,連阮桂嬋也覺得好笑,兩家本來就是緊鄰,如今開店鋪做生意也成了緊鄰,倒是方便互相照應。
因為是緊鄰,方堅平常見著阮桂嬋都是樂呵呵地打招呼,若是有空閒,也會踱過來吹水(聊天)。自從阮桂嬋開了時裝店,方堅和她交往比在百貨公司更多更便捷。這一天,方堅走過來閒聊,說起百貨大樓今不如昔,承包了櫃檯經營的,大多是慘淡經營甚至虧損,阮桂嬋這時倒幸慶當初競爭失敗,不然現在苦口苦臉的就是她了。
方堅發感概說,百貨大樓十年前是縣裡最大的商業大樓,號稱本地的南方大廈,也有人叫卜佬(鄉下佬)大廈。城裡人和鄉下人到城裡購買東西,百貨大樓是第一首選。聽老職工講,百貨大樓最鼎盛時期,縣頭頭的子女親屬們都爭相安排到百貨公司工作,還要指定安排到百貨大樓,那時職工發獎金髮到偷笑。自從實行改革開放,從計劃經濟轉向市場經濟,建市後國營商業就開始走下坡路,百貨公司的人思想禁錮教條死板,加上商業中心轉移,內外因素加起來,百貨大樓死火就是必然的了。
阮桂嬋聽得連連點頭。方堅又分析說,按這個發展趨勢看,國營商業遲早都會搞不下去,早走早著,遲走訓(睡)唔著,現在趁後生有精力去搏,亂世出英雄,說不定會搏到發達。
阮桂嬋笑著說,發達我不敢奢望,能夠h兩餐就可以了。
方堅指了指店裙衣的高檔入時的時b說,我看市裡也沒幾家像你這麼有眼光的,你不發達誰發達?
正說著,見幾個年青顧客走了進來,踏進店來就直奔昨天才進回來的那幾套衣裙。為不妨得阮桂嬋做生意,方堅便走回自己的店去。
方堅和阮桂嬋自己做老闆,歐巷還有一個歐燦輝做大排檔老闆,收買佬陳滿的兒子陳昊天更厲害,當上了電纜廠廠長,有對歐巷這幾家情況耳熟能詳的街坊鄰里便發議論,說風水輪流轉,而今輪到歐巷的後生發達。歐巷內頭歐宅的歐海亮,當了一家規模很大的合資企業總經理,揸私家車車出車入。巷口的方清,每天都是穿著筆挺的西裝上班,在金龍見著的方清,必是打了領帶的,一看就是氣宇軒昂,勵精圖治的人。老話說後生可畏,他們碰上好時代、好年境,真是命中註定他們發達。
方清也聽到了這些閒扯,有時客氣謙讓了幾句,內心卻波瀾起伏。他知道自己外面風光,實際危情四伏。金龍現在狀況和剛承包時相比,經營差得遠了,這三年可以說既成功又失敗。說成功是頭兩年還賺了一大筆,說失敗是不能善始善終,後來的經營管理每況愈下,人心散渙,可以說在越來越激烈的市場競爭中敗下陣來。眼看三年承包期行將屆滿,方清憂心忡忡,便是應了那句老話,人無遠慮,必有近憂。
二
滿懷憂慮的還有方清的父親方樹開。他最近專門出了一趟遠門,去了佛山的幹休所,專門探望老朋友、清源市前副市長羅佑才。糖廠即將進入破產清算,他也和職工一樣不用回去上班。說起來還有五、六年才能享受退休,難道這幾年就在家躺著過日子?他苦思冥想,到底讓他想起了老羅,便專程往佛山跑了一趟。
當年父親在國民黨兵槍下救出老羅,自己在*中救過老羅,方樹開明白,老羅其實是方家的靠山大樹。只是沒想到這次找老羅卻是空手而歸,徒增煩惱。
老羅見了方樹開,高興得連手也顛抖起來。他在兩年前中風,搶救過來就坐上了輪椅,說話也不利索了,但腦子還好用,思維很清晰。熱情招待方樹開吃過飯,聽方樹開說了近況就明白方樹開的苦惱,便對方樹開說,你當了這麼多年國家幹部,也明白這幾年的政治經濟形勢,不改革不行啊,但改革就要付出代價,就像我們東縱當年北撤山東,大踏步後退就是為了大踏步前進,我們不是很快打回廣東了嘛,用了還不到三年時間呢。
方樹開心裡苦笑。人老話多,這些離休老傢伙提起過去的事話更多,眉飛色舞的,但他臉上還是恭恭敬敬的表情,因為他明白,這些老人雖然生活起居得到很好的照顧,但探訪交談的人越來越少,晚年孤寂最傷心,這時你就要讓他說個痛快。
老羅又說起健康話題。他淳淳叮囑方樹開要注意身體,注意運動,還要注意定期體檢。他的體會當然很多,而且看了很多這方面的書刊。最後的意見,就是建議方樹開不要想得太多,趁著這個機會安心退下來,有規律地開展體育活動鍛鍊身體,艱苦奮鬥了幾十年,也可以趁著身體還可以,那就外出旅遊,看看祖國的錦繡江山,享受人生。
方樹開此行的一個目的,是想借老羅的力找門路調離糖廠。他知道廠的頭頭們也正在各方活動,趕在正式破產前脫離糖廠這個苦海。但他失望了,老羅雖已離休,這些政策也知道得很清楚,幹部從破產企業調走幾乎是鳳毛麟角的現象――幹部可以調動,工人怎麼辦?工人不造反才怪呢,上級領導才不會那麼傻,做廣東人稱為捉蟲入屎忽(屁股)的蠢事。
這個時候方樹開就感到後悔,後悔老羅離休前想安排他進政府機關工作,他竟然謝絕了。那時他以為可以擔任糖廠黨支部書記,正做著當書記後攆走廠長而兼之的美夢,那夢後來破碎得很徹底,從此在工會主席的位置上再沒動過窩。那時進了政府機關就好了,就算不提升,到後面還是衣食無憂的,不像現在在家乾等糖廠處理的訊息,心慌恐惶。
方樹開回到家裡,想起老羅的話,明白大勢所趨,形勢所逼,國營老企業負擔重,不適應市場競爭,頭頭們擔心頭上的烏紗帽比擔心經營管理還要多,不是貪汙受賄揮霍公款,就是謹小慎微怕負責任錯失商機,總之老的體制註定了老企業的頹敗、消亡。
不過就算破產了,政府會對幹部、職工妥善安置,拿一筆遣散補償金,能找份工重新工作更好,找不到就熬七、八年敖到退休年齡,兩個兒子都混得像個樣子,日子也不會很難過。現在是在廠裡混一天算一天,方樹開惱火煩悶的,卻是那個包養的二奶惹出的麻煩。
方樹開包的二奶姜芸,雖然其貌不揚,卻是有心計的人。釣到方樹開這條“水魚”(冤大頭注),雖然不是什麼有錢有權的人,但每月包了房租、水電開支,又另付一千元給她作“生活費”,有時撒撒嬌讓他買點衣服鞋子禮物,一年下來,方樹開在姜芸身上花了近兩萬塊錢。姜芸是吃這一行飯的,一個月賺兩萬塊還差不多,一千來塊算什麼?所以揹著方樹開,她仍然出去坐檯勾搭男人。開始還偷偷摸摸,後來就半公開了,不過在方樹開面前自然不說實話,只說光坐檯不陪客人上chuang的。
方樹開明知她說假話,開頭還覺窩火,姜芸就使小性子,拿方樹開給錢太少擠兌他,又放出嫵媚手段,方樹開想到自己確是不能滿足姜芸的金錢欲求,又捨不得姜芸的妖媚,也就睜一隻眼閉一隻眼,不過就警告姜芸,不許她帶野男人到出租屋。
有一晚跟頭頭們去吃飯,酒家老闆給他們每人送了一盒月餅、一條香菸,因為和方樹開是沙坊山區老鄉,又拉著方樹開悄悄說話,求方樹開在廠長跟前幫忙說說好話,把糖廠頭頭在這間酒店用餐簽下的一萬多塊錢結算兌現。
方樹開滿口答應,心裡卻想你這鄉下佬拜錯了門神,花上一千二千專門拜廠長,這錢可能會快點兌付出來。不過平白撈了一盒月餅和香菸,心裡就想著把月餅留給姜芸,吃完飯才八點來鍾,方樹開拿著月餅和香菸直奔姜芸的處住。
不料用鑰匙開不了鐵門,門在裡頭鎖死了。方樹開用力打門,隔了好久,姜芸才來拉開木門,卻隔著防盜鐵門對他說,屋裡有人,要他半個小時後再來。方樹開惱了,才罵了一句,姜芸滿臉驚惶之色,低聲說是她的老家來人了,求方樹開不要吵鬧,最好第二天才見面,說著就關上屋門。
方樹開無奈,悻悻離去,拿著香菸月餅回家。走了一半想想不妥,又走回頭,在姜芸住處附近候了一會,見姜芸住的那幢樓常有人進出,卻不能判定哪一個是從四樓姜芸屋裡走出來的。怔怔的站了一會,還是打道回府,心裡卻積了一肚子火。
第二天一上班,方樹開CALL姜芸,姜芸倒是很快復了電話,約他中午到她的處住。方樹開卻等不到中午,鎖上辦公室的門就離開工廠。
現在廠裡處於停產狀態,工人都放假回家,幹部們還都上班,也不過是喝茶聊天看報紙,頭頭們也不常回來的。因為瘦死的駱駱比馬大,爛船還有三斤釘,廠裡變賣一些汽車、裝置,又可以頂一陣子,所以辦公室的人不但有工資領,有時還可以偷偷分一些錢,至於頭頭們私下拿了多少,也沒哪個幹部敢亂說話──頭頭一生氣把你放下車間實際是下崗,你就只能乾瞪眼,看著自己的錢包乾癟下去。
方樹開到了姜芸那裡,原是想興師問罪的,給姜芸花言巧語,又緊貼身子放出狐妖手段,
情不自禁擁著上chuang放了一股邪火,剛平復下來的心情,卻又給姜芸開口要錢引得煩燥起來。
姜芸說,昨晚來玩的那個姐妹的媽媽,說過幾天回河南,姜芸想託她帶兩盒月餅、帶一點錢回去。
方樹開沉下臉來。他身上就帶著早兩天弄到的三千塊錢,那是廠長把一筆錢作福利金劃到工會賬號,讓他找個名堂做了手腳處理和頭頭們私分到手的。但他不想再給姜芸了,眼看著廠裡混的好日子就快到了頭,這錢是越來越不好弄了,已經把兩萬多塊私房錢花在姜芸身上,眼看是個無底洞,方樹開便不想再多掏腰包。
姜芸也沉下臉來。她早知道方樹開不是個闊主兒,能摟一點就多摟一點,見這次上chuang也不奏效,便使開了小性子,轉過臉不答理方樹開。
方樹開自覺無趣,只答應買月餅歸他負責,對錢的事就閉口不提。他到方堅店裡拿了兩盒港產月餅,又挑了一大堆花花綠綠包裝的糖果餅乾,拿回去給了姜芸。見姜芸仍是洋洋不睬,方樹開也生氣了,放下東西一甩門就離開。
方堅的店鋪生意紅火,人們都知道這間先鋒商鏨唐返蕩胃擼特意來挑選月餅購買的絡繹不絕,人多擠得轉不過身來,方堅忙得額上見汗,連嗓子也嘶啞了,連阮桂嬋這時也在方堅店裡幫忙收款,。見父親說要送禮拿月餅,自是讓父親隨意挑選、隨意拿走。
姜芸自始對方樹開便沒有了以往的溫柔體貼,方樹開一生氣,那個月就沒有支付“生活費”,卻又想著在她身上花了兩萬多塊錢,心有不甘,便時時上去找姜芸打一炮。姜芸卻是當他老公一般,要上chuang就上chuang,完了就開口討要“生活費”,方樹開便藉口工廠不景氣、還沒發工資搪塞過去。
這一晚吃過晚飯,方樹開到北江邊散步走了一陣,碰見熟人聊了一陣,見天完全黑下來,便去姜芸處。他有鎖匙,開了門便進屋,見客廳地上到處扔著衣服、乳罩、牛仔褲、三角褲,正詫異間,聽得睡房裡傳出姜芸嘻笑聲,接著便聽得房裡牛喘嬌籲*不斷。方樹開臉色一變,快步走向敞開著門的睡房,見一個男人正赤條條的爬在姜芸身上,白白的屁股一聳一聳的正在用力縱送,給壓在身下的姜芸眼裡盡是媚笑,嘴裡依依啊啊的*浪叫不斷。
一股怒火直衝腦門,方樹開大步跨進睡房,正想掀翻那個男人,那男人已自驚覺,直起身來,嘴裡就喝道:滾!
方樹開看那男人是個二十左右的年青人,滿臉凶惡,姜芸忱邊還放著一把帶套的匕首,那男人吐出的字音是普通話,不禁吃了一驚,正猶疑間,那青年已伸手去拿匕首,嚇得他三步並作兩步,轉身就逃了出去。
方樹開心情奇壞心灰意冷,打定主意不再理睬姜芸。眼看到了月頭,方樹開也不去送錢繳納房租,心想和姜芸一刀兩斷算了。不料有一個說普通話的人,直接打電話到廠裡找他,要他賠六萬塊錢的“青春補償費”給姜芸,還聲言若不答允,就吵到廠裡、家裡,不但要讓他身敗名裂,還要打斷他的兩條狗腿。
方樹開又驚又怒又怕,CALL姜芸卻仍是那男人復機,口氣蠻橫惡煞,六萬塊錢一分也不能減,還訂下三天期限,說方樹開再不送錢就要付諸行動了。
那幾天方樹開如熱窩上的螞蟻,焦灼旁惶思慮萬千,又是後悔又是著急,連白頭髮也冒出了十幾根。他的私房錢還有一萬五千多塊,不要說沒辦法籌夠六萬,就是籌夠了六萬送去,難保他們以後不再故伎重演敲詐勒索。方樹開無計可施,橫下一條心,竟是拿了半邊報紙包了三千五百元錢,便直接去了姜芸的住處。
那天方樹開捱了一記耳光,答允了待下個月發工資再送一千元來,才算了結了這風liuU債,捂著熱辣辣的臉腮離開的。想是那夥人看實在不出了,方樹開又口氣強硬,聲言如再逼他,他也就顧不得了,迫得報警那就魚死網破,大家一齊死,那夥人這才放過他。
方樹開心裡又氣又恨。姜芸的幾個老鄉看似是亡命之徒,手玩匕首,孔武有力,那一記耳光打下來真的是疼痛不已。姜芸也在場的,卻板著臉呆坐一旁,半句話也沒有說。這婊子全沒了以往的柔情蜜意,一夜夫妻還百日恩呢,這一年來方樹開全心全意愛戀著她,再沒招惹沾過e的女人,多年積攢的私房錢大半都花在她身上,這婊子竟是半點情義也不講!真應了古人說話,婊子無情啊!
三
方樹開在汙爛女人身上吃了虧,現在又沒有了公費**的特權,於是收起野馬心猿,在家老老實實地過日子。在家時間多了,倒是留意了兩個仔。方堅的門店經營勢頭很好,大仔方清承包的金龍酒家卻不妙,想起方清承包金龍酒家眼看著就到承包期滿,他關心兒子,便找著機會問了問。
方清平日和父親甚少說公事,見父親關心問起,便把大體情況說了。因為市飲服公司企業改革第一步效果非常明顯,公司從嚴重虧損變為略有盈餘,市財委對飲服公司第一輪改革的經驗很重視,年近六旬的溫主任親自帶著工作組到飲服公司蹲點,指導公司搞出新一輪承包方案。
方樹開也是當幹部的,知道市體改委最近發了一個檔案,要求各條戰線加快企業改革的步子,這份綱領性的指導檔案,規劃了體制改革的方針和多種草案,沒有搞一刀切,要求各企業按實際出發,選擇和制訂適合企業實際的深化改革方案。兒子最近老是愁眉苦臉,不用說,必是為承包的事耽心。
原來方清承包了金龍酒家,這三年大約也賺了二十多萬,眼看金龍酒家三年承包期行將屆滿,他便未雨籌謬,不但常約公司徐經理到酒家聽取“彙報工作”,好酒好菜招待,而且隔三差兩就到徐經理家裡閒坐陪聊。自然,到徐經理家是不會空著手去的,不是提著時鮮水果,就是香菸或是靚茶葉。徐經理是來者不拒,心照不宣。
從徐經理口中,方清大體上摸清了新一輪承包方案的內容,其中有兩項大的變動很引人注目,一是承包部門的職工,不管承包者留任與否,公司一律發150元的生活補貼,並且全額負擔職工的社會養老金繳費;承包者可自行招聘員工、自定薪金報酬。也就是說,承包者和原職工實行雙向造擇、自由流動。另一項便是將金龍酒家和旅業合閼凶猓即是說,澳門人梁仕彬向方清所進的妙計,公司方面也考慮到了;租賃費則估計要四、五十萬元/年,一定五年,抵押金起碼要12萬元。
方清不禁頭疼起來。金龍大樓如果二樓改作餐廳,拆建、裝修起碼要五、六十萬元,方清如何負擔得起?而最令方清擔憂的是,新方案將實行向社會公開招租,價高者得。
方清急忙去找彭其康。整天笑口常開的彭其康還是那樣和藹可親,不過說起金龍的事,彭其康明確表示對繼續搞金龍沒有興趣,還勸方清不要再搞金龍酒家,因為酒家門前那條金龍,已經兩塑兩毀,若把酒家搬上二樓,那條金龍就力不從心。風水講究七字,金龍再塑已滿七年,靈氣已經不足,誰去做,我看凶多吉少,還是避之則吉。
方清一聽就洩了氣。風水這東西方清不怎麼信,風水佬是騙徒居多──中山公園門前和公園圍牆外一帶,天天有好幾個占卜算命的擺攤h食,若真有這麼靈驗,這些人也不用日晒雨淋,蹲在路邊等客上釣。
但彭其康不伸援手,方清憑一己之力,想來想去也支撐不起來,方清心裡便對彭其康心生怨恨。彭其康這幾年透過方清結識了不少局級人士,有兩次還是要方清摸清對方住處,讓方清從金龍拿了好煙好酒陪著上門拜訪的。方清弄不清彭其康葫蘆裡到底賣什麼藥,因為彭其康半句也不會透露,方清便知道彭其康有所圖謀的,但這次彭其康不從資金上提供支援,妻子林珊珊這時也不熱心幫腔,一想到對金龍這地方虎視眈眈的人必定還不少,方清心裡便發急。
回到金龍上班,看大家表面平靜如昔,方清卻從各人淡漠的神色看出,他在金龍的威信已經大打折扣。李夥生和莫慕貞雖然仍是競競業業,也少了過去的**,很多員工是當一天和尚撞一天鐘,工作不好也不壞,大約都是看到承包期將滿,靜待新一輪承包動向──說不定就有人盼著他方清灰溜溜地失敗走人。
果然,周麗娟及時向他報告的一個資訊,更令他煩躁不安,歐燦輝也有意承包金龍!
方清這時就有了急切的危機感。他的直覺告訴他,歐燦輝是一個對他最具威脅的競爭對手,是他最危險的潛在敵人。歐燦輝搞燦記大排檔搞得風生水起,人望高處走,況且和金龍有那麼些恩恩怨怨,第一個最想殺回金龍的,恐怕就是歐燦輝了!歐燦輝大約也是對我有成見的,心底是希望我垮掉的。
方清急忙打電話給公司鄒副經理,鄒副經理證實了這個訊息,並且說,徐經理在會上講話很欣賞歐燦輝的闖勁,又說有競爭才有進步;還說,方清承包金龍三年,工人意見越來越大……
方清一聽就生氣,丟那媽,徐經理拿了我的不手軟,吃了我的不嘴軟,還要耍手段?也太不地道了!方清便想,徐經理這一次若不真心幫我,有朝一日我必定要他好看……
方清忽又想到,給踢出金龍的歐燦輝,經營大排檔兩年多就打響了名頭,歐燦輝和金龍的人關係不錯,若讓員工投票作決定,周麗娟這老東西說不準,但李夥生和莫蔡貞肯定會倒戈相向。想到這裡,方清才發覺,以前小覷了歐燦輝,他在金龍苦心經營三年,大約也頂不住歐燦輝殺回金龍振臂一呼的,方清更覺焦燥苦澀。
周麗娟又跑進經理室,神z兮兮地報告說,歐燦輝和李夥生、莫慕貞還有廚房部、點心部好多骨幹都有過接觸,而且暗地裡已經有很多人議論,說願意跟歐燦輝幹而不願意跟方清幹下去。
方清心裡頓時一沉,臉色變得陰晴不定,過了好一會才囑咐周麗娟繼續注意員工思想動態,特別是涉及到承包問題要第一時間告知他。
方樹開見兒子回家來常皺緊眉頭,聽兒子說了打探回來的情況,自是也皺了眉頭。不要說在姜芸這個婊子身上花了那筆冤枉錢,就算沒花,那點錢也是杯水車薪,幫不上兒子什麼忙。不過一想起這件事方樹開就覺肉痛,只是啞巴吃黃連,有苦說不出罷了。但兒子的事他還是牽掛的,便出主意說,你認識的朋友多,不妨找找他們,若有老闆願意投資,合夥也可以嘛。
一言驚醒夢中人。方清馬上想起了一個人,就算是救命稻草也好,先把這個人拉住了再說。
這個人就是華仔表哥。接到方清電話邀約,華仔表哥欣然赴宴。這次他沒有帶韻儀同來,跟在他身後的,卻是一個五大三粗滿臉煞氣的壯漢。
方清心裡暗暗吃驚,才幾個月沒見面,華仔表哥竟用上了保鏢,看來華仔表哥不但有錢,簡直是深不可測──方清花三千元買手機用還覺得肉痛,華仔表哥現在卻又換了一部最新款手機,能找他作靠山看來比依賴彭其康強。
聽了情況介紹,華仔表哥沉吟了好一會才說,茲事體大,容我回去好好想一想。方清心裡著急,臉上卻不敢顯露出來,強作歡顏頻頻敬酒,後來又同華仔表哥去了金寶娛樂城,包了一個雅房,華仔表哥CALL了好幾個朋友來湊熱鬧,喝啤酒包房費給陪酒小姐小費花了方清近2000元。
第二天方清想起來還覺肉痛,不過又想到捨不得孩子套不了狼這個諺語,心裡才覺安心了一些。但過三天華仔表哥還沒有動靜,方清又焦灼起來。想到了一個藉口,要買兩斤好茶孝敬潮汕藉的外父,他便找上華記茶莊去。
其實飲服公司新一輪承包草案剛出籠,華仔表哥就知道了,已經多次打電話和澳門的梁仕彬商議,方清的底細他也摸清楚了的,現在他只不過玩玩欲擒故縱的小把戲,吊吊方清的胃口。
華仔表哥見方清來了,便衝功夫茶款待他。他只作不知方清來意,興致勃勃的大談茶道,又熱心給方清推介茶葉。看方清一本正經又裝作胸無城府的樣子,華仔表哥倒覺得不好玩了,於是裝著不經意地說,阿清,金龍承包的事,我昨天才聯絡到澳門的梁生,你知道啦,對梁生來說是很小的事情,他要我今晚再打電話給他。明天我們再聯絡?
方清原想說出歐燦輝也想承包金龍的訊息以催促華仔表哥,話未出口已覺不妥,於是便點點頭說好,挑了兩斤茶葉堅持付了款才告辭離去。
方清這晚倒是睡得安穩。第二天上班到了九點鐘,他打電話找華仔表哥,華仔表哥卻未開手機,直到十點半才聯絡上,聽華仔表哥說到金龍吃早餐,方清便找了一個雅房恭候。
這一次華仔表哥倒是乾脆,開門見山地攤了牌,說他將組建一個股份公司,以公司名義租賃整座大樓,然後對首層改作商輔進行拆建、出租;二樓改作餐廳,仍沿用金龍的老字號,三樓改作酒吧,四樓仍作旅業,不過要換代更新,提高檔次。華仔表哥問方清有沒有興趣出資實行股份合作,若有,中餐廳就由方清主理,利益則按出資所佔股份比例進行分配。
方清一聽中餐廳果然由他掌管,心中暗喜,便問華仔表哥,你計劃投資多少錢?
華仔表哥瀟灑地一笑,說,300萬吧,一人出一半,各佔50%股份,如何?
方清嚇了一跳,有150萬自己早就獨自行事了,哪裡輪到你華仔表哥插一腳進來?就苦著口臉說,你把我全家人賣了也沒有150萬……
華仔表哥哈哈一笑,說,誰都知道你方經理承包金龍撈得盆滿缽滿,區區150萬還不是小菜一碟?
方清苦笑著說,華仔表哥,你是清源大富豪,我怎和你比?他搓著雙手,顯得羞愧為難。
華仔表哥看了他一眼,算起了細賬:樓下拆鋪小數目不計了,光是二樓、三樓、四樓營業裝修起碼要250萬,購置配套物品起碼要30萬,20萬作開業費用和流動資金。華仔表哥又說,阿清,現在這個形勢,裝修要時尚,要顯出豪華高檔,不大手筆投入怎麼行?若是按澳門梁生的意見,要投入1000萬才象個樣子呢!不過金龍營業面積不夠理想,300萬也可以搞得似模似樣了。
方清這才算摸到華仔表哥的底,也佩服華仔表哥夠魄力,但他確實沒有辦法拿得出這150萬,他只好無助地搖搖頭說,華仔表哥,我老實給你交底,我連20萬也確實沒有辦法拿出來。
華仔表哥故作詫異地說,不是吧?
方清說,這個時候我還裝什麼大頭鬼?華仔表哥,我是很想跟你食的,但我這個條件合不成股,我來幫你作打工好不好?
華仔表哥笑了,直視著方清說,阿清,你做人坦白,我是很欣賞的。我老實告訴你,你的底細我是清楚的,這樣吧,我的計劃是公司註冊資金150萬元,我出資100萬,韻儀出資30萬,你出資20萬,利益則按出資所佔股份比例進行分配。我辦事喜歡乾脆,你考慮考慮,行與不行你儘早答覆我。
接下來幾天方清都沒安穩覺睡。他想不參股只給華仔表哥當餐廳經理,退而只參股10萬,和華仔表哥談了幾次,華仔表哥寸步不讓,不參股或少參股都休想染指餐廳。這時韻儀適時出現,給方清灌了幾大碗迷魂。方清思來想去,華仔表哥和韻儀描繪的美好前景,到底讓他下了決心和華仔表哥共奔賺錢的康莊大道。
接下來是共商細節了。新組建的公司還是借用金牌老字號,叫金龍娛樂服務有限公司;董事長自然是華仔表哥,韻儀是董事兼總經理,方清是董事兼副總經理。儘管方清不樂意,儘管明知韻儀的錢也是華仔表哥的,但華仔表哥要用蔡韻儀掌權,公司法也規定了股本大的
話事,他自是無話可說。華仔表哥給他兩人分了工,方清管二樓中餐廳,韻儀管三樓酒吧和四樓的旅業。
這時方清想到了一個重要情況,忙對華仔表哥說,歐燦輝也想承包金龍呢!
華仔表哥卻笑笑擺擺手,說,這個歐燦輝不算什麼,你放心好了,他不會來爭金龍的。
方清對華仔表哥的話半信半疑,不過華仔表哥說得這麼有把握,他也不好再說什麼。
市商業系統這次深化改革,飲服公司是市財委直接抓的點,市財委第一把手溫主任親自帶工作組蹲點。大會小會開下來,職工雖然也有罵娘吵鬧的,眼見著大勢所趨,發洩了一通也就不了了之,除了競爭門店租賃承包的,其他人都自打算盤謀自己的出路。
看時機成熟,方清便按商定的計劃行事,不再走徐經理的門路,而是正正式式地向市飲食公司提出承租金龍大樓,不過承租金額只提出每年30萬元。
徐經理很生氣,把方清的承租協議書扔在一邊。工作組則向社會發出公開資訊,歡迎社會各界進行投資或租賃。
方清很快就從飲服公司鄒副經理處獲悉,歐燦輝已經向飲服公司正式提交承租申請書。方清想,歐燦輝有什麼後臺,如果沒有後臺,他哪有這麼大一筆資金進行投資?就算搞大排檔賺了點錢,能吃得下金龍麼!若想向銀行借貸,那是痴人說夢……
方清想來想去想不明白,那就只能有一個結論:歐燦輝嫉妒他、報復他,歐燦輝這時插足進來,只是想搗亂!
方清越想越生氣,歐燦輝,你大約還不知道華仔表哥就是我的後臺,你要玩S,這不是引火燒身、玩火*麼!
華仔表哥不知用了什麼招數,歐燦輝那頭果然無聲無息地沒了動靜,竟是除方清外再也沒有人前來競爭,飲服公司的徐經理不禁大失所望,對金龍發包的事便不大熱心。
幸好上級工作組在公司蹲點,溫主任又親自找方清談了一次,方清態度強硬,只肯出30萬的價錢。溫主任正頭疼,有個蔡韻儀小姐找上門來了,和飲服公司談了幾次,眼見承包期屆滿,溫主任拍了扳,批准了蔡韻儀小姐每年繳交租賃款36萬元的承租方案。
蔡韻儀小姐帶著貼身跟班軍長和方清到市飲食服務公司簽訂合同。方清看徐經理不大理睬他,他卻照樣熱情洋溢地和大家打招呼說笑,心裡卻想,徐經理雖然是老狐狸,但華仔表哥心更黑手更狠,嘿嘿,徐經理這次若想從華仔表哥手裡撈錢,恐怕不會那麼順當。
方清方清覺得幸運之神在眷顧著他,第一次承包時有彭其康主動提攜他,第二次承包則是華仔表哥提攜他,總之是出門遇貴人,註定要提攜他發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