總第十九章 蛻變的過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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總第十九章 蛻變的過程
我逐漸瞭解/那些
堅持與無望的等待/彷彿就是
你這一生所能給我的全部的愛
我的瞭解總是逐漸的/是那種
遲疑而又緩慢的領悟
（在多年之後才突然掩口驚呼：
“啊！原來……”）——
席慕容
葉山梓並不笨，她這時當然聽出來了，中野楠會這麼說，其實是在委婉地向她告白，也即是說，他是真的喜歡她……對於中野楠，她當然也不是沒有好感，甚至於她也是喜歡他的，因此，倘若他不是和牧野惠子有著親戚關係的話，她說不定就會答應他了……
可是，不知為什麼，她總覺得，倘若她這時真的改變了主意，就會成為和她母親妥協的前奏，那樣，她這一生就真的完全在她母親的控制之下了……雖然說，她也明白，中野楠會喜歡她，肯定不可能會是出於她母親的授意。
然而，她又該如何再次拒絕中野楠的好意呢？畢竟，在這個世上，會對她這麼好的人，可真是不多……因此，她不能不慎重慎重再慎重。
“當然，你就是讀京大，將來回東京也不會有問題。你母親其實是很怕你將來會不想回來……”中野楠頓了一下，“葉山，別這樣好嗎？不管怎麼樣，人還是需要親人和朋友的。所以，我一直都認為，葉山你這不是自立是孤立……那些能理解周圍的人、能替他們著想、互相幫助的人，才算是自立，不是嗎？”
“中野，謝謝你……”葉山梓沉默了好一會兒，“真的謝謝你。不過……”
“葉山，時間不早了，我們下去吧……也要上課了。”中野楠笑了笑，“不過，說真的，你剛才對你母親的態度實在是不太好。”
葉山梓臉上一紅：“不好意思，讓你看到了。”
“那倒沒什麼……”中野楠微笑著搖了搖頭，“不過，你在老師面前那樣對你母親，她會難過的。”
“這我也知道……”葉山梓頓了一下，“不過，中野，你真的不明白。”
“我是不太明白……”中野楠沉默了片刻，“不過呢，葉山，我也不是完全不明白。”
“我會……向她道歉的。”沉默了一會兒後，葉山梓說。
“那就好。――我們走吧。”中野楠說。
之後，他們一起離開天台，回到了教室。
那天晚上，葉山梓打了個電話給牧野惠子，為自己白天時在人前讓她難堪道了歉。畢竟，就算中野楠不說，就算她再恨她，也的確不該在外人面前流露出來——
時間過得很快，轉眼就到了年關。除夕那天晚上，井上健和江島葉子約葉山梓一起去寺院裡守歲。當新年的鐘聲敲響的那一刻，井上健笑著說：“學長，願老天爺保佑你明年順利考上京大醫學部，將來成為一名出色的醫生。”
“我呢，還是希望學長能遇到一個好男人，將來會幸福。”江島葉子說。
“好男人……”井上健若有所指地說，“也不一定要將來才能遇得到。”
“井上，你不會是想說你自己吧？”江島葉子問。
“當然不是……”井上健笑了笑，“我的意思是說，大學，的確要到明年才能考；但男生，現在就有很多，只是……”
“只是……”江島葉子輕輕地嘆了口氣，“只是學長都看不上而已。”
“你們別胡說了，並不是我看不上什麼人，而是沒有人看得上我……”葉山梓頓時了一下，“對我來說，幸福是很奢侈的一件事。”
“學長，你也別這樣想，只要你肯敞開心去接受自己喜歡的人，將來就一定會幸福……”江島葉子微微一笑，“總之，無論如何，將來我們都別失去聯絡……好嗎？”
“當然。”葉山梓說。她仰頭看著夜空，心想，她終於十九歲了……她的將來，會是怎樣的？誰知道呢——
冬假過後，葉山梓進入了高中三年之中最昏天暗地的時期，除了要準備全國統考之外，還要準備京都大學及東北大學等大學的入學考試。不過，在情人節那天，她還是沒有忘了準備幾份巧克力，送給中野楠和井上健他們。對於是否要送給有末清明，她在糖果店裡猶豫了好久，最後才終於決定了。
那天上午，第一節課下課之後，她走到了一年一班的教室外面。她站在門邊往裡探頭一看，立刻便在人群之中遇到了有末清明那雙非同一般的清亮眸子。
有末清明一看到她，當即從座位上站起身來，走到了她的面前：“學長。”
“這是給你的。”葉山梓笑著把手中的那盒巧克力遞給了他，“情人節快樂。你和井上都是我的學弟，又都是我的社友，所以，我這個做學長的，怎麼也要表示一下。”
“謝謝。”有末清明伸手接過，看著她，“學長，聽說你的統考成績非常好……對了，你什麼時候參加京大的入學考試呢？”
“後天。”
“是嗎？”有末清明微微一笑，“一定不會有問題的。”
“謝謝你。”葉山梓笑著說。看著有末清明這時清俊的笑臉，不知為什麼，她不由有些恍惚的想，她之所以要硬著頭皮鼓起勇氣來送他巧克力，會不會就是為了聽他這句話呢？
有末清明似乎還想說些什麼，不過，卻又只是拿著那盒巧克力站在那兒發呆。葉山梓隱隱察覺到了周圍越來越密集的關注的目光，於是下意識地低頭看了看錶：“啊，快上課了。有末，那我先走了。”她說著轉身離開。走到走廊盡頭拐彎處時，她仍能感覺到有末清明還站在原地望著自己。下樓時，她不由想，她和有末清明的緣分大概就盡於此了……至於那個一起坐在山林裡溪邊的夜晚，現在想來，更像是記憶裡的一場夢，遙遠而模糊——
三月十四日那天，因為已經沒有課了，所以，葉山梓並沒有去學校。傍晚，當她正在房間裡整理東西時，突然聽到葉山綿子在外面叫她：“阿梓，有人找你。”
“好的。奶奶，我知道了！”葉山梓說著走出房間，來到了客廳。她一步入客廳，便看到這時有一個男生正站在外面的屋簷下。雖然是剛從光線不太亮的地方出來，不過，她還是一眼就認出來了，那是有末清明。
她無論如何也沒有想到，有末清明會突然來找她，因此，心中當即有些緊張和慌亂起來。不過，她很快就平靜了下來，笑著走到客廳外面：“有末，是你。”
“學長，下午好。”有末清明看著她，猶豫了一下，“因為你今天沒有去學校，所以，我只好來打擾了。”
“先進來吧。”葉山梓說。
有末清明脫了鞋子走了上來，和葉山梓一起進了客廳。就在這時，葉山綿子從廚房裡端著兩杯熱茶出來，擱在了几上。她微笑著看有末清明：“阿梓，這位是你的同學嗎？”
“不是，是我的學弟。以前，我們是同一個社團的社友……”葉山梓看向有末清明，“有末，這一位，是我奶奶。”
“葉山夫人，我叫有末清明。――初次見面。”有末清明恭敬地朝葉山綿子行了個禮。
“初次見面。――有末同學，請隨便吧。”葉山綿子說著走開了。
葉山綿子走開後，葉山梓發現有末清明一直在盯著她的頭看，她這才驀地驚覺，自己一時因為忙亂，居然忘了把頭巾取下來了。她當即有些困窘地邊取下頭巾邊說：“不好意思……我剛才在整理東西。”
“沒事。”有末清明微笑著說。
“有末，你找我有什麼事嗎？”坐下後，葉山梓問。
“我有一件東西要送給你。”
“送給我？”葉山梓頗為詫異地問。她突然想到了什麼，“啊，今天是白色情人節，我差點忘了……”她笑看著有末清明，“有學弟就是好……有末，是什麼呢？”
“你看了就知道了。”有末清明從書包裡取出了一個包裝盒，遞給了她。
葉山梓笑著接過，開啟來一看，裡面是個精美的鏡框，鏡框裡鑲著一張素描畫。她不由怔住了，抬起頭來，望著有末清明：“是你畫的？”
“是啊……”有末清明輕輕地點了點頭，“畫得不好。”
“很好啊……謝謝你。”葉山梓由衷地說。那是她穿著夏季校服時微笑著的畫像，應該來說，畫得很傳神，很生動，連她自己看了都覺得非常像……她不由很是感動，“有末，真的謝謝你。”
“沒什麼，這是回禮……你喜歡就好。”有末清明看著她，“對了，學長，你是和你爺爺奶奶住在一起吧？”
“是啊……”葉山梓笑著點了點頭，“我爺爺出去散步了。”
“這樣啊……”有末清明突然想到了什麼，“對了，我聽說，學長已經收到了京大醫學部的錄取通知書……恭喜了。”
“謝謝。”葉山梓微微一笑，“現在，我就等著參加畢業典禮了……”說到這裡，她不由頗為感慨地嘆了口氣，“三年的高中時光就這樣過去了。”
“不過，學長看來好像也不是很留念高中時代……”有末清明笑了笑，“而且，我聽說，很多人都會很嚮往大學的時光，因為上了大學，就可以像個大人一樣支配自己的生活了。”
“當然是會留念的，畢竟，成人的世界，也未必值得嚮往……”葉山梓頓了一下，“只是，人總歸是要長大、要向前看的。――對了，有末，將來……你打算讀哪一所大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