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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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第二章
槍聲打亂了兩撥人的原有計劃。
首先被打亂的,是日軍玉梁地區治安最高長官長谷雄仁中佐的周密部署。根據內線提供的零星情報,加上自己長時間對共產黨玉梁縣委的追蹤以及對其活動規律的研究和判斷,長谷得到了一個千載難逢的機會。為此,他親率兩個精銳的日軍小隊和一箇中隊的治安軍從川石鄉據點出發,乘夜襲擊太石峪,目的是一舉摧毀共產黨玉梁縣委機關。眼看著太石峪已經近在咫尺,大功即將告成之際,卻發生了這樣的意外。
長谷並沒有慌亂,他快速判斷出並不是土八路的埋伏,也不太可能是暗哨發現敵情後鳴槍示警,他無法想象土八路還在使用如此老舊的槍支。他命令一個伍長再帶幾人跟上那幾個黑影,匯合後向山林深處展開搜尋。之後,為了爭取時間,他放棄了從左右兩個方向潛入後合圍的作戰計劃,嚴令其餘大隊人馬全速向村口攻擊前進,儘快突入太石峪村,消滅一切武裝分子。
其次被打亂的,是玉梁縣委擴大會議的正常秩序。童鐵山反應奇快,他一聽到槍聲,立刻拔槍在手,大聲宣佈即刻中斷會議,緊急撤離,然後叫上通訊員,率先衝出屋外進行指揮。作為玉梁八路軍縣大隊的大隊長,童鐵山既是本次會議的重要成員,還全權負責會議的安全保衛工作。為此,他調遣一中隊祕密進駐太石峪,並且將各小隊的任務做了分工。根據事前制定好的預案,一中隊兵分三路,內外圍各一路,一路留在自己身邊機動。
槍聲響過之後,一小隊迅速帶領十餘名會議代表離開會場,與太石峪的村民一起,按照預定路線撤向村外。童鐵山親自率領二小隊,迎著槍響的方向,趕往村北與擔任警戒的三小隊匯合,準備阻擊敵人。
在當時的情況下,童鐵山最容易想到的問題就是,如果第一槍來自村外的崗哨,而哨兵的位置距村子最多六七百米,照此計算,敵人眨眼之間就會蜂擁而至,引發一場惡戰。雖然隱約間他感覺哪裡明顯不對勁,但事發突然,根本容不得分心。他擔心在兩個小隊匯合之前,三小隊已經無法頂住敵人的進攻,這樣一來,立足未穩的二小隊很容易被敵人趁勢沖垮。真要是那樣,即使縣委機關能夠安全轉移,一中隊的損失也將極為慘重。想到這,童鐵山腳下生風,恨不得眨眼就能趕到村子北口。
出乎意料的是,等他們到達三小隊陣地時,戰鬥竟然還沒有打響。
“什麼情況!”童鐵山沒等三小隊的隊長在他面前站定,劈頭就問。
“大隊長!”沒等小隊長回答,一個哨兵氣喘吁吁地衝到兩人面前,“鬼子,上……上來了!”
“方位!”
哨兵一指前方,“距離兩裡出頭”
“什麼?我說的是現在!”
“沒錯,少說還有兩裡地。”哨兵非常肯定。
童鐵山一頭霧水,又問,“誰開的槍?”
“不清楚。”哨兵一臉愧疚,怯生生回答。
童鐵山似乎意識到了什麼,儘管心中疑雲滿布,卻看到了一線曙光。他立刻意識到這寶貴的時間差來之不易,既然沒有發生遭遇戰,他就必須做點什麼,以便贏得主動,既阻滯敵人,又要最大限度減少傷亡。
他火速釋出命令,兩個小隊立刻爭分奪秒,以最快的速度分別向東西迂迴。
當長谷帶隊抵近村北口時,隊伍的右側首先遭到打擊,一輪槍聲過後, 四五個士兵中彈倒地。長谷立刻組織還擊,剛剛展開,卻發現來自右側的射擊完全停止了。長谷重新整隊,繼續向村裡衝,可是剛走了幾步,左側又突然飛來十幾顆手榴彈,隨後一排密集的子彈射來,隊伍裡瞬間又有七八人傷亡。長谷再組織反擊,那邊很快又動靜全無。
長谷早已預計到會有抵抗,卻沒有想到對方的火力如此猛烈,而且是來自兩側的夾擊。長谷立即調整了隊形,以重武器壓制游擊隊的火力,命令日軍和治安軍各一個小隊伺機衝鋒,同時派兵潛入村內偵察。兩側的游擊隊很難纏,你進他就退,你退回來,他又會尾隨騷擾。天黑雪厚、敵情不明,長谷也不敢讓部隊衝得太猛,還不得不警戒前後兩個方向。
偵察計程車兵很快報告說,村子裡幾乎空無一人,長谷這才把心徹底放下,速命兩個小隊進村紮營,其餘人馬向兩側全力反撲。但此時,他們的眼前卻沒有了對手的蹤影,顯然,兩側的土八路已經主動撤出了戰鬥。
童鐵山之所以放棄正面硬碰硬的阻擊方式,就是不想給長谷留下唯一的選擇,兩側的疑兵給童鐵生爭取了二十多分鐘的時間,隊員只有一個輕傷,掩護任務順利完成。童鐵山終於可以稍稍喘口氣了,他理理頭緒,對整個事件的經過做了一個粗略的分析。雖說長谷一無所獲,但畢竟會議遭到了破壞,是有人洩密還是敵人誤打誤撞,必須儘快搞清楚。更何況,此次縣委和縣大隊在敵人的突襲中沒有大的損失,這雪、這夜是幫了大忙的,它們使長谷部隊的行進速度大大降低。還有最為重要的,就是那第一聲槍響,把報警的時間至少提前了十五分鐘,才讓他有了足夠的時間應變,否則,結果很可能是災難性的。想到一旦長谷得逞的後果,童鐵山突然感到後心發涼。
轉過前面的彎道,太石峪就將消失在視線裡。童鐵山最後望了一眼,心中還是不停地問,到底是什麼人開的那一槍呢?
長谷此刻也同樣在思考與童鐵山一樣的問題。因為他也明白,此次行動之所以功虧一簣,原因就在於那震耳欲聾的一槍。槍響的一刻,他的人馬距太石峪尚有一段距離,加上環境所限,隊伍運動遲緩,他的獵物才得以逃脫。如果那一槍來自游擊隊的哨兵,長谷無話可說,但接下來的發現似乎證明並非如此。
搜尋李茱萸計程車兵歸隊了,雖然沒有抓到人,卻把李茱萸扔掉的獵物帶了回來,還有一個小葫蘆,裡面裝著一些黑火藥。這些物品的出現,足以證明開槍的人是這一帶的獵戶,它證實了長谷當初的判斷,也讓長谷惱羞成怒。這一個半路殺出的攪局者,使他精心策劃的圍捕行動流產了。
長谷改變了撤回縣城的計劃,命令全體人馬進駐太石峪村。
一九四五年的初春,距離日本國戰敗投降僅有數月,此時,在華日軍的佔領區越來越狹小,兵源和物資幾近枯竭,軍隊上下普遍存在嚴重的厭戰情緒,士氣低落。在這種大的背景下,長谷的奔襲本來就相當冒險,而速戰速決的計劃失敗之後不但不撤離,反而進駐太石峪村,這個決定更是近似於瘋狂。但如果不是這樣,他就愧對“瘋狗長谷”的綽號。表面上看,長谷長得很白淨,文質彬彬,骨子裡卻極為凶殘。此人打仗的本事也湊合,往往計劃周密,行動迅速,作風凶悍。他和許多日本少壯派軍官一樣,是個狂熱的軍國主義分子,堅信日本軍隊仍然擁有世界上最強大的戰鬥力,醉心於所謂的聖戰,仇視一切抵抗力量。他是這麼認為的,也是這樣做的,在他負責的區域內,所有戰鬥單位仍然保持著高強度的軍事訓練,並且頻繁出動。尤其可恨的是,他異常仇視共產主義,總是不遺餘力地對付共產黨的抗日武裝。
長谷做出進駐太石峪的決定源於一個最重要的理由,那就是童鐵山和縣委的主要領導的吸引力實在太大。
童鐵山帶隊撤離後,長谷派人進行了仔細勘察。大雪遲緩了他的行動,卻便利了勘察和分析,從村南撤進山裡的足跡上看,即使算上太石峪村的全體村民,人數的規模也不過一百出頭,村北兩側的游擊隊人數最多五六十人。除去太石峪村的七十多口人,游擊隊加上縣委機關的人數也就是八九十人,差不多一箇中隊的規模。
長谷很狂傲,不可能把一箇中隊的“土八路”放在眼裡。根據以往的經驗,共產黨的領導平時身邊只有幾個警衛,行蹤不定,而此次竟然在此集中了一箇中隊進行保衛工作,可見這個會議的重要程度,同時也可以認定中共玉梁縣委的大人物這一次應該都到場了,而且就在面前的大山裡逃竄,這樣的結論不禁讓長谷激動萬分。此外,在玉梁地區一次能夠動用一箇中隊的遊擊武裝,只有童鐵山的縣大隊具備這樣的實力,從這些人的作戰能力和武器裝備上判斷,他們應該就是縣大隊的主力部隊,說不定,童鐵山還會親自帶隊,因為據他的瞭解,童鐵山本人也是縣委委員,理應參加這個會議。作為老對手和最主要的敵人,長谷和童鐵山在玉梁地區打了多年交道,沒有討到什麼便宜,反而吃了多次的虧,總憋著一口氣要給予童鐵山以致命打擊,如果自己的判斷都是正確的,那麼他長谷的運氣就實在是太好了,似乎一夜之間,又一次消滅童鐵山的機會就來到了眼前。
真的是機會嗎?游擊隊可能早已跑遠了,而他孤軍深入駐紮在這裡,有必要嗎?有!因為長谷相信土八路跑不遠,他們需要照顧一大群老百姓,只要他長谷不撤兵,那些村民就無法回村,而土八路就必須對他們加以保護,並同他們一起滯留在不遠的地方。如果他現在就採取行動,肯定會童鐵山一個措手不及。
想到這,長谷不禁得意地仰頭大笑。
“嘎嘎嘎,嘎嘎嘎。”
常人笑的時候是吐氣,長谷是吸氣,笑起來像哮喘發作,鬼哭狼嚎一般,聽來實在毛骨悚然。
果然,長谷收住笑聲的同時,也徹底下定了決心,他迅速召集幾個日偽隊長,給他們佈置任務。長谷首先組織了兩個搜尋分隊,分別從村南和村北沿游擊隊的足跡搜尋前進。他特別命令兩個分隊宿營時間不能早於午夜,一旦發現目標,立即佔據有利地形,隱蔽待援。
其後,長谷又下達了幾項命令。
“坂本、吉田所部,各配屬一個小隊的治安軍,即刻休整,午夜後出發,天亮前分別與兩個搜尋分隊匯合。”
“電令川石鄉、南太鄉地方守備部隊密切注意太石峪南北軍情,監視公路及進出天梁山的要道。”
……
第二天天一亮,長谷把幾個村民叫到了面前。這十來個村民都是老人、婦女和孩子,有的沒來得及跑,有的實在沒有氣力在山裡東躲西藏。
長谷先是故意問了一些游擊隊的情況,想確認一下那支百十人部隊的番號,不出他所料,沒有人告訴他答案。他似乎並不在意,裝作很隨意的樣子說,既然如此,辛苦大家了,在皇軍離開之前,請諸位轉達我對……,長谷像是忘了老朋友的名字,顯得有些尷尬,停頓了一下,然後揚起手中裝火藥的小葫蘆說,就是它的主人,我忘了他的尊姓大名,請諸位轉達我對他的謝意,皇軍在行軍途中承蒙他的犒勞,山裡的動物吃起來味道很美,真是感激不盡。
長谷揮揮手,兩個日本兵提著李茱萸遺棄的獵物放到桌上。
“皇軍馬上就要回縣城了,剩下的這些就留給諸位吧,請不要客氣。還有一件事要拜託各位,”長谷舉起李茱萸裝火藥的小葫蘆,“這是一件很珍貴的物品,是他遺失在我這裡的,拜託各位替本人交還給他。”
長谷說完,把小葫蘆交到一個村民手裡。小葫蘆是九爹的遺物,村民們大多認得。這個村民擺弄著葫蘆,一臉詫異,不斷和旁邊的人交換著眼神。
一位抱著孩子的大嬸擠過來看了一眼,頓時沒有壓住火氣,脫口便要罵。
“李茱萸他……”大嬸本想說李茱萸他個狗日的,真不是東西,但話到嘴邊,忽覺不妥,又把後半句咽回去了。
長谷聽得真切,表現出一臉的驚喜。
“對,就是他。這麼說,你們認識,他的家就在太石峪村,真是太好了。有勞諸位帶一下路,本人要當面向李先生辭行。”
村民們一個個心裡暗自嘀咕,從那個不爭氣的臭小子躲進山裡這件事看,長谷說的這些事他還真幹得出來。有幾個人更是聽不得長谷一口一個感謝,心裡就恨上了李茱萸,嘴上開始發洩對他的不滿。
“那個野人?幾年沒見過了,就知道貓在山裡。”
“就是,俺尋思他早喂狼了,哪知道還活著,哼!”大嬸說狼的時候,故意狠狠地瞪了長谷一眼。
村民們七嘴八舌,越說越激動,不知不覺上了長谷的當。儘管長谷很難想象世上竟然會有這樣一個不食人間煙火的人,但還是相信了村民的話。他記住了一個名字--李茱萸,很遺憾,現在不能抓到這個人。但是,讓長谷沒有想到的是,這個名字的出現,改變了他一生的命運。
就在長谷探知李茱萸的情況之前,童鐵山已經見到了李茱萸。
原來,三個小隊會合後,童鐵山準備連夜帶著縣委的同志繼續轉移,可隨後就發現長谷的人馬並沒有撤離,除了一小部分鬼子向山裡追蹤而來,大部分則進駐了太石峪村。請示了縣委書記崔啟平後,童鐵山也決定按兵不動,一方面收攏附近的村民,保護他們撤往更安全的地帶,另一方面派出偵察員,要儘快摸清敵人的意圖。
他並不知道那一槍和李茱萸有關,只是在護送村民撤退的途中突然想起了不遠處的那個洞穴,不由自主地惦記起李茱萸的安危來。他越想越不放心,就跟崔啟平打了招呼,帶了三名隊員趕過去,希望能找到李茱萸,帶他一起走。
李茱萸比童鐵山小兩歲,他是九爹收養的孤兒,而九爹和童鐵生父親雖不是一個村的,卻是極為要好的朋友,兩家人常來常往。童鐵山和李茱萸從小一起長大,跟在兩個大人身邊,翻遍了這一帶的崇山峻嶺,一起吃苦、一起歷險、一起分享滿載而歸的喜悅,關係好得如同親兄弟。自從九爹去世後,童鐵山因為打鬼子四處奔波,再也沒有見到過李茱萸。李茱萸性格比較獨,除了和童鐵山親近,不喜歡與他人來往。這麼多年了,他還是一個人呆在山裡嗎?能不能找到李茱萸,童鐵山一點也沒有把握。
若不是童鐵山親自帶隊,恐怕再多的人十天八天也不見得找到那個山洞,更不要說把李茱萸帶下來。那個山洞最早是九爹發現的,極少有人知道具體位置。多年前,童鐵山由父親領著去過幾次,印象是有的。但即便如此,幾個人還是尋了老半天才找到山下,向山腰望去,本來就隱蔽的洞口在雪後更是難以發現。童鐵山知道李茱萸在洞口四周一定設有機關,他囑咐隊員們跟在他的身後,自己手持樹杈,在前面探路,幾個人小心向山上搜索。
天剛矇矇亮,李茱萸正趴在洞口警惕地觀察著四周。
李茱萸知道自己是和鬼子兵遭遇上了,為此一夜無眠,神經一直處於高度緊張狀態。他無法確定自己是否甩掉了鬼子,他記得那幾個荷槍實彈的傢伙追了他很久,生怕這些不速之客會追蹤而來,毀了他的居所和清淨。
果然,李茱萸察覺出不遠處有些異常!隨後,若隱若現的腳步聲鑽進耳朵,越來越清晰,幾分鐘後,視線裡出現了三個荷槍實彈的鬼子兵,在洞口右側幾十米遠的地方小心翼翼地向這邊摸過來。李茱萸趕緊把頭縮了回去,大氣不敢出。此時,就聽“啪”的一聲,夾子被觸發了,緊接著響起一長串的慘叫。
“八嘎!八嘎!”
餘下的兩個鬼子兵憤怒地叫罵著,他們揮舞刺刀,一下一下地戳向地面,步履越來越快,似乎知道了目標就在不遠處。
三十米……
二十米……
只有不到十米了,李茱萸已經可以清晰地看到兩張被怒火扭曲的面孔,一種前所未有的恐懼感撲面而來!他迅速退往洞裡,背靠石壁,舉槍瞄準洞口。
砰砰砰,槍聲乍起!
槍響之後,外面似乎安靜了下來,李茱萸不知道發生了什麼情況,也不敢出去檢視,緊張得大汗淋漓。
“茱萸,李茱萸,你在嗎?我是山子,童鐵山。”
過了片刻,李茱萸彷彿聽到有人在輕呼他的名字,他懷疑是錯覺,趕緊屏住呼吸,凝神細聽,呼喚聲再次傳來。
“茱萸,我是山子,鬼子已經打死了,你聽見了嗎?”
是山子哥!李茱萸一陣驚喜。
童鐵山的聲音越來越近,李茱萸不再猶豫,急忙大喊。
“山子哥!山子哥我在這,你等著,我這就出去!”
意外重逢,二人都異常激動,表現卻大相徑庭,一個依然爽朗豪氣、一個還像從前那樣靦腆少語
童鐵山用力把李茱萸拉出洞口,順勢就在他背上捶了一拳。
“太好了茱萸,想不到真找到你了!”
李茱萸卻只顧著高興,嘿嘿地樂,略帶點羞澀。
他看著眼前的童鐵山,恍如夢中,腦海裡浮現出兒時兩人追打摸爬的情景,回想起五六年前的爭執。那一次,童鐵山要拉著李茱萸一起扛槍打鬼子,李茱萸死活不去,氣得童鐵山罵娘,一跺腳自己走了。李茱萸怎麼也沒想到,童鐵山如今卻忽然出現在這一片深山老林,呼喚著他李茱萸的名字,還救了他的命。
“有你的,你現在修煉成世外高人了,小鬼子都抄到你的老窩了,你還這麼沉得住氣?”
李茱萸順著童鐵山的手指一看,兩個鬼子兵倒臥一旁,身上的血咕咕往外冒,看得他心跳不止。不對呀,咋少一個?李茱萸突然想起來還應該有一個鬼子,沒等他把身體完全轉過去,餘光已經捕捉到不遠處一個晃動的身影,正是那個被夾子咬住的鬼子兵。他原本已痛得昏死過去,此刻竟然甦醒過來,正顫顫悠悠端起槍指向他們二人。
“小心!”李茱萸驚呼,猛地將童鐵山撲倒在地。
砰砰,幾乎同時,兩聲槍響。
李茱萸心中一凜,翻身望向身後。
“別怕,自己人。”童鐵山看出李茱萸的異樣,伸手按住他的肩膀。
“真懸啊,山子哥,沒事吧。”李茱萸很緊張。
童鐵山就好像什麼都沒發生,他站起來,拍掉身上的雪,“放心吧,能打中咱的子彈,小鬼子還沒造出來呢。來,起來。”
童鐵山伸手想把李茱萸拉起來,卻發現李茱萸望著鬼子的屍體出神,似乎沒聽到他的話。
“咋了,想啥呢?”
李茱萸還是無動於衷,他的目光在幾具屍體間遊走,心中生出些許疑惑。儘管他一直擔心鬼子兵會找過來,但還是不敢相信這個事實。
“怪事情,真是怪事情。” 李茱萸不由地喃喃自語。
“啥意思?”童鐵山不解。
“這鬼子兵還真能耐哩,二十里的山路,說追就追上了?”
童鐵山心念一閃,“鬼子追你,為啥?”
“昨天晚上我跟他們在村邊上碰上了,一大群呢,當下就有幾個人追我,難道我壓根就沒甩開他們?不會呀。”
“你碰上了鬼子?”童鐵山似乎明白了,“那會兒,鬼子離村子多遠?”
“也就三里地出頭吧。”
“你是不是還放了一槍?”
“是啊,你咋知道?”李茱萸有些茫然。
“哈哈哈,”童鐵山一副驚喜的模樣,“原來是你呀!”
“我……我咋了?”
“你咋了,你立功了!我這腦子也真夠笨的,要不是一杆老掉牙的獵槍,哪能弄出那麼大的動靜來?”童鐵山越想越覺得好笑。
李茱萸完全糊塗了。
“走吧,跟我們走。”
“去幹啥?”
“你這裡太不安全,小鬼子進山了,過不了多久,會有更多的鬼子出現在這一帶。村裡也回不去了,叫鬼子佔了,鄉親們都跟縣大隊在一起。”
李茱萸站在那兒不動,顯然不願意離開。
童鐵山著急了,“都啥時候了,你還捨不得離開你這個窩?我知道你的心思,可不管咋說,把鬼子趕回縣城以後,這裡才能安全,到時候,你願意幹啥就幹啥,我絕不攔你。但是現在,你必須聽我的,馬上跟我走,其它的咱慢慢說。”
幾個人好說歹說,總算把百般不情願的李茱萸帶下了山。
路上,童鐵山把事情的原委一五一十說給李茱萸聽,李茱萸聽得眼珠子都瞪了出來。真是太意外了,他怎麼也不敢相信,那驚魂一槍竟然歪打正著,而且牽扯出一大堆的事情來。能夠幫助鄉親們和山子他們,當然是一件好事,但李茱萸在高興之餘,卻又無端地生出了某種奇怪的感覺,他也想不明白是怎麼回事,心裡總是感覺慌慌的,很不踏實。
很快,李茱萸心裡的不安就被進一步放大了。
離會合地點還有一段距離,就看到一位矮墩墩、戴著金絲眼鏡的中年人大步迎過來,焦急地和童鐵山打招呼,顯然有急事要商量。童鐵山忙把那人拉到一旁耳語一番,那人先是驚愕地看了李茱萸一眼,然後哈哈一笑,滿臉的嚴肅頃刻間被熱情和親切所代替。他大跨兩步,一把握住了李茱萸的手,用力搖了兩下。
“你好啊小李同志,昨天的事情你立了大功,我代表玉梁縣委,代表太石峪的父老鄉親感謝你呀。”
“茱萸,這是縣委的崔書記。”童鐵山介紹道。
“崔,崔書記好。”李茱萸很窘迫,不知說什麼好。
崔啟平仔細確認李茱萸的名字。
“茱萸?”
問清了“茱萸”二字的寫法,崔啟平脫口道,“沒想到李茱萸同志深藏不露啊,名字裡藏著不小的學問,三個字倒有兩個不容易認得。”
說罷,自嘲似的笑了幾聲,“留下來跟我們打鬼子吧,我們的隊伍歡迎你。”
李茱萸大感意外,急切間臉漲得通紅。
童鐵山看在眼裡,心裡明白,他連忙岔開話題。
“崔書記,現在情況咋樣?”
“嗯,很複雜呀。”崔啟平收起笑容,“我們必須召開一次緊急會議,走,抓緊時間研究一下。”
根據偵察員的報告,在附近活動的敵人已經越來越多,估計一中隊和太石峪百姓的行蹤已經暴露。看來,部隊不能跟老百姓一起行動了,否則速度太慢,極易遭到攻擊。經過緊急磋商,形成了兩條決定,一是分出兩個班護送村民撤向羊莊村,一中隊餘部擔任掩護,就地阻敵;二是派人火速找到縣大隊副大隊長梁文勇,讓他立刻帶領二中隊和三中隊向太石峪方向靠攏。
童鐵山原想勸說崔啟平跟縣委其他的同志一起撤向羊莊村,但崔啟平堅決不同意,說既然趕上了,就要參加戰鬥。童鐵山實在勸不動,也只好作罷。
會議開得很短,李茱萸卻在忐忑不安中度日如年,他在腦子裡不斷重複著崔啟平的那句話--我們的隊伍歡迎你。莫非這當官的小個子又要招他的兵不成?自從鬼子進了中原,太石峪一帶頭兩年裡不時有隊伍駐紮或經過,穿什麼衣服的都有,他們只要一來,就要召集村民慷慨陳詞一番,然後帶走幾個活蹦亂跳的年輕人。對此,李茱萸唯恐避之不及,只好進山躲起來。
怕他幹啥,李茱萸不停地安慰自己,別人不想幹,他總不能強迫吧。
村民們紛紛起身準備轉移,李茱萸正要跟上,卻被童鐵山叫住了。
“茱萸,不忙走,跟你商量個事,你看行不行?”
童鐵山一客氣,李茱萸就不自在,“山子哥,你說啥呢,商量不商量的,有啥事你就說。”
童鐵山說得很小心,“你看,你能不能留下來,跟我們一起行動。”
李茱萸一聽就急了,“幹啥山子哥,我不當兵,你是知道的。”
“茱萸,你別誤會,不是要你當兵打仗,是請你當嚮導。這一片大山,沒有人比你更熟了。”
李茱萸喘著氣不理會童鐵山,情緒顯得很激動。
童鐵山雙手扶在李茱萸肩上,曉之以理,“你相信山子哥,這是特殊情況,為了鄉親們,我們要和鬼子在這山裡周旋,我們需要你的幫助。”
看著童鐵山懇求的目光,看著扶老攜幼、步履蹣跚的鄉親們,李茱萸心軟了,實在找不出任何理由拒絕童鐵山的請求。
“山子哥,我聽你的。咱們可說好了,就這一次,我不打仗,完了事就走。”
“好好,依你就是。”
不久,身後響起了槍聲,李茱萸似乎感覺到追兵明晃晃的刺刀就指著自己的後背,渾身上下都能感覺到颼颼的涼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