簡體版 繁體版 64+原凶

64+原凶


總裁他是偏執狂 強愛,獨家佔有 鳳雛 刁民 天神嫁到:戀上極品妖精 愛劫難逃 重灌魔 陽光.華年 望族女——冤家郎 超級學生

64+原凶

每一個生命原本都是值得尊敬的,無論誰都無權剝奪他人的性命。

為人不做虧心事,不怕半夜鬼敲門!好好想一想,自己是否昧著良心做過對不起他人之事?吃虧事小,壞良心事大,行凶作惡罪不可赦。

是否有人對自己恨之入骨?千萬不要以為所做邪惡之事沒有外人知道。公平自在人間,終有一天,厲鬼異怪會找上門來,將帶著吸管的長長的牙插入你的脖項,死亡降臨,悄無聲息。

其實,千百年來人間流傳的那句話——閉門家中坐,禍從天上來。還有另外一種解釋,無論你承認與否,它的確存在並將永遠存在。

……

一個神祕的黑霧繚繞的房間,沒有門,就像一個方方正正密封的盒子,或者一個密封的——黑暗的棺材。

“HA——YA——KU——”“HA——YA——KU——”

“HA——YA——KU——”“HA——YA——KU——”

莫名恐怖的聲音,彷彿一個人粗重的喘息。

曹華棟身穿白大褂,帶著白手套,握著手術剪和手術刀。面前是一張獨立的手術床,石佛鎮鬼協會的祕書長、孔慶東的父親、孔家老玉店的老闆孔令白**裸緊閉雙眼躺在那裡。

曹華棟用手在孔令白的肚腹上比量,似乎在估計下刀的位置。手術刀從孔令白的胸口輕輕插進去,彷彿一把鋒利的刀切入白嫩的豆腐,沒有血,甚至無色的體液也沒有。

手術刀開始往下劃,刀鋒一亮一亮地閃著寒光。然而,刀劃在孔令白的面板上,並沒有如割豆腐那樣深深地划進去,只是淺淺一道白色的劃痕。

曹華棟狐疑地看了看手術刀,又摁一摁孔令白那白白的大肚皮。他又一次用力將手術刀劃下去。

“CI——”孔令白的肚皮突然被劃開了。

彷彿一直緊繃著的皮肉,郝然向兩邊翻開,足足有十幾釐米。曹華棟放下手術刀,十根戴著雪白手套的白晰的指尖兒,緊緊抓住那翻卷起來的刀口肌膚,用力往上、往外提拉。就像平常女人在家裡使用的保鮮膜,孔令白最外面一層薄薄的毫無血色的面板,與肉體一點點脫離,沒有血漬,甚至連一個小小的血斑都沒有。

那層皮被揭至背部與手術床接觸的位置,停下來。

放在手術**,可以隔著這層薄皮看到下面白白的床單。很難看得清哪是面板,哪是床單?

曹華棟深深地吸一口氣,又拿起了手術刀,用力從孔令白的肚腹上劃下去,就像在剖開一個厚皮的冬瓜,這一次刀鋒深**入了孔令白的身體,那肚腹上的皮肉終於被徹底翻開。

曹華棟冷靜地放下手術刀,用力抓住翻開的厚厚的皮肉,又慢慢地往上、往外撕,這時候腹腔才被開啟,可以看到裡面“怦怦”跳動的心、伸縮擴張的肺、有規律地蠕動的腸胃……紅紅綠綠的腹腔呈現在曹華棟面前。

忽然,一股熱騰騰的鮮血“譁”地從腹腔裡溢位來。

曹華棟像第一次操刀那樣,把那翻開的皮肉擱在手術**。騰出左手托住那棵跳動的心臟,右手拿過手術剪,輕輕一剪,手術剪髮出鐵刃相交的“嚓嚓”聲,心臟跳動著脫離了人體,託在他的手掌上。

曹華棟小心翼翼地把跳躍的心放在旁邊的托盤上面。

“怦、怦、怦、怦……”一顆心在孤獨無助地跳運。周圍的空氣彷彿在這顆心的帶動下隨之怦怦跳動起來。

曹華棟撥開孔令白腹部,肺、胃、肝、脾、腎,他極具耐心地一件一件剪下來。他似乎是在找某件東西,可是孔令白肚腹中幾乎所有零件都取出來了,仍然沒有看到他想要找的東西——

那枚只有手指肚兒大小生長在人體內的超能質,數千萬人中才有的那麼一個超能質啊!

幾十年來曹華棟一直在等,現在他終於等來了,卻為何找不到?

怎麼可能?他的身體裡明明應該有的啊!

曹華棟額頭上冒出一層細密的冷汗,汗珠兒越結越大,“叭嗒、叭嗒”地滴下來,砸在他的手術刀上,水花四濺;滴在孔令白敞開的腹腔裡,與那紅紅綠綠的體液攪和在一處。

沒有!

還是沒有!

曹華棟焦灼地皺起眉頭,難道我走錯了門,看錯了人?這裡不是自己特設的那一個3號單間病室嗎?這個被剖腹的人也不是孔令白嗎?曹華棟詫異地抬頭四顧,陌生的房間,沒有視窗,沒有門,沒有他熟知的隱藏著只有自己才知道的衛生櫃。

天啊!我這是在哪裡?

在一個黑黑的棺材裡面嗎?

這個被我剖腹的人究竟是誰?

曹華棟感到了致命的窒息,“HA——YA——KU——”“HA——YA——KU——”原來是從自己喉嚨裡發出來的怪異的聲音!

曹華棟慢慢轉過頭,朝**那個男人的臉上看過去——躺在手術**的根本不是孔令白,而是另一個男人!

這個人曹華棟認識——葉洪昇!

此時,緊閉著眼睛的葉洪昇突然睜開兩隻大大的空洞的眼睛,臉上的肌肉一條條崩裂開來,他的嘴巴恐怖地一張一合:“曹大夫,你好啊,費了這麼大的事兒,找到你想要的東西沒有啊?”

“不,不——”曹華棟嚇得大叫一聲,扔了手術器具扭身就跑。他拼命地邁動雙腿,可是在一個黑黑的棺材裡面,他能跑到哪裡去?他能跑脫嗎?

葉洪昇緩緩地從手術**坐起來,臉上掛著猙獰的微笑,敞著流著紅白體液的肚腹,扭腿下床。

一步,兩步,每走一步,葉洪昇那空洞的腹腔就彷彿薄薄的紙一般呼扇一次。葉洪昇低頭看了看那破開的空蕩蕩的肚腹,無奈地搖了搖頭,伸手像裹一件外衣那樣,將那尚沒有脫離的兩層皮肉胡亂拉在一處,沒有心肺肝胃的腹腔明顯地凹陷下去,可以明顯地看到根根白森森的肋骨。

“曹華棟,你站住!”葉洪昇兩隻手拼命往前伸著,從他大張的嘴巴深處,不斷地發出嘶啞的聲音:“曹大夫,速還我——命——來!”

曹華棟拼命想逃跑,可是他的雙腿卻如灌了鉛沉重異常。任自己如何努力,兩條腿也很難向前邁開。

沒有退路。

也沒有出路。

因為,前面,根本就沒有路,更沒有——一扇可以開啟的門!

棺材怎麼可能會有門呢?在這個世界上你見過有門的棺材嗎?

當冰冷的屍體被人們放入棺材,當棺材蓋兒在人們的哀悼和抽泣聲中慢慢地合上之後,當沉重的鐵錘叮噹將一枚枚鋥亮的剛釘鍥進棺材蓋裡,世界從些被分隔成陰世與陽世。

哪裡還有門呢?

棺材外面是什麼?是黑暗統治的地底下,是涼冷的泥土!只有陰魂才可以慢慢地滲透,逃逸!

曹華棟急得渾身是汗,嘴巴大張著,像破鑼那樣呼呼直喘。他猛然扭回頭,看到葉洪昇伸過來的手一把抓住自己的肩膀,那雙手關節粗大,指甲縫裡滿是黑黑的汙泥。如果這雙手握住自己的脖子,脖項“咯嘣”一下就會立即折斷。

“不,不——救命啊!”曹華棟徹底絕望地大叫。

“砰、砰”突然傳來一陣敲門聲。

曹華棟猛然睜開眼,發現自己坐在書房的沙發上。他惶惶四顧,沒有棺材、沒有手術床,沒有孔令白,沒有葉洪昇……剛才的一切只不過一場噩夢。他長長地舒一口氣,暗自慶幸它只是一場噩夢。

葉洪昇——但是不可否認,這個名字已經再一次深深地刻進他的腦海。

“誰?是誰——呀?”曹華棟衣服已被冷汗溼透,他努力穩住怦怦急跳的心,抹了一把臉上的汗,定一定神問。

“爸爸,是我,是玉娟!”門外傳來女兒曹玉娟的聲音。

原來,曹玉娟和紀桂香坐著三輪車離開石佛二中,徑直趕往富春堂。曹玉娟沒有心情去關注異樣的石佛鎮街景,更沒有心思去關注那些在街道陰暗角落晃盪的“幽靈”,而是在心裡暗暗責怪自己——我做為一個母親,太不稱職了。從來沒有刻意留出時間來陪女兒!

在自責中曹玉娟走進富春堂的大門。進門正碰上趙姨,心焦如焚的紀桂香急忙問:“趙護士,您今天見著白娃沒有?”

趙姨迷惑地搖搖頭說:“沒有啊,她不是到學校去了嗎?”

紀桂香絕望地嘆一口氣,以手撫額,眼淚又“嘩嘩”地落下來。

還有最後一線希望,就是富春堂三岐洋樓後面曹華棟的住處。平常日子裡,有時候白娃也會跑到富春堂小院的後屋,到曹華棟的書房去玩耍。

“婆婆,我們到後屋去看一看!”曹玉娟攙著紀桂香,轉身幾乎是小跑著趕往富春堂北側門,她們急急地穿過林蔭小院,來到那三間起脊房屋的門前。

堂屋的門卻關著,曹玉娟上前去重重地扣門。

“是我,爸爸!我婆婆也來了。白娃在您這裡嗎?”曹玉娟抱著最後的希望,希望緊閉的屋子裡突然響起一個清亮的聲音:“媽媽,我在這裡呢!”

門“吱啞”一聲開了。

開門的曹華棟臉色蒼白,滿頭大汗,頭髮有些亂蓬蓬的,這對一向注重儀態儀表的曹華棟來講是極少有的。“什麼事兒?白娃不在這裡!親家,你也過來了!”曹華棟顯得心不在焉地說。

“媽呀,這不是要掏我的心肝兒嗎?這可讓怎麼有臉再活著哇!不如一頭撞死算了!”紀桂香一下子癱在門口,號啕大哭起來。

“婆婆,你別這樣!白娃不會有事的!”曹玉娟急忙攙扶起紀桂香一邊安慰她,一邊走進堂屋,她的眼圈卻也不由自主紅起來。

曹華棟像看兩個怪物一樣愣愣地看著她們,不明白到底發生了什麼事情:“這,這是怎麼?玉娟,你快點兒告訴我。”

曹玉娟哽咽起來,抹了一把溢位的淚水:“我的公公白軍儒昨天夜裡神祕失蹤了,白娃可能更早,從昨天到現在誰也沒有見到她的人影兒。婆婆以為在我們這裡,我以為在石佛二中。婆婆昨天晚上睡覺前還打電話過來,她說她還和白娃透過電話,可是,我明明就沒有聽到過電話鈴聲響,這種事說來都太奇怪了!”

曹華棟心內惶惑,但表面上依然強作鎮定說:“現在又不是戰亂年代,社會穩定和諧,光天華日的兩個大活人怎麼可能說沒就沒有了?白娃這孩子雖說以前從來沒有在外面單獨過夜的經歷,這次是個例外。你們有沒有去問過悅來客棧的人?也可能她一個人去悅來客棧找她的爸爸白嘯天了?對了,聽說白嘯天去省城了,他回來了沒有?你們有沒有他的訊息?”

紀桂香抹著眼淚小聲嚶嚶地哭,這時候抹了一把臉說:“嘯天手機、電話我都打了,可是卻一直打不通。真是閉門家中坐,禍從天上來吧。你說我們老白、還有白娃這是招誰惹誰了呢?嘯天總不會也出了什麼意外吧?他們要是出事了,我就沒法活了哇!”說著又忍不住大哭起來。

“親家,你莫急,莫哭,實在不行給刑偵處打個電話報警,玉娟啊,那個刑偵處負責的侯建龍不是你們的同學嗎?請侯建龍他們一定幫忙找一找!再和嘯天聯絡一下,總不至於他也失蹤吧?天上哪兒會有這樣的事情?”曹華棟雖然心中也覺得奇怪,表面還是安慰著親家。

曹玉娟攙著紀桂香說:“婆婆,你別太上火,我撫你到樓上客房休息,我再託人去找公公和白娃!”

紀桂香無奈地點頭,此時她心亂如麻,早亂了陣腳,只能聽憑曹玉娟的安排。

曹玉娟送紀桂香從轉梯上了富春堂的三樓客房,安頓她躺下。拉上床簾,又倒了半杯開水放在她的枕邊的床頭櫃上。

安排好一切,曹玉娟急匆匆地回到曹華棟的書房。

此時,曹華棟一個人還坐在沙發上為剛才自己的噩夢而呆呆地發愣。

曹玉娟進門說:“爸爸,有一件事我必須得告訴你,今天早上我遇到了吸血鬼!”

“什麼?你說什麼?”曹華棟瞪起眼:“那些東西你也相信?”

曹玉娟耐心地說:“今天早上,病人都走了以後,我把護士小宋、小齊叫到診室裡想問個明白,可是,她們卻趁我不備突然想襲擊我!幸虧診室裡有土坤送給我的竹箭,那種竹箭是專門用來對付吸血鬼和陰魂的!”

曹華棟覺得不可思議:“後來呢?”

曹玉娟:“我把竹箭刺進了她們的心臟,她們就好像被潑上了某種神祕的化骨消蝕液,頃刻之間消失得無影無蹤,連一件衣服布片兒都沒留下!還有一件事,昨天下午,土坤和阿萍他們在野貓嶺也曾遭遇到吸血鬼的攻擊!土坤受了一些輕傷,特意跑來告訴我,我原本不相信,信手把他給我的竹箭放在了診室。現在,我相信土坤的話了。爸爸,你好好想一想,這兩天發生了許多奇怪的事情。昨天一大早,石佛鎮上那麼多奇怪的病人來到咱們富春堂看病。病因我們都無法查清。今天一大早,他們又都莫明其妙地離開!難道這和吸血鬼沒有一點關係?你認為究竟是為什麼呢?”

為什麼?

這個問題似一道閃電再一次從曹華棟的腦海劃過。

有些事情是曹華棟一個的的祕密:石佛鎮鬼協會的孔令白明明已經死了,今天一早卻在自己的眼皮底下又活生生地走出3號單間病室。

曹華棟雙眉緊鎖,僵坐在那裡,他又想起了那次與白軍儒的私密對話,更應該說是白軍儒在他面前的一次心靈懺悔。16年前,白軍儒姦汙了一個叫葉蓮的女教師,後來那個女教師上吊自殺。在懺悔中白軍儒提到了一個名字——葉洪昇。這個名字對於他曹華棟來說,獨如一枚隱形的炸彈突然炸響!

如果石佛鎮果真存在吸血鬼、陰魂或者活死人的話,那麼白軍儒的失蹤會不會與十六年前受到他**的葉蓮有關呢!現在,白娃失蹤,富春堂醫院的兩個年輕護士變成吸血厲鬼。還有哪些患了怪病的石佛鎮珠玉商人他們會不會也與此有著千絲萬縷的瓜葛。最讓曹華棟不可思議的是——孔令白的死而復活!

身為一代名醫,曹華棟無法解釋:

一個人應該死了,可是他還活著!

一種從未有過的恐怖襲擊了曹華棟!善有善報,惡有惡報,如果這世間真存在因果報應、惡鬼索命的話,他曹華棟最大的冤家就是葉洪昇!曹華棟眼睛裡充滿了越來越多的恐懼。“孩子,你說得對!最近的確發生了許多奇怪的事情!白軍儒可能真的就消失了!”

“啊!爸爸,你怎麼知道?”曹玉娟沒想到一向講究科學嚴謹的父親,如此輕易地就相信了自己的一番話,並說出“白軍儒可能真的消失”這樣判斷。

曹華棟轉過身,面對曹玉娟說:“他罪有應得!是葉蓮來找他算賬來了!”

接著,曹華棟把那天白軍儒的懺悔給女兒講說一邊。

最後,曹華棟長長嘆一口氣:“白軍儒有如此見不得人的罪過,我曹華棟也不可饒恕!那天,白軍儒在回憶中提到了一個人——葉洪昇,這個人我認識,而且與我有著很大的關係。我沒想到他就是葉蓮老師的父親。世界說大也大,說小也太小了。女兒啊,有些事情我一直隱瞞著,以為不告訴任何人,就不會有什麼事了。可是,蒼天有眼!可怕的懲罰也許已經降臨到我的頭上,我預感白娃的失蹤就是對我進行報復的第一步!”

“爸爸,你,為何這樣講?”曹玉娟大吃一驚,她走到父親的面前蹲了下來,一隻手搭在父親的膝蓋上,急切地看著父親。

曹華棟額頭上滲出密密的一層冷汗,他低沉緩慢的講述,把曹玉娟帶到了30多年前那個初秋的陰冷深夜——

30年前,風華正茂的醫生曹華棟,駕駛著一輛從哥哥曹華琪那裡借來的車行駛在從省城通向石佛鎮的縣級公路上。夜色像巨大的黑色簾布,在曹華棟面前被撕扯開裂,而前方則是無窮無盡的黑暗。天地空曠而寂靜,車在縣級公路上極速前進,就在這寂靜的公路上,在深深的黑夜裡,年輕的曹華棟放鬆了開車人應有的警惕。

當一個人突然呈現在曹華棟視野時,沉浸在對未來生活想像中的他想踩剎車為時已晚,汽車忽地從那人身上碾過去,車輪被狠狠地顛起來,又重重地落在地上。曹華棟的身體也猛地被顛簸了一下。

完了,這個人肯定完蛋了。

一輛車從一個人身上壓過去,他還能活嗎?

曹華棟一閉眼,猛地踩住剎車。隨著刺耳的輪輪與地面的磨擦聲,這輛瘋一般的汽車斜著停在了路邊。

曹華棟呆坐在車裡,四周一片靜寂。他的心怦怦狂跳!

雖然曹華棟坐在那裡一動不動,但腦海裡卻在急速轉動:那個人呢?他怎麼沒有一點聲息?是死了,還是重傷,或者只是他曹華棟過度興奮中的一種幻覺?如果碾死人,我該怎麼辦?報警嗎?等著相關部門來人,自己該承擔多大責任就承擔多大責任。還是趁著天黑,又沒有無人看見,自己駕車一走了之?

曹華棟抖抖索索地點燃一根香菸。這是哥哥曹華琪放在駕駛室裡的高檔香菸,從不抽菸的曹華棟不由自主點燃一根,深深地吸了一口。他想努力鎮靜自己,而那棵懷怦直跳的心都到嗓子眼了。

雖然只是一個年輕的醫生,但他已見過許多死人和死人的血,對於一個死人他不害怕,但今天不同,那個健康的活生生的人是被他開車撞上的,現在那個人很可能已經死了。

是福不是禍,是禍躲不過,也許自己命裡註定有這麼一劫!片刻之後,曹華棟摁滅了半截香菸,拉開車門。

車外風很冷,夾雜著一股血腥的甜膩。

只見一個人四肢伸張,一動不動躺在公路的中央。

曹華棟慢慢地走近他,來到他的頭前面蹲下來。曹華棟顫抖著**亮火機,撲撲的火苗下映出一張滿是血漬。從衣著打扮看,像是一個本地農民,只見此人雙眼緊閉,從這個鼻腔、耳朵裡還在往外面滲著血。尤其是靠近地面的鼻孔,滴滴答答不停地往下滴血,地面上已經有那麼一片血跡。

不知道他究竟死了沒有?!

曹華棟屏住呼吸,顫抖著伸出右手食指放在那人的鼻腔處。

沒有呼吸!

曹華棟在心裡暗暗責怪自己:為什麼要開車?為什麼在這樣的深夜開車速度那麼快?為什麼開車是不專心致志?!現在後悔也來不及了。人死不能復生,自己該怎麼辦呢?

曹華棟剛要站起身,那個人眼睛突然睜開,伸手抓住了他的胳膊。

“啊!“曹華棟嚇得魂飛魄散。

“你想逃走嗎?”那個人低低但很陰冷的聲音。

“你沒有死?!”曹華棟又驚又喜。

“啊——”那個人身體想移動,剛蹬了一下腿,就有一股鮮紅的血從口腔順著嘴角淌下來。他那隻手還非常有力緊緊地抓住曹華棟。

“我,我沒有想走!”曹華棟嚇得汗毛倒豎為自己辯解。

“你,不——能——走——”那個人眼角閃過一絲詭異的笑,還想說什麼,卻很難發出聲音,下下嘴脣在那裡哆嗦。

“你,有什麼話嗎?我聽著!”曹華棟再次蹲下身,伏耳過去。他心想,這個人可能要告訴自己他姓什麼叫什麼,家住在哪裡,如何才能找到他的家人。沒想到從這個人嘴裡吐出這樣一句話:“夥計,你得養我一輩子了!”

一個非親非故素不相識的人,突然對你說出這樣的話,你的感覺會是什麼樣呢?現在社會中,經常看到有關這樣的報道,一些年輕人貪圖自己享受,對年邁的父母不肯贍養孝敬。親生父母,有著養育之恩和撕扯不斷血緣關係的,尚且如此。又有誰會輕易願意承擔照顧一個與自己毫無關係的人的後半生?!

曹華棟聽到這個人的這句話,腦袋就是轟的一聲響,剎那間,他彷彿看到在自己家的**,終年躺著這麼一個人,吃喝拉撕睡,自己得像一個奴僕一樣伺候他。

“夥計,你得養我一輩子了!”那個人又重複了一邊,似乎還想笑,但一口血沫兒從他的嘴裡湧出來。

“我,我先送你到醫院!”曹華棟說著,伸手想把他撫起來。

那個人呼嚕呼嚕喘著粗氣:“我,我的腰斷了,腿也折了,你得救我,養我!”

曹華棟從那人的眼睛裡看到的是一種無賴得意的報復。他還彷彿聽到那個人發出的猙獰可怖的笑聲。看來這個人已拿定主義要像狗皮膏藥那樣永遠貼在曹華棟的身上不放了。

恐懼突然襲擊了曹華棟,他想像到自己會養活這個陌生傢伙一輩子,也許還有他的全家人,那麼自己的後半生將度過一種什麼樣的日子?曾經的高官父母因為災難而亡,他們兄弟剛剛從生活的底層掙扎著爬出來,自己的人生事業才剛剛開始,巨集圖尚沒有大展,難道就會因為這個“意外”,使自己再次步入另一個無底的深淵?

曹華棟頭腦裡做著複雜的思想鬥爭,他伸出去的手就僵在半道上了。

如果眼前這個人死了,徹底的從這個世界上消失了,那麼豈不是一了百了嗎?一個可怕的斬草除根的念頭閃現在曹華棟的腦海。

對不起,上帝。如果你存在的話,那麼我曹華棟要對不起你了。我不會為自己和家人的生活增添這樣巨大的麻煩。這個人是一個可怕的無賴,我絕不可能養他!不!在這個荒郊之外,在這個漆黑的夜,天知地知,你知、我知,還有這個人知道。可是,他將再也不會說話了。上蒼,願諒我如此絕情絕義,我也是實出無奈,沒有別的辦法啊!

曹華棟面無表情在這個將死的人身上搜了搜,從他的上衣口袋子中取出一個粘著血汙的挖掘黃金洞包工隊員工證件,上面模模糊糊地寫著一行字:石佛鎮葉家莊葉洪昇。

上面還有照片,曹華棟看了看照片,又看了看眼前這個人,發現他們的模樣基本一樣。

“你,你要做——什——麼?”男人死死地盯著曹華棟,不明白他在想什麼。

一不做、二不休,即然已經這樣了,索性就送他上西天,他也少受些痛苦,自己以後的日子也會清靜無擾。曹華棟暗暗下定決心,“霍”地站起來,徑直走回到車裡,重新將汽車發動開,掛檔、倒檔,車輪慢慢地轉動,倒行過來。

躺著的葉洪昇突然間明白了開車人的意圖,這個人想要殺自己滅口!他瞪大恐怖的眼睛,想大聲叫喊,但身上沒有一點力氣,只能從他張大的嘴裡發出“不、不、不”極其微弱的聲音,這聲音很快就被汽車的轟鳴和空曠的田野所吞沒。

葉洪昇拼命想用腿蹬地來移動自己的身體,但他的雙腿已經沒有了知覺。他伸出雙手,想往路旁邊爬,那手此時也沒有了往日的力氣,陡勞地在地上抓撓卻毫無用處。

葉洪昇只能躺著,看著沉重的車輪一點點移近自己,那黑呼呼的輪胎正衝著自己的腦袋碾壓過來,他做夢也想不到自己是以這種方式結束的生命。剎那間,他想起自己的老婆、傻兒子,還有那個尚不諳事的小女兒。他們恐怕永遠也不會知道自己是怎麼死的,也不可能有人為他報仇了。

“你小子狠,我操你八輩子祖宗!”葉洪昇在心裡罵著,想著更狠毒的報復辦法。

巨大的車輪一點點地輾壓過來,汽車的轟鳴聲響徹雲霄。

“如果你想報復一個人,就唸咒語吧!”他忽然想起一個遊走的女巫曾經拉著他的手給他的忠告。

可是那咒語是什麼呢?

“HA——YA——KU——”是這樣的咒語嗎?這又是什麼樣的咒語呢?葉洪昇不知道,但葉洪昇的確是想起它來,他準確地記得這個咒語是這樣發音的,他咬著牙唸了一篇,又唸了一篇。血沫子還在從他的嘴裡往外冒。

天地間一股邪惡的氣息悄然匯聚注入葉洪昇的身體裡。

車輪從葉洪昇的身上再次駛過去,從那輪胎下面傳出猶如汽球被壓暴的聲音,還有椅子被擠裂的聲音,葉洪昇的骨關節被壓碎了,是那碩大的頭蓋骨,也許是他突兀的肩胛骨……

一腔紫黑的血從葉洪昇的口裡噴出來,噴射在路面上。葉洪昇的手在經過一陣劇烈的**、抖動之後,無力地僵止了。他的嘴最後呈半張的形狀,似乎還在發那個可怕的咒語“HA——YA——KU——”。

曹華棟停了車,重新走下車。他看到一個被壓扁了的腦袋,眼睛被擠暴出來,一個在前,一個在後。嘴巴奇怪的呈一個誇張的O型。鼻子已經看不到了,也許已變成了一灘肉餅。

HA——YA——KU——

彷彿有什麼聲音由近而遠,翻過旁邊那座山,消失在無盡的黑暗天空。

曹華棟打了一個激靈,支起耳朵仔細聽,但什麼聲音也沒有。他搖了搖頭,走過去開啟車的後備箱,從裡面取出一個黑色的塑膠袋。這是一個碩大的袋子,曹華棟原來是想用來裝一件新進的電子醫療儀器,沒有想到會用來裝人的屍體。

葉洪昇雖然身高體大,但對於醫師出身、所輕力壯的曹華棟來講,並不是一個大困難,他太熟悉人的身體了,知道如何彎曲擺置才能順利、儘快地把這個人裝進去。

曹華棟費力地將屍體袋扛起來,而後像扔死豬一樣,扔進後備車箱。汗水不知不覺浸透了曹華棟的衣衫,他拭一拭額頭上的汗珠。

突然從遠處傳來汽車的喇叭聲,兩束光隱隱約約射過來。曹華棟猛然扭回頭,臉色剎那間變得慘白,頭皮的每一根神經都在發麻。曹華棟血紅的眼睛看到一輛車由遠而近。

疾馳而來的一輛大卡車,來到近前,司機停下來問:“哥們兒,車壞了嗎?需要幫忙嗎?”

“不,不用,謝謝你了。”曹華棟擦一把臉上的冷汗,若無其事地說。

司機大聲說:“不客氣,天下司機是一家嘛,有什麼困難儘管說。”

曹華棟強擠出一絲笑說:“真的沒什麼事,我已經處理好了。”

“那好了,再見!”司機揮了揮手,開車離去。

曹華棟長舒一口氣,重新上車,車繼續前行。

公路中央留下一灘血跡,就像是那些鄉下殺豬人不小心把死豬掉在地上留下的痕跡一樣。如果沒有人特別注意,或者不是公安刑偵的專業人士,誰能知道這些血汙是一個人遺留下的呢?

沒有人會注意這是一灘死人留給活著人的無聲的遺言!

一個生命就這樣結束了,在這個廣袤的大地上,每天會有多少人像這樣結束生命。又有多少冤魂、怨魂在黑暗的天空下游蕩、尋筧、哀號!

……

30年後,在石佛鎮富春堂後院的一間書房裡,曹華棟向自己的親生女兒講述了這次車禍,懺悔自己的殺人往事。

曹華棟痛苦地看了一眼女兒,長長地嘆一口氣說:“我開著那輛借來的車,沿著觀音河向下遊走了很遠很遠,在一個非常偏僻人跡罕至的地方,把葉洪昇的屍體扔下去。不久,石佛山黃金洞就癱塌了,聽說失蹤了很多人。可能葉洪昇的家人也以為他被塌死在黃金洞中了,我再也沒有聽人提起過葉洪昇。30年來,我一直在自責,希望能有機會贖罪。就在你們剛才敲門時,我還做了一個可怕的夢,夢到葉洪昇來向我索命!”

曹華棟看上去一下子蒼老脆弱許多。

曹玉娟驚詫地望著父親,她不敢相信,一向非常權威、慈善的父親,竟然是一個殘忍的殺人凶手。(來