簡體版 繁體版 第40章 南希深夜訪羅絲

第40章 南希深夜訪羅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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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0章 南希深夜訪羅絲

第40章

南希深夜訪羅絲

南希已經在倫敦街頭,在最陰暗的窯子和賊窩裡,把自己的青春年華糟蹋殆盡,但還沒有完全喪失女人的天賦本性。她聽見一個輕盈的腳步聲朝著跟她所走的門對著的那扇門走過來,想到小會客室裡馬上要存在兩個有著天壤之別的女人,頓時感到羞愧無比,縮作一團,簡直無臉面對她要會見的小姐。

但是,跟這種良知作梗著的,卻是自尊——這種毛病,在最低賤的、最墮落的人身上也絕不亞於地位高的、很自信的人。她是盜賊和流氓的夥伴,淪落風塵而又不能自拔的粉頭,監獄和囚船中社會渣滓的同謀,連這麼一個在絞架的陰影之下過日子的浪蕩女子也還有很強的自尊心,不願流露一星半點女人的柔情,認為這是軟弱無能的表現。而要知道,她從孩提時代起就過著傷天害理的生活,把身上許許多多的人味丟得精光,僅僅在這點兒柔情上還稱得上是個人。

她把眼睛抬至看得到人的高度,只見來者是一位苗條美貌的姑娘。然後,她又把眼睛看著地上,突然昂起頭來,裝作一副若無其事的神氣說:

“見到你還真不容易呢,小姐。要是我一氣之下走了,那麼有朝一日你會感到後悔的,而且不無道理。”

“倘使有誰對你態度粗暴,那真對不起了。”羅絲答道,“別把這事兒放在心上。跟我說說,你幹嗎要見我。我就是你想見的人。”

羅絲答話的時候,口氣是那麼和藹,聲音是那麼悅耳,態度是那麼嫻雅,沒有半點高傲或不悅之腔調,這是南希全然沒有想到的。她禁不住哭起來。

“哦,小姐,小姐。”她動情地把兩手合在自己面前說,“但願世上多幾個你那樣的人,少幾個我這樣的人——這是我的心裡話!”

“坐吧。”羅絲誠摯地說,“要是你生活上有困難,或者心裡有苦惱,我很願意幫你一把,只要我辦得到——真的,坐吧。”

“讓我站著吧,小姐。”姑娘仍然淚流滿面地說,“在你進一步瞭解我之前,別對我這麼客氣。時間不早了。那——那——那扇門關上了嗎?”

“關上了。”羅絲一邊說,一邊後退幾步,彷彿在必要的情況下更便於叫人來幫忙,“幹嗎要關上門?”

“這是因為,”姑娘說,“我打算把我自己的命和別人的命交到你的手裡。那天晚上,趁小奧利弗從彭頓維爾家裡出來,把他拖回到費金老頭兒家的,就是我。”

“是你!”羅絲·梅利說。

“是我,小姐!”姑娘答道,“我正是你已經聽說過的那個壞女人。我一直與盜賊生活在一起。記得從踏上倫敦街頭的一剎那起,我沒有過過一天好日子,也沒有聽到過一句客氣話,上帝保佑我吧!你儘管離得我遠一點,小姐,我不會見怪的。我比你想象的要年輕,可是我對這些已經習以為常了。我在擁擠的人行道上走路的時候,連最窮的女人也不願意挨近我。”

“這些事兒真可怕呀!”羅絲說著,不由得從她陌生的夥伴跟前往後縮。

“跪在地上感謝上帝吧,親愛的小姐。”姑娘喊著說,“你從小有親人關心你,照顧你;你從來不知道受凍捱餓是什麼滋味,也沒有經歷過酗酒鬧事的場面——以及比這更糟的事兒——我可是在搖籃裡就跟這些打交道的啊。我可以用‘搖籃’這個字眼,因為小巷和陰溝便是我的搖籃,將來還是我的臨終床。”

“我很同情你!”羅絲結結巴巴地說,“聽了你這番話,我心裡像刀割一樣。”

“願上帝賜福於你這樣的好心人!”姑娘答道,“你要是知道我有時候是一副什麼模樣,確實會同情我的。我是從他們那裡偷偷溜出來的,他們要是知道我在這兒把偷聽到的話告訴你,非把我殺了不可。你認不認識一個叫蒙克斯的人?”

“不認識。”羅絲說。

“他可是認識你,”姑娘答道,“還知道你住在這兒,我是聽到他說出這個地方才找到你的。”

“我從來沒有聽過這個名字。”羅絲說。

“那麼,這一定是他跟我們這夥人打交道時用的化名,”姑娘說,“我過去也想到過這一點。一些日子以前,在奧利弗被塞進你家行竊的那天夜裡之後不久,我覺得這人形跡可疑,偷聽過他跟費金在黑暗裡的一次談話。我從聽到的話裡發現,那個蒙克斯——就是我問起過你的那個人,你明白——”

“是的,”羅絲說,“我明白。”

“那個蒙克斯,”姑娘接著說,“有一次偶

然撞見奧利弗跟我們兩個孩子在一塊兒,就在我們頭一回丟失奧利弗的那一天。他馬上認出奧利弗正是他在暗訪中的孩子,不過我也說不清他幹嗎要尋找他。他跟費金做了一筆交易:要是能把奧利弗弄回來,他給費金一筆錢;要是能教會奧利弗當小偷,他再給費金一筆錢。蒙克斯這麼做,有著不可告人的目的。”

“什麼目的?”羅絲問。

“我正要聽他說下去,”姑娘說,“希望搞清到底是怎麼回事,這時候蒙克斯在牆上發現我的影子。當時換了別人,恐怕很難及時脫得了身,肯定會給發現。不過,我還是躲開了。昨晚我才跟他再次照面。”

“昨晚發生什麼來著?”

“你聽我說下去,小姐,昨晚他又來了。他們又上了樓,為了不讓他們認出我的影子,我用衣服矇住身子。我又在門口偷聽。我聽到蒙克斯說的第一句話是:‘就這樣,那件唯一能證明奧利弗身份的東西已沉入河底,偷他媽媽東西的老婆子已經在棺材裡腐爛。’他們哈哈大笑,認為這事兒辦得乾淨利落。蒙克斯接著說到那個孩子,他火冒三丈地說,他現在已經把那小魔鬼的錢穩穩地拿到了手裡。但是,他倒寧可透過別的辦法,比如先讓奧利弗在城裡蹲夠班房,等費金從他身上撈足好處以後,略施小計以什麼重罪把他送上絞架,然後再好好嘲笑一下他父親的遺囑,那才好玩呢。”

“這到底是什麼意思!”羅絲說。

“這都是實情,小姐,雖然是從我的嘴巴里說出來的,”姑娘答道,“接著,他發了好多我聽起來是平淡無奇的,而你聽起來卻是聞所未聞的賭咒。他說,要不是會給自己帶來上絞架的危險,他要結果奧利弗的性命,以解他的心頭之恨。可是他辦不到,所以只好耐心等待,在人生道路上的每個轉折關頭跟他作對。他只要利用奧利弗的身世和經歷,還是有機會對他下毒手的。‘總而言之,費金,’他說,‘儘管你是個猶太人,但像我為我的弟弟奧利弗佈下的天羅地網,連你也是絕對想不出來的。’”

“他的弟弟!”羅絲吃驚地說。

“這是他的原話。”南希一邊說,一邊惶恐不安地四下裡望一眼。從開口說話以來,她一直在不停地東張西望,彷彿賽克斯的陰影始終沒有離開過她。“還有呢。他談起你和那位老太太。他說,好像是老天或者魔鬼有意跟他過不去,竟然讓奧利弗來到你們家裡。不過,他哈哈大笑,說這樣也有讓人覺得寬慰的地方:你們還矇在鼓裡,要不然,為了知道這條兩腳巴兒狗到底是誰,哪怕讓你們出成千成萬鎊錢,你們也是願意的,只要出得起。”

“難道你想對我說,”羅絲臉色煞白,說道,“你的這番話不是說著玩玩的?”

“他說得斬釘截鐵,怒氣衝衝,認真得不能再認真了,”姑娘搖著頭答道,“這個人恨得咬牙切齒的時候,絕不會說著玩玩的。我認識好多人,他們幹得出更加糟糕的事,但是我寧可聽他們說幾十回,也不願意聽那個蒙克斯說一回。時間不早了,我還得回家去,要不然會引起他們的懷疑,發現我出來幹了這種事。我必須馬上趕回去。”

“可是,我能做些什麼?”羅絲說,“要是你不在場,你所提供的訊息又能派上什麼用場?回來!你把你的夥伴說得那麼可怕,幹嗎還要回那兒去?我馬上把隔壁屋裡的一位先生請來,你只要把這個情況向他重複一遍,他不出半個鐘頭就可以把你轉移到一個安全的地方。”

“我要回去,”姑娘說,“我必須回去,這是因為——在你這麼一位純潔無邪的小姐面前,這種事我怎麼說得出口呢——這是因為,在我跟你說起的男人當中,有一個最心狠手辣的亡命徒,可是我又離不開他——哪怕你能幫我跳出眼前的火坑,我也離不開他。”

“你過去幫過那個可愛的孩子的忙,”羅絲說,“現在你又冒著這麼大的危險來這兒,把你聽到的話告訴我。從你的舉止看來,我相信你說的都是實話。你的一舉一動,你顯而易見的處境,你的羞恥感——這一切都使我覺得,你還可以重新做人。哦!”羅絲合起雙手,臉上熱淚滾滾而下,真摯地說,“我也是一個女人家,我肯定也是頭一個以同情的口氣向你發出呼籲的人,請你別拒絕我的一個懇求。你就聽我一句話,讓我把你救出火坑,你以後還可以乾點有益的事。”

“小姐,”姑娘撲通跪在地上,喊著說,“親愛的、好心的、天使般的小姐,你確確實實是頭一個用這樣的話賜給我幸福的人,我要是幾年前聽到這番話,說不定還能擺脫這種罪惡而

痛苦的生活,可是現在已經太晚了,來不及了!”

“悔過自新什麼時候也不會太晚。”羅絲說。

“肯定太晚了,”姑娘痛苦地扭動著身子,喊著說,“現在我已經離不開他!我不忍心讓他死在我的手裡。”

“怎麼會呢?”羅絲問道。

“到時候說什麼也救不了他,”姑娘喊著說,“如果我把對你說過的話告訴別人,讓這幫人通通給抓起來,他就死定了。他是其中最無法無天的,而且心狠手辣!”

“為了救這麼個人,”羅絲喊著說,“難道你情願放棄未來的一切希望,情願放棄馬上脫離苦海的機會?你簡直瘋了!”

“我也說不清楚,”姑娘答道,“反正我非得這麼辦,也不是我一個人會這麼辦,其他幾百個跟我處境一樣糟糕、一樣悲慘的人都會這麼辦。我必須回去。是不是上帝動怒,要懲罰我這個走錯路的人?我也說不清楚。反正不管要遭受多少痛苦,多少虐待,我還是想回到他那兒去,哪怕我明知道最後要死在他的手裡,我的決心也不會動搖。”

“我怎麼辦呢?”羅絲說,“我不會讓你這樣離開我的。”

“你會的,小姐,我知道你肯定會的,”姑娘一邊回答,一邊站起身,“你不會阻攔我回去的,我相信你的一片好意。我本來可以讓你作出一些承諾,可是我沒有這麼做。”

“那麼,你所提供的訊息到底有什麼用?”羅絲說,“這個疑團非得調查清楚,要不然,你向我吐露的事怎麼能給奧利弗帶來好處?而你是一心想幫他的忙的。”

“你總認識哪位好心的先生,你把這事兒當做祕密說給他聽聽,看看他能幫你出個什麼主意。”姑娘答道。

“可是,必要的時候,我上哪兒去找你呢?”羅絲問,“我並不想打聽這幫可怕的人住在哪兒,可是從現在起,你有沒有固定的時間在哪兒散步,或者從哪兒經過?”

“你能不能保證嚴守祕密,獨自一個人來,或者跟另一個知道祕密的人一塊兒來?保證不派人監視我,或者盯我的梢?”姑娘問。

“我向你莊嚴保證。”羅絲答道。

“每個禮拜天,夜裡十一點到鐘敲十二點,”姑娘毫不猶豫地說,“我會在倫敦橋上散步,只要我還活著。”

“再等一會兒,”羅絲見姑娘急匆匆地朝門口走去,就說,“請你再想一想自己的處境,想一想現在你有擺脫這種處境的機會。你有資格向我提出要求,不光因為你主動來傳遞這個訊息,還因為你幾乎是個無望贖罪的女人。你只要說一句話便可以跳出火坑,難道你還甘心回到那幫盜賊那兒去,回到那個男人身邊去?究竟是什麼迷了你的心竅,使你非得要回去,非得要去過邪惡而又痛苦的日子?哦!難道我打不動你的一根心絃!難道我激不起你的一點良知,使你戰勝那片可怕的痴心!”

“像你這樣年輕、善良、美貌的小姐,”姑娘不慌不忙地答道,“一旦把心交給男人,也會為了愛情而不顧一切——即使像你這樣有家,有親友,還有別的崇拜者,心靈永遠不會空虛的女子也不例外。而像我這樣的女人呢,雖然除了棺材蓋以外別無可靠的遮身之物,生病或者死亡的時候除了醫院的護士以外別無親朋好友,但是一旦把我們這顆腐臭的心交給哪個男人,讓他填補我們苦難人生的空白,誰還能指望我們重新做人呢?可憐可憐我們吧,小姐——可憐我們只剩下這麼點女人的柔情。我們本應當為這點兒柔情感到欣慰和自豪,可是無情的天命卻因此讓我們蒙受新的摧殘和苦難。”

“能不能讓我給你點錢?”羅絲停頓片刻之後說,“你也好正正當當地過幾天日子——至少在我們再次見面之前可以那樣。”

“一個銅板也不要。”姑娘擺擺手答道。

“你別這樣一點也不領我的情,”羅絲腳步輕盈地走上前去說,“我真心誠意地想要幫你一把。”

“假如你馬上結束我的生命,小姐,”姑娘扭絞著雙手答道,“你就幫了我最大的忙,我今晚比之以往任何時候都更加痛苦地意識到自己是個什麼貨色。我一直生活在地獄裡,要是死後不進這樣的地獄,我已經很知足了。願上帝保佑你,好心的小姐,我身上有多少恥辱,就求上帝賜給你多少幸福!”

說著,這個可憐的女人失聲哭起來,轉身走了。羅絲·梅利難以承受這次極不尋常的會見,覺得這不大像是確實發生過的事實,更像是做了一個轉瞬即逝的噩夢。她癱倒在一把椅子上,竭力想要理一理亂紛紛的思緒。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