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6+紀桂香之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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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6+紀桂香之死
在一張張笑臉的背後,隱藏著多少奸邪與凶心?在一切看似自然的背後,遮掩著多少陰謀鬼計?在現實生活的表相下,掩蓋著多少見不得人的真相?人心隔肚皮,一道薄薄的拿刀一捅即破的肚皮裡,究竟有多少齷齪、冷酷、可憐與可悲?既便拿刀子把那層薄薄的肚皮捅破,除了看到紅黃藍白的體液之外,又能看到什麼?僅僅是一棵發黑黴變的心嗎?
……
這一天,石佛鎮的副街上的富春堂出奇的安靜。沒有一個患者前來就診,與前一天的人來人往幾近擁堵相比,簡直是天壤之別。
從父親的書房出來,曹玉娟感覺天陰沉得厲害,頭頂上空堆積著厚厚的烏雲,彷彿只要拿竹稈一捅,就能捅下瓢潑大雨。曹玉娟真希望上天能來一場狂風暴雨,將石佛鎮從裡到外徹底沖刷一邊!將所有的汙垢骯髒都沖洗掉,也把自己從裡到外淋個透,讓自己變成一個透明人!
父親的坦白令曹玉娟驚鄂,原來父親的身上還隱藏著如此驚天的祕密。她又能怎麼做呢?向刑偵機關舉報父親嗎?時間過去那麼久,人家會受理嗎?普天之下,哪有親生女兒把自己的父親送進監獄的呢?自己正在和白嘯天鬧離婚,女兒失蹤了,父親再進大牢,這個家還算一個家嗎……曹玉娟頭腦裡轟轟做響,她不知怎樣離開的父親的房間,返身回到富春堂的大廳,趙姨還在不緊不慢地清理著大病室。
沒有一個病人!
曹玉娟孤獨地坐在診室,沉默片刻,給當刑偵隊長的同學侯建龍打電話。
“喂,是玉娟嗎?我正在辦案呢,晚上可能有行動,你有事就快一些說!”侯建龍在那邊風風火火地嚷。
“建龍,我的公公——石佛二中的校長白軍儒失蹤了,我的女兒白娃也失蹤了。”曹玉娟木然說。
“啊?你說什麼?失蹤了?他媽的王八糕子們太猖狂了!玉娟,你彆著急,我馬上安排人去調查!就是石佛鎮翻個底兒朝天也要找到白娃!這會兒我這邊正有事,對不起,先掛了!”電話裡傳來“嘀嘀”的盲音,聽得出來侯建龍現在忙得都腳打後腦勺了。
曹玉娟放下電話,無聲的淚流下來。她想起另一個人,雖然他們之間已沒有感情,但在法律上她還是這個人的妻子,她有義務把今天發生的事兒告訴他。曹玉娟試著撥打白嘯天的手機號碼。
滴——滴——
手機通了,但沒有人接聽。
她一撥再撥,全都是通了沒有人接。依白嘯天近期對她的態度,如果他能看到自己撥過去的電話號碼,應該會很快接聽的。現在手機通了卻沒人接,說明什麼問題?第一,手機不在白嘯天身上帶;或者白嘯天看到了她撥過去的號碼而故意不接;還有一種可能曹玉娟不願去想,那就是白嘯天也已經神祕地失蹤,或者死亡了。
怎麼會沒有人呢?
曹玉娟想到在省城和白嘯天往來密切的蘇志強,如果他仍在省城,蘇志強肯定知道。一查手機,還真存有蘇志強的電話號碼,隨即撥過去,竟然通了。
“喂,我是蘇志強,你是哪位?”那邊傳來一個沙啞男人的聲音。
“我是曹玉娟,就是白嘯天的妻子,我想問一下白嘯天和你在一起嗎?”
“他已回石佛鎮了。”
“什麼時候回的?”
“早了,好像是大前天!”蘇志強說:“他談成了一筆生意,我們在一起喝過酒,他說得早點回去報一個喜。走的時候很高興,準備一回石佛鎮就馬上組織貨源。”
曹玉娟:“你肯定他已經回石佛鎮了?”
蘇志強:“我敢拿腦袋擔保,他肯定回石佛鎮了。怎麼?你到今天還沒有見到他?”聽蘇志強的口氣,他在那邊也感到很奇怪。
“沒什麼,也許他去了別的地方。我再找一找!”結束通話電話,曹玉娟猛然記起,就在前天上午,她曾接到白嘯天的電話,希望她能夠回悅來客棧去,被自己堅定地拒絕。她不能原諒自己的丈夫和另一個女人發生那種見不得人的關係。白嘯天自知理虧,也沒有再勉強,扔下一句話:“我回去會去看你和白娃。”自己在富春堂終日忙碌,倒把這茬兒給忘了。
從省城返回石佛鎮,駕車需要五六個小時。如果白嘯天返回石佛鎮,他早就應該就到。為什麼到現在還沒有一點他的訊息?難道白嘯天又和梅小青那個騷狐狸精鬼混去了?自己的老爹都失蹤了,女兒也不見了,他卻在和另一個女人鬼混!這樣的男人自己怎麼可能會和他再過下去呢?曹玉娟想著,眼淚止不住“嘩嘩”地流下來。
人,怎麼能這樣無恥呢?
是這個世界太瘋狂荒謬?還是自己太保守太不合時宜了?
……
黑雲壓城城欲摧。
石佛鎮的上空黑雲密佈,古老的石佛鎮黯然不動。它能承受多久呢?一些**的石佛鎮人已感到了某種不安,但沒有幾個人能說得清楚這又是為什麼。
明天就是鬼節了,那些石佛鎮的玉器商們此刻則想著大發一筆橫財,希望能從五湖四海趕來的中間商那裡賺個盆滿缽溢。
富春堂顯得異常冷清,趙姨無聊地看著窗外。街上人來人往,有本人地也有外地人。最近幾日,越來越多的外地中間商先後趕來,想在鬼節上撈一些便宜貨。可是,街上那些人們的臉都怎麼了,一個個或陰沉麻木,或冷漠無情,或焦灼不安,他們的眼神看上去都怪怪的……
行屍走肉!這個詞兒突然竄進趙姨的腦海中。“啥時候我也成了一個文化人了?”趙姨暗笑自己,但她是有些奇怪,那些在街上行走的人的身上,怎麼感覺不到一絲絲生氣呢?他們跟死人究竟有什麼區別?是不是不都有病了?都有病怎麼不來富春堂看一看呢?
突然一口吐液嗆在了趙姨的嗓子眼裡,趙姨連連咳嗽起來,而且她這一咳嗽就很難止住,她不得佝僂下腰身,用手去撫慰起伏的胸部。
……
富春堂三樓的客房裡,紀桂香躺在**迷迷糊糊胡思亂想。
人們常常在失去的時候才感到某種東西的可貴。紀桂香想到了多年以前,那時候的白軍儒風華正茂,事業發達。而她,只是一個農村的小女子,初中沒有讀完就因為家裡貧窮而輟學了。她與白軍儒的婚姻完全是父母包辦,在白軍儒沒有考大學之前就定了親。後來白軍儒考上大學,她也暗自高興,自己的男人一定會有出頭之日,夫貴妻榮,她這一輩子也算有了一個好的依靠。再後後來,白軍儒大學畢業,心裡雖然已不太願意這門親事,但在老白家父親的強令威逼下最終還是迎娶了她。
他們是一對不般配的夫妻,他們之間沒有浪漫的故事,只有柴米油鹽醬醋茶、鍋碗瓢盆交響曲。
紀桂香骨子裡具備中國農村婦女的善良品德,操持家務,生兒育女,辛辛苦苦地操持著這個家,像一個勤勞的老母雞,維持著他們的小窩,讓白軍儒全身心地投在自己的事業上,無後顧之憂。
白軍儒在事業上可謂一帆風順,由一般老師一步步提升為教務主任。長期的共處,紀桂香才慢慢了解了自己的男人,他表面溫溫爾雅,本分實誠,實在城府極深,頗有心計。在與學校所有老師搞好關係的同時,對老校長更是小心伺候。從平常的吃喝小事到學生升學教學大事,他都做得天衣無縫,即符合常理,又讓老校長對他打心眼睛喜愛。十年媳婦熬成婆,在老校長退休時,力薦他做了石佛二中歷史上最年輕的一屆校長。而那些他的同事,也似乎對他的榮升都非常支援,沒有一個人反對。
白軍儒成了校長,她並沒有馬上跟著到學校,而是又在農村照顧兒子白嘯天。後來白嘯天上初中,她才順理成章,以照顧兒子為名與兒子一起來到石佛二中……白軍儒工作上一直很努力,教學、學校綜合管理,歷年來都受到上級的表彰,他的威望日益提升,在市級教育部門都掛得上號。生活上白軍儒似乎也無可挑剔,為人師,為人父,為人夫。白軍儒一直很注意避免與女教師單獨接觸,以免在學校引起什麼不良的傳聞。曾經有一個男教師與一個女學生相好,最後導致女學生懷孕流產,白軍儒對此態度非常明確,向上級反映,堅決辭退了男教師。這件事情得到了學校全體老師的一致稱道。她也覺得自己的男人是一個作風正派、眼睛裡揉不得半點沙子的好男人。
回憶這一輩子,紀桂香不由得長嘆一口氣,好也罷壞也罷,風風雨雨都已經走過來了。現在如果讓她回頭重新走,連她自己都說不清是願意還是拒絕。好馬不吃回頭草,在這個世界上有幾個人願意回頭重走自己曾經走過的老路呢?
這時候,窗外突然響起輕輕的叩擊玻璃的聲音。
窗外有人!
“是誰呀?”紀桂香從**坐起來。
“是我。”一個熟悉的聲音。
紀桂香立即來了精神,這個聲音她太熟悉了。透過半掩的窗簾,紀桂香只看到了半張臉兒。
他是——白軍儒。
“老頭子,你死哪裡去了?都快把我嚇死了。”紀桂香扯開蓋在身上的薄單子要起床。但身體的虛弱使她晃了晃又坐下來。她感到一陣眩暈,不由自主用右手撫住額頭。
“瞧一瞧,死哪裡去了?這句話多難聽啊。你這一輩子就不會說幾句文化人的文明詞兒。”白軍儒說,但口氣中卻並沒有絲毫責怪的意思。
“唉,你這突然消失,我為你都愁出病來了,還不能說你兩句。”紀桂香嘆一口氣,眼淚忍不住又“嘩嘩”地流下來,這是喜極而泣。就在今天,她不止一次想過,如果白軍儒死去,她一個人在這個世界上該怎麼過?雖然有兒有女,但他們都有自己的工作和家庭,如何能天天陪伴在自己身邊。少年夫妻老來伴,儘管與白軍儒並不十分和睦,但她只少需要有一個伴兒,哪怕是經常面對面絆嘴也好。
“老婆子,別光顧著抹眼淚,你不邀請我進去坐一坐?”白軍儒輕聲說。
“進來吧,誰不讓你進來了?”紀桂香哽咽著,抬手抹去眼淚。
白軍儒身子一晃,已從窗外躍到屋裡。
紀桂香被白軍儒靈敏的舉動嚇一跳,這樣的動作只有在他年輕的時候才有。在還沒有結婚但雙方家人已確定他們的親事之後,白軍儒曾經在半夜裡走了數會里路偷偷來敲她的閨房。那時候,她想既然親事都定了,洞房花燭夜也是早晚的事情,於是,在拒絕兩次,當他再一次來到窗外一求再求之後,她打開了那扇少女閨房的後窗。有了第一次,就有第二次,第三次……後來她乾脆每天都為他留門兒。可是,那時候,白軍儒是一個年輕的小夥子,如今幾十年過去,他早已經不再年輕,如何還能輕巧地躍身越窗而入?
“你怎麼能這樣進來?你是人還是鬼啊?”紀桂香瞪大了眼睛脫口而出,說完之後她就開始為自己的話而後悔,這樣講是不是太不吉利了。
“老婆子,話別說得這麼難聽嘛。我好端端的一個人,如何是鬼呢?”白軍儒笑眯眯地走過來。他的雙手不知不覺抬了起來,如兩個要向前伸的怪物的魔爪。
“你一大早到哪裡去了?害得我到處找。你,見白娃了嗎?她是不是跟你在一起?”紀桂香問。
“白娃,我沒有看到她。她怎麼了?不見了嗎?”白軍儒說著,用力扭了扭脖子,在他的脖項下面,在豎起來的衣領裡面,有一個深深的紫黑色的印痕,那是被細細的麻繩吊過的痕跡。
白軍儒在一步一步走近紀桂香,而這個可憐的女人此時卻還毫不知情,她不知道死亡已經離她只有一步之遙。
“你走也不告訴我一聲,讓孩子們四處找你。說不定這時候玉娟已經報案了,有了政府的介入,到時候我們如何收場?!”紀桂香有些生氣地轉過身,把一個完整的後背交給了白軍儒。
“收場?一切都會有收場的!有開始就有結束。”白軍儒的臉色在悄然發生改變,臉上的笑一點點變得僵硬。
“我們得趕快找到白娃,她已經在外面呆了一天一夜,我這心啊都快揪起球兒了,一個小姑娘家,她吃哪裡?睡哪裡?如果有個三常兩短的,看你如何向嘯天和玉娟交待!”見到了自己的丈夫,現在紀桂香更加擔憂其孫女白娃來。
這時候,白軍儒的兩隻向前伸的手,已猛然搭在紀桂香的肩上。
“呵呵,會有個交待的,老婆子!”白軍儒的聲音似乎是從他的牙縫中擠出來一般。那張無血色的嘴脣已經摁壓在紀桂香的脖子後面。
剎那間,紀桂香驚愕地抬起頭,彷彿被什麼擊中似的,臉色剎那間變得鐵青。因為在她的腦海中,突然想到一個萬分可怕的問題:她現在住的並不是石佛二中那間平房,在那裡腳下就是堅實的土地,人可以從窗外翻進屋。然而,現在是在富春堂的三樓,三樓的窗戶外面,是離地面有五六米多高的立體牆面。
白軍儒如何能站在窗外?他站在什麼地方呢?
紀桂香猛然扭過臉,幾乎與白軍儒湊近的臉碰在一起。
近在鼻尖,紀桂香看到了一張窮凶極惡恐怖的臉,白軍儒的兩隻眼睛從眼眶裡鼓突出來,掉在了眼眶的下面。兩道紅紅的血痕從眼角一直延展到鼻翼兩旁。兩道眉毛幾乎呈九十度地倒豎著,他的嘴巴大大的張開,長長的舌尖已經伸到脖項下,可以看到紅腫的舌根兒!
白軍儒變成了一個可怕的吊死鬼!
“你,你是?啊——”一陣從沒有過的巨大的恐懼擊中了紀桂香,她閉上眼睛拼命從嗓子眼裡要發出一聲尖叫。然而,這個“啊”音剛剛從她的喉嚨奔出來,還沒有經過口腔就被鎖住了。
鎖住紀桂香那個恐怖“啊”音的,不是一把冰冷的鐵鎖,而是四棵尖銳的牙齒——白軍儒的牙齒。
白軍儒的手緊緊地抱著紀桂香的肩,他輕輕地歪了歪腦袋,大張的嘴正好可以扣在紀桂香的咽喉靠後的部位,剎那間生出的上下共四顆尖銳的利牙,深深地刺透了紀桂香咽喉那層薄薄的面板,她的動脈血管被刺破了,原本在紀桂香體內迴圈的血液突然間改變了流動的方向,透過四個針孔大小的吸管進入到白軍儒的體內。
FI——FI——ZI——Z——I——
人的血,真是最甜蜜的乳汁!
白軍儒的喉結誇上地一下一下,“FI——FI——ZI——Z——I——咕咚,咕咚”,白軍儒貪婪地吮吸著,這貪婪的吮吸聲充斥著富春堂三樓客房的每一個角落。
立即見效,白軍儒蒼白的臉逐漸變得紅潤,他的臉上寫著從沒有過的滿足與幸福的微笑。
屋外濃雲密佈,死亡的氣息悄然漫延!
紀桂香的身體就像上緊的發條,先是突然繃緊,四肢僵硬而發直,然後慢慢地變得像麵條那樣的癱軟。最初短暫的恐懼很快被一種愜意與快感所代替,她聽到自己身體內部的血液“嘩嘩”流動的聲音,就像山中的涓涓小溪歡快地向前奔淌。有一種被慢慢掏空的感覺,紀桂香幸福得要眩暈,她的眼角在不知不覺中溢位兩行清澈的淚水。
因為白軍儒貪婪的吮吸,一道血像蚯蚓一般從他的嘴角淌出來,順著紀桂香的脖項往下流,泅溼了紀桂香黑色的胸衣,成為一片紫黑色,如果不仔細看根本看不出來那是由鮮紅的血染成的。
紀桂香一雙手慢慢地摟住了白軍儒的腦,枯瘦的手指在那花白頭髮的腦袋上摸索著。她感到自己的面前慢慢地變得亮敞起來,有仙樂飄起,赤著腳的小精靈在姍姍起舞。
生命結束了,但一切才剛剛開始。
……
富春堂的老護士趙姨按照曹玉娟的囑託,端著一個醫用托盤從樓下經過轉梯走上來,她要給紀桂香打一針、吃藥。她穿的是一雙塑膠老式涼鞋,鞋底兒與水泥地面摩擦,發出哧拉哧拉的響聲。趙姨睡眼朦朧,因為沒有病人,她也難得偷閒小睡片刻。
此時,趙姨穿過不算太長的走廊,來到紀桂香的客房門前。她側耳聽了聽,裡面靜悄悄的。她舉起手來輕輕地敲門,沒有人迴應。也許老太太睡得太死,趙姨空出一隻手,去輕輕地轉動門把手兒。
門,沒有反鎖,竟然無聲地打開了。
眼前的一幕讓趙姨吃了一驚。
紀桂香微閉著雙眼,硬挺挺地如一扇門板仰躺在**,雙腿微微地蜷起,腦袋陶醉般地向後仰著,把自己細長的脖項開闊地亮出來,如果有一隻惡狗可以徑直撲上去,叨住她那細白而略有皺摺的脖項。
“紀老師,你,你怎麼了?”趙姨大聲說著,一邊放下醫用托盤,走過去把紀紀桂香扶起來:“是不是身體哪裡不舒服啊?你這樣躺著不搭件單子是會得病的!”
“啊?!”紀桂香如夢方醒,她木然地抬起頭看了看變顏變色的趙姨,臉上露出一絲僵硬抱歉的笑。
“曹大夫剛才吩咐我給你打針,再吃一些安定藥!”趙姨似乎並沒有發現其他的什麼異常,轉過身低下頭去擺弄她的針管兒。
“好,好,太謝謝你啦!”紀桂香很乖巧地說。一邊拿毛巾在自己的脖項上擦了又擦,那道淺淺的血痕不見了。如果走近細看,只能看到一圈白白的牙痕。
誰會如此近距離地去觀察它呢?
“紀老師,準備一下,咱們先打針!”趙姨說著,舉起針筒,拇指輕輕一推,一股白亮的**從針頭射出來,這是擠走針管內的空氣。做了幾十年護士的趙姨對打針是再熟悉不過了。但她想不到今天,她是在給一個活死人打針。
紀桂香側過身,裸出半個臀部,趙姨熟練地用棉花球擦拭消毒、打針。
“現在的年輕護士,也不是我看不慣她們的作派,連一個針都不會打,在人家小孩腦門上扎四五次都扎不準,我看著都心疼死了。唉!”趙姨說著,撥了針,又轉過身去,她要為紀桂香打開藥盒取藥。
紀桂香再一次站到了趙姨的身後,看到趙姨細細白白的脖項,她的眼睛突然變得綠起來,忍不住嘖了嘖嘴,一滴涎水不知不覺從她的嘴角淌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