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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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章
第22章
這首國民革命軍陸軍軍歌,曾伴隨無數熱血男兒走上抗日戰場。一批人倒下,後來者又毫不猶豫拾起他們的武器。
戰爭在繼續,民族中的每一個人,每一個階層都在努力尋找自己位置。於佔江就是其中之一。他出身於東北軍,九一八事變後,跟隨部隊撤退到熱河。沒過多久,便脫下軍裝逃進關內。長城抗戰,他搖身一變又跟了中央軍,直至淞滬會戰,部隊被徹底打散,這才成了真正意義上的散兵遊勇。
他跑遍了大半個中國,歷經世間的人情冷暖。生平最大的心願,就是能在四十歲前娶上媳婦。中國不缺女人,可那都是人家的,他於佔江只有羨慕眼氣的份兒,連多想想都覺得奢侈。
武漢會戰,各軍、各師都打殘了。街上的乞丐,只要不缺胳膊少腿,差不多全被抓了壯丁。現在的散兵收容站,說白了,也就是難民聚集點。河南、江西、江蘇的,只要是個半勞力,都被塞了進來。然後各旅、各團官長揹著手,往人堆裡一走,許下一天兩飽的諾言,就可以“呼啦啦”扯起一支隊伍。能不能打仗先不說,最主要是這氣勢,中國人向來講究個倒驢不倒架子,幾千幾萬人往戰場這麼一塞,小鬼子看著也發怵。
於佔江就是被“兩飽”過來的物件。一開始,官長也沒把他放在眼裡。不過這小子聰明,一個麻子一個坑兒,當面一提跟過邢維民,馬上就成了人物,直接被補充進一線部隊。對於這種拉大旗做虎皮的行為,於佔江並沒感覺到可恥。這年頭填飽肚子要緊,瞧不起邢維民的為人和借用他的名聲,這在於大麻子看來,是兩碼事兒。
溫飽問題暫時解決,剩下的,就琢磨該怎麼保命了。逃是不可能的,後面有督戰隊。據說幾天下來,團長、營長不知砍了多少。前沿陣地更是去不得,上去一個死一雙(被炸成兩截),能囫圇個回來的,基本沒幾個。醫院裡躺了一溜傷病,都是缺胳膊少腿。半夜疼起來“爹、媽”一叫,十里之外就能聽得真真的。
一些由小姐、太太們組成的慰問團,看上去倒是挺撩人,可撩人畢竟不能當飯吃。聽她們唱唱歌、念念詩,權當茶餘飯後開開心、解解悶。
小妮子的嗓子很好聽,像一種什麼什麼鳥兒。“你們都為著老百姓,為著千百萬婦女兒童,受了極名譽的傷,我們拼著最後一滴血,也要保家衛國……”這首歌唱著唱著,就能把人眼淚給勾出來了。
太太們不一樣,見過世面,有水平。一張嘴,能撓到你心肝脾肺腎的癢癢處。“我聽見人家說,說什麼呀?桃花江是美人窩,桃花千萬朵呀也比不上美人多……”“美人”這兩個字,很對於大麻子的脾氣,雖說不能解決生理需要,但也是個心理安慰。一幻想千嬌百媚的小佳人,麻子渾身上下,該硬的地方肯定都能硬起來。
“打幾仗弄倆賞錢兒,”衝掌心吐吐唾沫,麻子下了狠心,“再從河南人伢子那兒買個黃花大閨女。”想過上好日子需要付出。不拼不搏,坐在大街等媳婦掉下來,麻子也知道這等好事難找。
肚子填飽了,血液沸騰了,也該上戰場了。對於打仗,老兵油子都有自己一套小九九——站隊最好是前後不靠兩邊齊頭。為啥要這麼說呢?因為排頭兵死得快,所以沒人願當雞頭。可做鳳尾也不行,後面有督戰隊,腿肚子一轉筋,子彈肯定奔你過來。至於兩邊……兩邊絕對不能空,萬一遇到側擊,會有人替你擋槍子,逃命機會要比推牌九摸一手“雜七雜八”高許多。
想得很美,準備得也挺充足。可一到戰場,麻子卻傻了眼。這仗打得……都不知道該咋說了,那叫一個亂乎啊。到處是鬼子,也到處都是自己人。督戰隊成了作戰隊,作戰隊變成了死倒隊。先是一個一個往下抬,最後是一車一車往下拉。金牙、金鎏子是甭指望了,收屍的就指望這點外落養家餬口。
“得!王八拳招呼吧!”於大麻子攥攥刀,專找鬼子背後下死手。他這種表現,和襲擊川上那天晚上,簡直判若兩人。沒辦法,誰叫那天晚上有女人?一個大老爺們,咋也不能在女人面前丟份兒不是?
這場廝殺異常慘烈,到處都是冰冷僵硬的屍體。一道小溪剛剛染紅,沒過多久,旁邊的山坡也變了顏色。道路上鋪滿屍體、槍械零件和折斷的刺刀。泥濘猩紅的爛泥,能把千層底布鞋粘下來,仔細瞧瞧,沒準兒鞋底上還連著骨茬肉沫。
子彈在這時候是多餘的。鬼子的三八大蓋不敢用,而國軍的中正式……想用也沒有——制空權沒了,鬼子的航空隊切斷了補給線。冷兵器時代的慘烈肉搏,在武漢外圍重新上演。四千多鬼子,面對兩萬國軍,居然毫不畏懼打得有聲有色。在這巨大的絞肉機裡,生命的換算單位是千克,和賣肉差不多,進去多少人,出來幾千克。整整一天下來,哀嚎和慘叫聲一直沒有間。往往一個士兵剛剛躲過突襲劈砍,不留神,又隨慣性撞在了同伴的刺刀上……
抗日戰爭在初期階段,是一場實力不對稱的戰爭。所謂的不對稱,是指交戰雙方在戰爭的準備上,根本不在一個層次。小鬼子是早有預謀,而中國則是急來抱佛腳。所以開戰以來,整個國家打得很苦、很吃力,就在所難免了。
城外打得苦,城裡說書的也很苦。為了抗戰,全都豁出去了,聽書一律免費。什麼“說岳全傳”、“羅成掃北”,那都過時了。連平倭英雄戚繼光,也跟不上時代的腳步。現如今最流行的,就是儘可能去糟盡小鬼子。
要說說書人那張嘴,可真是了不得,得罪誰也別得罪他們。小鬼子在他們嘴裡,都判斷不出該是個什麼生物:“唐宋元明,除了那倒黴的大清國,小鬼子在咱老祖宗面前,向來服服帖帖,叫立正不敢稍齊。誰承想一到晚清,它怎麼就吃錯了藥?好在中國是地大物博。窮點、困難點都不要緊,咱人多。山溝河套,包括喜馬拉雅山上,到處都是咱的人。除非你能把中國翻個底兒朝天,否則一人撒泡尿,也能整出個黃河氾濫淹死你。眼下是兩萬對四千,沒準兒一個小時後,就是四萬對兩千,想跑是甭指望了,嶽王廟在咱手裡攥著。不服氣不是?不服氣你就拱,整出了隧道,咱還省錢修鐵路了……”
形勢很樂觀,上上下下洋溢著“扭轉乾坤,捨我其誰”的豪邁氣勢,似乎一仗就能把小鬼子攆出中國去。也難怪,被個沒有板凳高的小矬子欺負這麼多年,中國人心裡那股子邪火,已經壓抑得太久了。
“關鍵的關鍵,在於嶽王廟。”陳誠親自拜謁蔣中正,“一旦嶽王廟失守,這場仗,恐怕又是竹籃打水。”
“辭修!嶽王廟有訊息嗎?”委員長坐立不安。
“日本人還在包圍圈,這說明,嶽王廟沒丟。”
“抓住戰機,一定要抓住戰機!”咬咬牙,委員長一握拳,像是在下定最後決心,“決不能給日本人半點喘息機會!”
陳誠沒說話,因為他不知道該怎麼說。
嶽王廟……
炮火仍在繼續,防炮洞裡的邢維民,盯著洞外閃爍的火光,臉色陰霾得可怕。
“還剩幾個人?”他冷漠地問道。
“五個,剛才又球兩個。”叼上菸蒂,老丁吐了口濃痰,“再不來援兵,咱們也得球。”
嘴角旁的草棍上下撅動,老邢捏捏手裡那顆光榮彈。
妖孽負傷了,一枚彈片正中他門牙。從此,那滿嘴小白牙上,多了口並不協調的黑洞。他抱著中正式,窩在一邊,痛得鼻涕眼淚一起流。
躺在老邢身邊的是老嚴,他已死去多時。顴骨爆開的血洞中,**凝結成了硬痂。兩眼無力地上翻著,灰濛濛,毫無生機。
洞裡彌散著強烈的屍臭……
“長官,要不然……咱還是撤吧……”瞥瞥邢維民,老丁嘆口氣,“該做的,咱都做了……”
“嗡……”四周不再震顫,隨之而來的,是耳內揮之不去的銳響……
“準備!”一聲令下,老邢抓起步槍。可是剛一用力,便痛得死去活來。半個身子都溼了,血水裹著臭汗,正順著衣襟緩緩滴落……
“長官!”賀禿子突然出現在洞口,臉色慘白,“咱前後都有鬼子!”
“兩面夾擊?”大家的心開始下沉,而且是越沉越快,深不見底。
“有多少人?”
“正面一個小隊,背面……將近一個大隊!”
“死戰!”扯下衣服,老邢拔出插在泥土中的大刀。刀口上,鋸齒森森。
“長官!”渣滓們都急了,一個個麵灰如土。
“周圍全是鬼子,我們沒有退路了。”一聲苦笑,老邢無奈至極。
涼了,一干人的心,徹底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